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帆雙眸直視前方,沒什麽起伏的道:“五歲。”

沐清歡瞳孔放大,驚訝的看向他:“五歲就會開槍了?神童嗎?”

“我是殺手。”墨帆平靜的道。

沐清歡一愣,她一直以為他隻是保鏢,因為他每次出現在她身邊,都是保鏢的身份。

“你……應該殺過很多人吧。”

“嗯。”

“第一次殺人是在什麽時候?”沐清歡裝作不經心的樣子,問道。

“九歲。”

沐清歡神色又是一緊,九歲……

記憶裏,那個孩子模樣差不多也是十來歲左右,是巧合嗎,還是別的?

“你會害怕嗎。”

墨帆神情飄忽了些,害怕嗎?他也不知道,或許曾經怕過,隻是總會習慣,習慣是一個可怕的東西,一旦產生了,就再也戒不掉。

“你想問什麽。”

沐清歡正思索間,耳邊冷不丁的傳來墨帆的聲音,她心髒微微顫了下,楊起一抹笑容,輕聲道:“沒什麽,隨便問問。”

墨帆眸色深了幾許,轉眼又看向別處。

沐清歡的心緒卻平複不了,那個夢到底是真實還是虛幻?若是虛幻,那恐懼害怕又怎麽會那麽真,可若是真實,那孩子又怎麽可能是墨帆?

半響,她歎了口氣,算了,現在想這些也沒什麽用。

兩人吃過後,走出店站在街旁,竟一時不知道去哪裏。沐清歡看了看有些蕭條的街道,遺憾的說道:“你如果早來一會兒也好,就可以看到古城的美景了,現在都淩晨了,該散的都散的,不散的也快散了。”

祁墨牽著她手在人群裏穿梭的畫麵又這麽毫無預警的浮現了出來。她甩了甩頭,抑製住心頭那沉悶的感覺,想說話卻沒說出來。

喉嚨被一股酸熱之氣堵住了,一並堵住的還有她的鼻眼。

她連忙低下頭,片刻之後抬起來,為了忍那股流淚的衝動,忍得她麵龐耳廓發熱。她問墨帆:“你想去哪裏?帶路吧,反正我是路癡,走不出幾米遠。”

墨帆說:“可以回南城。”

“不想回去。”

沐清歡見他不走,自了自的沿著左手邊的路,慢慢地走著。

不遠處還有未散盡的舞獅節目,鬧元宵鬧元宵,重點就是鬧啊,猜燈謎對對聯看舞獅扭秧歌這些她都還沒看。以前最想看的,現在卻沒了要看的興致。

連湯圓都沒吃上一顆。

這個新年,終究還是沒過舒坦。她想。

知道墨帆跟著她,她突然有了些傾吐的欲望,雖然她從來不是一個喜歡向別人倒苦水的人,但眼下,她很想有個人能陪著自己說說話,打發一下這無聊而漫長的時間,總好過她一個人沉浸自憐自怨的悲淒中。

“我跟祁墨第一次見麵的時候,特別狗血。那時候我跟秦琛鬧翻了,一個人跑了出來……”她在墨帆毫無準備的時候就開了口,一開口就沒有再停下來。

這一路,她與墨帆一前一後走了很多地方,她說了很多話,都是關於祁墨的。而墨帆是這個世界上最稱職的聽眾,他沒有表現了半點不耐煩,一直落後她半步,跟在她身邊,在她走錯路的時候低聲提醒一句,僅此而已。其它時間,她說,他聽。

一直走到東方泛白。

一夜的熱鬧過後,隨之而來的就是冷清。昨夜還人山人海,清晨路上除了垃圾就是掃垃圾的人。

沐清歡祁墨帆就顯得格外突兀。

朝陽徐徐升起,沐清歡迎著陽光站了片刻。

墨帆說:“回南城吧。”

她笑道:“這麽快回去幹嘛?昨晚上光顧著看燈了,還沒好好領略領略這古城風韻呢。”其實她就是不想回去看到祁墨,萬一運氣差點,又讓她聽到什麽不該聽到的東西,那豈不是更心塞。

她不回去,墨帆也沒辦法,隻能寸步不離的跟在她身後。

沒一會兒,城裏又再度熱鬧起來。

雖然比不上晚上的熱鬧,也不如夜景美麗,但這白天的古城,也自有一番風味。

小橋之下,流水幽幽。

一個撐船人撐著一葉扁舟劃過水麵悠悠而來,小舟停靠在渡口,沐清歡拉著墨帆跑過去:“船家,你這船租麽?”

“租啊,三十塊一個人,從這裏往下一個來回。”船家看起來很樸實。

沐清歡摸了摸口袋,剛才喝粥去掉十六,現在還有八十四,夠她和墨帆乘個來回了。

“行!”她當先踏下船,船身搖晃了幾下,也穩住身形,衝墨帆笑道:“快上來!”

墨帆上來後,小船緩緩離岸。

沐清歡站在船頭,張開雙臂閉上眼,任由涼風吹著臉。

“墨帆,今天你就當自己放假,陪我玩一天吧,把我身上僅有的二十幾塊錢花光咱們再回南城,行嗎?”她轉頭看著墨帆,後者匆忙移開視線。半晌,點了點頭。

沐清歡頓時笑了。

船緩緩行進,河水倒映著兩旁的青瓦白牆,遠黛青白盡數在湖水裏隱隱約約。河上小舟幾片,微波**漾。

沐清歡深深地吸了口氣,船行過橋底時,她眼前突然一黑,眼前的景物頓時天旋地轉般,她匆忙轉身,隻來得及喚一聲墨帆,身體便軟了下去……

墨帆接住她,看著她蒼白的臉色,神情中湧出一絲慌亂,對著那吃驚的船家道:“靠岸!”

——

沐清歡再起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淩晨。

還沒睜開眼,她就聞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這個味道太熟悉了,隻是她還有些茫然,自己怎麽會在這裏?哦對了,在船上的時候,她突然感到無力,後來……

後來就暈過去了嗎?

睜開眼,墨帆就站在窗邊,背對著她。

似乎是聽到動靜,他迅速的轉過頭,見她醒來,眼底露出一抹喜色但隨即消逝不見。他道:“你懷孕了。”

沐清歡還沉浸在自己為什麽會暈倒的思緒裏,墨帆的這句話就像一顆炸彈一樣在她心底裏炸開。

“懷……孕了?”她緩緩起身,墨帆趕緊順手將她扶起來坐著。

沐清歡伸出手,想碰又不敢碰自己有小腹,總覺得這事兒,來得太過突然,對她來說是驚喜也是驚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