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都死了，你怎麽還有心情討論這些！”楚慕川怒吼的聲音，似乎是能震碎牆壁，讓追上來的薑煙驀地停住了腳步，也讓原本臉上還帶著嬌笑的路茵茵花容失色。
“你說什麽？”蔣麗臉色瞬間變得蒼白，雙手捂著太陽穴，似乎是下一秒就要栽倒的模樣。
楚慕川腳步挪動一下，起伏不定的胸膛有片刻滯緩，但到底還是沒向前走去。
路茵茵幡然醒悟過來，指了指楚慕川，驚詫，“阿姨......你剛剛接的電話，原來是......”
蔣麗登時紅了臉，破口大喊，“那隻是公司的秘書在匯報工作！”
楚慕川一個箭步上前，搶過她手上攥著的手機，劃開沒密碼的屏幕，通話記錄最上方的號碼赫然是剛剛給他打電話的那個。
他手臂上的青筋暴起，憤怒摔掉手機，屏幕在頃刻間碎裂成渣，他吼出來的聲音像是樹幹的斷裂聲，“現在我爸死了，你根本就沒打算回去對不對？”
“我什麽都沒有，怎麽回去麵對那些覬覦著咱們家公司的那些理事？”
“公司公司！你滿腦子都是那個公司！”楚慕川別過頭，眼神完全沒了光，像是漆黑一片的原始森林，“你生下我，就隻是因為需要一個能繼承公司的人？”
“如果每個人出生之前就能選擇，選擇生在什麽樣的家庭，選擇什麽樣的父母，哪怕讓我選擇不被生在這個世界，我都不願意成為你的兒子。”
“阿川，”蔣麗望著孩子遠去的背影，淚水像大雨瓢潑般嘩嘩落下，無力地半倒在地上，抓住猶豫不決著該不該走的女生的手，哭訴，“茵茵，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隻是想給他一個更好的未來。”
“我知道的，”在路茵茵的認知裏，楚哥哥注定是要繼承家族事業的，做攝影師隻是一時半會兒的興趣愛好，她握著蔣麗的手，誠懇地問，“阿姨，我陪你們一起回去，好不好？”
蔣麗一邊擦眼淚一邊想：帶路茵茵回去，就能讓那些理事清楚她背後還有一個路氏食品做靠山。而且趁薑煙不在，還能讓兩人借機發展關係，對她有利無害，也就點點頭答應了下來。
......
機場，人擠人的登機口，薑煙望著楚慕川短短半天像瘦了一圈兒的輪廓，心疼地問，“需要我陪你嗎？”
哪怕對方隻輕輕點一個頭，薑煙也會毫不猶豫地，回去拿護照身份證和他一起走。
楚慕川眉頭一揚，往常不羈的表情如今看來也十足落拓，“舍不得我走？”
舍不得讓你一個人去承受痛苦......
這句話薑煙沒說出口，楚慕川卻從她眼神裏看了出來，淡淡道：“連我都不想看到的人，更不願意讓你看到。”
他收到蔣麗發來的信息，上麵有路茵茵和她的班機號，他卻當即按下刪除，還選了和她們不是一班的飛機。
“放心，我後天就回來了，乖！”隻有在看到薑煙時，楚慕川心情才會緩和一點兒。
薑煙訝異，算上交通時間，他最多就剩一天空閑，“你怎麽呆這麽短，到底是你爸......”
“人已經沒了，多留也沒意思，隻會給某些人留下可乘之機。”
薑煙淡淡點頭，不再說話。她在門外也聽到了那些話，如今也已不再奢望楚慕川和蔣麗恢複到正常的母子關係，隻在心裏默默祈禱蔣麗不會再有更糟糕的舉動。
薑煙本以為，送走楚慕川之後，她這兩天會過得格外煎熬。
卻不料，日子過得兵荒馬亂，讓她連思念的間隙都沒有。
先是唐飛燕被搶走了火星一姐地位心有不甘，一怒之下把當初模特大賽時葉青萌參與誣賴薑煙又第一個做叛徒的事情抖露出來，搞得#葉青萌滾出模特圈#這個話題在熱搜榜高位遲遲不下，連帶著薑煙微博下都是一片喧嘩，紛紛指責白菜女神怎麽這麽長時間都不訴聲苦。
又是薑煙住的公寓半夜有人哐哐砸門，開門一看是個醉的不省人事披頭散發的酒鬼。薑煙嚇到哆嗦拿出手機準備報警，直到對方抬起頭才看清原來是葉青萌。
不好意思大半夜驚動敬茶叔叔的薑煙隻能無奈把人請進門，女生喝的爛醉，一點兒沒了平日甜美可人的外在模樣，薑煙木木地看著她又哭又鬧，愣是一宿沒睡。
一早，葉青萌酒醒，第一件事就是翻開手機看微博。一旁薑煙瞧她模樣，無奈搖了搖頭。想：那些流量明星的錢也不是白白賺來的，一個熱搜就把人折騰成這樣，要是隔三差五來這麽幾個，承受力不強的人早就心髒病發作當場掛掉了。
翻了幾條之後，葉青萌錯愕抬頭，訝異，“我昨晚說了什麽，才讓你心軟到，在微博上幫我這個仇人說話？”
她嘴角噙著苦澀的笑，模樣竟比昨天爛醉後還要可憐，“我是不是把自己形容的像是個全世界命運最悲慘的女人？”
“沒什麽，”薑煙搖搖頭，“你一句話都沒說，一進門就跑進洗手間，抱著我家馬桶吐了半小時......”
葉青萌一愣，“那你還幫我做什麽，明明我是個罪有應得的人！”
“吼什麽吼，葉青萌你有沒有搞錯，”薑煙看她瞪著自己通紅的眼，煩躁的揉了揉太陽穴，“我隻是不想再被人大半夜掃擾，而且當初那件事也隻是誤會......”
“那如果不是誤會呢？”葉青萌固執地問，雙手緊緊攥成一團。
薑煙懶得再翻葉青萌喜歡徐然這件舊事，不耐煩道：“那就算我好心，幫這個曾經的朋友一次。”
“可你說過要和我勢不兩立的！”
“......那是以前，”薑煙擺擺手，“我昨天見到一個人，為了一點利益不惜傷害自己的家人。”
“你跟她比起來，簡直算得上好人。”
最起碼，葉青萌是為了模特事業和喜歡的人才做出傷害她的事，蔣麗呢？
葉青萌垂下頭，許久都未曾言語。窗簾尚未拉開的早晨，隻有幾束陽光鑽進室內，光線一淺一暗的，將她那張娃娃臉打磨上了歲月的深沉。
微波爐叮地一聲響，薑煙起身，將熱好的三明治遞給她一份，“喏，昨晚吐了那麽久，一定餓了吧？”
“薑煙，”葉青萌總算抬起了頭，卻是滿臉沾著淚水。
薑煙錯愕了一陣，險些把手裏的盤子哆嗦到地上，“我已經原諒你了啊，網上輿論也平息了，再哭哭啼啼，可就是沒病也想添點兒愁的林黛玉了！”
“之前......真對不起。”
雖然她隻說了短短六個字，但字字都讓薑煙聽進了心裏，她覺著，這幾個字，比上次微博上那段長篇大論的道歉，要真誠多了。
“好了，我不想再重複多次，早就原諒你了，”薑煙直視她的眼，“以後在模特這條路上，咱們公平競爭，誰都不陷害誰！”
“我終於知道他為什麽會喜歡你了......”她說話的聲音太小，隻是自我感傷，輕薄如霧，一飄就散。
薑煙不明所以，“什麽？”
“沒事，”葉青萌緩緩搖頭，嘴角勾起一個不明顯的弧度，“輸給你這樣的，我也沒什麽好不服氣。”
“競爭還沒開始，怎麽就輸了？”她們的模特事業才剛起步，未來還有無數次較量的機會。
“競爭已經結束了，”葉青萌從包裏拿出一份合同，遞給了薑煙，“這是火星紐約分部給我的合同，邀我到那邊發展，一次性簽五年，我本來還猶豫，不過現在......”
看來也沒什麽好舍不得的了。
“什麽時候走？”
“明天。”
萌萌離開後，薑煙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惆悵了會兒。
對薑煙而言，萌萌亦敵亦友。她們年齡相近，又是參加同個比賽步入的模特生涯。但之後的每一步，Ending秀、代言、如今又是國際時裝周。盡管有些地方使了些手段，但薑煙自己的事業才剛起步，萌萌卻已經擠進了國際。
薑煙不禁疑惑，像她這樣老老實實按照規則走的人，是不是注定淪為別人的墊腳石？
手機鈴聲響起，讓她暫停了思慮。
“薑煙，我今天晚上的飛機，估計明早就到S市。”
薑煙驚訝地從沙發上站起，“這麽快？”
“嗯。”
楚慕川聲音悶悶的，讓薑煙一顆心咯噔了下，“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嗎？”
“沒事，隻是蔣麗找了十個壯漢想把我困在公司，被我給逃掉了。”
“啊？”
“她也沒料到，自己兒子交了個會拳擊的女朋友，被訓練到能一人輕輕鬆鬆撂倒十個壯漢！”
“看來回國後要加強練習了，不然改天突然一百個壯漢從天而降，就算再加上我也不一定敵得過。”
“那哪兒能，薑大俠出馬，以一敵百都是小case！”
“我徒弟沒白教，還會說好聽話恭維我，”薑煙聽著話筒那頭楚慕川的清朗笑聲，才總算放心下來。
看來，他已想開如今這個局麵，不過，與自己親生母親為敵，就算贏了會得到快樂嗎？
機場，有人在笑有人在哭還有人拎著行李箱獨自一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