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嘉已經離開有一會兒了,江既言還在原地站著,一輛白色轎車精準在他麵前停了下來。

駕駛室的車窗搖下,露出沈路恩的臉,她衝江既言挑眉:“哥,在這兒演什麽望夫石呢?”

江既言收回思緒,白她一眼:“你怎麽來了?”

沈路恩嘖嘖兩聲:“你什麽態度啊?這不是知道你車被追尾送修了嘛,我就順道來載你咯,畢竟某人昨天坐公交回家還失敗了。”

江既言輕嗤一聲:“這你都知道?”

“那當然,畢竟我在你們醫院有眼線。”沈路恩看他上車便吐槽,“你說你這麽大個人了,連公交都不會坐,丟不丟臉?”

江既言笑起來:“什麽叫我不會坐公交車?我怎麽知道市民卡的一卡通裏麵公交卡賬戶是獨立的,得單獨充錢,第一次衝還得去銀行開通?”

沈路恩哼哼:“這我媽都知道。”

江既言無奈道:“主要現在身上也不帶錢,不然就直接投幣了。”

沈路恩又笑:“無現金支付啊!”

“嗐,我下車後才想起來。”

“那你後來還直接打車回家了?”

“下一趟公交又得十幾二十分鍾,不然呢?”

沈路恩繼續哼哼,不過她很快嗅到了什麽:“好香啊,什麽味兒啊?”

江既言道:“哦,火鍋底料的味道吧。”

沈路恩看了眼江既言腳底下的一大袋東西:“你買那麽多火鍋底料幹什麽?”

“一個……病人送的,說是……家鄉特產。”

沈路恩撐大眼睛:“好家夥,這個追你的病人很有特色啊。”

“瞎說什麽?”江既言蹙了蹙眉,“就一孩子,比你還小。”

沈路恩笑:“怎麽,怕我叫不出一聲‘哥’?小看我,你對象,就是上幼兒園,我也能恭恭敬敬叫他一聲‘哥’。”

“你還挺有覺悟啊。”

“那是。”

兄妹倆閑聊著,前麵紅燈,小車徐徐停下。

沈路恩突然問:“哎,追尾你車的人就沒負責你修車期間的交通費?”

江既言開了窗,扭頭看向旁邊的公交車:“對方也不是故意的,算了。”

沈路恩橫他一眼:“他說路麵滑沒刹住,你不會真信吧?拜托,那天又沒下雨,而且哥,你搞搞清楚你是停著在路口等紅燈哎,我告訴你,那家夥不是玩手機就在打瞌睡,要離了這倆,我倒著走!”

沈路恩的話江既言幾乎沒聽進去,因為他在旁邊的公交車上看到了尋嘉。

這個點公交車上人擠人,大多數插著耳機,也有刷視頻、聊天的,那個瘦高的少年因為身高優勢,直接單手掛在吊著拉環的橫杠上,他半低著頭,像是睡著了。

這都能睡著?

“哥,我跟你說話聽沒聽見啊?”沈路恩扭頭看來。

江既言沒來得及回頭就見隔壁的公交車突然起步,他下意識脫口喊了句“小心”,公交車上的少年一下沒站住,一頭撞在了玻璃上,把旁邊的乘客嚇得不輕。

尋嘉這回醒了,齜牙咧嘴捂著額頭,他往車窗撐了一把就看見了旁邊小轎車上的男人。

他先是愣了半秒,隨即衝江既言笑了。

公交車往前行駛,那輛小車沒跟上來,尋嘉趴著車窗看了眼。

哦,它在左轉道上。

-

江既言不是第一次見尋嘉笑,也不知道以前是沒特意關注過還是怎麽,突然覺得這小孩兒笑起來特別有感染力,江既言看著他笑心情會變得很好。

明明眼睛也不小,也不知道為什麽一笑就彎成了兩條縫,怪可愛的。

“認識啊?”沈路恩問。

江既言坐正身體抿著唇笑:“送我火鍋底料的小孩兒。”

沈路恩“哇哦”一聲,正遺憾地說剛才根本沒看清,卻聽江既言又問:“是不是看著挺小?”

沈路恩“嘁”了聲,不服氣道:“我出去人家都猜我十七八!”

江既言認真問:“那到底是十七還是十八?”

沈路恩想了想:“十七。”

江既言一拍大腿:“行了,明天你車給我開。”

沈路恩瞪大眼睛:“為什麽?”

“未成年不許開車。”

“……”

-

尋嘉到酒吧街時正好六點半,不過這個點街上還算冷清,他今天是第一天上班,所以特意提前過來熟悉熟悉。

Feeling Club裏麵此刻已經很熱鬧了,大家一麵準備開業,一麵閑聊著。

覃舒妄帶尋嘉和大家認識了下,讓他換了工作服就把他領到了吧台裏麵。

“回頭讓人給你把名牌做了。”覃舒妄隨性地單手靠著吧台,“想起個什麽花名?”

邊上的帥哥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名牌:“我叫安迪,那邊的叫保羅,工作時用。”

尋嘉點點頭:“那我叫大力。”

“噗。”覃舒妄嘴裏的水直接噴了出來,“大力水手嗎?”

尋嘉一臉認真:“是啊,我力氣真的很大。”

大家都笑起來。

尋嘉皺眉問:“這個名字不行嗎?”

覃舒妄擦了擦嘴:“行,就是有那麽點土。”

保羅趴在吧台笑:“老板,他這是很土好嗎!”

尋嘉順了塊抹布擦台麵:“但是很好記啊,大家一聽就能記住我。”

安迪揶揄:“原來擱這兒等著呢?”

尋嘉扭頭:“等著什麽?”

覃舒妄笑起來:“沒什麽,你以後別跟他們一起混。”他起身往尋嘉肩膀上拍了拍,“大力可是我們Feeling Club唯一一塊淨土啊。”

-

八點一過,酒吧就開始熱鬧了。

來的都是老熟客,過來就點名調酒,尋嘉無所事事在邊上帶了快半小時了,不過他也沒閑著,前後都在忙著幫安迪和保羅拿酒,遞酒杯、洗酒杯。

“別泄氣,剛開始就是這樣的。”安迪剛送走一位客人轉身鼓勵尋嘉。

“沒泄氣,我正好看看你們是怎麽調酒的,我學到了很多呢。”尋嘉幫忙衝洗杯子,又問,“店裏就我們三個調酒師嗎?”

保羅正好過來,笑道:“那肯定不止啊,我們可是這條街上最大、生意最好的俱樂部!現在晚高峰還沒影兒呢,還有幾個調酒師得過九點半才來。”

保羅說的沒錯,九點一過,店裏的客人就多了不少。

“哎,怎麽沒看見你們老板?”有人徑直過來,熟絡坐在吧台旁。

尋嘉忙放下杯子,關了水龍頭回應:“老板在樓上,你找他有事嗎?”

“李總來了!”安迪忙完過來打招呼,“他應該馬上就下來了,要不我先給你調杯酒?”

“好啊,來杯你最拿手的。”李陽興致很高,一麵拿起手機發信息。

“老板的朋友啊?”尋嘉挨著安迪問。

安迪熟練地調酒:“他叫李陽,我們老板最鐵的哥們兒。別愣著,給李總送碟小吃過去。”

尋嘉忙端了碟小吃過去,剛要放下,便見李陽擺手:“我不坐這兒,送我訂的位置去。”

尋嘉愣了下:“在哪兒?”

李陽“嘖”了聲:“你們老板安排的,我怎麽知道在哪?”他收起手機,“覃舒妄這混蛋在樓上幹嘛呢?”

“怎麽一來就聽到你在罵我?”覃舒妄大步走來,“不是說慶功宴嗎?就你一個人?”

李陽嗬了聲:“他們在路上呢。你給我留了個什麽好位置?”

“走,帶你過去。”覃舒妄勾住李陽的肩膀,瞥見尋嘉端著碟小吃,“這什麽?”

尋嘉道:“哦,安迪哥說送李總的小吃。”

覃舒妄蹙眉看向李陽:“愣什麽?都免費送你了,不自己端著?”

尋嘉忙道:“沒事沒事,我幫李總送過去。就是……我不知道送哪桌。”

“你員工可比你會做生意多了。”李陽橫了覃舒妄一眼。“哪桌啊?”

覃舒妄笑著指了指,尋嘉忙小跑著過去了。

李陽笑起來:“這小帥哥還挺有意思的。”

“小什麽帥哥啊,人家可是造飛機的。”

“臥槽,真的假的?”李陽滿臉震驚。

覃舒妄挑眉:“當然是真的,是不是瞬間覺得我這俱樂部逼格高了?造飛機的都讓我請來調酒了。”

李陽“嘁”了聲:“我是說,你不找修飛機的,改找造飛機的了?這算不算進步了……嗷!”李陽齜牙咧嘴彎腰捂著肋骨,“戳中你痛楚了?要我說,你也沒進步,怎麽還跳不出這個圈了呢?”

覃舒妄大步上前在環形沙發上坐下:“沒找,你少在這裏胡說八道。”

“不是?”李陽揉著肋骨看向吧台那邊,“這麽青春活力你不喜歡啊?”

覃舒妄冷笑:“你又喜歡了?”

李陽露出了笑:“既然不是你新歡,我一個單身五好青年不能喜歡?”

覃舒妄踢他一腳:“能,去追吧,這回好好追,別丟臉了。”

“我們李總又丟什麽臉了?”江既言穿過人流過來,一邊拉開外套拉鏈,這個季節晝夜溫差大,外麵涼颼颼的,一進來熱浪撲了一臉。

覃舒妄笑著指了指李陽:“我們的好朋友李陽又要追人了。”

李陽板著臉:“覃舒妄,你這個‘又’什麽意思啊?”

覃舒妄抿唇:“字麵意思。”

江既言笑起來:“加油李陽,李陽加油!”

李陽指著他們:“你們都什麽意思啊?看不起人還是怎麽滴?”

“這真沒有。”江既言擺手,“真心祝福你早日把人追到手。”

覃舒妄抱胸忍著笑:“附議。”

“這回看上誰了啊,我們認識嗎?”江既言微微俯身,一手撐著膝蓋,一手很自然地去拿桌上那碟小吃。

李陽扭頭正巧看見尋嘉跟著服務員來送啤酒,他指著那少年道:“就他。”

江既言抬眸就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

作者有話要說:

紅包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