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墨就坐在連著地下室的那道樓梯中間,衣衫破爛,發絲淩亂,渾身布滿了血跡,整個人頹廢不堪,仿佛剛從黑暗底端掙脫出來。

他的旁邊還放著一把短刀,刀口上全都是血。

沐清歡站在入口處,動不得半分,一張臉全是震驚,上一次還隻是砸東西,即便有傷害的動作,那也隻是對向別人,這一次,竟變成了自殘麽?

沐清歡借著微弱的燈光,沿著樓梯口一路望過去,發現血跡從最深處一直延伸到他坐著的地方。

沐清歡抑製住自己心裏的驚訝與害怕,輕輕喊了一聲:“祁墨……”

祁墨似是聽到的聲音,他的身子動了動,繼而慢慢抬起了頭,當他的眼神對上沐清歡的時候,她猛地跌坐在了地上。

那是怎樣的眼神?

比死神還要可怕!冰冷的眸子除了死寂還有說不清的……。

沐清歡雙拳緊握,努力讓自己鎮靜,她看到祁墨的臉上海在滴著血,胳膊上,手背上,全都在滴血。

沐清歡突然不再害怕了,不管他什麽樣子,他都還是祁墨。

她一步一步挪過去,她發現祁墨再次低下了頭,不聲,不語。

她終於走到他麵前,蹲下了身子,又喊了一聲:“祁墨。”連她自己都未曾發覺,她的聲音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她伸出白暫細嫩的手指,捧住祁墨的臉,將他的頭托了起來,再撞到他眼神的那一刹那,沐清歡的心再次抖了一下,隻是很快被她抑製下去。

她抱住祁墨,輕輕拍打著他的後背:“沒事了,都過去了,沒事了……”她不斷的重複沒事了。

卻發現祁墨的身子竟在隱隱發抖,但他卻在極力的克製。

沐清歡知道,這是受了重大刺激之後的表現。

現在隻有將祁墨的情緒迅速安穩下來,才能帶他走出去。

沐清歡想站起身將祁墨拉起來,腰上卻突然被一股力道拉了回去,她頓時又跌回階梯上,下一秒,祁墨突然抱住自己的腰,將頭埋在她的懷裏,一動不動,就這樣摟著她。

第一次,是祁墨瘋狂卻狼狽的模樣。

這一次,他似乎已經是發狂之後,可沐清歡卻清清楚楚看到了祁墨眼中的脆弱,盡管那一絲脆弱藏的那麽深。

沐清歡不知怎地,心中突然泛起了一絲心疼,這樣驕傲自負的男人,心底到底藏了多少事情。

“祁墨,我們出去好不好?”沐清歡輕聲問著,平靜的語氣就好像在問:祁墨,我們今天吃什麽?

祁墨沒有說話,隻是將頭深深埋在了她的懷裏。他的力道之大,嘞的沐清歡都有些喘不過氣。

“祁墨,我們上去包紮,好嗎?”她托起祁墨的身體,努力將他架起來,卻發現他的小腿竟然也被刺傷,沐清歡鼻尖一酸,心中不知是什麽感覺,她突然吼道:“祁墨,誰讓你這麽傷害自己的!”

這次的聲音帶著明顯的哭腔。

祁墨似是聽見了她的聲音,眼神終於有了一絲鬆動,他看向了沐清歡,嘴唇幹裂,卻發出了一絲沙啞的聲音:“不準哭。”

聲音很小,卻足以讓沐清歡聽清,聞言她再也抑製不住心頭的酸意,哭了出來。

再抬頭看他的時候,發現他已經閉上了眼睛,仿佛累到了極致。

沐清歡知道他的傷勢拖不得,得趕緊處理,整理好情緒,花了很大力氣,才將祁墨背出地下室,一路往臥室走去。

卻遺忘了黑暗深處還在播放著的黑白錄像……

沐清歡將祁墨放倒在**,隨後又趕緊跑去將醫藥箱拿過來,又去浴室接了水,拿了幹毛巾備用。

她知道,祁墨這樣驕傲的人,斷不會允許別人看到他如此狼狽的模樣,而她又不知道怎麽聯係他的私人醫生,所以,沐清歡隻能用以前學過的急救措施給祁墨做包紮處理。

她將他殘破不堪的衣服脫了下來,在看到他精壯的身軀之後,沐清歡的臉微微紅了下,她將毛巾蘸水,一點一點給祁墨做著清洗。

隨後替他包紮起來,再一次看到那些猙獰的傷口,沐清歡的心沒來由的顫了下,他到底是怎麽下的去狠手,將自己傷害到這般境地,難道,他不知道疼嗎?

沐清歡歎了口氣,喃喃自語:“祁墨,你這樣,究竟是因為什麽?”

回應她的隻有無窮無盡的黑暗,以及祁墨微弱的呼吸聲。

花費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沐清歡才將祁墨身上的傷口全部處理好。

漫長的黑夜伴隨著不停歇的大雨,注定不平常。

沐清歡將臥室整理幹淨,翻身上床,小心翼翼的深怕碰到了祁墨那些傷口。

祁墨即便是睡夢中眉眼都是凝著的,沐清歡見他凝眉,自己也跟著凝了起來,隨即伸出雙手將他的眉撫平,又替他慢慢按揉著太陽穴的部位,想讓他放鬆一些。

這一夜,就這麽過去了,經過昨晚一整夜的雷雨之後,今天終於迎來了晨間的太陽。

沐清歡一夜沒睡,就這麽坐在床頭。

她不敢睡,她得看著他,她怕他萬一睡著的時候突然翻個身碰到身上那些傷口。

所以祁墨睜眼的時候,第一個映入眼簾的便是沐清歡那張放大了無數倍的臉,第一個反應便是再度閉上眼睛。

“祁墨,你醒啦!”沐清歡頂著黑眼圈,驚喜的叫道。

祁墨臉色黑了黑,重新睜開眼睛,想坐起身,身體動的卻很艱難,沐清歡見狀,連忙扶著他的胳膊,幫著他坐起來。

“你今天不用上班嗎?”他的口氣冷淡,又恢複到了往常的祁墨。

沐清歡頓住,搖了搖頭,果然,她就知道一旦他醒來,就還是這幅冷冰冰的樣子。

“我今天請假。”沐清歡道:“照顧你。”

祁墨身子僵了下,眉頭又擰在一起,半響才冷冷道:“我不需要你的照顧。”

沐清歡裝作不在意的從上到下給他打量了一遍:“嗯,那我叫恒叔來。”說著就要下床。

“沐清歡!誰給你的膽子!”祁墨冷聲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