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自己人尚且能下手,更別說對追捕的人了。
此時在峽穀中被圍捕的那些人,徹底被定義為窮凶極惡的匪徒了。
不允許擊殺,隻會束手束腳,施展不開。
關鍵是,這些人放出去,正如陳安所說,怕是得動用大量人員追捕、搜山。
米倉山、巴山、秦嶺那麽大,這麽兩三個人鑽進去,將會是一場大海撈針的難事兒,完全不知道他們會逃竄到哪裏,又會做出些什麽事情來。
很有可能是遺禍無窮的結果。
而且,幾百號人圍捕二十多個人,還放人跑脫了,傳出去也丟人。
這兩麵皆是懸崖峭壁的峽穀,難以攀登,兩人草草安排的行動,並沒有在峽穀兩麵的懸崖安排人手。
這次行動安排,輕視了,也大意了。
誰能想到,孟奎鬆他們那三人,居然隻是短短的三四分鍾,就能成功登頂。
宋隊和張局,心裏一發狠,同意了陳安提出的建議。
主要是,陳安他們三人確實更適合山林,又有獵狗相助。
剛才這一陣,他們可是看得清楚,幾條獵狗都像是通了人性一樣,表現得非常規矩,在陳安手裏邊,如臂使指。
駱祥文當然明白陳安所想,所以幫著說了話。
包括匯報的時候,他也自然而然地把三人和孟奎鬆有私怨的事給遮掩了。
這等立功的大事,一旦夾雜私怨,就不太美了。
陳安是出於坦誠,跟他說了這些事兒,但他身為一所之長,更清楚其中的問題。
一個大義凜然的形象,總會更光輝。
他在去打電話搖人,等待的那段時間裏,已經跟甄應全好好說過,讓他轉告陳安和宏山,隻當那次翻車的事情,不知道是孟奎鬆指使,其他的大都照常說就行,稍稍有了些改變而已。
看著三人如同豹子般領著獵狗躥了出去,隻是幾個呼吸的時間,就消失在山林裏,這讓宋局和張隊都覺得有些亮眼,本還想派些人跟上去的,沒想到三人行動如此迅速。
“倒是小看了他們!”宋隊忍不住說了一句。
張局也是微微點頭:“確實厲害……小駱啊,看樣子,你們很熟,聽說你還在他手下吃過虧,跟我說說……”
“這事兒……怎麽說了,當時還沒當公安的時候,我們幾個年輕人不懂事兒,到山裏去打獵,準備圍獵野豬的時候,看到他們三人攆山出來,我沒有提醒,讓他們跟追攆的一大群野豬正麵撞上了……當時隻是覺得好玩。”
駱祥文幹笑道:“這事兒不說也罷,反正愣是讓我賠了不少錢,還不敢找他麻煩。”
“你以前的事兒,我多少聽過一些,這些年磨煉下來,變得老成了,但按你當時的性子,應該不會那麽輕易認慫啊!”張局笑道。
“我再怎麽混賬,也知道事情輕重、對錯,問題本就出在我們身上,更別說,陳安那可是初次單獨攆山,就徒手打死吃人豹子,更是在山裏打過不少野豬、黑娃子、豹子的人,還在彭水那邊跟苗家老人學過蚩尤拳的人。
陳安和宏山曾被人劫持到樺樹梁,結果,兩個人帶著個女人逃出來,還把追蹤的匪徒給反殺了不少……這樣的人,我再去找麻煩,就妥妥的自討沒趣了!”
駱祥文說得很認真:“這些年相處下來,我是真見識到他的厲害了,不但身手厲害,槍法也極好,就連那幾隻獵狗,在周邊都是出了名的,還曾幫著我處理過一些案件,在洪水那年,早早出言給鎮上提醒,免了不少災禍,一個很敏銳很不錯的人。”
張局微微點了點頭:“有些事情我也聽說過,真的是越看越喜歡,有覺悟,有身手……你問問他,有沒興趣當警察?”
“哎……老張,你可不許跟我爭啊,我還想著讓他跟我幹武警呢!”宋局忙著插了一句嘴。
駱祥文看著大眼瞪小眼的兩人,知道不好摻和其中,也不多話,隻是應道:“我到時候問問。”
隨後,三人的目光落到峽穀裏。
允許開槍後,事情推進一下子就快了起來,那些在峽穀裏的偷屍賊和小龜子,但凡敢反抗的,都被放翻在地,其餘人見大勢已去,唯有選擇繳械投降。
最麻煩的,莫過於鑽進洞裏的山下重明和高田兩人。
有武警試圖進洞抓捕,但隻要燈光一亮,立刻遭到槍擊,很快就被打得退了出來,有兩人犧牲在裏邊,一時間,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等著兩個主事人拿主意。
而在另一邊,陳安、宏山和甄應全三人,領著獵狗從一處兩山之間勉強能下行的山溝處,到了峽穀裏,又尋了一個便於攀爬的地方,上了懸崖,估摸著大概位置,很快尋到了孟奎鬆他們三人離開時在林間雪地上留下的腳印。
和孟奎鬆他們三人忙於奔命隻顧著一路狂奔不同,陳安他們三人在山林裏穿行,有著自己的節奏,快而不慌,速度絕對不慢。
對於孟奎鬆他們三人來說,最遭罪的,莫過於孟奎鬆了,其餘兩人是練家子,氣息悠長,體能也遠超一般人,盡管搬運過一次金銀珠寶浪費了不少體力,但行進得還算輕鬆。
孟奎鬆就不一樣了,這些年賺到錢,也沒少享受生活,漸漸胖起來的身體,尤其是那酒肚子,給身體帶來了不小的負荷,又不懂得調整呼吸,體能跟不上,沒跑多遠,就開始大喘氣。
也就是擔心會被人追上,拚了命地跑著,跑得跌跌撞撞,偶爾實在換不過氣來,不得不停下,雙手杵著膝蓋,呼啦呼啦地喘著,狀如哮喘。
選擇跟著兩個保鏢上懸崖逃跑,原本隻是心裏僅存一絲希望,沒想到,居然真的成功登頂,這讓他看到了希望,但真正跑下來,他忽然又覺得,真不如死了算了。
這輩子,就沒這麽遭罪過。
兩個保鏢看著孟奎鬆那實在跑不起來的樣子,也是挺無語,要不是惦記著孟奎鬆所說的那筆錢以及出國的門道,兩人是真想就這麽把孟奎鬆扔下,然後天空海闊。
現在卻是不得不轉回來,一左一右地攙扶著孟奎鬆,盡可能以更快的速度離開。
結果就是,一個多小時折騰下來,連他們兩人,都跟著變得氣息紊亂,疲憊不堪。
三人一屁股跌坐在雪地上,四仰八叉地躺著。
“接下來往哪裏跑?”
其中一個保鏢問道:“這樣下去,雪地上留下那麽多腳印,又沒得好的辦法掩蓋,早遲被追上來。”
“隻能往有人的地方走,借此掩蓋蹤跡,大概方向估計,再走上北邊走上十多裏地,就到元壩鎮了,到了那邊,周邊村子多,往來的人雜亂,事情會好辦得多。”另一人說道。
孟奎鬆則是大喘著粗氣:“不行,我沒力氣了,實在跑不動了,要我說,我們去林場開車子更靠譜些,隻要搞到車子,不等他們反應過來,我們就能出去老遠。”
“這種時候你還想著車子,峽穀裏邊都被圍了,你覺得車子哪裏還可能沒得人守著?”
“萬一沒人嘞?”
“哪有那麽多萬一?你當那些武警傻啊?”
“等哈……是該去看看,還真有可能沒得人……我們之前搬過一次金銀珠寶裝車上,要是武警早就布置的話,在我們往返的路上,早就出手了,還用等回到峽穀裏邊?那裏隻有兩個小龜子守著,搞定他們不難,而且那些金銀,要是能帶走……”
“有道理哈……就這麽幹,我們謹慎點,沒得人就出手,有人就退走,去看看,不吃虧,有了車子,事情就好辦多了。”
兩個保鏢相視一眼,像是打了雞血一樣,一下子又變得興奮起來,起身連拖帶架的,帶著孟奎鬆轉向東北方向,再次穿行起來。
他們卻不知道,此時陳安、宏山和甄應全三人,已經在對麵的山頂,正用望遠鏡看著艱難穿行的三人。
看到三人突然改向東北邊林場的方向,三人一開始還有些莫名,但細細一想,就大概猜到三人打的主意了,主要還是車子,也有可能還饞著那些金銀。
但這種事情,張隊和宋局兩人,又怎會一點準備都沒有,在陳安跟他們碰頭,說過情況後,當時並沒有引起太多重視,直到確定搬運的是金銀珠寶後,兩人商量過後,分出一部分人手,沿著搬運金銀的路徑,趕去接管了。
那麽多金銀放車上,也是不小的事情。
但眼下,陳安他們三人又怎會讓孟奎鬆有走到車子邊的機會。
查看好路徑後,陳安率先領著獵狗,從側麵追去:“孟奎鬆他們三個都帶著五六式半自動,我們繞到前麵伏擊,無論如何,一次性拿下,我和蛋子哥負責對付兩個最棘手的保鏢,甄叔,你負責孟奎鬆。”
“那兩個保鏢有些身手,要不讓我試哈?”宏山半開玩笑的說。
陳安白了他一眼:“試啥子身手哦,有槍了還想著動拳腳,你哈啊?你要真想試,這次回到家,來我家來,我們練練!”
聞言,宏山搖搖頭:“算了,我不想自討苦吃!”
在拳腳上,對上陳安,他是真沒自信,這就不是力氣大不大的問題,就陳安的拳頭,他挨上一下也遭不住。
兩人的話,聽得甄應全在一旁一陣樂嗬,補充道:“拳腳是實在沒得辦法才用的招,手頭有把刀子,都不要想著動拳腳,更別說手頭還有槍了,我們手頭隻是雙管獵槍,人家手頭是半自動……不要心存僥幸,隻有死掉的人才安全,別到時候弄得自己吃虧,劃不來。”
宏山咧嘴笑道:“我就隨口說說,不會真的亂來,你們說的,我啷個會不曉得!”
陳安深吸一口氣,催促道:“莫廢話了,趕快點,我還想早點回家,好好的一個年,沒能好好的過,我回去了得補回來!”
三人再次如同豹子般奔行起來,約莫二十分鍾左右,已經趕上孟奎鬆三人,又十數分鍾後,三人在預估三人通過的地方,在山脊上,借著灌木遮掩,蹲伏下來。
等了沒多長時間,看到孟奎鬆三人順著山脊艱難地爬上來。
陳安和宏山立馬端起雙管獵槍,瞄著兩個走在前麵的保鏢,而甄應全則是瞄準落在最後麵的孟奎鬆。
眼看著三人越走越近,招財都忍不住嗚嗚凶叫起來。
陳安趕忙揉了揉它的腦袋,小聲道:“招財莫急,今天就是給你報仇的日子咯!”
狗子就是這樣,跟著主人的時間越長,越通人性,哪怕不用訓練,時間長了,也像是能聽懂主人的話一樣,更何況,招財向來聰明,聽到陳安的話,它果然不再出聲,隻是站了起來,擺出壓腿的姿勢,隨時準備出擊。
眼看著距離自己不到三十米,陳安緩緩站了起來,宏山和甄應全也是如此,各自找好目標。
起身,是為了避開林木間灌木的遮擋,更好瞄準。
而孟奎鬆他們三人,滿臉警惕地四處掃視著,陡然間,為首那人看到了如鬼魅般出現在前方的三人,都被嚇得一愣。
也就是這一愣,他們聽到了接連的槍響。
陳安玩槍的準頭自然不用多說,最先開槍,為首那人,被一槍爆頭,當即向後栽倒在地。
宏山緊跟著開了一槍,也精準命中隨後的那名保鏢,聲音都沒能哼出丁點,就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甄應全那一槍就沒有建樹了。
他一直瞄著孟奎鬆,也相當有把握,隻是沒想到在陳安和宏山先後開槍的時候,他跟著開的那一槍,孟奎鬆本能地下蹲,居然給避開了。
大概是小命受到極度的威脅,孟奎鬆受此驚嚇,立馬慌不擇路地掉頭就跑。
隻是,他剛跑出兩步,就一下子慘叫著撲倒在地。
陳安先開了一槍,早防著有意外情況出現,甄應全的那一槍落空的時候,他立馬微調槍口,瞄著孟奎鬆,跟著開了第二槍,盡管多少有些匆忙,還是打中的是孟奎鬆的右肩。
幾條獵狗,聽到槍聲,刹那間狂吠著衝了出去。
陡然遭到槍擊,孟奎鬆被嚇得差點魂飛魄散,他奮力的翻身回望,見幾條獵狗正從山脊上撞破灌木遮掩,凶猛地衝撲下來,心中越發驚恐,他不管不顧地用左手抬起槍,衝著上邊山坡連連扣動扳機。
隻是,第一槍石沉大海,第二槍,槍口被後座力帶得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瞄到什麽地方了,接下來就更不用說了,完全不受控製。
但他現在哪還顧得了那麽多,隻顧著開槍,亂打。
被槍聲一驚,招財它們幾條獵狗也沒有傻乎乎地往前衝,撒住腳步,分散開來。
隻是三四個呼吸的時間,孟奎鬆槍裏的子彈被打完,他還在不停地扣動扳機,發出噠噠噠的撞擊空響。
然後又一聲槍響從林中傳來,打在他的左手上,疼得他忍不住又是一聲慘叫,連扣動扳機的能耐都沒了,隻是驚恐地看著林間跟著竄出來圍到周邊狂吠的獵狗。
他對那條瘸著條腿的頭狗有些印象。
在漢中鍾樓飯店他看到過,隨後,他目光上移,看到了端著槍小心翼翼走出來的陳安他們三人。
一下子,他心裏明白了很多東西,掙紮著問道:“是你們在洞裏設的炸子?你們早就找到藏寶地點了?也是你們引來的武警?”
陳安冷眼看著他:“是……現在說啥子都是多餘,明著告訴你,我們三個,今天就是來向你討債嘞!”
孟奎鬆神色變得黯然:“那件事情,當時在花那三十萬買銅牛、銅鼓的時候,不就清了蠻,為啥子還揪著不放?”
陳安嗤笑一聲:“我隻想問你一句,如果當時翻車,我們三個都死了,是不是就一了百了了?真讓你們得了寶藏,你會不會因為那三十萬,再找上我們?”
一時間,孟奎鬆啞口無言。
“那就是很有可能了!”
見他不說話,陳安歎了口氣:“我們那算是死過一次了,欠債還錢,殺人償命,天經地義的事情,上次是收利息,這次是討債,你也得死一次,能不能活,看你運氣了!”
說完,他將槍舉了起來,對準了孟奎鬆。
“放過我,我還有很多錢,都是你們嘞!”孟奎鬆滿眼哀求地看著陳安。
陳安隻是笑笑:“留著死後,你自己慢慢花……”
他果斷扣動扳機,子彈瞬間射入孟奎鬆腹部。
宏山和甄應全,相視一眼,兩人也端著槍,一人在他胸口上,開了一槍。
然後,三人就這麽看著孟奎鬆口鼻間咕嚕咕嚕地冒了一陣血沫,身體抽搐幾下,沒了動靜。
過了好一會兒後,甄應全說道:“其實剛才可以聽聽,他到底還有多少錢!”
“沒得必要……”
陳安搖搖頭,提著槍往回走:“這種事情過後,孟奎鬆肯定會被嚴格調查,那些錢,有再多,我們想也沒用,不要給自己找麻煩了,還在想著那些錢,但凡走露點風聲,我們今天幹的這事情,就變味了。駱祥文不是跟你說過的嘛,既然立功,就有必要讓自己更正義些。至於錢嘛,我們自己會掙!”
宏山點點頭:“對頭,自己掙……這次回去,畜牧場該動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