“狗娃子,你真去過青木川?”
直到董秋玲開著的桑塔納轎車消失在山口的路上,宏山才好奇地問。
“以前跟師傅學攆山的時候,到過一次,你們也曉得,我師傅這個人,平時很少歸家,一人一槍一狗,那是走到哪裏吃到哪裏,常年在山裏邊串,朋友不少!”
陳安笑道:“那地方山高林密,河流不少,山與山之間的平地也多,最主要的是,那裏是川、陝、甘三個省的交界處,有一腳踏三省之說,還有雞鳴三省之譽,是由蜀入陝、甘的咽喉地段,以前繁榮得很,那些以前的老房子,雕梁畫柱嘞,蓋得那叫一個漂亮,可惜沒保存好。
在民國的時候,那裏叫做鳳凰鄉,解放後才叫做青木川,那是因為川道內有一棵巨大的青木樹而得名。
聽我師傅說,那裏在民國的時候,土匪橫行,山裏邊的人野得很,很有些草莽氣息。
最牛逼的,是個榮盛魁的地方,外形蓋得像是一艘大船,又被叫做旱船房,少見得很,那可是供當時那些外來客商吃喝玩樂的地方。
還能看到以前的煙館……”
青木川,也算是深山裏邊一個三不管的地段咯,從李豆花那裏聽來的一些東西,給陳安的感覺,那裏很長一段時間裏,也大量種植生產煙土,跟金三角差不多,也是毒梟煙販匯集的地方。
“邊界上嘛,不亂才怪了……就像我們那次被人捆去的樺樹梁,也在兩省交界的邊邊上,喜歡往那種地方紮堆的人,不少人心裏邊本來就在打歪主意,犯事了好逃撒!”
宏山插了句嘴。
“總之,這趟過去,就連我們自己都要小心些才行,挺亂的,也是我故意要選那地方的原因!”
陳安叮囑了一句,深吸一口氣後說道:“無論如何,這次,我一定要將她嘴巴裏邊那點事兒原原本本地問出來……
本來當年走了就走了,我覺得不會有啥子交集,沒想到,隔那麽遠,還一次次算到我頭上來,既然不讓我安生,她就該承擔相應的過後果。
我一想想蘇同遠領著四個人,帶著槍來偷我家,沒拿到東西,還準備挾持,我就頭皮一陣發麻……真以為山裏人好欺負!”
“萬一到時候,她董秋玲領著別的人一起來啷個辦?”
甄應全有些擔心:“一個人好對付,要是多來兩個……”
“多來幾個也不怕!”
宏山不屑地說道:“別處不好說,但是到了山裏邊,那就是另外一個天地咯,有的是埋人的地方。”
陳安也笑了笑:“所以我讓她低調些……應該不會來多少人,畢竟,西王寶藏的事情,肯定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知道的人多了,對她們一點好處都沒有!
但也不排除她對我有提防,另外作安排……就看她會不會把事情懷疑到我身上來,隻能到時候再說,看情況而定!”
董秋玲的心機城府,不能以普通人來衡量,而且,人家現在有錢人,使喚的人手也多。
事情不能往簡單了去想。
不過細細想來,這些年經曆的一些事情,陳安自認還算處理得幹淨,應該不會有太大的紕漏,不然的話,也不可能還安穩地生活在山裏,早有人找上門來了。
倒不是說他陳安殺人成性,隻是想單純地好好活著。
接下來幾天時間,村裏有人殺年豬請到,就去幫忙,沒什麽事兒的時候,大多就呆在養雞場,砍下了大堆的木頭,修理好枝幹後,就留在山坡上陰幹著。
甄應全到石河子村,在平日裏和蘇春貴碰麵的時候,也探過董秋玲到他們家問了些什麽。
也就是問了下那些銅錢是蘇同遠從哪裏弄來的,這個蘇春貴並不知曉,另外就是問了下蘇同遠的行蹤,有沒有跟家裏聯係。
結果,不提蘇同遠還好,一提到蘇同遠,吳巧花的瘋勁就上來了,還差點被撓了。
換句話說,往蘇春貴家跑一趟,其實也沒問出什麽來。
轉眼,時間過去八天。
兩天前,山裏回了更猛的北風,然後就下起了一場大雪,隻是一夜功夫,地上就堆起了一尺厚的雪。
盤龍灣的遊客居然多了起來,大都是周邊城鎮的。
滾滾沒有一直呆在盤龍灣,在陳安這裏呆了三天後,就自己鑽進了山嶺。
潘石玉教授他們又來過一次,是去給滾滾換定位器的電池。
陳安不得不跟他們又去了一趟徐家溝北邊的山林,看到滾滾又回到了那片被它圈為領地的地方。
它在那林子裏,生活得很好。
對外人保持著足夠的警惕,但對陳安,依然顯得親昵。
這趟去的時候,陳安特意帶了些南瓜、甘蔗、蘋果之類的東西,甚至還帶了保溫瓶,給滾滾兌了一次盆盆奶,輕易解下戴在滾滾脖子上的定位器,換上來電池。
也就這一趟過去,還在滾滾的領地,看到了另外一隻雌性熊貓。
估計以後,這片區域,會多出更多熊貓來。
回到家,送走潘石玉等人,陳安就開始著手準備進山的事情,複裝了一些子彈,雙管獵槍仔細擦拭保養一番。
在第九天的時候,給招財它們戴上防咬項圈,送上汽車,然後和宏山、甄應全一起前往青木川。
那裏不屬於蜀地,而是屬於陝西的寧強縣。
驅車過去,得過旺蒼抵達廣元,然後往北而行。
這是段不短的路程,陳安汽車輪子上,早在第一次在雪天開著車子進山去攆山的時候,就已經做了防滑鏈條。
不然的話,公路上還好,到了山裏邊的土路上,那是寸步難行。
到下午三點多的時候,抵達青木川。
這是座位於秦嶺南麓的小鎮,地形為低山丘陵,周圍群山環繞,古鎮就建在平壩之上,金溪河蜿蜒流淌其中,形成了兩山夾一川的獨特地形。
除了鎮子周邊的一些土地,周圍的群山,大都是黑乎乎的林木,似乎不用走多遠,就能深入原始叢林一樣。
這地兒,建築風格多樣,匯聚了秦巴的民俗風情,在這裏既能看到蜀地的建築風格,也能看到秦地、隴南的建築風格,非常的多種多樣。
找了旅社安定下來以後,陳安特意領著兩人去看了旱船房,還有極負盛名的洋房子。
之所以被稱為洋房子,那是因為這古時的豪宅,有石拱圓門和圓頂窗,有古羅馬的建築風格,裏邊又是中式的四合院落,標準的中西合璧。
一路走,還看到有人在石榴樹、槐樹下燒香祈求。
“槐樹也就罷了,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拜石榴樹。”
這把宏山和甄應全看得有些懵。
陳安笑道:“你們應該聽我師傅說過巫獵撒,他當初在這邊就有過巫獵師傅,一切靠手……這裏是出巫獵的地方!
我當時見到這些事情的時候也覺得奇怪,後來師傅跟我說,不僅僅是巫師,就是一般的人也認為,人的行為必須與自然一致,天人相感,他們普遍相信萬物有靈。
就比如,狐狸在這裏被稱為狐仙,被認為具有人的靈性。情感,還講義氣。不少人就喜歡拜狐仙之類的靈物,祈求降福消災。
還有人信仰一些古樹,通常在古樹下邊祈求治病、求子。比較喜歡的就是石榴樹和槐樹。
槐樹結子象征懷子,石榴象征多子。
其實沒得啥子好奇怪嘞,跟求佛拜仙一個道理。”
說來也巧,在這裏正好碰上趕場,這地方的人似乎特別喜歡看戲,在街上就專門支起了幾個戲台子,有川戲,也有秦腔,看上去挺古怪,但又有說不出的和諧。
等到三人在鎮上逛了一圈,返回旅社的時候,在車邊看到了董秋玲。
褪去貂皮大衣,她此時身上穿著鼓鼓囊囊的棉衣棉褲,一頭長發也紮成了一左一右兩個小辮子,脖子上圍著一塊方格的頭巾,腳蹬黃膠鞋,似乎又成了當年那個在石河子村當知青的柔弱姑娘,看得三人都一陣發愣。
宏山繞著她走了一圈,嘖嘖說道:“還是這樣結地氣,看起來舒服多了。”
“說好明天碰頭,你啷個今天就來了?”陳安衝他笑了笑,掃視著四周。
“你還好意思說!”
董秋玲翻著白眼瞪了陳安一眼:“你不是告訴我說,車子來不到的嘛,害得我選擇坐火車,趕到姚家渡才又過來,明明有公路到青木川的嘛,我看那路不錯。”
“這種事情我還說錯了?”
陳安反問:“冰天雪地嘞,就以你那小轎車,怕是跑起來都打滑,底盤又矮。再說了,我們是要進山,你還能開著進山啊,放在這鎮上,怕是等你回來,輪子都被人拆了!”
頓了一下,陳安接著問道:“就你一個人來蠻?”
“就我一個人撒!”董秋玲撅起了嘴巴,一副傲嬌的樣子。
陳安衝著他豎起了大拇指:“你膽子是真的大……”
還挺配合!
“難道你們還把能把我吃了不成!”
董秋玲笑道:“等我拿到東西,你們可不能撒手不管,得把我送到鎮上來!”
“屁事怪多!”
陳安哼了一句。
晚上的時候,董秋玲請三人吃了頓飯,也住進了陳安他們所在的旅社。當天晚上,就把那帶來的一萬塊錢交到了陳安手裏。
而陳安也刻意觀察了一番,發現董秋玲居然真沒帶人來,隻是隔天早上也去供銷社裏邊,買了一把獵槍,並豪橫地買了不少原裝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