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廣在廠子上班時,到永昌東區某餐館吃過幾次飯,漸漸熟悉了餐館的一女服務員。別看他又矮又瘦,臉黑得像燒火棍,嘴結巴得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可他嘴巴像抹上了蜜。他一見到這個女服務員,就使出渾身解數的勾引。幾番往來,倆人都彼此有了好感。翟廣說自己如何從小被抱養,如何從小受苦,如何能掙錢,對姑娘如何如何癡情。姑娘是農村人,經不起他的甜言蜜語,終於春心萌動,又念他是國營單位正式工,便和他確定了戀愛關係。

從此,隔三差五的,翟廣就去看她一趟,這就進一步的贏得了姑娘的芳心。她八輩兒也沒想到翟廣會是劫車殺人碎屍團夥成員。翟廣曾幾次說,將來有一天他如果坐了牢怎麽辦?純潔的姑娘眼淚汪汪表示,即使他坐了牢也不變心。翟廣幾次想把罪惡告訴心上人,但轉念一想,又放棄了。

真沒想到,他的這些小心思居然讓老謀深算的大哥知道了。

“大哥,三弟我求你們了,這事我不說她根本不知道。你們說,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情,我能告訴她嗎?我傻也傻不到這樣呀。”翟廣說著說著眼裏滴出了大顆的淚珠。

“起來吧!看在你翟廣的麵子上,這事就算了。”汪學成燃一支煙慢慢吸著。

“萬一暴露,決不對她手軟。”江續狠狠的說。

“大哥二哥放心,我拿腦袋擔保。”翟廣抹把淚兒,怯生生地說。

以後,汪學成幾次提出要幹掉翟廣的對象,由於翟廣苦苦求情,汪學成才沒有動手。這當兒,汪學成眯起眼,狠狠噴一口濃煙,腦子裏又撥拉起他的如意算盤。黑道上的事就是親娘老子也得防一手,汪學成貪婪、自私、心狠手辣、詭計多端:“兩位老弟,不瞞你們說,那輛車我已經在裏麵放了炸藥。”

“啊?……”江續、翟廣大吃一驚。

“除了我,誰要是動一動,車就會爆炸。”汪學成神秘地眨眨眼,“我主要是怕阿右旗那小子,不通過我們把車賣了,所以就多了個心眼。”

其實,江、翟二人心裏明白汪學成的鬼心眼,他是對他倆不放心。這樣一想,他們隻好暗暗叫苦。

“這個車是個燙手的山藥,留著它後患無窮,不如把它開到阿右旗荒無人煙的地方炸掉算了。”

“炸掉?”江續大惑不解。

“對!不能因小失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汪學成眼珠瞪得像雞蛋。

“也是……”江、翟佩服大哥的高明。

爾後,他們幾次想把車炸掉毀滅罪證,但是,他們又感覺炸掉可惜,所以,最終還是沒有下定決心。

“另外,二弟,三弟!咱們還得想想,如果公安懷疑上我們……”汪學成撚著稀稀拉拉的胡須。

“那咋辦?”江、翟嘴巴大張,不知所措。

“不是魚死就是網破。”汪學成來回踱步。“事往好處辦,要往壞處想,還得多準備些炸藥,萬一被公家懷疑,我們就搶先炸掉公安刑偵大樓……”

“啊?……”江、翟驚得欠起屁股。

“然後,咱們再炸市政府大樓。”汪學成牙齒咬得咯嘣響。

“為啥?”江、翟不明白。

“為啥?!”汪學成清清嗓子,“咱們把公安的刑偵大樓和市政府大樓一炸,他們隻忙著處理後事,就顧不上抓我們了,我們可趁空溜之大吉。”汪學成搖頭晃腦。

“對呀!大哥說得對。”江續一拍手,“薑還是老的辣。”

“大哥就是大哥,不愧多吃了幾年幹飯。”翟廣趕緊討好。

汪學成無聲地笑了。江續不住地默默點頭。翟廣呲著牙,興奮得不住地用袖子擦額頭的汗。三人癡心妄想,最後竟然得意忘形了。

幾天後,他們搞來了幾十棒烈性炸藥,裝進了一黑色提包,並接好了引信和電雷管。

他們多次去察看預謀爆炸的地形、地點,製定了一套詳細的爆破方案。

金昌的四月,泛青的樹木開始鼓起胚芽,百花盛開、萬木爭榮的時節即將到來。然而,在這萬物複蘇的春天裏,一種潛在的危險、瘋狂的陰謀正在威脅著人們。

六、重中之重的案中案

入夜,市公安局大樓燈火通明。四樓,指揮中心會議室,“百日嚴打”第二次清查搜捕集中統一行動電話會在緊張召開。

會議桌前依次坐著市委書記蔣延東、市長甘庭德,主管政法的常務副市長王多民以及市、區人大、政法委和公、檢、法、司等單位的領導。

王下三人車失蹤已經三個多月,公安出動警力上千人次,審查嫌疑人幾百名,至今沒有結果。這事,像一團迷霧繚繞在人們心頭。

聯想到以前幾起出租車被劫案,街頭巷尾議論紛紛,各種傳聞和猜測令人不寒而栗。尤其是出租車行業的司機們更是人心惶惶,幾乎達到了談車色變的程度,公安局上下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

電話會後,市上領導和局領導又把這事作為“嚴打”的重中之重提到了會上。局長廖原用手指狠狠地敲著桌子:“王下三人車失蹤,在全市影響很大,市上領導也非常重視。甘庭德市長要求我們要把這件事上升到講政治的高度來看,這起案件直接影響到我市社會治安穩定和改革開放,講政治,維護治安穩定就是要落實到每一件事情上……”廖局長越說越激動,最後,把信任的目光投向了刑警支隊長楊一清的身上。

此時,楊一清濃眉緊蹙,神情嚴肅,在筆記本上飛快地記錄著。曾任永昌縣公安局局長的他,具有豐實的實戰經驗。他向廖局長點點頭,眼裏透出一種剛毅和自信。

之前,他多次召集下屬研究查找方案,並把汪學成納入視線,隻是尚無有力證據。眼下,他手下的刑警二大隊正在全力出擊。

十天前,一條線索使楊一清為之一振。偵查員曾祥軍通過半個多月的內查外調,有一外號“海蠓”的人有盜竊摩托車嫌疑。

楊一清當即喊來王兆福、李占東,果斷指示:曾祥軍摸到的這條線索要一查到底,決不能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刑二大隊的案情分析會上,個頭不高機靈精明的曾祥軍沉默中眼珠一轉:“海蠓是海中的軟體動物,這人的老家有可能是沿海一帶人或者與沿海有關。”他每遇到難題總善於聯想和推理。

他的話很有見地,李占東表示讚同,經認真分析,很快形成了一套方案。於是,重點排查對象的名單迅速列出來。各派出所戶籍室的微機“哢噠哢噠”響個不停。查詢——分析——核實,經過幾個晝夜的辛苦,曾祥軍終於查到了外號叫“海蠓”的盜竊摩托車犯罪嫌疑人。證據在手,刑二大隊快速將其秘捕。

順藤摸瓜,擴大戰果。5月27日下午6點多,李占東剛從守候點下來,準備再給守候的隊員們買些方便麵,前腳剛進辦公室,報話機就傳來了副大隊長呂培祿帶曾祥軍、祁世軍抓獲盜竊摩托車團夥首犯的消息。

李占東黑瘦的臉上流露出了抑製不住的興奮,這位一向以沉著老練、敢打敢衝聞名於全局的三十四歲的大隊長,下陷的眼眶裏激動得溢滿了淚水,艱難的十天十夜,他帶領二大隊全體弟兄,晝夜守候在犯罪嫌疑人可能落腳的幾處窩點。餓了,他們啃包方便麵,渴了,喝口涼水,沒吃過一次熱飯,沒喝上一口開水,沒沾過一次炕席。十天下來,弟兄們的胡須都有半指長,臉瘦去一圈。楊一清心疼了,要在往日,他準給弟兄們放兩天假,讓他們美美睡上一覺,可現在不能啊,犯罪分子一天不歸案,老百姓的人、財、物就多一分威脅,或多一分損失。

楊支隊長聽完匯報後,他與鄭銀生跟大家一一握手,問寒問暖。隨後,命令王兆福率二大隊人員分兵三路,連夜出擊阿右旗、民勤、永昌等地抓人追贓。

淩晨五點,刑警大院先後響起汽車的馬達聲,三路人馬凱旋。團夥中七名成員被擒,追回摩托車十四輛。

一直沒有合眼的楊一清、鄭銀生趕快奔下樓來。

秘書室主任趙強敲開商店的門,買來了兩箱“康師傅”,給大家改善夜餐生活。他們三人每人提一個大暖瓶,給隊員們泡方便麵。有的隊員剛吃了幾口,就趴在桌上打起了呼嚕。

東方深黑的天幕上掛起了啟明星。刑警支隊和二大隊的頭頭們揉著充滿血絲的眼睛,又聚集在了楊一清的辦公室。

楊支隊長在認真地聽取每一個人的發言後說:“這個盜竊摩托車的團夥活動猖狂,犯罪事實嚴重,背後很可能有更大、更深的罪行。要在深挖這夥團夥餘罪的同時,進一步擴大戰果。”太陽露出笑臉的時候,一條思路就這樣形成了。

突擊審訊,各個擊破。口供筆錄在逐漸加厚。

攻堅戰中,一盜車賊供述:聽別人說,河西堡八一水泥廠有個叫翟廣的人偷過幾輛摩托。馮宏慶心頭一振,這與汪學成提供的線索有相同之處。

兵貴神速。早八點半。王兆福、馮宏慶、李劍、祁世軍驅車前往河西堡、永昌抓捕翟廣。

河西堡派出所姚所長聽取情況介紹後,馬上集合管段民警調查了解。

狡猾的翟廣不吃窩邊草。

飛轉的車輪又把他們載向八一水泥廠。保衛科的同誌說:“翟廣好長時間沒來上班了。”馮宏慶在筆記本上快速地記著:翟廣,永昌縣六壩人。

王兆福他們沒有泄氣:就是挖地三尺,也得把你翟廣挖出來。

北京吉普在六壩村邊停下。車上跳下四個翟廣的“朋友”。

“你們找誰?”翟廣的父親是一位樸實善良的農民,憨厚的臉上刻滿了皺紋。

“我們是翟廣的朋友,路過這兒,想來看看他。”王兆福回答。

“噢,請坐,請坐!”翟廣父親熱情地搬凳子讓座。

刑警們心裏有點內疚,真有些不忍心給這位老實巴交的農民說謊。

“翟廣好長時間沒回家了。”老人搖頭歎氣。

從翟廣家出來,看看表已是兩點多,四人餓得肚子咕咕叫。李劍買來方便麵,一人一包,邊啃邊往永昌縣城趕。

這天,是農曆四月八。永昌古城一年一度的廟會。小城的街道上擠滿了四麵八方的人,店鋪、攤點林立,叫買聲此起彼伏,城內一片人的海洋。縣局刑警隊的民警們大都在廟會上執勤,王兆福等人擠進人群,好不容易找到他們。翟廣在永昌無前科,他們不了解這個人。刑警們沒有失望,在古樓附近各飯館梳篦子。

那次,汪學成告訴馮宏慶,翟廣在永昌牌樓有個親戚開飯館。(後證實是假情況)經分析斷定汪學成所說的牌樓就是城內著名的鍾鼓樓。

永昌鍾鼓樓又名聲教樓,位於永昌縣城四街交匯處,明代萬曆年間所建,高24.5米,中呈拱洞,通過四街,飛簷鬥拱,四麵懸巨匾,整個看去雄偉壯觀。鍾鼓樓上兩塊巨匾上的大字“民淳俗美”、“威宣沙漠”,雄渾古樸,赫然如目。絕不能讓犯罪分子在“民淳俗美”的金昌大地上作祟,一定要查清王下三人車失蹤下落,揚我公安雄風。刑警們心潮難平,兩眼冒火。他們巧妙的在各個大小飯館偵查翟廣的下落,老板和服務員雖然很熱情,但不知道這個人。

刑警們饑腸轆轆,飯館炒菜的香味一股兒一股兒地往他們鼻子裏鑽,他們沒有時間消受,隻是幹咽唾沫。這一天,刑警們沒有大的收獲。晚上,審訊盜賊連軸轉。有人又吐出:汪學成幫盜竊摩托車團夥首犯往阿右旗銷贓一輛摩托。刑二大隊的弟兄們又一陣激動,於是,抓捕汪學成、翟廣的大網在全市悄悄拉開。

七、令人激動的傳呼

5月28日,天空晴朗,豔陽高照。汪學成躲在自家的房裏,他沒有勇氣拉開窗簾,他討厭明媚的陽光。他不敢出門,更不敢上街,蹲在屋子裏像蹲監獄。金昌電視台天天滾動播出全市“嚴打”消息。這當兒他禁不住又打開電視開關,伴隨著播音員那清晰圓潤的聲音,屏幕上顯現出公安幹警威武雄壯的出擊場麵:5月27日晚,我市一千五百餘名公安民警、武警官兵、保衛幹部,在全市展開第二次集中統一清查搜捕行動……

汪學成心裏七上八下打鼓跳,脊梁骨滲出冷汗,連咳嗽都不敢大聲,走路都不敢踏響樓板。他不能坐以待斃,決定再探聽一下虛實。於是,他抓起電話,給馮宏慶撥了個傳呼。這時,馮宏慶正在市區某處守候。突然,腰間的BP機響起。他取下一看,渾身的血液似乎停止了流動,呀!這不是汪學成打的傳呼嗎?汪學成呀汪學成,你終於露麵了。他先是一怔,後是大喜。

這幾天,刑二大隊全體出動,架網布控,晝夜守候,隻要汪學成一露頭,即可成為甕中之鱉。老奸巨滑的汪學成始終小鬼不露麵,刑警們心急火燎,眼熬得通紅,嘴唇上起泡。經分析,汪學成很可能還要與馮宏慶聯係,故不可打草驚蛇,操之過急,在嚴密控製中,引蛇出洞。

狐狸終於露出了尾巴。馮宏慶飛身下樓,馬路上擋一輛出租車,順手掏出兩張十元票往司機懷裏一塞:“快……公安局刑警隊。”

五分鍾後,馮宏慶跳下車沒顧上司機找錢就直奔值班室。

“快快快,快去抓汪學成!”馮宏慶風風火火,十萬火急。

市局主管刑偵的副局長和二大隊探長高峰、偵查員曾祥軍、雷小寧、李劍正在值班。

“在哪裏?”大家“霍”地站起。

馮宏慶準確無誤地報出地址。

“我在電話上穩住他。”馮宏慶揚起劍眉。

抓住戰機,事不宜遲。副局長果斷地決策。短短的二分多鍾,抓捕汪學成的方案形成。高峰等四人頂上手槍子彈,即刻出擊。

“一定要穩妥冷靜,千萬不可冒失。”臨出門馮宏慶一再叮嚀。

馬路上,小巷裏。高峰四人說說笑笑,行動自然,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在別人眼裏他們是一群前往快速辦事的小夥子們。

四分鍾後,他們來到汪學成家樓下,高峰他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上。樓梯上,他們的腳步輕得幾乎相互間都聽不出來。

汪學成家門口。曾祥軍、雷小寧、李劍左右隱蔽,高峰屏住急促的呼吸,抬起了右手……

值班室。馮宏慶激動得漲紅了臉,情況告訴他,必須穩重再穩重,他深知汪學成心狠手毒,萬一說話不慎或流露出急躁情緒,將給抓捕帶來很大困難,或造成難以想象的後果。

馮宏慶的心怦怦跳個不停。他穩穩神,抓起話筒,撥通了汪學成家的電話。話筒在他手裏的分量,像是千斤萬斤。

“誰呀?”電話裏傳來汪學成渾濁的聲音。

“我,馮宏慶……”馮宏慶語調平緩自然。

“噢!是馮哥呀!”汪學成顯得很高興。

“這幾天怎麽沒見你,到哪去了?”馮宏慶親切地問。

“沒事,閑轉唄!”

“家裏做了啥好吃的?”馮宏慶像是多年的老朋友。

“沒啥好吃的,拉條子。”

“我到你家吃飯怎麽樣?”馮宏慶故意拖延與汪學成的對話,以便給前往的抓捕人員爭取更多的時間。

“行啊,你來嘛!”汪學成高興的聲音。

馮宏慶懸著的心稍有一點放下。

“嘭嘭嘭!”電話裏傳來敲門聲。

馮宏慶的心一下懸起,他知道抓捕人員已經到了。

“有人敲門,馮哥,你先等一會,我去開門。”

“噢……我稍等一會。”馮宏慶聲音隨和。

汪學成擱下電話:“誰呀?”

“我呀,開門!”電話裏清楚地傳來高峰的聲音。

門拉開一條縫,汪學成半邊腦袋還沒露出。高峰“咣當”把門撞開,一個前撲如猛虎下山,“咚”地把汪學成撲倒在地,汪學成仰麵朝天“啊呀”一聲,身子重重地甩到地板上。曾祥軍一個箭步跨上按住汪學成的左臂。雷小寧以泰山壓頂之勢膝蓋死死頂住汪學成的腹部。汪學成氣喘如牛,垂死掙紮,左手迅速摸向後腰。李劍眼疾手快抓住汪學成手脖往上一反,高峰迅即從汪學成的後腰摸出一支已上好膛的手槍。

“哢嚓!”一聲,刑警們給他上了銬子。

“你們……你們憑啥抓我?……”汪學成氣喘籲籲,沙啞著嗓子叫喊。

有驚無險,前後不到一分鍾,汪學成這個血債累累的罪魁即被擒拿。刑警們擦擦頭上的汗,對汪學成的家進行了依法搜查,被褥下搜出不同型號的子彈數枚。

樓下,汪學成家小房裏,刑警們從牆角旮旯處搜出一黑色提包。

拉開拉鏈,滿滿一包炸藥(十二公斤)已接好了爆炸裝置和電雷管。

審訊室,立即突審汪學成。

一張寬大審訊桌後,中間是李占東,左右兩邊是偵查員雷小寧、祁世軍。對麵,汪學成耷拉著腦袋坐在一張椅子上。

陽光從窗子裏斜射進來,李占東他們頭上的國徽和肩上的警銜熠熠閃光。

之前,他們進行了分析,仔細地查閱了汪學成以前的犯罪檔案。從汪學成身上搜出的上了膛的手槍和從他家裏搜出的子彈以及接好雷管的炸藥來看,汪學成不是一般的犯罪嫌疑人,肯定有更深層次的問題。汪學成十年勞改,闖**社會多年,屢有犯罪情節,老奸巨滑,要想撬開他的嘴巴,沒有強有力的證據,決非易事。

汪學成悄悄地瞄瞄對麵的李占東,不敢正視,知道遇上了對手。

李占東燃上一支煙:“汪學成,交待你的問題。”

汪學成微微抬起頭。他害怕李占東他們灼灼逼人的目光:“報告政府!你們是說槍和炸藥的事?”他心裏早有準備。

這家夥果然刁。李占東溫和笑笑:“問你呢?”

“手槍是我有一次晚上在路上撿的。”汪學成一副很坦然的樣子。

“具體年月日時和地點?”雷小寧知道他不會說實話。

汪學成事先沒想到這些。他支吾著:“好像是去年夏天,具體日子想不起來了,地點嗎?在……對了,在金川路,是晚上11點多。”

“你說的都是實話?”李占東仍微笑著。

“句句是實,沒有一點說謊。”汪學成口氣肯定,狡猾地轉了幾下眼珠。

眼前的這位警官果然不凡,老是微笑,笑得汪學成心裏發毛。他穩穩心又主動說:“再就是雷管炸藥的事,我知道私藏槍支和炸藥是犯法。我是準備用炸藥到金川峽水庫去炸魚的。”

金川峽水庫位於永昌縣境內金川峽中段的關帝廟舊址。祁連山終年積雪融化後,雪水流經千裏,加上雨季降水,通過西大河水庫再流入金川峽水庫,是鎳都工農業生產和人們生活用水的最主要來源。水庫容量為六千五百萬立方米,1964年投入了數萬尾鯉魚苗,時隔三十多年,由於庫底地形複雜,水庫管理局從未打撈上過鯉魚,陰雨天氣,水庫管理人員經常發現水中翻大魚花,期間,多次捕撈沒有收獲。他們曾招募湖北一捕魚隊合作捕撈,結果令人失望。時至今日,水庫的同誌估計,每條魚至少也有幾十斤重。

汪學成說炸藥是用以金川峽水庫炸魚,聽起來似乎是自然順理。

李占東又笑了,笑得汪學成心裏陣陣發慌。他這些謊話,能逃得過刑警們的眼睛嗎?

汪學成腦子“轟”的一聲,鼻尖上立刻冒汗。他定定神後,隻好交待出給某某銷贓一輛摩托車的事。

再問,他幹脆是死豬不怕開水燙,閉起眼睛,封起嘴巴。

走出審訊室,雷小寧、祁世軍不免有些急躁,憋了一肚子火,恨不得踹汪學成幾腳。

李占東了解這兩位能衝能拚、足智多謀的偵查員,給他們泡兩杯茶笑吟吟說:“急躁不是撬開汪學成嘴巴的辦法,對付這號老手關鍵在於證據。就像籃球比賽中的接球傳球一樣,過早地跳起並不一定能成功,要善於抓住戰機。要想讓汪學成自己交待問題,戰機就是直接和間接的證據。”

刑二大隊弟兄們腦子的弦又緊繃起來。

八、三審翟廣

會議室。楊一清一掄胳膊,鐵板著臉:“務必在翟廣知道汪學成被抓前,把他抓到手。”李占東調兵遣將,重新布置特勤耳目,繼續架網布控。

二大隊弟兄們像一部不知疲倦的機器,又高速運轉起來。

夜半,馮宏慶躺在辦公室的**輾轉反側。“百日嚴打”以來,他和隊友們摸爬滾打,東征西戰,破獲了建市以來最大摩托車盜竊團夥。直覺告訴他們,王下三人車失蹤案定與汪學成有關,但推理和想象隻能是破案中的一種思路,把它轉化成證據並非易事。

這位三十歲的刑二大隊副教導員,1984年從甘肅省人民警察學校畢業,已有十二年的公安工作經驗,他從政保、內保、派出所到刑警隊,大小案件破過上百起,幾經風雨養成了一種心細果敢的習慣。每每遇上大的案子,他總是吃不香睡不好。

溫柔的月光從玻璃窗外瀉進來,照在了他那棱角分明的臉上,他望著窗外的圓月出神。重大刑事犯罪嫌疑人如不及時歸案,這寧靜的夜就不會寧靜。偵查表明,翟廣與汪學成來往頻繁,勾結緊密,當務之急是抓獲翟廣關係重大。他不能忘記,抓獲汪學成後,楊支隊長、鄭政委、王副支隊長用力地握住他的手使勁地搖了又搖。

他翻身下床,索性點上一支煙陷入沉思。突然,他眼睛一亮,隨即踏著月光敲開了一住戶的門。

馮宏慶問寒問暖和一番深入細致的思想工作,取得了房主人的配合。

“如果翟廣來時,想法穩住他,直接給我打傳呼,後麵加‘444’三位暗碼。”馮宏慶熱情誠懇。

房主人鄭重地點點頭,他為馮宏慶的敬業精神和真誠所打動。

房主人不會打傳呼,馮宏慶手把手地教,直到他熟練牢記為止。

5月29日下午6點多,家家戶戶飄出一陣陣飯菜的香味兒。趁人們下班後做飯的當兒,翟廣和另外兩名吸毒者溜進一住宅樓。他們做夢也未想到,捕捉他們的網正在向他們張開。

6點58分,“嚴打”以來一直未回過家的馮宏慶,今天回家正和家人吃飯。他眼窩下陷,眼裏布滿血絲,嘴唇幹裂,臉色憔悴,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妻子心疼了,眼圈紅了。給他燒一碗紅燒肉解饞。馮宏慶夾起一塊肉還沒送到嘴邊,“嘀嘀嘀”傳呼機叫了起來,他取下一看,號碼尾數顯出“444”。

“有情況。”馮宏慶興奮地跳起來,臉漲得通紅,飛身下樓。

妻子追出門,無可奈何地歎口氣,眼裏滾出兩串熱淚。

樓下馮宏慶跨上摩托鳴起喇叭一溜煙來到隊上,帶高峰、李劍乘一輛出租車火速趕到某住戶樓下。

樓上,某住戶的客廳內。翟廣和另外倆人正呼呼啦啦吃拉條子。

“太淡!”翟廣邊吃邊從廚房的鹽罐內抓點鹽撒進碗裏。房主人有意虛掩了樓門,翟廣的話馮宏慶三人聽得一清二楚。不由分說,馮宏慶二人揮槍“哐當”把門推開衝進了屋子。

“不許動!”一聲厲喝,像落在翟廣頭上的一顆炸雷。三位警察從天而降,三支槍對準了三個人。翟廣三人渾身一抖,釘子似的愣在了那裏。

“啪”翟廣手中的碗落地,摔作兩半。

馮宏慶三人一人按住一個,抽掉他們的褲帶,綁了。

“誰是翟廣?”高峰喝道。

“我……我……”翟廣耷拉下腦袋。

勝利的喜悅又一次掛在馮宏慶他們的臉上。大發車載著他們飛快地駛進刑警支隊大院,馮宏慶叫過高峰悄悄耳語。

刑警隊一樓。高峰押翟廣進審訊室的時候,路過一房間,翟廣看到了被銬著的汪學成。他腦袋“嗡”地一響,兩腿不由自主地發抖,腿肚子發軟,差點一頭栽倒在地上。

審訊室,偵查員雷小寧、祁世軍推開筆錄紙,威嚴地打量著翟廣。

“交待問題。”雷小寧平靜地命令。

“我……我交待啥?我沒……沒幹啥?”翟廣的心像被紮了一錐子,臉色由黃變白,鼻尖冒汗。

“啥也沒幹?”

“是……你們冤枉我。”

“真的嗎?那我們為什麽抓你?”雷小寧笑笑。

“不……不知道。”半天,翟廣才回答。

再問,翟廣低頭吸溜著鼻涕不說話。

雷小寧、祁世軍不慌不忙用冷靜犀利的目光打量著翟廣。

翟廣心裏恐慌得不能自已,汗珠從額頭上滾了下來。由於擔心東窗事發,他不敢抬起頭。

“翟廣,交待你的盜車問題!”雷小寧突然的厲聲命令,像一把利劍直戳翟廣的心尖。

翟廣一驚,渾身一顫,倏地抬起頭,用被銬的手擦汗。

雷小寧和祁世軍相互遞個眼神。根據他們的經驗判斷,罪犯是開口的時候了。祁世軍遞過一杯溫開水。翟廣抱起杯子一口喝幹,抹抹嘴唇。

沉默了。燈光如晝的審訊室,翟廣抽完一支煙,雷小寧又給他換上一支。房內煙霧繚繞,雷小寧、祁世軍耐心地等待。

“我全說,我老實交待。”20時20分,翟廣咂巴著幹癟的嘴唇,一口氣交待了盜竊四輛摩托車的事實。

“和誰幹的,他們都是誰?”雷小寧緊追不放。

“我一個人幹的。”翟廣矢口否認有同夥。

以後,無論怎樣問,他還是那句話。

審訊陷入僵局。李占東馬上組織偵查員們調閱了摩托車失主報警檔案和審訊另外盜竊摩托車犯罪嫌疑人的口供筆錄,證實翟廣所說的盜竊四輛摩托是兩個人幹的。

雷小寧、祁世軍邊啃幹糧邊看材料,兩個餅子一包榨菜進肚,他倆打著飽嗝又匆匆走進了審訊室。

審訊又一次開始。

“翟廣,對麵牆上的字認識嗎?”雷小寧不緊不慢地說。

“坦白……坦白從寬,抗……抗拒從嚴!”也許,翟廣這次明白了審訊他的分量,翻著眼珠很驚慌:“我有罪,我交待……我和某某偷過兩輛摩托。”

雷小寧、祁世軍暗暗笑了,對付狡猾的犯罪分子就像擠牙膏,你不擠他不說。

“還有?”雷小寧環環相扣。

翟廣不抬頭,也不吭聲。再問,索性裝聾作啞。

李占東辦公室。刑警們圍在一起。

李占東煙一根接一根。這位大學本科生遇事喜歡用辯證的觀點:“通過現象看本質,翟廣為啥不肯說出另外兩輛摩托車是和誰偷的呢?”

“這裏麵肯定有案中案。”祁世軍沉思著。

“烏龜裏麵有王八,他害怕交待出同夥,會扯出更大的罪行。”雷小寧站起身來踱步,一語道破實質,這位警校畢業生個兒不高,智慧過人。

“這就是問題的症結所在。”一向沉穩的呂培祿表示讚同。

“我認為,首先要打破翟廣的僥幸心理,攻破他們的精神防線,內幕才會揭開。”馮宏慶把目光落在雷小寧、祁世軍臉上。

“對,就這麽辦!”李占東斬釘截鐵,一錘定音。

他打開窗子,夜風帶著清新的氣息,撲麵而來,晝夜奮戰的刑警們臉上的倦意消失了。

雷小寧、祁世軍端坐在審訊桌前嚴峻得像兩塊巨石。他倆三審翟廣。

“你的同夥我們都已抓到手,你交代也好,不交待也罷,都不會影響對你的定罪。現在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何去何從由你選擇,希望你別錯過機會。”雷小寧語調緩慢,一字一板。

沉默,又是難耐的沉默.牆上的時鍾“哢噠哢噠”響著,時間在一分一秒地向前推進。雷小寧、祁世軍繃起臉,故意不再說話。

兩個小時過去了,審訊室沉默得簡直像要爆炸,空氣像是凝固了。

翟廣焦躁不安,一會歎氣,一會搖頭。

11點40分,翟廣突然號啕大哭:“我交待……我要見你們局長。”

正在四樓加班的廖局長和王正國副局長感到案情重大,決定親自審訊。

“嗚嗚……”翟廣一見兩位局長,哭得更凶了,“我交待了,能不能救我一條命?”

“可以,隻要你如實交待,檢舉揭發,量刑時,我們可以建議從輕。”兩位局長講法律、講政策、搬條文,耐心,細致,打消了翟廣心中的疑慮,督促他立功贖罪,爭取從寬處理。

“那,我就說,我全……全說。”翟廣停止抽泣,抬起淚眼。

他哆哆嗦嗦地交待了另兩輛摩托分別是與汪學成和江續偷的。隨後又戰戰兢兢斷斷續續地交待出了他與汪學成、江續持槍劫車殺人分屍的犯罪過程。

刑警們震驚了,支隊領導們震驚了,局領導們震驚了。

廖局長抬起手腕看看表,此時正是清晨3點15分。

金昌五月,黎明前夜大漠戈壁的涼風,一股兒一股兒吹進公安刑偵大樓內,晝夜奮戰的警官們,雖然身上有些寒意,但是,市區萬木蔥蘢的清新氣息,卻一掃他們臉上的倦意。市區東南角,冶煉廠的爐火映紅了半邊天,運載礦石的火車一聲長鳴劃破夜空。

持槍劫車殺人分屍團夥成員江續還未歸案,如果一旦走漏風聲,後果不堪設想。

市區某小區江續住處,許永科、張振喜等奉楊一清、鄭銀生之命在樹叢中潛伏守候,四隻帶火的眼睛一刻不停地注視著前方,江續一旦出現,單憑他倆練就的一身功夫,不費一槍一彈,即刻就能擒拿嫌犯。

指揮中心會議室。局長廖原召開緊急會議,很快幾套抓捕江續的方案形成。沒有抽煙習慣的廖局長向王正國副局長要過一支煙,重重地吸了一口:“這夥犯罪分子,作案手段殘忍,而且預謀爆炸刑偵大樓和市政府大樓,膽大妄為,不計後果,所以,抓捕工作一定要慎之又慎,以防萬一。天亮之前決不能讓江續走出家門。”廖局長炯炯的目光環視了一下在座的人們,緊攥的拳頭用力一揮。

抓捕持槍劫車殺人分屍團夥的最後一名成員的戰鬥即將打響,刑警們義憤填膺,怒火中燒。槍上膛,箭上弦,捕捉江續的準備工作在悄悄展開。

樓下,三輛警車先後從車庫中開出,抓捕小組在各自的崗位上靜靜地待命。

夜色悄悄退去,天色放亮,市區罩上了一層淡淡的輕紗般的霧氣,馬路上不斷響起晨練的人們的腳步聲,對麵,少年宮、群藝館的小廣場上又響起了老年迪斯科的舞曲,小鳥在馬路兩邊的芙蓉樹上和玫瑰花叢中歡快地跳躍著,鎳都的清晨美麗而祥和。正是為了這美麗和祥和,我們的刑警們又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廖局長拉開會議室的窗簾,晨光裏,他身後的王副局長、指揮中心主任劉治國,楊支隊長、鄭政委、王副支隊長臉上掩飾不住戰前的激動。

會議室裏落地式大木鍾,時針指向6點50分,廖局長果斷地下達了戰鬥命令:“按第二套方案行動,出發!”

警車箭一般駛出公安局大門。

江續住處周圍布滿了便衣刑警。各樓房巷道,家屬區路口,所有犯罪分子容易脫身的地方,公安民警們都嚴陣以待。

許永科帶第一抓捕小組的馮宏慶、呂培祿、高峰、曾祥軍、雷小寧、祁世軍,貓兒般輕輕的摸上了樓梯。

許永科悄悄地捅了捅被押著的翟廣。

翟廣壯起膽子“咚咚咚”地敲門。

“誰?”房內傳出江續懶懶的聲音。

“我是翟廣。”翟廣故意壓低嗓門。

屋裏傳出起床聲,接著是腳步聲。江續打著哈欠睡意朦朧地拉開了門。

“不準動!”烏黑的槍口對準了他。

江續先是一愣,後是一驚,轉身往床那邊竄,想與警察同歸於盡,他的手剛掀起褥子,反應機敏的曾祥軍上前按住了他的手。刑警們一擁而上,江續束手就擒。馮宏慶迅速掀起床褥,褥子底下,是三棒捆綁在一起的已接好電雷管的炸藥。

此刻,旭日東升,彩霞滿天,鎳都的早晨又沸騰起來了。

當天,金昌各新聞媒體爭先報道破獲以汪學成為首的持槍劫車殺人分屍團夥案的消息。

鎳城轟動,全市震驚,人民群眾拍手稱快。

九、沙塵暴中取車

5月30日,金昌風和日麗,馬路兩邊的洋槐花散發出濃鬱的清香,由市公安局組成的追贓小組,分乘三輛汽車到內蒙古阿右旗去追回被汪學成團夥劫走的藏匿在某處的桑塔納轎車。追贓小組由市局主管刑偵的副局長帶隊,成員有許永科、呂培祿、曾祥軍、胡宏偉、李春強、司機陸生文。另外,還有兩名特別成員,他們是金川公司的爆破專家和機電專家。

據江續、翟廣交待,桑塔納車內被汪學成裝有炸藥,一旦啟動,車毀人亡。為慎重起見,市局決定聘請專家現場指導。金川公司經理楊金義、公安處長楊惠國聞訊後,馬上派出公司最有技術權威的兩名爆破專家和機電專家,前往排爆。

這次隨行的還有由市局政治處副主任趙文江帶領的金昌報社、金昌電視台、金昌有線台、金昌電台的新聞記者們。

上午11點左右,晴朗的天空中,西北方突然天昏地暗,霎時間黑雲便遮蓋了北半天,眨眼功夫狂風卷起滿天沙塵滾滾而來。

“不好,沙塵暴來了。”車上的人都經曆過1993年那場百年罕見的11級的“5.5”黑風,不約而同地驚呼。

狂風像千萬匹脫韁的野馬奔騰著嘶叫著,卷起砂石、黃沙狠狠地擊打在車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令人毛骨悚然。細細的沙塵毫不客氣地從汽車的縫隙中鑽進人們的鼻孔、耳朵裏,撒落在人們的頭上、身上,人們像要被窒息似的,嗓子眼又幹又癢,嗆得咳嗽打噴嚏、流眼淚。眼前的能見度隻有四五米,司機瞪大眼珠,打開車燈,兩手緊緊把住方向盤,開足馬力,勇往直前。大家都擔心,生怕車子被這可怕的狂風掀翻。

為盡快起回贓物,他們毅然逆風行進。汽車在與這罕見的沙暴搏鬥。隻有在這時,人們才感到,在強大的自然力麵前,人和車顯得是多麽弱小。

下午兩點多,他們到達阿右旗公安局時,頭發、眉毛、眼睫毛、胡子都變成了灰白色,臉上是一層厚厚的塵土,要不是相互熟悉說話的聲音,很難分辨出誰是誰。

大家顧不上吃飯喝水,忍著幹渴和饑餓謝絕了右旗警方的招待,立即投入工作。經右旗警方迅速調查了解後,共同在縣城抓獲包庇、銷贓犯罪嫌疑人某某。下午5時,押某某去離縣城六十九公裏處的周家井道班起贓。

沙塵暴越刮越大,天地仿佛又回到了盤古開天地前的渾濁世界,狂風肆虐著像要把巴丹吉林沙漠翻個個兒似的。此時此刻,能見度為零,汽車又一次失去了往日的威風,在逆風中搖搖晃晃。平時夜間亮如雪柱的車燈,這時卻無濟於事,車子在昏暗中摸索爬行。平時一個多小時的路程,三個多小時了才走了一半。

許永科帶領的一組,情形更加糟糕。行進中,狂風從桑塔納車的車縫中鑽進來,先是把後擋風玻璃吹得向後鼓出了一個圓形的大泡,最後又被大風擊碎卷走。車子無法行進。前後失掉了聯係,許永科急得嗓子沙啞,大罵這鬼天氣。他見實在沒有辦法,就隻好在路邊一農民開的飯館前停下來避風。

司機小曹剛剛站在飯館窗戶下,“咣當”一聲,狂風吹掉窗扇,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脖頸兒上,他趔趄著,差點被砸趴在地上。周圍的人嚇了一跳。許永科趕緊扒開他的衣領,才發現,他的後脖頸被砸下了一溜紫血印。

萬分焦急中,呂培祿發現有汽車馬達聲,趕忙迎上前,是金昌四達汽車公司的一輛大客車,心頭大喜,遂求助司機拉他到前方尋找先行的同誌。

許永科和記者們被困在了路上。晚上11點鍾了,才弄到了一房間休息,他們拂去被褥上銅錢厚的一層沙土,或坐或躺,絲毫沒有睡意。肚子火燒火燎地難受,這時,他們才想起還沒吃飯。

這樣惡劣的天氣,大家都沒有經曆過,所以根本無法防範。雖然身在飯館,可無法起火做飯,大家隻好餓著肚子,都後悔沒從金昌買些烤餅帶上。

第二天早上七點半,風停了。許永科八人擠上一輛切諾基,急速返回。一個小時後,他們趕到了化工廠,與先期到達的其他同誌會麵。九點鍾,他們狼吞虎咽的每人吃了一碗牛肉麵,這是他們一天多來吃的第一頓飯。兩位專家和記者們親身經曆了公安工作的艱苦,無不慷慨。

某某住處車庫內停放著被汪學成團夥劫走的桑塔納轎車。專家和刑警們對庫房的卷閘門進行了詳細反複地檢查,認定確無問題後,副局長下達了開啟卷閘門的命令。

刑二大隊副大隊長呂培祿小心翼翼地把鑰匙插進鎖孔,人們的心隨著他手的懸起,也緊緊地被提起來了。大家擔心啊,如果真的有炸藥,那可是非同小可……

現場一片寂靜,相互之間的呼吸都聽得清清楚楚。呂培祿趴在地上,兩手沿卷閘門邊緣細細地、輕輕地摸,額頭滲出了一層密密的汗珠。專家們點點頭,呂培祿雙手把卷閘門輕輕托起,仿佛托著千斤重的磐石。事後,記者們問他當時的心情。呂培祿笑笑:“我們相信兩位專家,相信我們的檢查判斷。當時我隻想盡快起回贓物,至於其他,沒想那麽多。”

車庫的卷閘門打開了。一輛藍寶石桑塔納車展現在了人們的麵前。大家提著的心落下了一半,緊繃著的神經也稍稍的放鬆了,大家都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刑警和專家一步一步仔細檢查後進入車庫,然後對車周圍進行勘查,隨後趴在車底部搜索可疑跡象。前後過程,都是刑警們搶先進入現場,萬一發生意外決不能傷害到專家。

探測、研究一個多小時後,專家確定:案犯講車內裝有炸藥一事,純屬子虛烏有。

藏匿了三個多月的車重見天日被推了出來,許永科的現場勘查記錄上寫著:“藍寶石桑塔納車前臉部撞壞,左大燈罩破碎,左側前擋風玻璃有硬物打擊後的放射狀痕跡,車內所有坐墊全無,駕駛室座位下消防瓶上有大量血跡,後排座靠右有大片血痕,前擋風玻璃右側內有半自動子彈一枚,後貨箱密封裝置全被拆掉,車架號與發動機號與被劫車輛相符。經檢查認定:該車係‘2?15’被劫走的桑塔納轎車。”

這時候,阿右旗上空的塵埃早已散盡,天空湛藍,白雲悠悠。晚上十時許,追贓小組安全返回金昌。

十、憤怒

6月1日,國際兒童節。鎳都金昌正是芳香四溢的時節。早晨,從市區駛出一輛輛滿載著少年兒童的大客車,他們去永昌、武威等地觀光、野遊。少年兒童歡快的笑聲和歌聲不時的才窗戶飄出,**漾在空中……

大客車的後麵是六輛依次排列的小車,再後是拖拉機和農用三輪,這支浩**的車隊,車上坐著的不是紅領巾,而是公、檢、法、司的領導和工作人員以及受害者的親友們。他們前往永昌校場山墳場,挖取被汪學成團夥殺害分屍後埋於地下的王下三屍體。

校場山山坡,公安人員押著翟廣,經他指認後,王下三家屬挖出了被埋在兩處的九塊屍體。領導們眼裏噴火,工作人員牙齒咬得格格響。在場的群眾也憤怒了。他們拿著鐵鍬,拾起石塊、土坷垃,紛紛湧向被押的翟廣。

“打死他,打死他!”

“零割他的肉,點他的天燈,他怎麽把人害的就叫他怎麽死!”

憤怒的呼聲像一陣狂風刮過山坡。

公安人員勸解著、阻擋著這潮水般憤怒的人群。

憤怒的人們終於被製止住了。然而他們那一雙雙圓睜的眼睛和那怒火燃燒的麵孔,使在場的同誌永遠也不會忘記。

技術科科長熊琰帶領的法醫和技術人員在仔細地進行屍檢。

此時,天空萬裏無雲,烈日炎炎,公、檢、法、司的同誌們曬得汗珠子直滾。他們有的哈著腰,有的蹲在地上,艱難地忍耐著,一絲不苟地工作著。他們多想直直腰或到遠一點的地方透口氣,但,工作的性質,強烈的責任心,他們不能。

經受害者家屬仔細辨認,確認死者就是失蹤三個多月的王下三。

五十多歲兩鬢斑白的市局高級法醫師伊鐸天,在一針一針地縫合、拚接受害人的屍體。爾後清洗、化妝、穿衣。這位曾獲公安部二級英模的老法醫和技術科的同誌們在毒毒的日頭下,一直忙活了四個多小時。受害者的家屬感動了。圍觀的群眾感動了。

蒼穹下,遠處祁連山的山脈蜿蜒起伏,清晰可見。至此,王下三人車失蹤案已真相大白。金昌市公安局在“百日嚴打”中向全市人民群眾交上了一份滿意的答卷。震驚鎳城的“2?15”持槍劫車殺人碎屍案終於畫上了圓滿的句號。

鎳都八月,火紅的太陽從戈壁灘的東方升起來,照耀著這座舉世聞名的戈壁新城。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兩聲沉悶的槍聲在金昌市郊外的沙灘上響起了,結束了汪學成、江續罪惡的一生。翟廣因為是從犯,再加上他後來主動配合警察辦案,所以被判處了無期徒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