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她清了清嗓子，學著徐然表情也一本正經的回複同樣的話，自己把自己逗得哈哈大笑，對方卻是沒有任何反應。
“對不起，”徐然垂下眼看她手臂上裹著紗布，心中隱隱作痛。
“嗯？”薑煙覺著，這人在三個月內一定看到過什麽殺人放火的大事，否則為什麽從進門來臉色就這般陰沉。
“你這次受傷，其實都是因為我的一個朋友......”
“你朋友為什麽要把我調到別的秀場？”薑煙聽完他的敘述，一陣莫名其妙。
“大概是不想讓我見到你，因為每次我想見你的時候，都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嗯？”薑煙哭笑不得，她是在不知情的狀況下，成了帶著喪氣的克星不成？
“那麻煩替我轉告她，我不怪她，”薑煙狡黠眨眼。
“可你差點被撞......”
“我這不好好的嗎？”薑煙活動纏上紗布的手臂，盡管眉頭微微蹙著，但臉上笑容沒有一絲陰霾。
“況且，我還要好好謝謝她，因為這次負傷我還多了兩天假期呢，”薑煙伸手比了個二，望向身旁臉色變差經紀人，偷偷在徐然耳邊小聲抱怨：“就是他，害我連續三個月平均休息時間不到四小時！”
“這樣就好，”徐然臉上現出釋懷的笑，“我還以為你......”
“以為我什麽？”薑煙探究地靠近了他，搞得欲言又止的徐然瞬間變成了大紅臉。
“沒什麽，我也是、有假期的，有什麽想去的地方嗎？”
“嗯，”薑煙重重點頭，眸中閃爍出斑斕光彩，“我想去埃菲爾鐵塔。”
“好，我帶你去。”徐然答應的果斷，沒注意到對方臉上，一閃而過的落寞。更沒注意到，不遠處未關嚴的門後，某個轉身離去的踉蹌身影，
Chris跌跌撞撞走到無人地帶，像隻被遺棄的小貓縮到最角落位置，無聲啜泣。
眼淚像波濤洶湧的海，大顆大顆打在地上，很快水泥地便多了一汪小水窪。
那個薑煙，沒她以為的那麽壞。相反，她和徐然說的一樣，善良、待人真誠，讓背後做出壞事的Chris越發懊惱。
方才徐然望向薑煙時的寵溺眼神，以及從未在她麵前流露過的孩子一般的麵容，讓Chris領悟到：她沒有在這件事中失去什麽，而是一開始就沒擁有過。
埃菲爾鐵塔下，徐然望著薑煙，鼓起勇氣開口問：“薑煙，你知道我為什麽來巴黎嗎？”
“徐然，你知道我為什麽來巴黎嗎？”薑煙沒回答，笑著反問，眼裏隱隱閃出淚光。
這個地方，承載了她太多的悲歡離合，導致薑煙在這兒住了三個月，每次都是故意繞著走過......
“因為走上巴黎時裝周是你做模特後一直以來的夢想？”
薑煙淡淡搖頭，“開始是這樣，但現在並不是。”
過了一會兒，女生才接著說道。
“這是我們倆，感情開始的地方。”薑煙抬眼望著直聳聳伸向碧藍天空的塔尖，“所以我想在這，徹底結束掉心裏對他的感情。”
徐然眼裏含著希望，一字一句道：“那你願不願意......”
“Mar？”薑煙凝視著經過一旁經過的人，她望著這個熟悉的人，對徐然說出口的話竟也完全未聽進去。
徐然循著她視線望去，對方也察覺出兩人目光，回過頭看到一張熟悉的臉，用流暢的中文笑著說：“你是阿川的女朋友？”
徐然聞言，眼裏的光漸漸收回。
“現在不是了，”薑煙垂下眼，說話時麵無表情，令徐然猜不透她的心思。
“Really！”Mar攤開雙手，滿臉都是不可置信，“我當年還覺著，他哪怕是丟掉全世界都不會和你分開的呢。”
薑煙眨著眼，心裏很是意外，“為什麽這樣說？”
“嗯，”Mar回憶著上次看到薑煙時的狀況，“你不知道，他為了給你一次完美的約會，還沒到巴黎就給我打了許多越洋電話，商討每種約會方案的具體事宜。”
“我當時覺著，能讓楚慕川這麽用心的女孩子，一定是牢牢套住了他的心，誰知道......”
薑煙隻覺著腦袋轟一下炸開，許多天積攢下來的情緒，快要在頃刻間全部爆發出來。
她大口喘著氣，拚命推著還在喋喋不休的男人，“Mar，你給我走！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
“我好不容易把他忘掉，憑什麽一個他相熟的人出現，就把一切全都推翻！”思緒像潮水般不住席卷著她的心，讓薑煙陷入萬分痛楚之中。
眼淚是冰的，微風也變成刀刃，劃破薑煙耗費長久時間才愈合的傷口。
“薑煙！”徐然攥緊她纖細手臂，才沒讓人像紙娃娃一樣墜到地麵，“你先冷靜下來，咱們一起想解決辦法好不好？”
“徐然你說，他都沒在乎過我，單方麵提出分手後一句話都沒了，這讓我怎麽相信之前那些相愛過的時光是真實的？”如果連那些都是假的，那又為什麽Mar會說他很愛她？
薑煙陷入了一個矛盾的困境，還是自己把自己繞進去的。
徐然張了張口，想說他曾經隱隱聽Lisa電話裏提到過，楚慕川在自己的攝影集中藏了一個兩年之約。可不過是一句輕描淡寫的話，能給薑煙帶來多少安慰？
他轉換念頭，倏地想到一個更好的辦法，“不如我帶你，去那些他製定過的約會路線再走一次。每到一個地方，都痛罵楚慕川這個混蛋一次，這樣......你就能忘掉過去了！”
把一個人從腦海中消滅的最好方式，不是刻意不去想，而是去否定他在自己印象裏的種種美好。
薑煙點頭答應，兩人走的第一站，便是埃菲爾鐵塔。
當年，他們玩了測試對方魅力值的對賭遊戲。薑煙繞著塔下走了一圈，掠過來來往往的遊客，再也沒找到，當年見到過的人。
旅行景點有個好處，就是可以遇到各種各樣的陌生人。
這樣就算和誰有了牽絆，過後也能輕易忘掉。
突然，在人群中，薑煙瞥到一個熟悉背影，她揉了揉眼睛，疑惑：“Mar！你怎麽還沒走？”
薑煙眉頭緊蹙，卻沒了方才的瘋狂。
“我、”Mar尷尬著抓了抓頭，“我這不是擔心你出事，你好了就行，我馬上消失！”
“正好，有件事要拜托你！”薑煙看他著急離開，像躲瘟神一樣，才知道剛才自己的模樣有多嚇人，臉上有些訕訕的，過了會兒才猶猶豫豫著問，“楚慕川製定下的約會路線，你那兒還有嗎？”
她隻記得他當時說了很多地方，有些名字太拗口，她早就遺忘掉了。
“當然有！”Mar當即拿出手機，“我電腦、手機、郵箱、連家裏的日記本上都有備份。當年他警告我，就算把自己搞丟了，也不能把這個約會路線搞丟，喏！”
“嗯，”薑煙自動屏蔽掉Mar的話，專心拍下他屏幕。
既然決心要忘，還是專注一點兒較好，不然又要留下一個時刻會爆發的隱患。
她望向埃菲爾鐵塔亮起光的塔尖，大喊：“楚慕川，你都那麽久沒出現過，所以我決定，要把你存在過的痕跡從我腦海裏徹底泯滅掉！”
徐然回到公寓之時，恰好撞上準備出門的Chris。
他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嘴角也沒帶任何笑意。盡管薑煙已經原諒了她，但他還是不能夠釋懷。
對薑煙有潛在危險的人，就是他的敵人。
“徐然，今天心情不錯！”
她用的是肯定句，不是疑問句，徐然腳步一頓，皺著眉頭問，“你怎麽知道？”
“因為、”因為我在乎你，所以會警覺到你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注意的久了便能輕易看出那些細微的不同。Chris朝他眨眼，“你沒必要知道啦！”
她已經選擇退出，讓徐然去追求他的幸福。
但是......
“你的辭職申請不能批準，還有不能搬出這個公寓，我隻算你請假，過幾天沒事了就給我乖乖回來。”
我要在你身邊，看著你變得幸福。這是她，剩下的唯一願望。
“可......”
“我不聽我不聽！”Chris堵住耳朵，砰一下關上自己房門。
她不是要出門麽？徐然盯著對麵緊閉的房門，一陣莫名其妙。
重回約會地點的第二站，薑煙和徐然去了一個以機器貓為主題的遊樂場。
徐然為了逗她笑，在售票處便全副武裝，穿上機器貓外套、機器貓手套、機器貓頭套，扮出各種或可愛或搞怪的模樣，可薑煙全程視若無睹，十足的高冷女王。
徐然無奈地摘下頭套，擦去滿臉汗水，歎息，“你能不能給爺笑一個，雖說我沒擲千金，但千滴汗可是有的！”
薑煙聽罷，兩根食指分別撐起兩邊唇角，回了他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她看著萬能的機器貓，麵無表情道：“你曾讓我以為自己能得到全部幸福，結果竟連童年時代的那些幻夢都不如。夢散了也就散了，你卻美好的那麽真實，也殘酷的那麽血淋淋。”
還是在第六站，一家以動物為主題的咖啡館裏，薑煙看著兩隻小貓打架，才終於露出第一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