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來轉頭向毛澤東會心一笑:喲,主席我要先走了。那頭我還有些急事去安排。周恩來看看表,急忙跟毛澤東和諸位老帥與將軍們打聲招呼後,驅車回到中南海西花廳。
周恩來說的急事就是根據中央指示,決定盡快把王淦昌等…批在蘇聯社布納聯合所的中國物理學家接回來,以防不測。事後的一段時間內,秘密地從蘇聯方麵撤回中國物理學家的行動便開始了。王淦昌是第一位也是最重要的一位,他首先借回國匯報工作而從此離開了杜布納。
總理好。
周恩來一進門就看到了剛從蘇聯回國不久的王淦昌:好好,請坐嘛!周恩來隨即關切地問,在杜布納幾年還好嗎?我們的人都從那邊撤回來了嗎?
按照中央部署,大部分人已撤回來了。大家現在已經都到各自的崗位報到,情緒十分高漲。
這很好。你們在杜布納聯合所的一批同誌都是我們國家核物理的骨幹力量,毛主席和黨中央寄予你們巨大希望。主席今天還特別指出,第一步,我們要用五六年時間把原子彈造出來。再用四五年把氫彈、洲際導彈搞出來。你認為可能性大不大?周恩來將詢問的目光投向物理專家。
我看是可以實現的。王淦昌認真地點點頭。
好。有你這位專家的話,我心裏就塌實多啦。周恩來站起身,感慨道,難怪格魯謝林帶領蘇聯專家撤出時對我說,你們有王淦昌,還怕自己造不出原子彈!你還記得幾年前我們一起會見過他吧?
記得那次參加會見的還有蘇方的阿爾齊莫維奇和我們郭沫若院長以及宋任窮部長。
你的記性不錯。那時我們闕剛與蘇聯合作核科學方麵的研究,可僅僅幾年,形勢就變化得那麽大。今天一切都得靠我們自己動手。你和同誌們的擔子不輕啊!周恩來說得語重心長。
請總理放心,我捫一定全力以赴50多歲的王淦昌像一名剛上戰場的年輕戰士,站起身子,雙腳用力一攏。
嗯,有點像當兵的樣。周恩來說完,自己先笑了起來,聽說你化名了?叫什麽?
王京。北京的京。
好。王京同誌,老規矩:今晚還是請你從物理學的角度給我介紹介紹原子彈所需要的一切物質基礎準備……
據王淦昌的隨身司機介紹,那些年裏,他時不時需要在節假日或晚上時間,送王淦昌到中南海西花廳的總理辦公處。在這兒,王淦昌或向周恩來匯報工作,或是周恩來請他上一節原子彈知識課。王先生常常一進西花廳就是好幾個小時,幾乎每次從西花廳出來後,王先生不是先回家,而是讓我把車開到他的辦公室。他總說總理又提出了一個新問題,我必須盡快找到正確答案。所以我常常見王先生為此而開夜車,有時一開就是一個通宵……
那是些什麽了子?對毛澤東和周恩來等中國領導人來說,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歲月,國際國內的種種壓力仿佛每時每刻都有黑雲陣陣襲來。王淦昌作為原子彈的主要研製領導者,他從一國總理的急切之心中感受到了自己所肩負的重任。
從那些後來撤密的檔案資料上我們知道,毛澤東、黨中央為了實現我國獨立自主地搞點原子彈,在王淦昌從蘇聯回國之前就抓緊開始投人9596工程的建設,當時兵分兩路,一路是由李覺將軍帶領萬名官兵開赴青藏髙原的死亡之地進行未來原子彈試製基地的建設。另一條戰線就是在北京西郊的那個灰樓裏開展技術研製工作。後者由錢三強領頭,他的下麵是技術負責人王淦昌、彭桓武,他們分別擔任物理實驗、總體設計和理論計算的領導組織工作。
走走,今天的太陽不錯嘛,我們到西郊去看看沒有出生的獨生子吧!又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假日,陳毅元帥一揮手,招呼了徐向前、賀龍等幾位老帥,驅車向郊外進發,並且直駛那棟神秘的灰樓……
王京教授,怎麽樣啦?我晚上睡不著覺,又想來問問什麽時候你們可以讓我抱上獨生子喲?陳毅元帥一下車就握著王淦昌的手,帶著濃重的四川口音問個不停。
王淦昌如實回答我們的小試驗進展已經十分理想。
好嘛,我就愛聽你這話。什麽時候你把那個東西搞出來,我這個外交部長就好當多了!哈哈哈……元帥的粗礦的笑聲像戰鼓激**著王淦昌等科學家們的心。元帥們和科學家們心連著心,心貼著心,因為那時的他們都共同企盼著一個中國迫切需要誕生的東西一一我們的原子彈!
然而原子彈到底怎樣才能研製出來?當時中國雖然有錢三強、王淦昌、彭桓武、郭永懷等著名物理學家和朱光亞、鄧稼先、周光召等中堅力量,但畢竟過去誰都沒有直接接觸過原子彈以及研製工作,如今蘇聯專家把半途而廢的攤子扔給了中國科學家,從何著手呢?
原子彈研製就像進行一場戰爭,需要多方麵的全力配合協作,還有巨大的物質條件保障。一次,毛澤東找來錢三強,認認真真地聽了錢教授的一番話後,大手一揮,對錢三強說:放心,這件事中央會通盤考慮。隻要研製工作需要,其他部門必須全力支持。由中央出麵,人財物肯定是不成問題的,關鍵的關鍵還是原子彈的研製技術。而技術工作的核心部門就在李覺將軍擔任院長、王淦昌擔任第一副院長及彭桓武、郭永懷領導的二機部核工業部的九院三大部門。
我從不迷信。既然外國人能造出原子彈來,我們中國人並不笨,也一定行。問題的關鍵,現在是要求我們有嚴謹的科學態度,求實的工作作風,不怕犧牲的獻身精神。王淦昌以其在科學技術上的卓越成就與威望,向他的那些技術將領和研製工作者經常這樣灌輸。由於研製原子彈涉及的知識與理論領域太多,好多新參與進來的同誌都得加強理論基礎學習,就是一些原來單一領域水平相當髙的技術骨幹也同樣存在再學習和打基礎的必要,因此在研製初期,作為擔負著技術總負責責任的王淦昌,不僅一方麵要抓緊時間完成好毛澤東和黨中央交給的在五六年時間內搞出原子彈的艱巨任務,同時還得利用一切時間為參與研製工作的同誌們開小灶、充電。現今許多已成為院士甚至當了全國人大副委員長、全國政協副主席這一級的領導人,隻要談起當年在王淦昌手下幹活受氣的情景,仍感到格外親切。
王鳧生在工作中是最講效率的,誰拖延工作就得挨他訓。有一次他讓理論部主任鄧稼先完成一項計劃,鄧晚了一天,就被王淦昌狠狠地批了一通。現今在國家領導人名單上經常看到的朱光亞同誌也知道當年這段王老批娃娃博士的趣聞。鄧稼先後來在研製兩彈中起了重要作用,堪稱兩彈元勳之一。那時鄧稼先和朱光亞、周光召等都是王淦昌手下的幹將,所以王淦昌對他們的要求自然也格外嚴格。
科學馬虎不得。搞原子彈更不能有絲毫的馬虎。就是一件你做過而且熟得不能再熟的實驗,你還應該像初次實驗一樣認真和一絲不苟。王淦昌是當時由幾萬人參與的原子彈研製工程的浩**大軍中,有數的一兩位進入最高研製核心領導層的非黨員。王淦昌幹的可是原子彈研製中最最要緊的工作,中央除了認為王淦昌是一名傑出的愛國主義者外,還在於他在物理學上的卓越成就與科學才華,特別是他對研製工作的超人專注和極端負責的態度。
你們想想看:在二次世界大戰中,美國人在廣島和長崎投下了原子彈,為什麽幾乎所有重要的建築物都倒了,而一些煙囪卻好端端地挺立在那兒?想一想,這是很有趣,也是很有學問的事。中國的原子彈研製離不開對國外原子彈研製過程的研究與比照。王淦昌常常把自己已經弄清楚或尚沒弄清楚的問題交給大家討論,而每一次這種討論的過程就是對中國自己研製原子彈工作的推進。
何謂科學大師?科學大師就是在科學上決策勝負的元帥和最高將領。他們的每一個見解、每一個靈感常常是實現人類對未知世界的一次全新認識,而這種全新的認識則影響著一個國家甚至整個人類的曆史進程。
原子彈的核爆炸過程之巨大,可以摧毀一個城市或一個區域。在這複雜而巨大的爆炸過程中有許多問題需要解決,其中之一就是炸藥爆轟時將核材料往裏壓縮,然後引起超臨界爆炸,這一過程怎麽有效掌握?核爆炸是巨大的,但它的爆炸時間又同一顆手榴彈一樣僅在瞬間,那麽又如何知道原子彈爆炸的整個過程中核材料的速度、溫度、壓力和其他物理參數的大小?又如何知道核裝置裏麵的能量、密度的分布情況等問題呢?王淦昌需要回答一切必須回答的問題,同時還要與實驗的結果相符。
為了弄清這些高難度的問題,王淦昌會幾天甚至幾個月不能靜下心來。
走,今天太累了,你帶我到王府井轉轉。王淦昌對自己的司機說完,就往車裏一坐。許久,他見司機毫無反應地站在原地,火了你怎麽回事?我的話沒聽到?
王先生,對不起。您的話我都聽到了,但我不能帶你去。司機一臉委屈地說。
為什麽?王淦昌同樣一臉茫然。
這是中央給您定的紀律。王府井那兒有不少日本人,您一露麵,說不準有人認出您來,所以我們不能去……
喲,我把這事給忘了。王淦昌一下回過神來,連忙給司機師傅作揖,對不起對不起。說完,他隻好無奈地瞅瞅四周,見灰樓旁邊有塊荒地,便獨自往那兒走去,一去便是一個下午。
核武器的爆炸過程,實際是個物理作用的過程。要掌握它,還得回到核反應前的爆炸壓縮過程。怎樣來掌握這個過程呢?對,必須有相應的照相設備實現閃光照相,才能看清晰圖像嘛!可是凊晰的圖像又靠什麽能造型成功呢?對,X光能解決。可X光搞什麽來測探?
王淦昌的腳下突然被一叢荊棘絆了一下,於是腦子黽跟著閃出一個伴他幾十年科學實驗的寶貝玩藝兒一一雲室。沒錯,用雲室照相可以獲得X光照相的效果。
小夥子們,今天請你們到我家裏去一趟。第二天,王淦昌讓厄勤要來一輛車,然後叫上兩名年輕同誌跟他上了車。這兩個小夥子一聽樂了,心想王先生是否又要請我們嚐嚐他家鄉的陽澄湖大閘蟹?但等到了王家後,這兩個小夥子知道上當了:原來,王淦昌讓他們從床底下拉出一大堆古董來。
小心小心,這是我從美國帶回來的。它可是我的心肝寶貝呀!看著王淦昌輕手輕腳的樣子,小夥子們也隻好賣力起來。
嘿嘿。下回我一定請你們吃大閘蟹。正宗陽澄湖的,其實我們老家的河蟹都好吃著呢!大科學家一說起家鄉的事,就仿佛年輕了好幾十歲。
自從雲室搬到辦公處後,王淦昌就一頭紮在他的利用雲室拍攝射線的艱苦工作中去了。那時我們的許多基礎技術非常落後,整個原子彈研製工作中隻有幾台很低級的計算機,而且包括像王淦昌這樣的大科學家也大多不會使用計算機。因此那台被中科院負責人張勁夫同誌稱為有了的計算機分給了核物理學理論家周光召他們。中國的第一台計算機誕生於1958年,當時是電子管的,一秒鍾才運算幾十次,後來為了給研製核武器用,又在1959年生產出了第二台計算機,晶體管的,比起第一台不知強了多少倍,但即使這樣一台計算機,在今天的計算機時代裏,連小學生都會嫌它水平太低了,因為它的運算能力甚至到不了286的水平。我們的前輩太了不起了,他們用最低級的技術條件進行著最尖端的科學研製。而王淦昌是個計算機糊塗一一他一輩子就沒人計算機的門,所有最繁雜的計算都是靠筆頭功夫。當時利用雲室進行隻射線拍攝就更不可能用計算機技術了,隻能靠手工一張張地拍攝,那雲室本來就剛夠屁股那麽大的一點點地方,黑咕隆咚的,整天鑽在裏麵能不難受嗎,再加上隻射線拍攝不是普通的照相,隻射線本身就是有放射性的。一天,一位年輕同誌幹著幹著就沒個姿勢了,王淦昌一看就來火了:像你這個樣能照得上什麽東西嗎?膽小鬼,走開!說著,他又自己動手,一幹整一天。當他完成一批拍攝任務後走出雲室時才似乎發現了一個不小的問題:嗯,小青年跑哪兒去了?喲,是我把他訓跑的。得,趕緊向他賠禮道歉去!從一絲不苟的科學實驗中回到現實生活中的王淦昌,完全成了另一個人,和藹又可親,且一副書生氣。
囡囡同誌,對不起喲,昨天是我的錯,脾氣太大、太急,向你道歉。王淦昌找到那個年輕人,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別人見了,就是肚裏有再大的氣也會消了一王淦昌是整個原子彈研製中資格最老的大科學家,他能如此平易近人,你還能計較什麽?
王先生您千萬別這樣。是我的錯,是我工作不認真……那位年輕人臊得無地自容。
王淦昌就又欣慰地笑了,拍著小青年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當年在蘇聯杜布納工作時怎麽發現負超子的嗎?我現在告訴你,其實沒什麽秘密,就是靠我們幾位同誌不辭辛苦地夜以繼日地拍攝片子,然後再夜以繼日地一張張檢查片子,中間不能有一點點差錯。最後我們真的成功了。科學工作就是這樣,要有不怕苦、堅持到底的作風,才能最終出成果。
我一定聽您的,王先生。
後來這位年輕人在業務上大有長進,也成了一名頗有成就的科學家。而這隻是王淦昌在研製中國原子彈時的無數小插曲中的一個而已,因為那複雜而未知的原子彈技術問題才是他和諸多科學家們最感棘手的。
在世界核實驗史上,幾乎每一次成功的研製就像發動了一場規模巨大的戰爭。當年美國人進行研製原子彈的曼哈頓工程,總共動員了75萬人參與。蘇聯的原子彈研製工程一直由30至40萬入組成的一支秘密部隊和同樣人數的幾十個特殊部門參與,並且保持了近20年的時間。中國有多少人參與了原子彈試驗?我從已經透秘的幾本書中看到,有6位數以上的人參加。其實這僅僅是在第一線的部隊人馬,至於那些配合596工程的後備單位就不知其數了。一本書中說到,當年為了尋找原子彈所用的一種鈾礦,光成立的地質隊就有好兒個,組成廣好幾千人的隊伍!如果再把為使這好幾千人的隊伍開展正常工作所調動的各方力量算上,那還不有萬數以上的人?王淦昌是整個核研製戰爭的核心技術人物,他和錢三強、彭桓武、鄧稼先、朱光亞、周光召他們是整個核研製戰爭的總導演,他和錢三強他們不僅要統領全盤棋子,更重要的是攻克技術難關。從1960年至原子彈成功爆炸的1964年的幾年間,中國是個什麽樣?三年自然災害,整個國家處於特別的貧困階段,對王淦昌等埋頭攀登科學尖端技術高峰的科學家們來說,實在是最艱難的歲月。不可能有機會獲得外界的先進技術資料與信息,美帝國義國家早已封鎖了我們陸上和空間的所有通道,國家連一些稍稍先進的技術與資料都不可能從正常渠道獲得。
有一次壬淦昌與周總理見麵,王淦昌就直率地請求道:總理,我真想請求能以我的真名出國做一次訪問學者。那樣的話,我可以從不少朋友那叟帶回一些竑們看來根本用不著的垃圾資料和垃圾設備回來。
周恩來聽後笑了,說。王先生,飭隻要一出去,即使在撿垃圾,人家情報部門照常會把你抓起來。知道嗎?自從你們幾位著名科學家突然從日常生活中消失後,好幾次有外賓來問我是怎麽回事,問我們是不是也在進行曼哈頓工程,這可是國家最高機密呀!我隻能用外交辭令告訴他們:我們的王淦昌等先生做著他們所一直從事的專業,很忙,所以不大露麵嘛。你要往國外一跑,那帝國主義的情報機構可是巴不得呢!
王淦昌聽了也跟著笑起來,說我現在對王京這個名字很有感情,比王淦昌三個字有韻味。他說他曾對一個城市的王姓進行過查閱,全國叫王京的至少有3000人以上,不過像他這個年齡叫王京的倒隻有他一人,其他的都是新中國成立後出生的青少年。
周恩來哈哈大笑起來:我們中國這麽大,翻身後的中國人民又對首都北京懷有特殊感情,王姓又是中國百家姓中的大姓,所以像你這樣叫王京的就不會少了。王京這個名字好。當年我們為了革命搞地下工作,都曾用過化名,我在天津就叫過伍豪嘛。今天你王先生和諸多科學家為了祖國的核武器試驗也不得不用化名,這同樣是為了革命需要。帝國主義想靠封鎖來扼殺我們新中國的科學事業,那是根本辦不到的事。再說有你們這些學術上高超、事業心又強的科學家們支撐著,我們不怕戰勝不了敵人的封鎖。
王淦昌曾經這樣說道:每一次與周恩來總理接觸,你就會有種激勵,有一種力量。所以後來我們在研製核武器中碰到的一些難題也自然而然地通過努力一點點地全部攻克。
複雜而龐大的原子彈試驗有很多技術問題擺在了王淦昌他們麵前,而這些問題雖然不像張蘊鈺、李覺將軍領導千軍萬馬在戈壁灘上開辟試驗基地那麽波瀾壯闊和富於悲壯色彩,但事實上王淦昌他們走過的每一個技術關口,都絕不亞於將軍們統率千軍萬馬戰勝死亡之海的壯舉。
關於中國科學家怎樣在完全封鎖的條件下研製出了原子彈等核武器一事的秘密,幾十年來一直是西方世界不解的一個謎團,也是西方敵對分子經常攻擊我們的一一大嚼舌頭根的事。直到今天,當北約野蠻轟炸南斯拉夫、悍然襲擊我駐南使館事件發生後,美國人一方麵狡辯,一方麵又無中生有地炮製了一個考克斯報告。這個報告中謊稱我國在20肽紀60年代就開始竊取他們的包括原子彈等核武器在內的核情報,並且若有其事地說到了我們的情報部門特別竊取了他們的激光模擬核爆炸技術。這種毫無根據的捏造,立即遭到了中國政府有力的反擊。國務院新聞辦公室主任趙啟正1999年5月31日針對美國的謊言,在記者招待會上嚴正指出:考克斯報告荒唐可笑。我這裏順便告訴大家一個事實:考克斯報告中提到的激光模擬核爆炸,本來依據的是中國科學家王淦昌先生1964年得出的激光慣性約束核聚變思想,中國從來沒說其他國家使用這―思想是竊取。中國核武器是獨立自主開始研製的……國務院發言人的這段話很明確地表達了一個事實:中國的核武器研製理論與技術,都是由我國科學家自己研究出來的,而且有些技術如王淦昌的激光慣性約束核聚變理論不僅是我們中國自己研究核武器技術的寶貴財富,同時這些寶貴財富還被外國核試驗廣為運用。
我完全相信王淦昌先生如果多活一年,他一定會在美國人炮製考克斯報告後立即站出來反駁。好在中國科學家王淦昌作為慣性約束核聚變的創始人的地位在國際上早已確定。我這兒正好有王淦昌的學生、中國科學院院士王乃彥先生在13年前為祝賀王淦昌先生80壽辰時寫的一篇文章,文章專門作了這方麵的介紹。王乃彥的文章指出:早在20世紀60年代初,王淦昌先生就意識到慣性約束核聚變研究在軍事和核能開發中的重要意義。他和蘇聯巴索夫院士幾乎同時獨立地提出了利用激光打靶產生核聚變的設想。在他倡導下,經國務院同意,開始籌措中國科學院上海光學精密機械研究所的激光聚變研究工作。後來他又敏銳地注意到國際上剛剛開始發展的強流電子脈衝加速器在科學研究上的重要意義和巨大潛力。當時國際上的加速器的電子能量隻有1兆至2兆電子伏,脈衝電子為幾萬安培,脈衝寬度約為100納秒。就在這種強流脈衝電子束加速器發展的幼年時期,王淦昌高瞻遠矚地指出,這種加速器將提供一種極髙強度的脈衝中子源、射線源和X射線源,在軍事研究、聚變研究、泵浦氣體激光和分離同位素方麵都將有廣泛的應用前景和發展前途。為了推動這一學科在中國的發展,王淦昌先生積極地向中央領導報告開展這一工作的重要意義。在他的主張和領導下,核工業部門還專門向國家提交了開展功率脈衝技術和建造這種類型的加速器的報告。
王淦昌教授為了促進這門學科的發展,真是到處大聲疾呼,遇到有關領導就說明工作的意義。與此同時,他還親自領導這裝置的設計和調試工作,並和同誌們一起做實驗,研究解決工作中出現的問題。目前國內已建成的一些較大型的這種加速器裝置,都是與他的辛勤勞動及大力支持分不開的。由於他的努力,我國在這一科研領域中起步得比較爭,而且現在已經建立了在國際上具有一定水平的實驗裝賈,牮養?入民自己的科研隊伍。目前世界流脈衝粒子束加速器的粒子能量已達到十幾兆電子伏,脈衝電流已達幾個兆安培,脈衝時間寬度為幾十秒,在軍事、科研和工業方麵早已有了廣泛的應用,充分證實了王淦昌教授的科學預見。他不愧是我國澈光聚變的創炻入和奠基人,並被載人世界慣性約束核鉍變技術的史冊。王乃彥院士也是中國核物理學界一位重要人物,他跟隨導師王淦昌先生從事激光慣性約束核聚變研究幾十年,如今是繼王淦昌之後的這方麵的中國課題帶頭人。
王乃彥對王淦昌在20世紀60年代就提出在核試製中用激光打靶激光模擬核爆炸的口語印象極其深刻,而且在後來的實際研究中還流傳下了十八勇士參戰的故事:那時王淦昌聽說日本大阪大學激光工程研究所的粒子束聚變研究小組曾提出強流電子束靶物質上的能量沉積,由於束流和靶中等離子體相互作用的雙流不穩定性,導致能量沉積值可以比經典有電子能量沉積值增加一百倍這一引人注目的結論。為了證實日本人的這一實驗結果,王淦昌立即提出必須用最快的速度,我們自己建立一台1兆伏、80千安、70納秒的強流脈衝電子加速器,並迅速開展工作。當時王淦昌提出這一建議後,立即有18名研究生和科技人員報名參加,於是就組成了王淦昌為核心的十八勇士的粒子束慣性約束核聚變研究攻關組。這個過程中,王淦昌始終處在親自組織領導地位。為了實現王淦昌教授提出的3年內組成加速器的要求,當時從國外訂購相關的設備是不可能的事,即使在國內訂購必需的高壓電容器也顯然來不及。怎麽辦?隻能自己動手改裝。我們建議把西安電容器廠生產的姑7540的電容器改裝成100千7微法的電容器。王淦昌教授對此非常讚成,我們因此贏得了一年多寶貴時間。於是我們立即又和北京電力電容器廠聯係,由我們進行改裝設計,他們廠負責改裝工藝操作。後來由於對方發現原財丫540電容器中所用的絕緣油含有毒性較大的三氯聯苯,這就出現了難題。於是全部的擔子都落在了我們自己身上。當時盡管三氣聯苯毒性確實很大,又盡管我們18名勇士中大多數人都是學核物理出身的,對於電子電容器的改裝工藝都不熟悉,但這些並沒有使我們畏懼和後退。王淦昌教授積極支持我們自己動手,同時也要求我們對三氣聯苯的毒性勞動保護措施進杇深入細致的了解。遵照他的要求,我們采取了必要的安全保護措施,加強了操作現場的通風排氣,確保了工作人員的安全。18名勇士以極大的工作幹勁和熱情,自己用手推車從煤廠運來煤,自己燒鍋爐,通過幾個工序來清洗從工廠加工來的電容器外殼上的油汙,用手推車送往電容器改裝的現場,把原姑丫540的電容的芯子進行拆裝,抽出原來用的有毒性的油,運送到專門的地方保存起來。大家從清早一直工作到深夜。王淦昌教授也親臨現場來檢查勞動安全措施,鼓勵大家努力把工作做好。我們整整奮戰兩個星期才結束了這項工作。王淦昌教授對我們18名勇士的忘我工作熱情感到自豪和高興,他常對我們說:中國的條件差些,但並不意味著我們因此不能搞出比別人更先進的科學技術。在物理科學上,創造領先成果的常常不是擁有如何先進的實驗設備的地方,而是那些最敢於想問題又不懈努力、刻苦工作的人。王教授的話對當時的年輕同誌影響極大,正是在他的精神激勵下,我們才在核試驗的許多關鍵問題上創造了獨到的技術與理論,並一直在同領域裏領先於別人。王乃彥院士對當年慣性約束核聚變科學研究過程記憶猶新,感受深切。1982年,美國海軍實驗室粒子束聚變研究室負責人庫珀斯坦博士在中國參觀了中國同行的實驗室,在聽取了王淦昌先生等中國科學家在加速器的物理和工程設計方麵所做的工作以及在實驗現場觀看了中國電子束打靶的結果後,稱讚中國在加速器物理設計中考慮得比較周到細致,並且把計算機的模擬計算方法也用於了加速器的設計。庫珀斯坦特別說道,美國雖然也建造了許多台比中國規模大的加速器,但在物理設計方麵所做的分析和計算不如中國全麵和深刻。
這些雖然都是王淦昌首先提出激光慣性約束核聚變思想之後幾十年中又發生的事,但我們不難看出美國今天突然拋出一個荒唐的考克斯報告的可笑之處及詭計所在。
其實早在美國的考克斯報告出籠之前,王淦昌對自己在激光慣性約束核聚變方麵的科學成就也情有獨鍾。1992年5月31日,在中國北京的國賓館釣魚台舉行的中國當代物理學家聯誼會上,王淦昌的學生、諾貝爾獎獲得者李政道在他的導師發言之前這麽問道:王老師,在您所從事的眾多科學研究中,您認為哪項是您最為滿意的?
獲得世界上最卨科學獎的學生向沒有獲得諾貝爾獎的老師問這麽個問題,頓時引起了全場的關注。當時幾乎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王淦昌。其實會場上很多人心裏幫著他們尊敬的王淦昌先生回答了:還用問,成功地研製了中國自己的原子彈和氫彈唄!但是大家錯了,隻見王淦昌的臉上習慣地露了一下那孩童般的微笑,然後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自己對我在1964年提出的激光引發氘核出中子的想法比較滿意,因為這在當時是個全新的概念,而且這種想法引出了後來成為慣性約束核聚變的重要科研題目,一旦這個科學題目得到實現,這將使人類徹底解決能源問題。
王淦昌的話剛落音,李政道等科學大師們帶頭熱烈鼓掌。是的,因為大家心裏淸楚,王淦昌作為中國兩彈元勳,他的一生中最輝煌的、對中國特別有貢獻的無疑是領導和參與了原子彈、氫彈的成功研製;而作為傑出的物理學家,他早年在柏林大學提出的發現中子的建議、在抗日戰爭時期的浙江大學提出了中微子實驗方案以及在蘇聯杜布納聯合研究所裏發現反西格馬負超子等具有劃時代意義的成就,都可以歸為滿意的科學研究工作。據王淦昌的三女婿、中國科學院李鐵生研究員介紹,他在1988年夏季的一天到醫院探望王淦昌時,王淦昌坦言道:我一生主要的科學工作並不是研製原子彈。對一名科學家來說,追求新的發明創造才是真本事。但王淦昌畢竟是位真正意義上的大科學家,他並沒有把研製人類的一種最強有力的武器及幾項有可能獲得最髙科學獎的發現發明放在最滿意的工作成就之列,卻把一項由核殺傷轉變成核造福的科學成就首先列人了自己一生的功勞簿上。僅此,我們也足以見到一位科學大師的寬廣慈善心懷。
核物理核科學太深奧,不是所有的普通人都能了解得了的,但我們可以知道一些最簡單的理論。比如我們可以知道一下核聚變與核裂變是獲得核能的兩個重要途徑。王淦昌自己講的激光引發氘核出中子的想法,最早源於1934年世界上第一台加速器投人使用後不久便實現了氘的聚變反應,4年之後人類又實現了鈾的裂變。盡管人類在裂變能源的發展方麵超乎尋常地順利,但聚變能源的探索卻格外艱辛與曲折。就像一個彩色的謎,它既令許多有功利思想的科學家們想人非非,又使得那些腳踏實地的科學家們無所適從。因為這一課題太偉大了,正如王淦昌說的,一旦被攻克,人類的能源問題將徹底地被解決。這個貢獻絕對比任何一項諾貝爾獎和任何一種核爆炸更榮耀、更有威力。
1952年,世界上第一例利用慣性約束的方式成功地進行了氫彈試驗。但此後的科學家們試圖進行的受控熱核聚變來解決人類能源問題的努力都沒有任何實質性的進展。20世紀50年代末和60年代初,是世界上激光誕生的黃金歲月。而這段時間的王淦昌正在蘇聯杜布納研究所,後來回國後又投身到了秘密的原子彈研製工作中去。有一天,上海複旦大學的謝希德教授見到了王淦昌便問:王先生,您最近關注過激光嗎?聽說國外科學家已經開始利用這種東西,現在在國際科學界成了熱門話題。王淦昌先是一愣,然後又異常敏感地反問道:激光?我怎麽不淸楚?謝教授的這一問,使正在專注研製原子彈的王淦昌意外地萌發了一個想法:激光不是具有強度特別大、方向性好、單色性和相幹性好的四大特點嗎,尤其是前兩種,如果把它引用到核物理實驗中,不是可以創造出更神奇的效果來嗎!於是不久,王淦昌便想出了激光打擊氘化鈾靶產生中子的想法,而這實際上就是用激光打靶實現慣性約束核聚變的科學概念的雛形。
王淦昌的這一奇想是在1964年初,也正是前方原子彈研製的最緊要關頭。手頭的要緊事太多,關於激光慣性約束核聚變的事不得不放一下。1964年12月,當原子彈爆炸成功後,王淦鳥等有功人員紛紛被毛澤東請到第三屆全國人大代表會議上。有一天小組討論王淦昌回單位取些資料,說巧也巧,中科院上海光機所的;錫銘副研究員瞅見了匆匆而過的王淦昌,便一聲王老師把火科學家叫住了。
哎,小鄧呀!你最近在做什麽?王淦昌到過幾次上海光機所,鄧錫銘是位光機專家,因此王淦昌認識這位年輕有為的小夥子。
我們剛剛進行了一次釹玻璃激光器試驗,發現在激光束的聚焦點上,空氣被擊穿後光軸上出現了一連串火球。我們不知道那是種什麽現象,正想請您幫著解釋呢!鄧錫銘說。
真的?王淦昌一聽驚訝地叫起來,這是個新奇問題。太有趣了!來來,拿張報紙,我們坐下來談。王淦昌隨手把手中的一份報紙往旁邊的一個石台階上一放,說完自己先往上一坐,隨即招呼小鄧一起坐下:你知道嗎,我最近正在設想用激光束打擊靶子的實驗方法,如果這個辦法在實驗中成功,熱核聚變問題將得到解決,那將又是一大科學貢獻!
王老師,請您把這個任務交給我吧,我們一定按照您的要求完成好。鄧錫銘聽後特別激動。
王淦昌看了看眼前的這位年輕光機專家,然後信任地點點頭你晚上到我辦公室,我把已經寫好的一份論文稿給你看,它會幫助你指導實驗的。當晚,鄧錫銘從王淦昌手中拿到了一份20頁的論文稿。
幾天後,鄧錫銘把王淦昌的建議直接向當時任中國科學院黨組書記、副院長的張勁夫同誌作了匯報。王淦昌先生的建議可是件人事呀,咱們得抓緊辦!張勁夫同誌當即表示讚同。就這樣,中國的激光慣性約束核聚變工作便迅速得到了重視和開展,而此時的美英法德日等國還沒有想到此事呢!
次年,上海光機所的鄧錫銘等人在王淦昌的指導下,利用一個四級平麵波放大釹玻璃激光係統產生的激光束照射平麵靶獲得成功。這可以說是在世界上這個領域裏完完全全的第一例實驗成果。
王老師,我們的實驗有結果了!我給您帶實驗報告來了!這天,正在灰樓裏進行核彈緊張測試工作的王淦昌突然接到鄧錫銘的電話,而且是個報喜的電話。王淦昌忍不住丟下手中的急活,說今晚你在賓館等我,啊,什麽地方都不要去。鄧錫銘還想說一聲:還是我去見您。沒等話說出來,王淦昌那邊的電話已經掛上了。那是個異常寒冷的冬日。當時王淦昌先生已經年近花甲,但他一個人蹬著自行車從中關村來到友誼賓館。外麵下著雪,他進門時渾身上下都被雪水淋濕了。讓我好感動。鄧錫銘在幾十年後回憶起與王淦昌共同戰鬥的歲月,曆曆在目,自從那天起,我們在王淦昌先生的主導下,利用我出差住的友誼賓館為基點,召集了當時激光慣性約束核聚變的幾位研究人員,開了幾天專業座談會。白天王淦昌先生很忙,我們隻能湊他晚上時間。那段時間也怪,天天下雪下雨,特別寒冷。但王先生天天晚上自個兒蹬著自行車跑到賓館來,對我們這些年輕人教育極深。根據王先生的建議和意見,我們很快將激光慣性約束核聚變的打靶試驗不斷由實驗性向運用性方向發展,並在短時間內取得了可喜的進步。
然而當時由於體製上的分離,上海光機所的這種激光打靶實驗受到了技術與條件設備的影響。王淦昌得知後立即提出與他所在的二機部九院核武器研究院進行合作,並一針見血指出合則成,分則敗。中國的科學研究條件達不到西方世界的水平,因此我們就要學瞎子背瘸子的辦法來實現自己的目標。在激光聚變方麵的實驗也是這樣,我們可能將來在多和快方麵搞不過人家,但技術上我們要超過人家,特別是牌子上我們要有自己的特色,那就是中國牌!漫長歲月裏,王淦昌一邊埋頭在祖國的秘密核試驗研究工作之中,一邊始終不放鬆激光打靶的前沿科研。1980年,在他和另一位著名光學專家王大珩的領導推動下,中國第一台大功率的激光裝置建成,又經3年的運行調試和打靶實驗,於1987年獲得國家級鑒定,正式命名這個在國防和現代科研技術上有廣泛用途的裝置為神光。當時主管國防工作的轟榮臻元帥得知此事大喜,特意揮筆寫信給王淦昌和王大珩在建軍60周年的喜慶日子裏,感謝你們又告訴我一個喜訊:激光核聚變實驗裝置已經建成。這對我國國防和經濟建設都具有重要意義,很值得祝賀。所雲整個工程體現了自力更生和勤儉節約的原則,更值得讚揚。你們和許多同誌多年來為祖國的科技事業的發展,為國防力量的增強,精勤不息,貢獻殊多。現在又在高技術領域帶頭拚搏,喜訊頻傳,令人髙興。請轉達我對同誌們的敬意和祝賀!
事實上到此時,王淦昌在激光核聚變上的研究並沒有結束,這項工作一直到他去世前的很長時間裏,從未間斷過。而且在他建議下,激光核聚變工作還列入了中國863計劃的前沿項目之中,全國上下有1000多名科研人員在從事這個領域的研究與實驗工作。這些都是後話。
讓我們還是回到當年王淦昌他們進行原子彈等核武器研製的驚心動魄的秘密曆程吧。
咚咚!
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在河北懷來縣的燕山腳下,周圍的百姓突然每天都能聽到這硨陣震且欲聾的爆炸聲。莊稼入常常好奇地在田頭看到隨著隆降爆炸聲之後總有一條火龍帶著長長的尾巴躥出古長城,直刺天際在十幾年後的20世紀80年代,這裏的百姓才知道,原家當年一聲聲奇怪的爆炸和一條條火龍,都是科學家們為了進行原子彈試製的小爆試驗。而燕山腳下的這塊當年的神秘爆炸地就是中國核試驗曆史上有名的十七號工地。
王淦昌和他的手下曾數年中在這裏前後進行了幾千次核小爆試驗。今天當我們從曆史的鏡頭中看到原子彈那巨大的殺傷力時,很難想像出最初的核爆炸竟與囡囡玩放爆竹王淦昌語沒啥兩樣。但原子彈專家知道,在成功進行殺傷力巨大的核爆炸之前,這種不裝核材料的冷爆炸是必不可少,而且是極其重要的。在神秘的十七號工地上,王淦昌指揮著試驗前的一係列土法式的冷爆炸。我們開始什麽都不懂,就知道按王淦昌先生他們提出的方案在沙丘上一次次地刨坑、裝炸藥,然後引爆……粗看就看不出那是什麽偉大的核試驗,就跟我們打日本鬼子、跟蔣介石國民黨軍隊幹仗差不了多少。一位當年負責引爆的工兵老戰士這麽說道。其實這些看起來很土的爆炸試驗,隻有科學家們明白這到底是為了什麽以及每一次的進步與失敗過程。
一切都在王淦昌的安排下進行著艱苦甚至常常是摸不著頭腦的實驗。但所有這一切又必須走過,哪怕明明是彎路。王淦昌經常告訴他的助手們,在物理科學上,每一次最偉大的發現幾乎都來自最微小和最細致的實驗,而威力無比的核爆炸同樣離不開一次次最簡單、最起碼的冷爆炸。多一次簡單和艱苦的冷爆炸,就使原子彈成功大爆炸多一份希望,因此十七號工地上的這種小爆炸在所有參加試驗的工作人員心中就變得很重要。
當時圍繞原子彈展開的戰略性研製工作基礎階段,其負責核心技術的科學家們進行著兩大係統方麵的決戰,第一大係統是原子彈的整體理論設計,第二大係統便是王淦昌他們的實際爆炸試驗。十七號工地上的全部意義便是為了完成後一任務而展開的。統率這支爆炸隊伍的除王淦昌外,還有郭永懷、程開甲、陳能寬和蘇耀光等人,他們都是實驗物理學、炸藥學、爆轟學、電子學方麵的權威人物。而在他們手下,是方正之、錢晉、任益民、陳黨宜、劉長祿、林傳騮、孫維昌等數十位有專長的年輕人,他們組成兩個小組進行操作性的爆炸工作。當時的工作條件的艱苦程度難以想像。大家都吃住在帳篷裏,工地又正好在風沙口上,有時一頓飯會逢上幾次刮風,一碗飯裏半碗是沙,可小夥子們誰都沒怨言,為啥?一方麵大家知道自己是在為國家從事一項最光榮和了不起的事業,一方麵像王淦昌這樣的大科學家與他們同吃同住,甚至有時比他們過得還要艱苦,看到王淦昌這樣的老先生每天也是一身土來一身沙,他們還能說什麽?幹吧,早日把實驗搞成功就是他們的惟一想法。年輕的同誌以王淦昌等科學家身先士卒的行動激勵自己。
然而核試驗畢竟不是囡囡玩爆竹。特別是原子彈的爆炸實驗中一個關鍵性的技術就是實現炸藥的內爆問題,即如何使外層高能炸藥爆轟後所產生的衝擊波符合內爆的要求。王淦昌對此技術難關所付出的精力是巨大的,因為這中間涉及會聚流體動力學等其他學科,王淦昌以前是實驗物理的高手,可流體動力學等畢竟不是專長。但作為總技術負責人,他又必須對每一門所涉技術有足夠的熟悉和運用能力。讓中國核武器研製高層人員佩服的是王淦昌作為科學大師的了不起之處,就是他不僅能在本專業]:造詣卓越,而且在一些原本他不熟悉的領域,一旦需要去攻破時,王淦昌幾乎沒有達不到目的的。
王先生,今天我們的爆炸試驗比前幾次有了大的進步,但似乎仍不能達到特別的效果,我以為由於內爆的時間差的要求極髙,就必須製造出一種平麵波和曲麵波發生器,這樣可能使內爆的時間差得到相應控製和把握。
應該是廣王淦昌對助手們提出的問題認真地思索著,僅僅這一個問題就使他整整幾天沒有停止過一刻的分析思考,有了:我們可以采用炸藥透鏡法,即高低爆速法。簡單地說,就是用高低爆速炸藥透鏡把發散的球麵爆轟波高速變為平麵波,再使爆轟波從平麵變成曲麵。你們看……
王淦昌從一位助手那兒拿過一枝筆,隨手就在一張紙上畫了起來。
哎,圓乎乎的,真像個胖子。不知誰說了一句,惹得大夥都把頭湊過來,這不,還真像個胖子哩!
嘿嘿。有趣,是有點像。王淦昌又一次露出天真的笑容,說,那就叫它胖子吧!
其實像胖子這樣一個個在實驗中創立的新技術、新方法,連王淦昌自己後來都記不清到底有多少了。原子彈太複雜,從孩子一般捏泥團團開始到將幾十噸的龐然大物原子彈送入九天髙空成功爆炸,這過程中王淦昌和無數科學家所付出的艱辛與探索不計其數。
王先生,十七號的實驗進展如何?能不能跟七前方的需要?1963年初的一天,王淦昌再次被周恩耒請進西花廳。
報告總理,我們剛剛完成一次漵綻原子彈模型爆炸試驗。一切正常。王淦昌習慣地拍拍身丄的塵埃,用科學家的準確語言向周恩來報告道。
好。太好了。看來我們有檢望在毛主洩要求的時間內完成原子彈的成功試驗嘛!周恩來顯得很興奮地握住王淦昌的手說,下一步看來又得讓鉍更加辛苦了。中央已經正式決定:你們在十七號工地上的試驗要搬到西邊去了……
王淦昌聽了很激動,他明白周恩來所說的西邊,就是原子彈的引爆地一他和千千萬萬參與原子彈研製的科學家們向往的地方。
老太婆,快幫我把衣服準備好。要帶些棉的。王淦昌回到家裏,便衝著正在為孩子們準備飯菜的夫人嚷嚷道。
天都熱了,你要帶棉的幹啥呀?夫人一邊隻管忙著自己手頭的活兒,一邊很不解地回頭對老頭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