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難看出,孟奎鬆等人現在還未能將洞裏的東西帶出來,四人又看了一陣後,陳安擺擺手,領著三人悄然退入山林,然後熟門熟路地在山背後找了一個石窟,鑽了進去。
這裏曾是陳安他們在鼓城山這邊山裏折騰的時候,入住過的諸多石窟中的一個,也是距離七裏峽藏寶地最近的一個,裏麵鋪了厚厚鬆毛的簡易木床都還在完好,剩下的柴火也還有一些。
進入石窟後,將帶來的行李放下,甄應全忙著攏火,陳安和宏山則是打著手電到外麵林子裏砍些柴火。
駱祥文見三人默不作聲卻分工有序,他不好意思一個人呆在山洞裏等著烤火,也跟了出去,幫忙將陳安和宏山砍的柴給搬回石洞。
沒有足夠的柴火,這雪天的夜晚,將會非常難受,等到柴火準備得差不多,甄應全已經用鐵鼎罐裝了積雪化水,煮上了小米,正在切著幾樣從家裏帶來的菜蔬。
逢著過年,家裏都不缺吃的,三人沒有商量,但帶進山裏的東西都不少,菜蔬都有好幾種,看上去挺豐盛的樣子。
駱祥文並沒有在山裏過夜的經驗,有一種莫名的興奮和新奇。
在一幫子人圍在火邊烤火的時候,他終於再次忍不住問道:“這些人到底是幹啥子的?”
“西北第一的偷屍賊孟奎鬆,可能還有些小龜子!”
陳安沒有再瞞著:“山洞裏邊的,可能是西王寶藏,若是真的有,會是一筆很大的財富。”
“嗯?”
駱祥文先是一愣,跟著問道:“啥子西王寶藏……啷個還扯得到小龜子?到底是啷個回事哦?”
“剛才峽穀裏邊的大概情況你也看到了,那麽多人,這種時候跑深山裏邊,一看就曉得這溝裏邊有貓膩。我們好歹也相處幾年了,彼此都是信得過的兄弟夥,我現在就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跟你說一遍,你就曉得了!”
陳安在等這一天到來的時日裏,沒少跟宏山、甄應全商量,在家也跟陳子謙和宏元康探討過。
都一致認為,要搞定孟奎鬆,不是件簡單的事情,求穩妥,勢必得借勢,還得保證解決麻煩、仇氣的時候,不把自己搭進去。
他們三人心中早已經準備好了統一的說辭。
他深吸一口氣說道:“你應該曉得,我們三個那年從秦嶺找崹參出來,回來的時候在路上翻車的事情撒?”
駱祥文點點頭:“聽說過!”
陳安接著說道:“事情起因,就是他孟奎鬆搞的鬼,當時在藥材公司,從我們手裏邊買崹參的人就是他,他東西一到手,就開始打我們的主意,把我們手頭有錢有崹參的事情,告訴漢中幾個偷屍賊,那偷屍賊又轉手讓兩個新入夥的納投名狀,就對我們開刀。
那一次,死了一個司機,我們三個也差點點丟了命,我的頭狗招財後腿被打斷,他在漢中有關係,我們拿他沒得辦法,推給兩個小蟊賊,事情就不了了之。
也就是我們命大,若是死了,可能也就那樣咯,既然活著,總要找補回來,有我們三個的仇,也有招財後腿被打斷的仇,所以,我們其實一直在盯他,就想找個機會,把這仇報了,這是實話。
當然,不是說亂來,隻是想著揪他的把柄,再來搞他,偷屍賊嘛,把柄總會不少。”
駱祥文笑了笑:“我能理解,哪怕直接下黑手弄死他,我也不覺得奇怪。”
“不是這樣嘞,人家什麽人物?關係硬得很,我們招惹不起,也不想因為這種事情,把自己折進去……還是得正當手段才行,所以,這一次我專門叫你了!”
陳安可不想落下一個非良民的感官,要是這種事情需要搖人,事後肯定少不了各種問詢記錄,得讓自己站得住根腳才行。
駱祥文已經明白陳安用意,輕輕呼了口氣,問道:“那你說的西王寶藏又是啷個回事?”
“這個事情就早了,我剛開始單獨攆山那個冬季,就是在山上看到豹子咬死人那次,是讓當時的隊長黑老鴰處理,把人埋了的。也就是在那裏,我撿到一個銅鼓。
然後就是跟女知青董秋玲準備結婚那一次,董秋玲不是突然接到回城通知,回錦城去咯,我婚沒有結成,她走了以後,給我留了個銅牛。
我自己也沒想到,這兩樣東西,跟西王寶藏有關。‘銅牛對銅鼓,金銀萬萬五’這句話你聽過撒?”
陳安看向駱祥文。
駱祥文微微點頭:“聽過……你意思是說,這銅牛銅鼓,跟這寶藏有關!”
“本來我也不曉得,後來還是聽董秋玲說的,她在我養雞場辦起來以後,從錦城來過一次,還是聽她說了,才曉得這銅牛、銅鼓是西王寶藏的真正的線索……
她回城進廠,後被廠裏送去小龜子那邊深造,回來以後,當了兩年管理,後來自己開公司了,也就是在那邊,小龜子找上了她,當年入侵我們這邊,掠奪了大量東西回去,其中就有古書,關於西王寶藏的記錄,讓她幫忙找寶藏,並許諾事成後有很多好處。
也就是從她那裏,我才曉得,我們這邊,一直有小龜子安插的人手在尋寶藏,前些年沒辦法動手,這些年不是建交了撒,開始各種援助,有些勢力在借機尋找寶藏,他孟奎鬆也是跟小龜子勾結起來的。
另外,寶藏線索還有個銅龍、銅虎,銅虎在董秋玲手裏邊,銅龍在孟奎鬆手裏邊,四個銅器聚齊了,就能找到寶藏,所在位置,就是峽穀裏邊孟奎鬆他們正在搞的地方。
這個地方,其實我們三個早就發現了,很偶然地發現的。
我們經常在這邊山裏轉,攆山、采藥,就是去年的時候,我在懸崖上收五靈脂,突然遇到過山峰,從山崖上掉下來,跌進水潭發現的,當時進去看了看,有道石門,石門上就有地方就是銅牛、銅鼓的形狀,估計是開門的鑰匙。”
陳安吞了口唾沫潤了下嗓子,接著說道:“蘇同遠曾經在山裏邊撿到隻長毛狼狗,有人在山裏邊追殺過他,這事情鎮上的特派員孫世濤和武裝部長張升都曉得,那兩個人不是被打死了嘛,就是衝著銅鼓才來的,這一點也是董秋玲告訴我的。
我曉得銅牛、銅鼓在手裏邊,會給自家招災,也曉得孟奎鬆在找,所以專門去了漢中,將兩樣東西賣了,就賣給孟奎鬆,得了不少錢,就是專門坑他,也算收點利息,當年翻車的事情,我們三個可是養了很長時間,也是為了把燙手的東西丟出去,畢竟,我們已經曉得位置了,留在手裏邊也沒得啥子作用,還能順便給孟奎鬆這狗日嘞下套。
所以他現在,在這山溝裏邊了。
我請了漢中被他狗日嘞欺負得很慘的兩個盯著孟奎鬆,還請了鼓城山山腳村子裏的人幫忙留意,見有陌生人經過,給我發電報,他今天早上給我發的,我們覺得可能是這個事情,就叫上你來山裏邊來了。”
“你這是一環扣一環嘞,這心思也太細密了……果然,跟你做朋友,是個很明智的選擇!”
駱祥文頓了一下,蹙了下眉頭:“我有一點很奇怪,你剛不是說董秋玲在幫小龜子找寶藏的嘛,她就沒有找你要銅牛?”
“找我要了……但我沒給,當初都要結婚的人,給老子跑了,讓我差不多成了笑話,正好我家裏邊不是被人偷過嘛,我就推說被人偷了。”
“那她為啥子告訴你這些,說不過去撒,按理說,這種事情很隱秘。”
“她從我這裏要不到銅牛,也在懷疑我哄她,告訴我東西千萬不能留在手邊,危險得很,也說了這一堆子事情,還告訴我說,小龜子和孟奎鬆,都可能會找上她,感覺很慌張的樣子,具體的我不曉得。她隻是說覺得對我有愧,提醒我千萬不要想著摻和這些事情。”
人都早已經屍骨無存了,問無可問。心存愧疚,多說一些,也正常!
陳安把所有事情,推得幹幹淨淨:“但看現在這樣子,孟奎鬆既然已經找到了,她手裏邊的銅虎,應該也到了他手裏……他們這些人做事,向來不擇手段,我說不上來。”
他順便把董秋玲的消失,往這方麵去引。至於董秋玲消失的事情,三人自然是隻有一個答複:不知道!
這是陳安他們三人和陳子謙、宏元康私下裏數次商量,敲定的說辭,陳安之前行事,也算做得隱秘,應該不會有大的紕漏。
“我聽明白了!”
駱祥文點點頭:“就像你說嘞,如果這裏真有西王寶藏,一幫子偷屍賊,若是再摻雜上小龜子,把事情辦成,我們幾個那就真的立大功了,尤其是你們三個。”
“他們那麽多人……不好對付!”
陳安歎了口氣:“若隻是找到點古董,就不要招惹,這種事情,不會對孟奎鬆有多大影響,畢竟現在,對盜墓這種事情,帶管不管嘞,若是真有寶藏,量大的話,就需要你搖人了,公安和武警都得出動,這是地道的漢奸了,必死無疑,也算是幫我們出了一口惡氣。”
“放心,肯定幫你!”駱祥文拍著胸脯說道。
之所以費盡心思將事情經過真真假假地告訴駱祥文,這是因為,必須得讓駱祥文在需要搖人的情況下,有一個能解釋得通,並且足以引起重視的理由。
可不是空口一說,就能調動大隊人馬的。
畢竟,他也隻是一個所長。
宏山和甄應全在一旁默默地聽著,都知道,駱祥文這裏已經搞定了,接下來,就看這洞裏出不出寶藏了。
接下來,四人圍著火堆,又說了關於西王寶藏的各種傳說,陳安並不隱晦自己到過錦城的事兒,跑車嘛,很正常,在茶館聽到的說法,又不礙事兒,但絕不會提在青城山和董秋玲碰過麵的事兒,更不會去說池源海的事兒。
吃過飯以後,四人在石窟裏抖開鋪蓋,宏山和甄應全先睡,陳安讓駱祥文守著石窟,防止野獸侵襲,陳安則是領著幾條狗,再次去了峽穀的山崖上,盯著峽穀裏的動靜。
後半夜則是打算讓甄應全守夜,宏山去盯梢,陳安和駱祥文休息。
陳安到了峽穀石崖頂上,朝著峽穀裏看了一會兒,見有半數的人已經在簡陋的窩棚裏睡下,其餘的人依舊不時進洞查看。
他稍稍退入林子,以積雪挨著樹,圍了一堵擋風的雪牆,然後,靠著樹坐了下來,懷裏抱著槍,雙手攏在袖子裏,幾條獵狗也招到旁邊,挨著自己躺下,倒也不是太冷。
他就在這裏閉著眼睛靜靜地休息。
直到等了兩個多小時,陳安哪怕身上穿得厚實,也覺得手腳有些冷得遭不住了,他不得不起身,就在林間雪地上,打起了蚩尤拳套路,活動身體增加熱量。
就在他接連打了三趟拳的時候,忽然聽到峽穀裏傳來一聲異常興奮的叫聲:“找到了!”
陳安微微一怔,趕忙又摸到崖壁邊緣,居高臨下地朝著峽穀裏張望,隻見四個人興奮無比地從山洞裏跑出來,每人扛著一段木頭出來。
聽到喊聲,在外邊早已經睡熟的眾人紛紛從窩棚裏鑽了出來,圍上去看。
陳安在上邊看不清楚,卻能隱約聽到一些聲音。
“……記載果然沒錯,這些金銀都是藏在木鞘裏……把木頭從中鋸成兩半,掏空,然後將金銀裝在裏邊,又合起來,一來可以隱藏金銀,不被人看到,二來方便運輸……”
“沒錯了,沒錯了,肯定是張獻忠的藏寶。”
“多不多?”
“很多啊,裏麵最深的那條溶洞裏,通過一個狹小的通道再往裏走,又是一個很寬敞的山洞,裏邊這些東西,堆得密密麻麻,很多木頭都腐爛了,金銀珠寶滾了一地,不計其數,手電一照,到處金光閃閃,看得人眼花繚亂,看得人都忘了呼吸。”
“太多了,這輩子,隻要看上一眼,哪怕是死都值得了!”
……
眾人議論紛紛,似乎是覺得在這峽穀裏,一直沒看到別人,說話有些肆無忌憚,嘈雜得不得了!
孟奎鬆和其中一人到一旁稍作商量,一大幫子人紛紛打著手電朝著山洞裏鑽了進去。
估計是都想看看那些寶藏,竟是一下子進洞大半,但也有幾人留了下來,各自端著槍守在洞口。
陳安顧不得多看,起身就往落腳的山洞跑。
十多分鍾後,陳安返回洞窟,離著還有十多米遠,就開口叫了起來:“蛋子哥、甄叔,趕緊起來!”
已經在火堆邊打盹的駱祥文被一下子驚得跳了起來:“啥子情況?”
說話間,陳安已經領著獵狗跑到洞口邊:“寶藏找到了,聽他們的說法,數量很多,走,跟我去看!”
宏山和甄應全非常敏銳,聽到陳安的聲音,立馬掀開被子跳了起來,將獵槍一把抓在手裏。
三人跟著陳安再次返回。
等他們到了山崖頂上,那些人還沒從洞裏出來,等了好一陣,才看到一個個扛著些木鞘出來,在火堆邊破開,看著那裏邊的東西,一個個興奮得嗷嗷叫。
駱祥文也隱約聽到了些東西,心情也跟著激動起來,他現在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隻是愣愣轉頭看著陳安。
陳安拍了他肩膀一把:“還愣著幹啥子,趕緊搖人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