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121)
“謝謝!”他拍拍我的肩。
“那這裏的那個魅影是誰呀?是何小欣嗎?對於她,你應該很熟悉的呀?”我突然又想起了這個重要的問題。
“不知道!”他搖搖頭,表情有些茫然,“按道理講,應該是她,但我感覺不是!”
“為什麽?”
“其實嘛……原因很簡單,”他淡然一笑,“別忘了,我可是十足的無神論者!”
“嗬嗬!”我笑了,好奇地盯著他:“怎麽?你還在堅守嗎?”
“嗬嗬!”他笑了兩聲,沒作回答。
片刻之後,我又重拾話題:“看來,你認為那個魅影是另有其人了?會是誰呢?不會是小溪吧?”
他還是言辭模糊:“說不清!”
我的語氣則十分肯定:“我看不是,因為我見過她們在同一個場合出現過!”
“我們見麵的機會並不多!”
然後他又道:“那現在何小溪應該與梁希鬆在一塊吧?”他的話題有著三百六十度的大轉彎,讓我始料不及。
我點點頭,心頭泛起無限的淒涼和傷感。
他看穿了我的心思,滿含同情地歎道:“是呀!沒想到何小溪最終還是被梁希鬆俘獲了!唉,女人哪,真是說不清楚!”
“看得出,她真的喜歡他!”我的語氣波瀾不驚,但內心卻一陣陣劇烈地疼痛著。
“這就是梁希鬆的過人之處,也是他的陰險之處,女人都吃這一套!在這一點上,我們絕不是他的對手!”然後他伸手拍拍我的肩,“想開點吧!”
正在這時,我的手機突然響了!手機在這寂靜的黑夜裏發出刺耳的尖叫,嚇得我們不自覺地麵麵相覷。
是一條短信,我打開之後,內容更加讓我惶恐不安,短信隻有五個字,後麵跟著一個大大的感歎號:“遠離田小山!”
我的表情實在來不及掩飾了,我不自覺地用驚恐的眼神瞪著田小山,然後又盡最大努力極不自然地躲閃著,顯然我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並未逃出他的眼睛。
“怎麽?與我有關嗎?”他盯著我問。
“沒……不……”我開始語無倫次了,“是我……家裏的……事,我媽……身體……不好……”
“這麽突然?”他盯著我,“你現在就走嗎?”
“不……不用……天亮……以後吧!”
幸好,他沒再跟我計較,而是轉入另一個話題:“你知道嗎?我在停屍房裏親眼見過一場凶殺案!”
“這裏?”我已經慌亂不堪了。
“是的!”他重新陷入回憶當中,我趁機慌忙把手機塞進口袋裏,然後抬起頭來滿眼驚恐的望著他,問道:“凶殺案?誰?”
“這裏的看門人老梁!”
“老梁?”我的眼睛睜得更大了,“他不是心髒猝死嗎?怎麽……”
“不,他是被人害死的!”他一臉的嚴肅。
“誰?被誰害死的?”
“梁希鬆!”
“啊?”我幾乎要尖叫起來,“他的親侄子?”
“是的!”他重新肯定了一下自己的答案。
“為什麽?”我無法相信。
“唉!”他又歎了口氣,一臉的痛苦,“說起來,是我害了他呀!我失蹤後,梁希鬆認定老梁知道真相,便要老梁說出來,老梁死活不肯,所以他就……也算是殺人滅口吧!唉!”他又歎了口氣。
(122)
“這……太……可怕了吧?”我不知所措。
“是呀!有時候,人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是不擇手段的,特別是像梁希鬆這種人……”
“你……親眼看到的?”我打斷他。
“是的,”他還是一臉的嚴肅,“我看到了全過程,或許老梁早已經有所準備,他沒有反抗,死在自己的親侄子手裏,對他來講可能是一種解脫吧!”
“解脫?”
“是呀,他做夢也沒有想到,他一直以來引以為豪的侄子竟然會淪落為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或許他自己感覺已經沒有生的必要了吧!”
“噓!”他突然把蠟燭吹滅了,我們立刻置身於無邊無際的黑暗當中,我立刻感覺到恐懼像一個個張牙舞爪的惡魔向我慢慢地聚攏過來,我驚慌的問:“你怎麽……”
“噓!”黑暗裏傳來他一聲低微的“噓”聲,聲音不大卻強有力的震顫著我的耳膜,我立刻渾身起滿了雞皮疙瘩。他的聲音繼續飄散:“今晚我們的談話到此為止,我希望你能記住我的話,以後不論發生什麽,包括有人對你談起我,我希望你不要輕易地相信,你隻要相信證據和你自己的感覺!”
他的話字字敲打著我的心,我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裏的手機。
“注意,你的行蹤已經被人發現了,危險正一步步地向我們靠近,現在你必須立刻離開這裏,一直往前走,不要回頭,不論發生什麽事!”
聽完他這一番話,我隻感覺背後“嗖嗖”地冒著涼氣,恐懼像一塊黑暗中的無形的巨石慢慢地向我壓過來,我快要窒息了。這時我聞到了由遠及近逐漸飄來的一股強烈的汽油味。我的心顫抖不停,看來危險的確在黑暗中慢慢地向我們靠近,我一下沒了主意。
“快走!現在就走!”他給我下了最後通牒。
我別無選擇地邁動了雙腿,我感到眼角一熱,他的這幾句話聽起來更像“同誌的最後囑托”。
我懷揣著這份囑托摸索著走出病房樓的地下室,然後義無反顧地撒腿就跑,同時心裏一直默默祈禱著他能一切平安。
可預料中的一切還是發生了,正當我拚命地向著大路跑的時候,身後突然火光衝天。我驚恐地扭轉了身子,眼前的景象徹底地把我驚呆了:醫院的病房樓淹沒在一片火海裏,火光把身後的天空都點亮了,還隱約中傳來物品燃燒所發出的激烈的爆裂聲!
我淚流滿麵,痛苦地蹲在了地上!
我實在不敢相信,人的生命在陰險的靈魂麵前竟然如此脆弱!一個年輕健全的生命為什麽一瞬間便會在一副惡毒的心腸麵前遭到毀滅?人為什麽會有不擇手段的一麵?我就這樣拖著沉重的雙腿渾渾噩噩地走著。
將近天亮的時候,床頭的手機突然響了,我立刻從混混沌沌的睡眠狀態中猛然驚醒,電話接通後立刻傳來科長心急火燎的聲音:“小蘇呀!你在宿舍嗎?”
我心情沉痛地“嗯”了一聲。
“那就好!”他似乎舒了口氣,看來他是在為我的安全擔心,然後他又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大事不好了,昨晚上醫院病房樓地下室起火了,燒得麵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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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故作驚訝地道:“是嗎?怎麽會起火?”
“是呀?我也正納悶呢!你下來吧,現在我們去看看!”
我應聲下樓,老K一見我便尖叫起來:“喂,我說老兄,你昨晚上不是上那兒去了嗎?”
“後來身體不舒服就回來了。”
“那你小子真是福大命大,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我沒有心情理會他。一路沉默,當然除了老K,大家都在沉默。老K一個人一路上喋喋不休地做著各種假想,並且還不厭其煩地一次次推翻了然後再不厭其煩地重建。
醫院裏出現了少有的熱鬧,警察、消防員等均悉數到場。工作人員已經把現場封閉了,我們隻能站在大門口的欄杆外,看著這個曾經熟悉的地方。這時裏麵的人發現了我們的到來,不一會就走出來一個領導模樣的人,科長立刻上前招呼,看來他們認識,兩人相互耳語了幾句科長就出來了。在耳語的過程中那個人不時地將視線投向我們,我肯定他是在看我。
科長出來後衝大家揮揮手:“走吧!”
上車之後,科長衝我道:“小蘇,剛才與我打招呼的那位是公安局的黃局長,他問我你是不是昨晚上在這兒,我說沒有,他說要找你做調查,我也幫你推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不要整天無精打采的!”
我驚問道:“他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知道的恐怕不止他一個人吧?”老K搶先道,“不要再幹這些莫名其妙的事了,小心有些事到時候說不清楚!”
他的話裏半是忠告半是譴責,我實在沒心思與他計較了,將頭靠在座椅上身心疲憊地想著心事。
一整天我都感覺精神恍惚,天黑以後我就獨自躲在宿舍裏。
我正躺在**在睡與醒之間遊離不定,突然手機響了,已經是九點多了,電話是科長打來的,聲音很低沉:“小蘇呀,剛才黃局長給我打來電話,說在病房樓的地下室裏發現了一具燒焦的屍體。這幾天你就別出門了,千萬不要叫別人知道你與這件事有關係,啊!”
科長的話很含糊,似乎隱藏著什麽,我不好多問,也沒有心思多問,隻是聽話地點點頭。掛斷電話後,一股巨大的悲傷從我心底湧出,我無法想象一個鮮活的生命就這麽在我的生活裏消失了。比起一個生命的消逝,恐懼、危險根本算不得什麽!
也不知到了什麽時候,我突然被一些響聲驚醒了,我立刻坐起身。門在輕微地晃動著,我驚恐地叫道:“誰?誰在外麵?”
如果是那個魅影的話,“她”會進來的,應該是另有其人。不過,門始終沒有打開,而是從門縫裏緩緩地飄進來一絲細微的聲音:“放棄吧!太危險了!放棄吧……”聲音很低,低得甚至分辨不出聲音的主人是男還是女,然後聲音緩緩地飄遠了。
我立刻將燈打開,極快地打開房門,兩邊的樓道裏空****的,但聲控燈亮著,很顯然有人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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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我叫了一聲,我的聲音在空**的樓道裏回**,我知道自己已沒有下樓去尋找的勇氣了,於是退回來躺在**,亮著燈,瞪大了眼睛一直到天亮。
實在無聊至極,我突然想到了很久不聯係的“碧水東流”,於是打開了電腦。
我眼前一亮,她在!
“你好!”我迫不及待地上前打招呼!
“你好,好像很久沒來了?”
“是的,這段時間發生了許多事!”我的心裏掠過一絲悲涼。
“是的,我感覺到了,現在怎樣?好點了嗎?”
“一般吧!”
“那就是不怎麽樣了?你女朋友呢?你們之間有所改變嗎?”看來她還是對這一話題感興趣。
“沒有,沒再聯係過!”我的心跌落到了低穀。
“看來,隻要失去了她,你的心情就很難轉變了,唉!”
我的心裏掠過一絲感激,為她的這一聲歎息。
“也不全是因為她,發生了許多事,”我頓了頓,決定告訴她,“你知道,我一直在調查,可這段時間似乎總是危機四伏,與這件事有關的一個重要的人物突然死了,昨天夜裏被火燒死的……”我隱瞞了自己的遭遇。
“那你怎麽樣?”她似乎並不驚訝,倒是十分關心我的安全。
“我倒沒事,謝謝!”
“他是什麽人?怎麽回事?能具體說說嗎?”
“怎麽說呢?他也愛過何小欣,直到後來介入了何小欣和她丈夫的生活……”
“是嗎?怎麽,他死了?”
“嗯!”
“是謀殺嗎?”
“嗯!”
“你懷疑是梁希鬆幹的?”
對於我提到過的名字能夠張口就來,我不禁暗暗佩服她這麽好的記性,對於她的問題我不置可否。
“不說話那就是啦?嗬嗬,很容易猜著的!”
“你說,一個人怎麽會心狠到這種地步,當別人觸犯到他的利益時竟然什麽都幹得出來,包括害人家性命!”
“嗬嗬,不過,你肯定是他幹的?”
“唉!沒有證據!”
“你不覺得奇怪嗎?”
“什麽?”
“那個人會介入到他們的生活?他們可是感情深得刀槍不入的,這可是你說的!”
“當然是有原因的,他們的感情出現了裂縫……”
她沉默了,這時我突然想起了那條短信,道:“有人發短信對我說過,要我離他遠點!”
“離誰?”
“離遇害的那個人,不過誰發的短信我不知道,那個號碼我從沒見過,打過去又關機!”
“有這回事?”
“是的,這段時間莫名其妙的事太多了,”
“那你得當心點!”
“謝謝!你看起來心情不是太好!”
“可能是沒休息好吧!我下了!”她的語氣裏透著疲乏。
“好吧!”我心中無限遺憾。
“不過,你一定得當心著點!”臨末了她又提醒了一句。
還未等我說完謝謝她就隱身了,我無可奈何地退出了聊天室。
我實在無事可幹,便漫無目的地瀏覽網頁著打發時間,突然響起了敲門聲,我不禁心頭一縮,驚恐地問道:“誰?”
“我!”對方迫不及待地證明自己與我同類,以防我不開門,但聽了他的話我更驚恐了,因為我聽出了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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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我所料,門外站著梁希鬆!
“你……”我臉上的表情可想而知。
“嗬嗬,不歡迎嗎?”
我知道自己需要冷靜,便以最快的速度穩定自己的情緒。
“怎麽,這麽久不與我聯係?”他找地方坐下來,看不出反常。
“沒有,隻是這段時間挺忙的!”
“嗬嗬,忙什麽?調查有進展嗎?”
“沒有!”
“走吧!”
“去哪?”
“醫院呀?忘了嗎?今天晚上是她出現的日子!”
“噢,我倒忘了,不過去了也未必有收獲的!”我搪塞道。
“怎麽?想放棄了?”
“不……”我怕他看出我心裏的恐懼,忙道,“去趟也好呀!”
一路上我沉默著,心裏卻早已翻江倒海了。我實在想象不出眼前這個看似一臉陽光、一身正派,並且遭受過喪妻之痛,我曾經既佩服又同情的人,竟然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想到這裏,感到有些懼怕了。
車駛下大路,可以隱約地看見醫院了,他突然放慢了速度,回過頭來,道:“看來你真是糊塗了,今天不是她出來的日子!”
我有些慌亂,竭盡全力地掩飾著。
“看來你全知道了!”他依然麵不改色,我看不出他的任何表情變化。
“什麽?”我猛然坐起身,一種的不祥的預感向我襲來。
“沒錯,那場火是我找人放的,哈哈,田小山最終還是死在我手裏了!”他的笑聲在車內回**,我聽得汗毛直豎。
“隻剩下你了!”借著淡淡的月色我看到他目露凶光。
“你……你想怎樣?”我開始手忙腳亂。
“哈哈,幹嗎這麽緊張呀?你可是大名鼎鼎的蘇膽大!”
他徹底地露了原形!
我慌亂地想打開車門,可是車門已經被他反鎖。我幹脆冷靜了下來,虎視眈眈地盯著他,質問道:“為什麽?你為什麽這麽做?”
“為什麽?這得問問你們自己!”他惡狠狠地道,“那個田小山,不跟我明爭就跟我暗鬥,後來竟明目張膽地介入我的生活。他是自尋死路,而你呢,也太賤了,非得要查個水落石出,現在小溪已經屬於我了,你為什麽還不死心?”
“你胡說!小溪不會屬於你的,永遠都不會,你就別癡心妄想了!”我驚叫著!
“哈哈,癡心妄想?你知道什麽叫癡心妄想嗎?你才是!”他用手指著我,兩眼通紅,“告訴你吧,小溪已經屬於我了,完整地屬於我了!”他做了個雙手合拳的動作,“你算什麽?空有一腔癡情吧!你連女人最需要什麽都搞不懂,哼!竟然跟我鬥,呸!”他將唾液啐到我臉上。
“你……”我憤怒地指著他,渾身發抖地說不出話來。
“你知道嗎?那個魅影就是小溪,你不是無神論者嗎?為什麽會動搖呢?如果你堅持下去的話,就不會有今天了,哼!就憑這你能跟我鬥嗎?告訴你吧,一切都結束了,小溪已經投入到我的懷抱了,那個所謂的孤墳魅影永遠都不會出現了。你死了那條心吧,沒人會來救你,你知道的太多了,隻可惜的是要到此為止了,許多事情你就到陰曹地府去弄明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