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玉林的話,讓胡誌廣身上的那種慌張感更加濃烈。

目中躲躲閃閃的,不停看看這裏,看看那裏。

額頭上的汗水更是不停地往外冒。

好一會,他才尷尬的說:“當時我們一起到了莫思科後,翔哥說還是各奔前程為好,於是我們就分開了。”

“翔哥現在人在哪裏…”

“是嗎?”馬玉林目光平直打斷:“可我怎麽聽說你們剛開始是在西伯利亞做印刷生意?”

“後來加入了當地的一個青年組織,最後這個青年組織在蘇聯勢力逐步擴大,你們也跟著他們一起去了莫思科?”

“你…你聽誰說的。”胡誌廣下意識的望著馬玉林。

他們在蘇聯做的事情,國內根本不會有幾個人知道。

故而有些震驚。

馬玉林看了看他,然後從皮包裏拿出了幾遝十塊的大團結。

一遝一遝的整齊碼放在了他跟前。

說:“這裏有兩千塊錢。”

“是你存在李海超那邊的,我用了些手段,才幫你拿回來。”

“廣哥,我隻想知道真相,你們在那邊,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麽。”

就算是前世,馬玉林也總感覺胡誌廣在他麵前還有所隱瞞。

所以他這一世,一定要搞明白!

就算老兄真已經死在了蘇聯,他也要去把老兄的骸骨給找回來!

畢竟,大哥是為了養活他們兄妹,最終不得不鋌而走險離開的家鄉!

必須要落葉歸根!

胡誌廣望著眼前的這一遝遝的大團結,整個人都愣住了。

情緒有些激動的說:“李海超這狗雜,難道沒有把錢,主動給你們兄妹倆?”

馬玉林笑了下:“你覺得他會給我們嗎?”

“包括我老兄給我們兄妹倆存的一萬塊,都是我自己用手段拿回來的。”

“我操他嗎的!”

“這是老子跟翔哥賣命賺的錢啊!”

胡誌廣聽到這話後,情緒徹底失控。

起身一腳踹翻了眼前的凳子。

已經快要癲狂,在屋子裏焦躁,赤紅著雙眼走來走去。

最後跑到了自己床跟前。

床下墊著的,全部是稻草,翻開扒了會後,從裏邊拿出來了一把殺豬刀。

又找了一塊布包著,一手抓起了一遝大團結。

開口就說:“我特麽現在就去深市砍死這個狗雜!”

“替玉翔哥報仇,剩下的錢,你跟玉玉留著,全是廣哥對你們家的補償!”

說著就往屋子外麵衝。

馬玉林從頭到尾都沒講什麽話,靜靜的看著。

他在觀察胡誌廣的表現。

看得出來,這不是偽裝,因為眼睛真已經赤紅要殺人了。

如果胡誌廣但凡有一點讓馬玉林心裏不舒服的地方,那麽胡誌廣可能就是馬玉林下一個報複的對象!

他們在蘇聯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

但李海超和胡誌廣都能安然歸來,唯獨自己老兄沒有回來,那就其中肯定有鬼 。

看胡誌廣真已經衝到了門口。

一直平靜篤定的馬玉林,長歎了口氣:“李海超不在深市,廣哥,你犯不著以命換命。”

胡誌廣在門口頓了下,回頭:“不在深市?你怎麽知道?”

“等等,你又怎麽知道我存了錢在李海超那裏?而且數字還這麽準確?”

胡誌廣這時候的腦子終於清醒。

翔哥在蘇聯省吃儉用賺的錢,基本都交給了李海超帶回國。

這年代在國外賺了錢,想要正常帶回國內特別的麻煩。

尤其是拿命換回來的錢,更加不敢走正常途徑。

隻有李海超能夠信任,能夠轉達。

馬玉林知道翔哥在李海超那裏存了錢,這事他知道正常。

可問題我這兩千塊呢?

這是我去年交給李海超的,目的就是想要把這兩千塊錢補償給馬玉林兄妹倆。

這事根本沒有人知道?

玉林是怎麽知道的?

而且數字這麽準確?

馬玉林說:“我不但知道你們錢的事,而且我還知道你們在蘇聯做什麽。”

“我現在隻是想知道,我哥到底在哪裏,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到底是死還是活,哪怕是死了,我做老弟的,也不可能會看著他的骸骨埋葬他鄉,我要帶他回家。”

這話,說的胡誌廣心中的愧疚更加泛濫。

抓著手裏的提殺豬刀,一刀剁在了木門上。

然後躲在地上,大老爺們的哭了起來。

狠狠的給了自己幾個巴掌:“他嗎的,老子就是個畜生!”

“當時就不該聽李海超這狗雜的話。”

“我對不起翔哥,我對不起你們兄妹倆!”

“如果但凡有一點可能,我寧願頂出去的那個人是我。”

“翔哥出事後,我才發現,原來有時候,活著特麽比死了還要痛苦。”

又對著馬玉林重重的拍了拍自己胸脯:“因為這裏特麽痛的難受,一想起這事就撕裂般的疼痛,度日如年!”

馬玉林看胡誌廣這個樣子,腦海裏忽然又出現了大哥帶他們上山下水的場景。

又出現了一頭紮進水裏,再起來的時候,手裏抓著一條肥美大鯽魚,望著岸上他們兄妹倆陽光般的笑容。

爸媽去世後,大哥就是頂梁柱。長兄為父,他們的日子雖說苦了很多。

但大哥頂起了他們家的脊梁柱。

他的心髒年齡,已經六七十歲了,早就到了古波不驚的年紀。

前世尋尋覓覓,更加知道老兄活著的可能性不大。

可這一世重生回來後,他也在想著。

我是不是也可以像救下妻女一樣,救下自己的兄長?

一家人和和美美。

可此時此刻,他看胡誌廣痛苦成了這樣,心如刀割。

重生後,第一次流眼淚,是救下妻女的激動。

這是第二次,為自己的兄長。

眼眶濕潤,淚水漫出。

他擦了擦眼淚,深吸了一口氣,平靜的說了句:“跟我講講你們在蘇聯,到底在做什麽。”

“又到底經曆了什麽。”

胡誌廣情緒已經徹底的崩潰,蹲在地上不停地哭,大老爺們的,早就愧疚的站不起來。

斷斷續續的回了句:“翔哥,是為了保住我和李海超,才把所有的事情頂了。”

“他其實當時完全可以有第二個選擇,可偏偏他沒有選。”

“當然了,如果不是李海超,他也不會落到克伯格的手裏。”

“克伯格?”馬玉林心髒開始跟著緊張。

胡誌廣點了點頭,繼續講起了後麵發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