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楚天樂受傷
“你還好嗎?你還好嗎?”一路上蔡穎心就隻想問他這一句話。
“你還好嗎?你還好嗎?”看見他的時候,蔡穎心並沒有問他,因為還沒來得及奔近,他就被車載著風似的出了廣仁醫院。
蔡穎心定在門口看著遠去的車愣在了那裏,吳青語拉著她上了一輛計程車。
楚天樂出事了,蔡穎心後悔這次又沒去看他踢那糟糕的球。
他哪次不摔倒,都看得人心疼死了,這次竟然摔下後,就昏死過去。
他被轉到了二院,廣仁醫院初斷:鎖骨骨折!
他的家人很快趕了過來,因為要做各項檢查,要排期,所以定為後天做手術?。
好在今天已經到了晚上。
可是這一日兩夜,他該多疼,該怎麽熬過去呢?
小時候《新白娘子傳奇中》許仙被鎖琵琶骨簡直是童年噩夢,楚天樂摔斷了鎖骨,該是多麽得痛苦。
想著想著,蔡穎心的眼淚就掉下來了。
他不能開口說話,因為那樣會牽動傷口。
病房裏人很多,有他父母,有跟他一起踢球的,還有同學。
蔡穎心站在後麵,隻是看著他流淚,沒有勇氣去前麵跟他說一句話。
他的目光也在找她,找到她時,勉強扯了下嘴角,眨了下眼睛向她示意安好。
醫生讓大家都回去,人多不僅影響病房裏其他人休息,也影響醫生的工作。
同學們陸陸續續地走了,蔡穎心磨磨蹭蹭地一直沒走,隨著人群的疏散,她離楚天樂越來越近。
她多想像他媽媽那樣坐在床邊握著他的手,可是她不敢,特別是在他父母麵前。
他的媽媽連聲感謝著陪伴他的同學,看到蔡穎心哭紅的眼,也大概感覺到些問題。
正讓他們先回去的時候,公寓那邊四個人也來了,小婕和顧娟也在裏邊。
分手後也可以做朋友,雖然不是朋友,但是出了這麽大的事,來看一下也是常理。
蔡穎心看到小婕立刻地垂下了眼睛,頓時神色有了些暗淡。
小婕因為跟他談得那段假期,給他家裏打了不少電話,所以跟他媽媽熱絡地打了招呼,他媽媽也聽出原來是兒子的女朋友,也立刻與她親厚起來。
卻不知楚天樂早跟小婕分手了,站在一邊的蔡穎心可能才是未來兒媳婦。
楚天樂虛弱得隻想早點睡著,睡著了或許就感覺不到鑽心的疼痛和現在麵對蔡穎心的尷尬。
他閉上了眼睛。
看著他媽媽拉著小婕的手說起兒子這次遭受的罪,蔡穎心悶悶地走出了病房。
吳青語向他和他媽媽打了個招呼就也走了,陸會剛想走,被顧娟一下拉住,顧娟笑得彎彎的眼睛力邀他留下。
因為見到小婕,蔡穎心一直都無法靜心。
他們好像在談,又沒有完全確定。
如果是他女朋友,是不是現在就可以守在他身邊,一直看著他,一直陪著他?
去上晚自習的時候,大家都滿懷心事的抱著書本低頭走路。
吳青語想著被顧娟拉住的陸會,他們今晚幹嘛去了呢?
她在路緣石上一步一步地細心走著,防止自己掉下去。
但是走著走著感覺肩膀擦到了什麽,條件反射地往旁邊一讓,就從路緣石上掉了下去。
抬頭一看,不知何時,陸會居然跟她並肩在一排了,心中暗喜,他沒跟顧娟在一塊啊。
但是陸會並沒有看她一眼,仍舊低著頭走他的路。
吳青語“呀”了一聲,說道:“嚇死我了。”走路就不能帶點聲響的,虧她正在神遊天外。
陸會一笑:“嚇得就是你。怎麽都低著頭走路,想什麽呢?”
吳青語看到他很高興,能一路走,就更高興。
陸會問:“你們去哪自習?”
吳青語答:“三階,你呢?”
陸會說他去圖書館,吳青語有點失望,怎麽不跟她們一起啊,但是依然誇張地大笑,露出那種看稀奇的表情:“不會吧,你現在這麽認真?”
陸會抿著嘴唇直隻笑不說話。
蔡穎心還在擔憂著楚天樂,根本沒聽他們在說什麽。
林婷笑著說:“去圖書館的不一定是認真的。”
陸會笑著罵了一聲死林婷。
林婷一回頭:“我還沒說完呢,別急著罵我呀。去圖書館的不一定是認真的,但是去三階的卻一定是不認真的。”
陸會哈哈大笑,林婷太會說話了,大家也跟著笑起來。
這條路好短,就要到了岔道口,一條通往三階,一條通往圖書館。
誰有法子讓兩條路變成一條啊,吳青語想跟他一起去圖書館,又怕臨時改意落了她們的口實。
正煩惱著要分別了,陸會突然說:“我也想做個不認真的。”
兩條路真的變成了一條路,有時,隻需要一個人稍作變通一下就好。
吳青語甜甜的笑開來。
天氣仍舊不好,再次走進楚天樂的病房,他正在睡覺。
守在他床邊的依然是他的媽媽。
裏邊還有王老大蔣美麗和阿梁。
大家也不知道說什麽好,病房裏還有其他的人。
楚天樂手術已經做完了,他這個除了疼痛倒沒什麽生命危險,手術也進行的很順利。
由於藥性未過,楚天樂時睡時醒,迷迷糊糊的。
中途醒來時,說要上廁所,即使大家都出去了,他一想到蔡穎心就在外邊,怎麽也不願意在**解決。
他媽媽拗不過他,隻好扶他下床去廁所,王老大跟阿梁見他出了門,就左右撐著他,讓他媽媽在病房等著。
傷筋動骨最需要的就是靜養,剛做完手術,一走動,牽扯到傷口,冷汗直流。
蔡穎心又不便跟他說上廁所的話題,看著他極力忍耐的樣子,心中暗暗憐惜。
楚天樂路過她還強忍著衝她一笑,神情仿佛平常一樣瀟灑,蔡穎心連忙說:“別說話,快點吧,早點躺下。”
但是廁所這一來一回,實在太痛苦了,楚天樂一回到**,眼角淚水直流,疼得他實在受不了。
他媽媽一見他的樣子,眼淚也跟著流下來:“叫你嘛就在**解,你非說解不出,這怎麽辦呢?一天要掛那麽多水,這要上多少次廁所。”
他忍著眼淚,疼得話也說不出。
估計手術時間長了些,麻醉得不太好,他媽媽說他從手術室推出來的時候,臉上就都是眼淚。
唉,楚天樂心想,今天丟臉也丟死了,居然在蔡穎心麵前疼哭了,不符合他男子漢的氣概啊。
媽媽又在講他的糗事,實在不是他不勇敢,實在是手術後程太疼了。
那冰冷的工具打在他的骨頭上,感覺自己已經不是個人,是醫生手中的實驗青蛙,被拉扯,被釘入釘子。
而且他也沒想到,他會要上廁所,真是太丟臉。
蔡穎心,你還是不要來看他了,就讓他在**解吧。
又因為這一走動,手上的吊針移了位,沒一會功夫,手就腫了起來,趕緊喊護士。
這兩天,兩個手上都是針眼,護士打算重紮一針。可是紮下去,不回血,再紮一針,還不回血。
每紮一下,他的媽媽就驚一下,這紮的不是豬肉,是媽媽的心頭肉啊。
有時真佩服醫生護士,在他們眼裏,估計隻有當這就是塊肉,才能有勇氣去紮針和開刀。
這一針一針也紮在了蔡穎心的心上,她伏在吳青語肩頭不想看,不敢看,看了,她會覺得疼,她的眼淚流進了吳青語的肩窩裏,熱熱的。
他的媽媽緊緊的攥著他的手,替他擦著額頭上的汗。
王老大剛才扶楚天樂去廁所時,楚天樂就說了不好意思在蔡穎心麵前解手。
所以王老大就喊了蔡穎心,讓大家都走吧,讓楚天樂好好休養,骨折就是要躺著不動,讓它愈合一段時間。
出門後,因為阿梁的自行車丟了,那時候自行車丟的頻率簡直比現在電瓶車丟的頻率還高。
他一氣之下拉著吳青語去吃東西,朋友丟車心情不好,陪伴吃東西理所當然,最好要說得阿梁高興起來,把丟車的事丟到腦後。
兩個人吃完東西,又去超市買東西,而後才去坐公交。
車上人很多,他們倆都拉著吊環站著,隨著車子的開動,搖搖晃晃。
突然在車窗裏反射出一道人影,吳青語下意識的回頭,不是陸會是誰?
旁邊一個女生,不像顧娟,難道是麻花辮,今天換了發型嘛。
哼,哼,為什麽總讓她看見!
他是他,他跟再多的女孩子逛街也是他的事,她不想看到,看到了總會傷心,真是何必。
她寧願做一隻頭埋沙地的鴕鳥,就當什麽都不知道,可是為什麽總要讓她看到?難道是在警惕她,要她看清一切?
當晚就做了一個夢。
夢裏陸會分身成為兩個人。
一個坐在課堂裏,就坐在吳青語的身邊,正在認真的聽課。
一個卻在樓下的站牌下等車。
吳青語看得到他們,她坐在教室裏,明顯的看到兩個一模一樣的人。
到底誰才是真的?
他們的教室灰蒙蒙的,但是樓下的站台卻是明亮得要刺穿教室的窗玻璃似的。
吳青語左右看看,左邊的陸會一臉困頓地聽著課,右邊樓下的陸會滿麵春風地等著車。
她想跟身邊的陸會說話,但卻發不出聲音;她想離開教室,卻邁不了腳步。
哦,原來她隻有神識是自由的,其他就跟已經死了一般。
她默默地看著兩個陸會,突然悲傷起來。
或許在她身邊的這個,離她近的這個是假的,是一具驅殼。
看吧灰蒙蒙的教室裏,有能運動的東西嗎?人人都定定地坐著,連牆上的鍾都是停止的,所以自己也動不了。
聽吧灰蒙蒙的教室裏,有聲音嗎?沒有一個人說話,連常放的隨身聽都安靜的躺著,所以自己也開不了口。
這裏是被靈魂拋棄的地方。
真正的陸會已經到了站牌下,在充滿希望地等待著他到達目的地的車。
吳青語焦急的等候著,等著自己能衝破束縛,等著自己也能像陸會那樣衝到樓下。
可是她始終被固結在自己的驅殼裏,而陸會要等的那輛車也一直沒來。
她還是坐在教室裏看著,羨慕著教室外陽光的美好,看著陸會一臉等待的希冀。
看著看著,她明白了,這就像一部沒有結局的電影。
在川息的人流、飛逝的時間中,定格成了兩個世界。
她動也不能動,哪裏也去不了,陪伴著她的是毫無生機的陸會,沒有結局。
車未到,人未走,陸會有他的目的地,卻怎麽也沒能去,沒有結局。
不論是軀殼還是靈魂,一直都在她的視野裏,她可以看到他的全部,那麽她想他成為身邊的他還是樓下的他。
身邊的他死氣沉沉地陪著她,樓下的神采奕奕。
應該讓他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吧,不能總是想著他能陪著自己多好。
他談戀愛也該讓他去談吧,不能總是他一陪女生逛街,自己就拉臉色。
他也想跟自己做朋友的,做兄妹的,何必讓他苦惱呢。
其實有時候真正想通了,心中就會豁然開朗起來。
隻是想那物我,又算什麽?茫茫宇宙,幾回生死?
想起來,把什麽小情小事都充斥在心間,實在是自討苦吃。
素心隻應對清月,人生得自由時且自由。
俗事擾人,人又怎麽能自擾之。
很多事情,苦短罷了,與這長之又長的生命來看,似煙又如霧。
而這長之又長的生命本又是苦短的,隻不過是相對而已。
那心中的嫉妒,自私也要轉開直麵,再找那對應的看看,根本沒必要。
求之不得為最苦,人心中一旦存了個求字,就像撒了一張巨網,讓人無處可掙脫。
好在學期也快結束了,如果這學期結束,那麽剩下的日子也就還有四個學期。
天下之事沒有不分的道理,畢業看似還遠,其實也很快。
畢業後或許一輩子都不能再見,與其日後相思難以譴懷,不如由他去與別人相思難耐。
苦悶、傷心、依戀統統都往旁邊讓步。要走的,終究會走;要散的,終究會散。
既然遲早要散,早些散了更好。
吳青語坐在窗口,天還沒有亮,風很大,吹起窗簾,一直呼啦啦地打在床框上。
伸手一觸臉頰,那裏竟然濕了。她竟感覺不到那是從她眼裏流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