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功?

陳安、宏山和甄應全,都想。

不然也不會這麽折騰。

偷屍賊、小龜子,還有西王寶藏,沒一樣是小事。

這確實是一個很大的功勞,更是好處多多,甚至遠比得到一些金錢來得更為重要,對自己今後乃至後代,都會有不小的影響。

當然,這種事情,三人現在可沒法知道會是一個什麽樣的功勞,他們更關心的是,孟奎鬆會怎麽死。

三人靜靜地趴在懸崖邊的山石上,探頭探腦地朝下張望。

看到孟奎鬆和另一夥領頭的人吵了一陣,也聽出了些東西。

那被叫做老劉,跟著又被叫做山下重明的家夥,確實是小龜子,山口組織混道上的人,也算是個中層成員,隻是比起那些在小龜子政府裏混的山口大佬而言,隻是個跑腿的。

西王寶藏那麽大的事兒,很多秘密本也不是他們能輕易接觸的。

兩人爭吵的是,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引來這許多武警。

還是孟奎鬆想得更多一些,提起了洞裏被人用了炸子把人炸傷的事兒,這是攆山人對付獵物常用的手段,這樣的深山,也往往隻有攆山、采藥的人會光顧,隻是,他心中有猜想,卻無法確定究竟是不是。

峽穀內,兩撥人因為之前的事兒,對峙著,推搡著,劍拔弩張,大有隨時動手的可能。

隻是,他們這麽一耽擱,峽穀內追捕的武警已經悄然靠近。

形勢非常不妙,那叫山下重明的家夥突然舉槍朝天射了一槍,槍聲一響,驚得所有人都是一愣,場麵變得安靜起來。

“現在說多少都沒有用,隻有想辦法走出去,不然,我們這些人,今天在這裏,都隻有死路一條!”

他神色一下子變得狠厲:“突圍,隻有突圍出去,才能找到活路。”

“就我們這幾個人,對幾百號人,突圍,你說得輕巧!”孟奎鬆沒好氣地說。

山下重明滿臉陰鬱地看著孟奎鬆:“還用我說你幹了些什麽事兒嗎?別心存僥幸,被逮到了,你死得隻會比我慘,我實在不行,亮明我的身份,還能通過我背後的人幫忙解決,你呢?還有跟著你討飯吃的這些人,又都幹了些什麽,他們自己都心知肚明。

其中的利害關係,還用我說。

別指望還能開脫得了,別的不說,單是跟我們合作,覬覦西王寶藏,就足以讓你們受到最嚴格的審查,自己死了,說不定還要牽連家人,相信你們都明白其中的關鍵。

隻有突圍,方有逃脫升天的可能,在場的所有人,能跑得了一個算一個,看各自運氣。或者,你們就在這裏,束手就擒,反正我是等不了!”

他說完,提起一把五六式半自動步槍,又到一旁的背包裏,翻出一些東西,掛在自己大衣內側。

他一動,手底下的幾個人也跟著行動,紛紛取槍,拿家夥。

然後,一行人端著槍,朝西南方向的峽穀快步跑去,獨留下孟奎鬆一幫子人在水潭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幾人在一起吵嚷了一番,最終目光還是看向孟奎鬆。

雖然這貨領著自己一幫人,深陷重圍,並且在山洞裏的時候,把眾人拋下,事情做得很不地道,但事到臨頭,還是本能地等著他拿主意,他一直是頭腦。

孟奎鬆也是犯愁,思前想後,也覺得隻有突圍一途。

他掃視著在麵前那些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的人:“各位兄弟,今天的事情沒招了,隻有突圍一條路子,之前是我對不起你們咯,你們也曉得,我當時也是逼於無奈,本來是想著領你們來發財嘞,隻是沒想到,這些小龜子那麽不是東西,才受製於人。

留在這裏,要麽被抓,要麽被困死,事情太大了,到頭來隻會是一個結果。

我現在也不想說啥子,說了都是多餘,是走是留,你們說了算。”

他說完,轉身鑽進窩棚,提了一把半自動出來,跟著山下重明那些人,往峽穀西南方走。

剩下的人,麵麵相覷,一個個都有些六神無主。

但他們都是些狠角色,短暫的驚疑之後,也都鑽進窩棚,忙著去搶那些被拷起來以後,收繳了堆放在窩棚裏的武器。

最先搶到的,是孟奎鬆的兩個保鏢。

他三個保鏢,是小龜子的那人,早已經跟著山下重明走了,剩下的兩個,到了這種時候,也不用甄別,確定不是小龜子,其中一人是跟陳安在漢中鍾樓飯店門口有過一次短暫交手的那人。

兩人都有身手,幾下將哄搶的那些人給轟出窩棚,一人得了一把五六式半自動,又各自往口袋裏裝了幾聯子彈,快步追上孟奎鬆,剩下的人則是一股腦地衝進窩棚,爭搶那些帶進山來的獵槍,為了這事兒,差點又打起來。

本是來取寶的,帶的武器並不是很多,更多的是各種工具,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搶到槍械這等利器,隻能抄了斧頭、洛陽鏟之類的東西。

更有人還再貪得無厭,想著抓些金銀裝著。

那兩個保鏢,跟上孟奎鬆以後,孟奎鬆小聲問了一個問題:“你們說,如果把那幾個狗日勒小龜子給綁了,交給武警,算不算立功,能不能掙條活路?”

“綁了?能不能算立功我不曉得,我隻曉得,真這麽做了,最先死的,就是我們。”

其中一人說道:“以我看,這些小龜子都有身手,哪裏是那麽輕易能拿下的,何況,他們手裏有五六式半自動步槍,還有炸彈,啷個綁,就靠我們兩個?還是靠你。”

另一人嗤笑道:“簡直是天方夜譚,我啷個之前就沒發現,你居然那麽天真,反正我無所謂,孤家寡人一個,死了就死了,沒得啥子大不了,本來過的就是刀頭舔血的日子,我早想到會有那麽一天了。

再說了,我未必死得了。”

孟奎鬆有些莫名:“什麽意思?”

那人接著說道:“意思很簡單,既然有大批武警在峽穀東北邊攔截了,西南邊肯定也少不了,不管往那邊走,都走不通,我一直在觀察,似乎他們以為這峽穀兩邊都是懸崖峭壁,所以沒啷個安排人手……別人不曉得,但這種地方難不倒我們哥倆,輕身功夫,我們還是練過嘞。

隻要逃出去,找個地方躲上幾年,花點錢重新買個戶口,又可以重新開始生活了。”

這話,讓孟奎鬆一下子聽到了希望:“能不能帶上我!”

“帶上你?”

那人看了看孟奎鬆:“這種時候,你讓我帶上你,啷個可能嘛,你莫跟我開玩笑,我自己都顧不上,哪裏顧得了你,以前是看在錢的份上,現在嘞?看你的臉啊?不夠大!”

“隻要你們能帶我出去,我這些年賺到的錢,統統都給你們。”

事到如今,孟奎鬆也隻能花錢買那一絲渺茫的希望了。

“你賺到的錢……還想著那些錢?從這裏出去,你我都是被通緝嘞,莫說去拿錢,你怕是城頭你都進不去,都到這種時候了,還在跟我們說這種話,哄鬼啊!”

最先說話那人笑道:“我們有那麽好騙?”

“我是進不了城,但是,你們也曉得,我這些年賺到的錢也不少,隨便一次生意,都是數萬,甚至十數萬的賺,那麽多錢,放在家裏也不安全,我也有自己藏錢的地方。畢竟,我也曉得我做的是些啥子事,這些年結怨的人也不少,我其實早就給自己安排後路了。

隻要你們領我出去,拿了錢,我保證領著你們出國,不用在國內東躲西藏,到了外麵,一樣可以吃香喝辣。你們沒得路子,我有!”

孟奎鬆一臉懇切地說,小跑中,呼吸很是急促。

聽到這話,兩個保鏢倒是突然停下了腳步,他們還是被孟奎鬆的一番話給觸動了。

兩人相視一眼,都微微點了點頭。

其中一人說道:“你要是敢哄我們,曉得是啥子後果。”

孟奎鬆也停下腳步,看著兩人,有些不敢相信地問:“你們這是答應了?”

“莫廢話,跟上……能不能跑出去,還要看你自己,拖累到我們,一樣把你扔了!”

兩人再次加快速度,在峽穀河道邊的洌石中竄跳,此時為追求速度,也顧不上冰冷刺骨的河水,不少地方選擇橫趟。

落在後邊的,眼看武警逼近,又不得不放幾下冷槍,將人逼停,但越是這樣,越跑不快了。

懸崖上,張局、宋隊和陳安等人,都在看著峽穀內的情形。

看到下邊一團亂麻的樣子,宋隊不屑地笑了笑:“一群烏合之眾!”

張局則是微微皺了下眉頭:“可不能大意了,這些人手頭都有家夥!”

“要不是上邊要求要盡量抓活的,我早下命令弄死他們了,從他們動槍動手雷的時候,就已經有充足的理由,這裏邊的人,就沒得一個是無辜嘞!”

“話不能這麽說,主要是那些小龜子……”

張局有些無奈地說道:“你以為我不想直接弄死他們省事?不曉得是小龜子還好說,曉得了就不能亂來了,這才建交沒多少年,小龜子那邊對我們這邊進行援助,沒弄清楚,事情就可能不是小事,得等上邊的決定,也需要進一步調查,看看能不能釣出更大的魚。”

宋隊冷哼了一聲,沒有再多說什麽,繼續舉起望遠鏡查看著峽穀內的情形。

東北方向進行圍堵的,已經到了藏寶的山洞邊,兩個中隊長第一時間查看那些袋子,用對講機匯報情況,說裏邊是大量金銀珠寶,然後安排了一個小隊的人守在這裏,領著其餘的人繼續圍追。

而峽穀另一頭,那些小龜子也已經和圍堵的武警遭遇,一碰麵,二話不說,率先動了家夥,一時間,子彈嗚嗚銳鳴,伴隨著幾聲手雷的爆炸,堵在前麵峽穀裏的武警立刻有幾人被飛濺的石頭打中,不得不退遠一些,尋找掩體躲避。

他們沒想到,這些人居然那麽凶猛,都這種情況了,還敢悍然主動發動攻擊。

可是沒有命令,也沒法貿然動槍,顯得縮手縮腳,根本放不開。

那些小龜子見狀,越發張狂,一邊投著手雷,一邊胡亂地開著槍,發瘋般地往外衝。

這哪是普通匪徒,根本就是一幫子死士,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做法。

宋隊在山崖上,用望遠鏡看的清楚,看到這一幕,他也知道,再沒有動作,自己的人隻會吃虧,傳出去也是笑話,當即用對講機發布命令:可以開槍,但別打死。

武警裏邊,向來是能人輩出的地方,得到可以開槍的命令,當即有人開了槍,將跑在最前頭的兩人打得栽倒在地。

畢竟不是真的求死,見有人被傷,山下重明也趕忙藏在一塊大的山石後邊掩藏下來,隻聽得子彈打在他藏身的石頭上,被彈射得嗚嗚亂飛,一時間也被嚇得不敢露頭。

其餘幾人也是差不多的情況,但依舊不時有人眼看著武警靠近,扔出一兩顆手雷,將靠近的人逼退。

眼看情勢跟自己想的不一樣,山下重明眼睛四處滴溜溜亂轉,他忽然看到幾十米外,孟奎鬆和他的兩個保鏢正在往那麵有藤條垂下的懸崖上攀爬,那兩個保鏢,身手了得,雙手抓著藤條,像是毫不費力地往上快速攀升,反倒是孟奎鬆,爬上去數米,就扯著藤條,沒力氣往上邊移動了。

而在三人的下邊,有幾個跟上來得,也爭相效仿,扯著藤條,不要命地往上爬。

山下重明一時間瞪大了眼睛。

剛才之所以先一步離開,沒有選擇和孟奎鬆這些人抱團,一來是覺得這些人就是些烏合之眾,成不了事兒,主要還是想讓這些人殿後,後邊可是還有一大幫子武警逼壓過來。

卻沒想到,眼下的情形並不是這樣,這些人非但沒能對峽穀東北邊來的人起到多少阻攔作用,反倒是自己這些人,成了孟奎鬆的開路先鋒。

他心裏莫名地惱火,但能說什麽,現在都不敢露頭,生怕被一槍擊斃。

他隻能四下掃視,忽然注意到,左邊山崖下,有一個不大的石窟,掩蓋在一大蓬灌木之下,他不知道,這山洞裏究竟是怎樣的情況,但眼下,似乎隻有那個地方能找機會退進去。

他倒是想亮明自己小龜子的身份,可是,這樣的事情,對於他而言,牽連太大,即使有那機會活著回到本土,估計上邊的人也不會放過他,剛才告訴孟奎鬆,隻是為了讓他們更加玩命而已。

潛藏那麽些年,來辦這件事情,成了那就是大富大貴,不成,那就隻有一死。

這是山下重明早已經想明白的事情,眼下,隻能多堅持一會兒算一會兒。

“左邊有個山洞,跟我退進去……”

他吆喝一聲,朝著再次逼近的武警看也不看地開了兩槍,又反手扔出兩顆手雷,跟著不要命地竄跳出去,朝著那山洞狂奔。

隻是數個呼吸,他就成功來到洞口,身形一矮,直接撞開那些遮了大半洞口的枝葉,鑽了進去。

手電光柱掃過,能看到,這又是一個錯綜複雜的溶洞

石窟裏的情形,讓他有些欣喜,這居然又是一個挺大的溶洞,到了裏麵,他終於有了喘息的機會。

他手底下剩下的幾人也紛紛效仿,一個個胡亂打上幾下,跟著就跑。

隻是,這些人,顯然沒有山下重明的運氣,成功跑進洞裏的,隻有一個而已,就是被他稱為高田的人,其餘的,被人打翻在地,不知傷亡情況,兩人隻是聽到,還有人在開槍,扔手雷,知道有人還活著。

兩人不敢大意,掏出手電,往溶洞深處鑽,免得到時候被幾個爆炸物給炸死在裏麵。直到拐過兩個洞彎,兩人才靠著一塊巨大的石頭,跌坐下來。

而在後邊的那些偷屍賊,也是差不多的情況,有好幾個藏在石頭後麵,不時打一兩槍冷槍,也不敢露頭,反倒是方便了攀行中的孟奎鬆他們幾個。

而在山崖上,陳安手中的望遠鏡一直在盯著孟奎鬆,心裏那叫一個急。

就這麽幾個人,幾十倍的人手,居然搞成這樣子,跟三人心裏的預期,差了不少。

雖然宋隊和張局也看到了,衝著對講機發布了命令,安排人手上對麵懸崖追擊,但眼看著孟奎鬆即將到了崖頂,後邊的武警還隔著百多米,前邊的被擋著,沒能及時趕來,攀登懸崖的那些人還在找合適上崖的地方,他忍不住說道:“宋隊,要不讓我們試試,我們三個沒少到這個地方攆山、采藥,對這個地方比較熟悉!”

張局和宋隊兩人相視一眼,都有些猶豫。

張局說道:“這種事情,不好讓你們參與,這要是出了問題,不好向上麵交代。”

“我們有把握追上他們,這要是放他們跑了,怕是又得大隊人馬折騰不少時間,說不定就此音信全無,就我所知,孟奎鬆身邊跟著的兩個人,都有些身手!”

陳安滿是期望地看著兩人。

駱祥文猜到陳安所想,幫著說道:“他們三個更擅長在山裏穿行,而且還領著獵狗,追蹤方便……”

兩人看了看陳安他們三人和那六條獵狗,再看看已然爬到崖頂的孟奎鬆,他的兩個保鏢正動刀子,砍斷那些藤條,爬到高處的,立時有人掉落下去,當場摔死。後邊的人,頓時不敢亂動了。

他們這是要讓這些人殿後,拖住已經漸漸逼到崖下的武警。

隨後,三人一頭紮進林子,很快不見了蹤影。

見到這情形,宋隊的眉頭也是皺了又皺,最終一咬牙:“可以!”

“打死他們不犯法撒?”甄應全謹慎,提前問了一句。

“盡量不死,如果實在沒得辦法,也無所謂,就是些匪徒而已,想問的東西,從抓到那些人口中,應該能問出來了!”

得了允許,陳安心頭一喜,這下名正言順了。

他提著槍轉身就鑽進林子,宏山和甄應全也立馬提著獵槍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