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你願意幫我!”

粉毛隨少年動作顫了兩顫,仿佛得到心愛肉腸的狗狗,亮晶晶的目光直擊太宰治心靈。

太宰默默轉開注意,逗道:“好傷心,原來悠仁那麽不願意待在我身體裏。”

“不是啦!”悠仁急道:“是我莫名其妙跑進太宰身體裏,太宰本來就沒有義務與我分享人生。而且……比起待在太宰身體裏,我更希望在太宰需要的時候,有能力握住太宰的手。”

有能力握住我的手?

這種心情太宰倒是能夠體會,比如他現在就很想摸摸這隻大狗狗的腦袋。

太宰悠然道:“會說話你就多說一點。”

後知後覺又被耍了的悠仁:“……”

這家夥,不管是當年還是現在,都是一樣的愛捉弄人!

森醫生診所近在眼前,太宰治道:“悠仁,我不想走門。”

“了解!”

悠仁問也不問,助跑躍跳而上,踩著一樓窗頂直奔二樓,撐窗台翻入辦公室。

“換我吧。”

櫻粉褪去,悠仁坐回沙發,跟著太宰的眼睛觀察一遍室內陳設。

森鷗外的辦公室以黑白色為主,整體偏重冷色調。

“那個壁櫥是怎麽回事,好突兀。”

裝滿大型洋娃娃的壁櫥占滿北邊牆壁,所有洋娃娃都是金發藍顏,身穿不同款式的華麗洋裝。

“悠仁不要看,這是油膩中年大叔的不良愛好。”

太宰治撐著下巴觀察片刻,拿下第三行中間的一隻洋娃娃,露出牆壁上的保險櫃門。

“果然,隻有這隻娃娃三圍不同。”

也不見太宰治如何動作,保險櫃鎖“哢噠”一下彈出。

扒開高高壘起的現金,太宰治將文件取出翻找。

《異能科名錄》扔去一邊,《港、黑、刑訊記錄》拋至牆角,《白天、黑夜、黃昏雜談》隨手翻看兩,不感興趣地扔開。

“我們好像目睹了很多可怕的秘密。”

太宰不以為意:“是呢,會被殺人滅口的。”

“不用怕,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翻找的手一頓,太宰笑道:“好啊,悠仁趕快想想,逃亡第一站去哪裏。”

太宰還想說“我很怕疼的,悠仁可不要讓我受傷”,忽然想起這人之前撐著意識不願在傷重垂危之際將他換上去。

……這句不用說了,他知道。

“太宰,有人上來了!”

太宰治不慌不忙,在第六個文件夾中翻出白板信封。拆開一看,裏麵是十幾張戶籍證。

信封入懷,剛站起身,森鷗外推門而入。

太宰治舉著洋娃娃,扳動洋娃娃手臂招了招手,掐著嗓子道:“林太郎,歡迎回家!”

即使在港、黑,森林太郎也是隻有少數人知道的本名。

森鷗外收回手術刀。

“太宰君總是令我感到驚喜。我很欣賞太宰君,可是也不喜歡別人動我的愛麗絲。”

掃一眼地上的文件夾,森鷗外道:“如果是想拿戶籍證,太宰君直接找我就好,何必多此一舉?是怕我不信守承諾?”

汽車鳴笛聲漸近。

太宰治道:“怎麽會,我很信任森先生。隻是……我可不想卷入森先生的麻煩中。”

話落,一樓傳來砸門聲。

“裏麵的人聽著,現懷疑你們涉及違法走私案件,請開門配合調查!”

森鷗外眼中閃過一抹暗光,飛身擒向太宰治。

洋娃娃撲向手術刀。

森鷗外刀鋒一錯,洋娃娃突然爆炸。

下麵的人聽見爆炸聲強行破門。

太宰治張開雙臂,歪頭欣賞森鷗外向自己衝來,仰麵向後倒去。

“悠仁。”

“好嘞!”

半空中櫻色浮現,悠仁擰身屈膝落地,片刻不停閃入一旁的灌木叢。

等森鷗外奔至窗口,下麵已不見半個人影。

握緊手術刀的五指泛白,森鷗外轉身,麵對數支瞄準自己的槍口。

黑西裝出示證件,警告道:“森醫生,我們懷疑你涉嫌協助黑、手、黨違法走私藥物,請配合我們的調查工作。”

森鷗外挑眉:“你們有什麽證據。”

另一個特務科人員跑上樓,森鷗外看清他手中的東西時,瞳孔微微一縮。

那是一部手機,太宰治用過的手機,據他稱是從黑市獵人手中順來的。

“組長,手機裏查到了信息往來,根據信息內容,可以確定是他指示那幾個黑市獵人向特務科泄露消息。”

手機已經被拆開,定位器暴、露出來。

“森先生,關注別人不如留心自己,這是忠告呦。”

少年的話語劃過腦海。

一箭雙雕?

不,是一計三殺。

玩刀的人反遭刀刃噬手,這說明……

這把刀,實在是稀世名品啊!

森鷗外肩膀微抖,特務科的人嗬斥:“你笑什麽!”

“笑你們真蠢,不想陷入尷尬局麵,勸你們早點離開。”

特務科組長皺眉,以為這是森鷗外在耍花招,誰知下一秒,整齊腳步聲衝上二樓。

港、黑遊擊部隊舉槍,形成第二層包圍圈。

“打擾,森醫生涉嫌勾結外人,偷盜我們黑、手、黨的貨物。現執行首領命令,活捉叛徒聽取審問,請諸位行個方便,不要插手我們黑、手、黨私事。”

隊員匯報:“隊長,在冷凍庫搜到了遺失貨物。”

遊擊部隊、特務科、森鷗外三方對峙。

森鷗外先打破凝滯。

“你們,還沒反應過來嗎?我們都被耍了。”

多年之後有人問森鷗外,為何獨獨寬容太宰治。

森鷗外答道:“你見過哪個學生,在交完滿分答卷後,反手給老師出一份更難的卷子?”

令人頭疼的太宰治同學,站在高高的土坡上,拿著喇叭喊道:“我念出名字的同學,上來領取你的戶籍證!”

發完所有孩子的戶籍證明,信封裏還剩下兩張。太宰治沒有將那兩張剩餘的戶籍證取出,悠仁看不見證明上的名字。

森鷗外不知道在哪裏搞到的監護人身份,總之每個孩子現在都有了明麵上的親屬關係,不再是可有可無的幽靈。

“如果你想出去讀書,隻要籌集好學費,剩下的不用操心。戶籍上的監護人信息應該不是憑空捏造,森鷗外做事哪怕不是天衣無縫,也講究一個滴水不漏。”

潤介捏著戶籍證明,他沉默片刻,將戶籍證明收好。

“我……不打算離開這裏了。”

悠仁輕輕地“咦”了一聲,太宰倒是意料之中,隻問道:“那你有什麽打算?”

潤介抬頭,直視太宰治的眼睛。

望著電視屏幕的悠仁有一瞬錯覺,這孩子仿佛在透過太宰的眼睛與他對視。

“我是在這裏長大的,深知這裏的汙穢。即使我離開這裏,在外麵讀書,享受安穩生活的同時,也無法忘卻還有孩子在經曆我曾經的噩夢。”

“我不會放棄改變鐳缽街的理想,我想好了……我會成立一個組織,專門保護無依無靠的孤兒。就像你……們曾對我伸出援手,我也會努力去幫助其他人!”

悠仁讚道:“好厲害!但是太宰,還是要勸他讀書啊。將來成為更厲害的人,才有能力實現理想。”

太宰眨眨眼道:“勸你還是走出去看看世界,有決心是好事,沒能力就不要強求自己。”

悠仁:“……”這也算是一種勸學吧。

潤介炸毛:“我知道!我不會放棄讀書的,也不會放棄走出去!我的理想是盡可能幫助更多的孩子走出去!”

太宰治掏掏耳朵,無所謂道:“啊,好吵。”

潤介:“你這個人好惡劣啊!不過,算了,我還是要謝謝你!”

少年鄭重向太宰鞠躬,爬上土坡,麵向圍攏過來的弟弟妹妹們。

“從今天起,我們就是‘羊‘組織的成員!謹記身為羊的弱小,凝聚羊的力量,去幫助保護其他羔羊,在這個豺狼環伺的環境中,弱小的我們隻要團結一致,一定可以為弱者撐起一片天空!”

“即使弱者,也有活下去,走出去的權力。我們的存在,正是為了捍衛這一權力!”

等潤介慷慨激昂發表完演說,已不見了太宰治的身影。

咖啡廳,少年捧臉瀏覽菜單,向服務員小姐姐露出明媚笑容。

“這裏的甜品都沒有姐姐甜美呢,我請姐姐吃甜品,姐姐願意跟我一起殉情嗎?”

服務員捂嘴微笑:“姐姐不能跟你一起殉情,但是可以給你打六折哦。”

“哇!”太宰治誇張地西子捧心,道:“姐姐你是仙女下凡!”

‘悠仁,你想吃什麽?’

突然被點名,悠仁愣了一下,道:“有毛豆生奶油味喜久福嗎?”

太宰治記下這個甜品,又隨便點了份兒招牌巴菲。

“悠仁在生氣嗎?”

悠仁道:“生氣什麽?”

“生氣我輕視那孩子的理想。”太宰攪了一下巴菲,又吃了一口喜久福,趕緊喝一口咖啡壓下甜膩。

“我啊,從來都不會將事情往好處想,可悲的是,這個世界最後總會證明我的想法沒錯。‘羊’是無法生存的,僅憑熱血最後隻能以悲劇收場。”

“沒有,我沒有生氣這個啦。不過太宰既然提到,那有一點我也要聲明!”

“太宰不用一直試探我。我啊,就算一直將太宰往好處想,可是太宰最後也都證明了我的想法沒有錯!”

“太宰有我沒見過的一麵,我知道對你的認知還不全麵。可是……難道我現在認知中的太宰就不是太宰了嗎?”

“你這家夥,那麽聰明,倒是有點自信呀!”

就算我一直將太宰往好處想,可是太宰最後也都證明了我的想法沒有錯!

太宰治還想說什麽,總繞不過這句話。他低頭又咬了一口喜久福,感覺沒有之前那麽膩了。

“既然不是在生氣,悠仁怎麽突然沉默下來了。”

悠仁摸摸鼻子,道:“就是……看潤介被弟弟妹妹環繞的樣子,有點想念朋友們了。”

太宰雙手交叉撐著下巴,鳶色眼眸閃過了然。

“哦,是喜歡吃毛豆生奶油喜久福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