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楊被氣笑了:“大力,華、華哥他們老在背後說你頭、頭腦簡單四肢發、發達,我還上前給、給你理論來著!現在我真信了。我和你說,他們大、大城市的人都是人精,他一個三、三甲醫院的醫生能看、看得上你?”他立馬意識到了什麽,忙補充,“我不、不是說你不好,我的意思是,什麽馬配什麽鞍,這道理你懂、懂不?別瞎想,就咱們車間那、那個小劉,人家不是對你有意思?你不如跟小、小劉處處。”

“處啥?我不喜歡劉哥,我就喜歡江醫生。”尋嘉翻了個身,從抽屜裏拿出了本子和筆。

孟楊拉了椅子過來:“怎麽呢,這還寫、寫起情書來了?”

尋嘉笑道:“我哪有這文化?我算算賬,感覺錢不太夠,我得再做個兼職才行。”

“補個牙你還、還上綱上線了?”孟楊道,“缺多少,哥、哥借你。”

尋嘉感激看孟楊一眼:“謝謝孟哥,我知道你對我好,我現在自己能賺錢了,用不著借我。”

爺爺生病那會兒,他還未成年,不能出來找工作,隻能在縣城打零工,那些年幾乎跟家裏親戚借了個遍,但那都是沒辦法的事。

這幾年他出來工作後,每個月都還一些,到現在還剩下大姨家的五千多沒還上了。雖然大姨和姨夫總說有就還,沒有就算了,但他是個男人,男人怎麽能借錢不還呢?

不過現在他自己能賺,已經不需要借錢了。

孟楊是在一年多前尋嘉進車間工作才認識他的,兩人又恰好被分到了一間宿舍,很快就熟絡了。

尋嘉和他見過的所有的人都不一樣,他好像從來不會自卑,整天樂嗬嗬的,和誰都能聊得來,簡直是孟楊見過的人中社牛之最。

他就做不到尋嘉這樣的,他來海州後,追求過一個本地女孩兒,對方知道他是從內陸經濟不發達的小縣城來的後,直言說她隻找本地人,其實就是嫌他窮唄。

從此之後,孟楊就不再生出攀上城裏人的心思了,他覺得那女孩兒說的也對,門不當戶不對的感情不可能長久,做人最重要的是要認清自己。

孟楊拍拍尋嘉的肩膀:“得,這架勢你是不撞南、南牆不回頭了,哥也不勸你。我覺得你還是需、需要被社會毒打一頓,不然誰、誰跟你這樣成天樂觀得跟全、全世界都是你家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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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嘉在車間人緣好,很快就有人給他介紹了份兼職的工作,去酒吧做調酒師,按小時計費。

尋嘉最早來海州時還真在酒吧待過小半年,也學過調酒,所以麵試很成功。

老板姓覃,特別好說話,談工資也很爽快。他親自試了尋嘉調的酒便問他願意做幾小時。

“兩小時,晚上八點到十點,行不?”尋嘉坐在環形沙發上認真問。

覃舒妄蹙眉:“十點後才是黃金時間,十點前和十點後的時薪可不一樣啊。”

“沒事沒事。”尋嘉認認真真道,“我是造飛機的,我們領導說了,那可是一顆螺絲都不能出錯的地方,要不然一飛機的人,都是好幾百條性命呢,是吧?所以我晚上十點得回去收拾睡覺,這樣第二天才有精力上班。”

覃舒妄上下打量著麵前的人:“造飛機啊,這麽厲害?你看著也不大啊。”

“嗐,我們車間流水線生產飛機零部件,就是看著機器,教一教誰都會的。不過我出去說我造飛機的,大家都覺得我老厲害了!”尋嘉很是自豪,“覃老板有興趣嗎?你要是想去,我給你推薦啊。”

覃舒妄沒遇到過這麽實誠的人,靠著沙發背笑了半天:“我就算了。”

尋嘉道:“也是,你這肯定特別忙。”他站了起來,“那我明天過來,先走了。”

覃舒妄依舊靠在沙發背上看他:“你今天不是休息嗎?那麽早回去?不如留下來,我晚上請你喝幾杯。”

尋嘉擺擺手:“不了不了,我約了看牙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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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既言剛送走一個女病人,他蹙眉撫了撫小臂。

田曉晴看著他手腕的指甲印,嗬了聲:“她剛進來我就注意到了,指甲留那麽長,練九陰白骨爪呢?沒想到這就抓你身上了?”

江既言失笑:“少貧嘴。”

田曉晴戲謔道:“哪有那麽疼啊,她這是故意跟你發生肢體接觸呢。”

江既言笑笑,沒回應:“稍等一會再叫號,我去下洗手間。”

“嗯。”

口腔醫院總能遇到各種各樣的病人,有輕鬆跟醫生聊天的,有緊張得一言不發的,也有一疼就罵人的,還有像剛才的女病人,邊叫還邊抓人的。

江既言從洗手間出來,小臂的印痕還沒消。

“噝——”

他蹙了蹙眉,好家夥,還給他給抓破了。

“江醫生!”

江既言回頭看見來人,他笑了下:“尋嘉?”

少年的眼睛黝亮:“你記得我啊?”

江既言笑,他都幾百年沒遇到這麽有趣的人了,想不記得都難:“牙齒還疼嗎?”

“回去就不疼了,也沒再疼過,江醫生你真的太厲害了!”尋嘉上去就把人猛一頓誇。

江既言笑得不行:“可不是我厲害,是現在的設備先進了。”

“那也是你厲害啊,你就拿著那個什麽手機一頓操作,一丁點也沒磨到我的舌頭!”尋嘉眉飛色舞,“都說醫生的手穩,我這回可真信了。”

“那說的是外科醫生。”江既言笑了半天,“對了你幾號?”

尋嘉立馬把號碼給他看。

江既言笑:“下一個就是你了,好巧啊。”

“真的?”尋嘉高興得不行,“那可太巧了。”

兩人一起進的診室。

田曉晴看見尋嘉就樂了:“我說呢,江醫生去個洗手間那麽久,合著接病人去了呢?”

尋嘉一時間愣了半秒:“江醫生是特意去接我的?”

田曉晴笑得差點沒趴下。

江既言蹙眉瞪她一眼:“行了,以後在孩子麵前別開玩笑。”

田曉晴擦著眼淚點頭:“哦對了,常先生又給你送花呢。”她指了指擺在一側角落裏的一大束玫瑰花。

江既言招呼尋嘉躺下,一麵道:“你沒告訴他別再送了?我又不喜歡花。”

田曉晴道:“人家又不是親自送來的,叫的閃送,我怎麽告訴?”

尋嘉聽得額頭有些冒汗,脫口問:“常先生是誰啊?”

“我們江醫生的一個病人,正追求江醫生呢。”田曉晴挑眉,“隔三差五地送花。”

“行了,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江既言坐下,打開無影燈,“張嘴。”

尋嘉卻問:“江醫生不喜歡花,那你喜歡什麽?”

江既言笑道:“我啊,我比較喜歡吃,哈哈哈。”

田曉晴跟著笑:“誰不知道你是個吃貨?”

尋嘉幹脆扭頭看他:“你喜歡吃什麽?”

田曉晴搶著回答:“這我知道,他喜歡吃火鍋!”

尋嘉又問:“你吃辣嗎?”

田曉晴繼續幫忙答:“他無辣不歡。”

“嘖,這麽絕密的事都被你們知道了可不好。”江既言推尋嘉躺下,“張嘴,先看牙。”

閑聊就此中斷。

尋嘉張嘴仰麵躺在綜合治療**,耳邊是各種儀器的嗡嗡、滋滋聲,還有江既言時不時問他疼不疼的話。

江醫生的聲音還是那麽溫柔,尋嘉第一次看牙時的緊張已經**然無存,他覺得聽江醫生說話就特別享受。

江既言的聲音再次傳來:“今天這顆先給你補上,晚上有點脹是正常的,不過要是疼,一定要及時過來。要是周四來的話,可以先找別的醫生……”

尋嘉問:“為什麽?”

田曉晴搶著回答:“江醫生這段時間周四排的固定休息。”

江既言點頭:“不疼的話,先觀察一周,然後過來選牙套。另一顆牙齦萎縮的牙齒……”

“另一顆我能等這顆做完牙套再來補嗎?”尋嘉抬額看他。

江既言愣了下:“哦,可以。”

結果第二天傍晚,江既言剛下班走出醫院就聽到尋嘉叫他。

少年還穿著藍色的工作服,揮著手朝江既言跑來。

近了江既言才看到他胸前印著的一行小字——海州長空機械有限責任公司。

江既言擰眉:“牙疼嗎?怎麽不早點來……”

“我很早就來了,等了你半小時了。哦,我牙不疼。”尋嘉把手裏的袋子遞給他,“給。”

“什麽?”

“火鍋底料啊。”

江既言怔住。

少年看起來很開心:“我自己炒的,江醫生你一定要試試。我知道山城的火鍋底料很有名,其實我家鄉的也很不錯的,吃起來更香,而且我很會炒火鍋底料的!”他看江既言沒接,直接塞他手裏,“和我別客氣。”

江既言還有點懵:“怎麽給我這個?”

尋嘉認真道:“你說你喜歡吃火鍋啊。”

江既言稍愣半秒忙還給他:“這我不能收。”

“為什麽?”尋嘉把東西推回去,“你不喜歡吃火鍋嗎?”

江既言繼續推給他:“那倒不是。”

“那是不喜歡吃辣?”

“也不是,你看病是掛了號的,我不能收病人的禮。”江既言見周圍有人正往這邊看,忍不住壓了壓聲音,“你快把東西收回去,在大門口這樣影響不好。”

尋嘉不服氣:“那你收了那位常先生好幾束鮮花呢!”

江既言失笑:“這怎麽能一樣?人家明明白白說的是追求,我隻是沒有接受。”

尋嘉盯住他,認認真真道:“我這也是在追你啊。”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大力是大“直”男~~

有紅包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