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啊,怎麽就打不開呢?”

“難道是這機關壞了?”

老劉和孟奎鬆都有些傻眼。

兩人打著手電湊到石門上仔細查看,終於明白了其中的問題所在。

至今三百年的時間,已經足以讓很多事物發生改變。

這山洞裏常年潮濕無比,洞壁上不時有水滴流下,早已經形成厚厚一層石漿,將石門縫隙包裹得嚴嚴實實,渾然一體。

如果是有機括,也很有可能被鏽蝕得早已經廢棄。

老劉扭頭看向孟奎鬆:“怎麽辦?”

孟奎鬆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回頭掃視著跟在身後的眾人:“想辦法看看,能不能撬開,實在不行,就炸開!”

作為偷屍賊,一幫子人手頭上帶著的工具不少,對於那種難以開啟的墓室,也往往采用暴力手段破開。

這年頭,炸藥很容易搞到,那些采石場、礦場,隻要給管事的塞點好處,就能利用職務之便將東西弄出來。他們每次盜墓,總會帶上一些。

聽到孟奎鬆發話,一幫子人立馬上前,撬棍撬,鏨子鑿,叮叮當當地擺弄著,眼看需要不少時間,天也已經快黑了,除了留下一撥人在這裏開鑿著,剩下的人被安排到外麵點燃篝火,準備晚飯。

這一忙活就是大半個小時,石門還是沒有絲毫被破開的跡象。

被叫做老劉那人,實在等不得了,催促直接用炸藥。

孟奎鬆眼看一幫子人各種法子用盡了,還是沒什麽起色,讓手底下擅長爆破的人上去操作,剩餘的人,紛紛從石洞中退出來,在外麵等待。

等了約莫一刻鍾的時候,安置好炸藥、雷管的人從洞裏出來。

孟奎鬆小聲詢問:“可別把山洞給炸塌了!”

那人肯定道:“放心,這種事兒,我有分寸!”

“那……點吧!”

孟奎鬆雖然有些不放心,但他看看這巨大的石崖,也覺得坍塌的可能性很小,下令讓人點火。

那人點點頭,再次鑽進山洞,用打火機點燃導火索。

導火索末端噴著火花和濃煙,一路向洞裏蔓延,點火之人快速順著浮橋跑了出來。

眾人等了沒多長時間,隻聽洞內發出轟然一聲悶響,氣浪噴湧,就連洞口的水潭都被掀起層層浪花。

又等了一會兒,見裏麵沒什麽動靜了,孟奎鬆和老劉相視一眼,各自衝著手底下的人示意,當即有四人踏上浮橋,鑽進洞裏。

洞內彌漫著濃重的火藥味,還有讓人窒息的煙霧,手電光柱如同射入濃霧之中,看不出多遠。

等四人走到石門位置,發現那厚重的石門隻是被炸開一個缺口,清理掉破碎的石塊,僅夠一人鑽進去。

其中一個偷屍賊在洞口稍稍猶豫後,當先鑽了進去,見石門後有類似門閂的設置,設置的機關應該是打開門閂就能進來,隻是確實已經報廢了,那塊本該橫在石門背後的石條掉了下來,成了類似頂門石的存在,具體怎麽設置的卻看不明白。

而真正讓那偷屍賊驚恐的是,裏麵一股子讓人惡心的腐敗氣息彌漫,竟是手電隨便一掃,到處都是累累屍骨,看著那些地上散落的工具、箭矢,他立馬就知道這些是被射殺在裏邊的工匠,那數量驚人,腐敗的屍骨,在這潮濕的山洞底部,形成了一大灘爛泥。

他趕忙憋了口氣,不敢亂動,也不敢貿然踏入爛泥之中,隻是用手電掃視著山洞深處,然後又看到一堵石牆,像是不懂砌牆的人堆砌起來的大量同縫石牆。

以他的經驗,立馬知道這是積石,隻要**一塊,那石牆上的石頭都有可能會滾落下來,也是墓室中常用的手段。

另外三人也紛紛鑽了進來,一吸到裏麵的空氣,紛紛捂住鼻子,大著膽子朝裏麵張望。

跟進來的兩個小龜子倒是迫不及待,往爛泥裏扔了幾塊石頭試探,發現爛泥不深,當即走了進去,到前麵的石牆上查看。

兩個跟著孟奎鬆的偷屍賊見狀也不說話,見其中一人用撬棍在石牆上撥弄,一看就知道是外行,兩人相視一眼,當即朝著洞口位置退過去。

下一秒,那積石牆忽然坍塌,有石頭滾落。

兩人見機得快,從石洞鑽了出去,而那兩個小龜子卻是避無可避,頓時被滾落的石頭打翻在地,跟著被掩埋,就連慘叫聲也是戛然而止。

出到石門外,兩人相視一眼,都看出了彼此臉上的笑意。

作為孟奎鬆的心腹,兩人早得到暗示了。

隨後,兩人佯裝成慌張的樣子,跑下台階,順著浮橋鑽出石洞。

見到隻有孟奎鬆手底下的兩人出來,老劉看了看洞口,又看看這兩個偷屍賊:“還有兩個人呢?”

“他們……他們在裏邊死了!”其中一人支吾道。

另一人則是忙著解釋:“石門後有很多屍體,看樣子是些工匠,被射殺在裏麵的,再往裏麵走,是一大堵積石,我們已經提醒了,讓他們別動,他們不聽,結果,一大堆石頭倒下來,把他們給埋了!”

“積石?什麽積石?”

老劉鐵青著臉,冷聲問道。

孟奎鬆趕忙解釋道:“這屬於機關中的一種,多用於墓室防盜。比較常見的有水銀、積石、積沙、封堵木門、防盜器具、疑塚等。

水銀比較好了解,它散發出的蒸汽有毒。

積石在墓室中主要是在棺槨外布置,使盜墓人不容易進行挖掘;積沙主要使用的是細沙,當盜墓人挖出盜洞時,沙子就會流下來把盜洞掩蓋,若是積石、積沙同時使用,當盜墓者進行挖掘時,沙子一旦灑落,石頭就會跟著往下砸,讓人防不勝防。

真沒想到,這藏寶地會如此凶險,既用了封堵的石門,還有積沙、積石,比一些大墓還要凶險,防範如此嚴密,裏邊的東西定然不少。”

老劉狠狠地瞪了孟奎鬆一眼,衝著周邊的人大聲吼道:“趕緊去救人啊!”

跟著孟奎鬆來的人像是沒聽到一樣,老劉帶來的人卻是紛紛起身,打著手電就準備進洞,卻被老劉給攔了下來,他轉頭看著孟奎鬆:“讓你的人領頭……找你合作並一直扶持你,等的就是這一天,你這麽縮著,不合適吧!”

孟奎鬆微微皺了下眉頭,但還是衝著手底下一幫子人吩咐,讓他們去救援。

除了外麵留下的十來個人,其餘的都打著手電鑽進山洞。

孟奎鬆和老劉也跟了進去,等兩人鑽過石門,看著那將洞口堵塞的巨量石頭,他們甚至都沒法看到那被積石掩埋的兩人。

“生還的可能性很小啊!”

孟奎鬆看著眾人踏過惡臭的爛泥塘,將一塊塊石頭搬運到山洞兩側,他壓著心裏的笑意歎了口氣:“這些石頭清理起來,不知道要多長時間!”

“怎麽,你不想救?”老劉冷聲問道。

孟奎鬆搖搖頭:“我隻是想說,如果這麽一路清理進去,石頭太多,花費的時間太多,以我們現在的情況,最好的辦法是打從石頭堆上清理出一條通道深入內部,找尋寶藏才是最要緊的,別忘了,這裏邊已經有人先發現了,還在裏麵設置了炸子,說不定還會有人來……

我們的時間,並不充溢,在這裏耽擱的時間越長,就越容易出問題。

對於我們來說,下墓出了人命的事兒很常見……”

聽了這番話,老劉看看那些石頭,終究還是點了點頭,轉身衝著眾人吩咐,清理進入深處的洞道,然後先一步從山洞中退了出來,他有些受不了裏邊的氣味。

而孟奎鬆則是蹲下看了看那些黑乎乎的爛泥,衝著自己手底下的一個人使了個眼色,然後也跟著退了出來。

兩人到了水潭邊上,默不作聲地坐在火堆邊烤著火。

而在同一時刻,鼓城山山腳的小村子裏,那砍柴漢子家裏,一幫子人圍在火塘邊擺龍門陣,說著村裏的閑事兒,說著村裏村外的見聞。

火塘中木柴燃燒發出輕微的劈啪聲,火煙在屋子裏彌漫。

身為山裏人,大多習慣這種火煙的氣味,並不覺得有什麽不適,反倒是烤火的時候,不時挪動了一下位置,即使是在屋子裏烤火,也往往是麵朝火的一麵烤暖和了,背麵還一陣陣冰涼。

火塘上,幾塊臘月上新宰殺的年豬豬肉,在交給食品站一半後剩下的另一半,醃製後都掛在火塘上煙熏著。

火塘裏,還烤了不少紅苕,此時外麵已經烤得焦了,砍柴的漢子招呼眾人吃紅燒。

一個個也不客氣,從滾燙的草木灰中將紅苕扒拉出來,捧在手裏或吹或拍打著上麵的灰,然後用黑乎乎的指甲刮著燒焦的紅苕皮,焦的那一層被刮掉,立刻露出裏麵黃紅的苕肉,掰成兩塊後,吸吼吸吼地吃著,太燙了。

“今天我到東鼓山上去祭拜,在山上碰到了幾個人,說是來攆山的,也不曉得這些人是啷個想的,大過年的跑這山裏邊來。”

其中一個男子,正是孟奎鬆他們在鼓山上遇到的那個將狗喚住的男人:“這兩年,山裏哪還有什麽野物?我們自己都見不到,也就是前兩年,那三個開著車來山裏的,就是前段時間在山裏找到水晶的那三個,很是打了一些。在他們之後,進山裏來的人,能從山裏帶出獵物來的,就越來越少了。”

“說起水晶這個事,你看看前段時間,鬧得我們村裏出了那麽大的事兒,都是那三個招來的災禍……”另一個村民說道。

“話不能那麽說,隻能說我們沒得人家那麽好的運氣,那山洞曉得的人不少,但是敢進去的就一個都沒有,該人家發的財,再說了,要怪也怪那兩個貪心,為了塊水晶就能大打出手,還敢放炸藥炸洞,下手太黑了!”

倒也有明事理的村民說道:“要怪就怪一個個太過於見錢眼開了!”

砍柴漢子注意力卻在最先那人說的話上,他開口詢問:“你說的那些人是從哪裏來的哦?按理說,到鼓城山,一般都會經過我們這村子才是,啷個沒看到?”

“我也奇怪,等他們走了以後,我還到懸崖邊邊上看過,林子裏還有二十多些人在下邊等起,後麵全都往北邊的山裏邊去咯,都不曉得是幹啥子嘞。

我聽那口音,像是陝西那邊的人,跟我們這邊不同,搞不好就是從陝西那邊過來的。”

之前那村民說道:“那麽多人,是準備圍山蠻?”

砍柴漢子搖搖頭,笑道:“管他那麽多,隻要不是禍害我們村子的人就行,也不要去招惹人家。”

“招惹個啥子哦,好多人手裏邊都帶著槍,一看就不是好招惹的……我可不想大過年的觸這種黴頭!”

話是這麽說,他心裏卻是一陣喜悅。

這些人的出現,讓他立馬想起了陳安說的那番話,也惦記著陳安承諾的兩百塊錢。

當天晚上,等一眾人散去,他早早地上了床,跟自家婆娘交代了幾句,隔天早上,天還沒亮就打著手電筒趕往鎮上,然後焦急地在郵電所的門口,來回踱步,不停地搓著凍得有些僵的手。

這已經是大年初三,館子、商店已經零散有開門的了,郵電所更是常年無休。

好不容易等到八點,郵電所大門打開,他第一時間進入郵電所,不識字的他請工作人員發出了一封電報,隻有三個字:“來一趟!”

等到電報發出去,他付了費用,就又匆匆返回自己的村子。

在兩個多小時後,那封電報被人送到了陳安家裏。

這時候的陳安,正閑著沒事,在家裏邊給陳澈修理彈弓杈子。

杈子是從冷飯子樹上割下來的,這是種灌木,一蓬地生長,結的如同米粒的果子,到了秋季成熟,酸酸甜甜的,也經常被用來喂雞,莖稈上一台台的細枝分叉,往往是對稱的,山裏的孩子喜歡用細繩將枝杈攏起來進行定型,用來做彈弓杈子。

等形狀固定後就砍回來放幹,到時候稍加修理,綁上從診所裏弄來的壓脈帶和從翻毛皮鞋上割下來的彈兜,就能做成孩童手裏很好的玩具。

有彈弓在手,往往都是孩子們羨慕不已的事情。

陳安正在綁壓脈帶的時候,聽到了院裏的狗叫聲。

馮麗榮打開門看了一眼,見來的是郵遞員,趕忙迎了出去。

那郵遞員到了門口,將電報遞給馮麗榮,馮麗榮笑道:“那麽冷的天還麻煩你往家裏跑一趟,真是辛苦你了,到屋頭喝水,烤火!”

郵遞員擺擺手:“算咯,還有別的事情要忙,還得趕回去,越是這種時候,越忙啊,好多往來問候的家書都得忙著送出去,有好多人,就等著這些信件才能解心裏惦念,安穩過年!”

他說完,轉身匆匆走了。

馮麗榮看著他走了一段,也將院門關上,轉身回了屋子,將電報交給陳安。

陳安接過電報看了一眼內容,再看看落款,立刻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心裏暗道:終於來了!

他立馬將彈弓杈子交給陳子謙,衝著陳澈說道:“讓你阿公給你做,爸爸有點事兒,要出去一趟!”

隨後,他又衝著馮麗榮說道:“寶兒,弄些水燒著,再攏堆火烤車……我去找蛋子哥和甄叔!”

陳子謙看著陳安:“是你之前說的事。”

陳安微微點了點頭,快步出了屋子。

他隱約聽到耿玉蓮問:“你們說的啥子事兒?”

陳子謙說道:“你個女人家家嘞,莫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