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聲音都比他的還要低沉!
楚慕川點頭驚奇,也跟著上了去。剛站上台,還沒正眼看教練一下,胸口便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拳。
“這是直拳,初學者最先要掌握的技能。”這拳是你嘲笑我不會穿高跟鞋應付出的代價!
楚慕川疼的一聲悶哼,雖然教練的教學方法比老板給他描述的暴力不止十倍,但還是學著教練的模樣出了一拳,不料胳膊還沒伸出去一半,就被打的縮了回去。
“這是擺拳,趁對手不備時使出,”這拳,是打你每天天不亮就打電話讓我工作!
楚慕川隻覺得右邊胳膊疼的已經脫臼,轉過頭看了看,發現沒事才鬆了口氣。結果,右邊臉又籠罩上一道黑影,他防備不及,又挨了一拳。
“這是轉身拳法,利用腰腹發力,攻擊力最強,”這是給你每天偷拍我糗照的警告。
楚慕川感到下巴傳來一陣發麻,恢複過後才嗅到蔓延開來的血腥味道,伸手摸了摸鼻尖,手指感受到濕噠噠的黏膩**,垂眼一看,蒼白的指尖被染得通紅。
薑煙見他這副狼狽模樣,越發亢奮起來,又直直給了他一拳。楚慕川再也承受不住,被打的連連後退,最後無力倒在了欄杆上。
他喘著氣,臉上的汗水和鮮紅血液混在一起,唰唰滴落到白色T恤上,模樣像是青春電影裏被校霸欺負的弱小男生。
而薑煙也真如校霸的模樣,大跨步走到他身邊,重重拍了幾下他的肩膀,挑眉道:“這是第一節課,讓你明白拳擊的厲害。”薑煙背著手,學著他當初教訓自己時的傲慢模樣,悠悠道:“你要記住,行走江湖,總歸是要會點兒功夫的。”
好歹,工作上被他這樣的人氣到心堵,還能在別的場合報複回去。
“我還會再來的,”楚慕川直起身子,擦幹臉上的血,眼神剛硬。
還來送死,是妄想能打得過她?薑煙心中一驚,藏在頭盔下的笑容明媚,“隨時歡迎!”
望著門外那道一瘸一拐的背影淹沒在夜色中,薑煙摘下頭盔,笑意盈盈地將它拋到半空中,她的心情也如在空中飛旋的白色頭盔一樣,暢快到了極點。
昏黃路燈下,楚慕川擰緊眉,將染滿血的紙巾丟到垃圾桶,垂眼想到自己被打到毫無還手之力,嘴角露出苦笑。
走到據停車場一半的路程,他突然想起,隱形眼鏡還在拳擊館的試衣間。雖然老板說他們二十四小時營業,會員按指紋就能開門。但他第一天過去,還沒有把指紋錄入。
不知道這個點,那個教練是不是已經下班回家了。
想到這兒,他放棄了先取車的念頭,順著原先的路快步往回走。
拳擊館通明的燈光在周圍已經結束營業的靜謐商鋪之中,格外顯眼。楚慕川眯著眼,看不遠處玻璃門內映出的那道纖細身影,眼皮跳動。
她在館內左右跑動,綁起的馬尾循著她的動作一上一下的。若是她手上沒握著拖把柄,看起來倒像是個在遊樂場嬉鬧的小孩子。這麽幼稚的模樣,和拳擊台上每一拳都利落幹脆的教練,完全判若兩人。
薑煙哼著小曲兒,把最後一塊兒印著灰塵的地板拖得鋥亮。結束後,她摘下口罩,大口呼吸著打掃過後的清新空氣,完全沒注意到不遠處門外那雙驀地張大的眼睛。
楚慕川心頭狂跳,方才還帶著好奇的心思完全轉為驚詫。
是她!
......
第二天,當楚慕川頂著大半張腫成豬頭出現在徐然麵前時,毫不意外的聽到了對方杠鈴般的嘲笑聲,分貝高到足以穿透整個攝影棚。
楚慕川倒是無比鎮靜,仿佛被嘲笑的是別人,被所有人正以怪異眼神看著的也是別人,他問出了從昨晚回家後就想著的問題,“你之前說是拳擊專家的那個朋友,叫什麽名字?”
“她呀,”徐然臉上還殘留著明顯笑意,“剛好你也認識,就是咱們攝影棚的薑煙。”
“......”就猜到是她,楚慕川垂下眼,表情陰沉不定,暗罵一句,“shit。”
“你今天居然沒打電話吵我,是不是......”剛剛走到攝影棚的薑煙,第一件事就是去確認自己留下的光輝戰績。
“哎呀!”她來到楚慕川麵前,故作驚訝地捂住嘴,並朝一旁正憋笑的徐然投遞相似的嘲笑眼神,“您這臉是不是被蚊子叮了,怎麽腫的這麽高!”
徐然笑得明朗,讓薑煙不禁沉醉在了他美好的笑容中。
“如果是蚊子,那得有成百上千隻,才能達到這樣的效果吧!”徐然將手臂高舉過頭頂,表情誇張。
楚慕川踢了他一腳,徐然才訕訕縮回手,變成乖巧媳婦狀,細聽事件起因經過。
不料楚慕川隻是硬邦邦的來了句‘不是蚊子,是隻小狼狗,看上去人畜無害的,結果咬起人來比誰都狠’,就沒了下文。
搞得徐然一頭霧水,越發沒了思緒。
倒是一直被楚慕川盯著的薑煙,臉頰有些燒紅,尷尬轉過身,忙活自己手頭的事。
一整個上午,薑煙都覺著楚慕川今天看她的眼神不對勁,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剝了一樣,可他偏偏又什麽都沒說,工作還是一如平時的狀態,讓薑煙越發猜不透,他這是已經知道昨晚的教練就是自己,還是不知道。
吃飯的時候,薑煙還是鬱鬱寡歡,忍不住歎了口氣,對身旁的白妤抱怨道:“我這才知道,為什麽小學老師總是教導我們不要做壞事。”
“為什麽?”白妤口中嚼著幹煸蝦,嘟嘟囔囔問道。
“因為......像我這樣一直善良活著的人,若是突然做了壞事,就會終日沉浸在自責中,比受傷的那人還要煎熬。”
“你這是傷到了誰?”
薑煙吞了口口水,小心環顧四周,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音調小聲道:“你看到楚慕川臉上的傷了嗎?”
“那是你打的啊!”白妤瞪圓了眼,表情誇張到了極點,很快又朝薑煙豎起了大拇指,“敢對楚攝影師下狠手的,你還是第一人。”
“這你都知道?”
“跟他工作久了的人都知道,他連手指頭碰傷眉頭都要皺上半天,更別提這麽大麵積的損傷了。”
“那像他這樣的人,若是知道是被誰揍得,一定會在別的地方還以十倍痛擊......看來我這陣子,都不要到拳擊館去了。”
白妤淡淡點頭,小心囁嚅。
“不過......”白妤頓了下才又開口,“你心裏焦慮,是因為害怕楚攝影師知道後會報複你,不是自責吧?”
薑煙低下頭,小聲道:“一半一半......”
昨晚不計後果打人的時候,還是挺開心的。哪裏知道,怕被發現又怕被報複的難受。
“很可能,”白妤小心提醒,“我隻是就我對楚攝影師的印象判斷啊,他若是知道是你,說不定會讓你舉著喇叭站在火星style樓下,對每個上班的員工陳述一遍你做的惡事,讓你深刻記住惹到他的後果。”
“這樣做了我以後豈不是見著火星style這棟樓都要繞著走,還怎麽在這裏工作,誰會想出這麽惡毒的招數!”
“是楚慕川就有可能。”
......
正午,拳擊館。
正在陪學院練拳的李野見門外站著的人,頓時僵在了原地,肩膀挨了一拳也沒覺察出來。他瞪著眼睛,吃驚地望著他高高鼓起的一邊臉頰,心想:這不是......昨晚來的客人嗎?一晚上不見,怎麽變了個樣子。
而後,李野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眼睛霎時瞪圓了一倍。
“你......”為他打開門的李野手指哆嗦,心裏已經在暗罵:薑煙怎麽不知道下手輕點,把人打成這幅模樣,得說多少句好話,才能讓人心情平複放下砸自家店的念頭。
楚慕川對眼前老板的緊張哆嗦熟視無睹,語氣禮貌客氣,“我昨天把隱形眼鏡落這兒了,能不能進去拿。”
“當然,當然,”李野忙的讓身,在他去試衣間的時候,還在想道歉的措辭。
等楚慕川走出來時,李野已醞釀好了眼裏的淚水,“先生,昨天是我們......”
“你不用對我道歉,我也不打算追究你們店,”楚慕川一句話,製止了李野的長篇大論。
他現在臉上也能笑了,心裏的重擔也放下了,看著這位天使一般的客人,恨不得給他奉上一麵‘友好大度’的錦旗。
楚慕川看老板的反應,心裏覺得好笑,過了一會兒,眼神重新恢複冰冷,淡淡道:“我向來分得清孰是孰非,搞得清萬惡之源在那兒。”
“你那位教練是個模特吧?”
“嗯,”李野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沒等他問對方是怎麽知道的,楚慕川人就消失在了他眼前。
......
“薑煙,”還在走神中的薑煙聽到這聲呼喚,嚇到汗毛豎起,楚慕川恍若冰川的嗓音再度響起,“下班後別走!”
“哦~”沒等被叫到的人有回答,周圍的起哄聲便一撥兒接一撥兒響起,徐然還拍了拍楚慕川的肩膀,遞給他了一個曖昧眼神。
那邊,薑煙卻是心如死灰,默默和白妤對視了一眼,對方給她還個節哀順變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