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再快!”容七抱住沐清歡,不敢碰她。此時的沐清歡就像一個易碎品一樣,讓人不敢去碰。容七隻得催促簡瑜。
簡瑜從來沒有開過這麽快的車,她雙手不斷的發抖,不敢分心,連牙齒都咯咯的響。
她害怕,非常害怕。
對於她來說,她從來沒有接觸過那樣的事情,也從來都沒想過會遇到那種事情,廝殺與死亡都仿佛離她非常遠。記得以前跟沐清歡在看那些械鬥電影,看著那些刀光劍影槍林彈雨時還吐槽過,當時不過是局外人。
而現在,當她從祁東那裏知道祁墨今天結婚,而對像不是司落時,這麽多時間以來沐清歡的敷衍令她產生了一種心驚肉跳的恐懼感,那感覺來得猛烈,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就來了。
記得沐清歡當年開玩笑說過,真心相待的兩個人,相處久了,也會有雙胞胎一樣的感應。她想,那一刻的恐懼,大概是來自對沐清歡的感應。
車子飛馳在道路上,頓時引來一片謾罵,一片此起彼伏的車鳴聲。
沐清歡身上的血已經染紅了容七身上的衣服,容七咬牙吼道:“再快點!”
“已經……最快了。”簡瑜死死的咬著後槽牙,片刻不敢放鬆,想要看看沐清歡,但是滿車廂的血腥味令她難受,這一刻,最快的車速也仿佛變得緩慢起來。
沐清歡醒了又暈,暈了又醒,看到容七扭曲的臉,她努力想露出笑卻發現連這個動作也非常吃力。隻能輕輕的說:“真醜……”
容七又怒又心疼:“你才醜!你全家都醜!給我閉嘴不要說話!”
沐清歡猛地咳出一口血來,容七伸手撫著她的臉,那血便全噴在手中,一股又一股的,似乎止也止不住。
“簡瑜!再快點!快!她……”容七咬住後麵的話,怎麽也說不下去。不是沒見過死亡,不是沒見過別人受傷,她從來被北宮說成心狠手辣,可眼下,她發現原來自己的心也是會軟的,會疼的。
一輛超車的的士差點撞上,簡瑜額上驚出冷汗,汗水落進眼中,她也不敢去擦。
她已經用最快的速度在跑了,但是這條路突然變得好長好長,長得仿佛再也走不到盡頭,到不了那可以救沐清歡的地方。
簡瑜悲哭起來,容七低喝:“不要哭!她又沒死!”
簡瑜連忙忍住。是她沒用,不管是以前秦琛時,還是現在祁墨時,她從來沒有幫過她什麽。一次次的看著沐清歡深陷進無法自拔的泥潭裏,連伸手都那麽遙不可及。
“看車!”容七一聲低喝,但已經來不及。此是正是一個三岔路口,一輛麵包車迅疾的衝來,簡瑜本能的將車子轉向,車子一個飄移,飛出跑道一半已經衝上人行道,終於是安然的停下來了。
兩人同時籲一口氣,卻在這時,有一人敲了敲車窗。
簡瑜喘著粗氣打開車窗,就看到一個溫雅的男人,看起來不過三十幾歲的樣子,一張臉是長年不見日光的蒼白。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睛……
容七聽到中控鎖打開的聲音,正要說話,門已經被打開,然後她聽到有人說:“謝謝你們送她出來,現在,把她交給我。”
容七頓時就怒了!
“你算……”一聲低喝沒說出口,男人彎下腰,笑望著她:“好孩子,你隻有把他交給我,她才不會死。”
當男人伸手來接沐清歡的時候,容七聞到了一股異香,下一刻,她便陷入了黑暗之中。卻還記得抱緊懷裏的人。
男人掰開她的手時,似笑似歎:“我不會傷害她。”
“因為,我是她的叔叔啊。”——這是容七最後聽見的話。
麵包車停在路邊,男人將沐清歡抱過去,車門立即打開,幾個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看不清臉的人急忙把人接過去。男人從坐上副駕駛座,看了眼駕駛座上的男人,徐徐道:“可以回去了麽?”
駕駛座上的男人取下口罩,赫然是……
楓蕘!
他從後視鏡裏看著正在對沐清歡實施急救工作的人,眼中似憐似惜,卻是語氣平靜:“讓她先養著傷。”隨即看向身邊男人:“沐先生,多年不見你的侄女,你似乎並不激動。”
這位沐先生,正是沐江左。
如果祁墨在這裏,一定會一眼認出這個人。因為這麽多年過去,他還是這樣溫柔無害,歲月似乎並不曾在他臉上留下過多的痕跡,隻是眼睛深邃的仿佛宇宙蒼穹。
他意味不明的笑了一笑,不再說話。
顧以南和北宮趕來之時,車裏隻剩下昏睡過去的簡瑜和容七,以及滿車廂沒有散去的血腥味。
祁墨來時,背上的傷沒來得處理,他唇色臉色皆是蒼白。容七已經醒來,她衝過去就是一腳。祁墨生生的受了,他沉聲問:“她在哪裏?”
“她死了!”容七怒道。
可是簡瑜還保持著一分理智,沐清歡現在下落不明,除了相信祁墨能找到她,她沒有別的選擇。她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雖然她的記憶根本沒有多少,中間一段仿佛都是空白,就像是突然睡了一覺一樣。
但通過她簡單的描述,祁墨勃然變色!
沐江左!
隻一瞬間,他就找到了婚禮現場時那些人失控的原因。原來,是他來了。
他來了。
所有人都發現祁墨冷靜的過份,他轉身走回車裏,顧以南趕緊跟上。
容七氣得眼前一陣陣發黑,氣祁墨,氣自己,氣那個陌生的男人……
車裏,祁墨握緊方向盤一語不發。
顧以南歎息道:“抱歉,是我沒護好她。”那混亂發生的太快太快,快到他帶人撥開混亂的人群時,已經來不及了。
隔了半晌,祁墨啞聲說:“不怪你。”
是他自己,沒有護好她。
是他自己,把她一個人扔下。
救回了司落,卻失去了她。
他無法說服自己說這是一場劃算的買賣,也無法說是不劃算的買賣,怪隻怪,他猶豫的那一瞬間。怪隻怪……他自己。
“恒叔,調動所有人,搜查每個醫院,私人診所、黑診所、一個都不能放過!”
“徐天,動用你所有的關係,對一切出市車輛進行檢查!”
“掘地三尺都要把人給我找到!”
他一連下了幾個命令,心裏那焦慮感卻得不到半分疏解。顧以南眉頭一直就沒有舒展過,他問:“楓蕘那裏呢?”
“燒了個幹淨。”
他的人的過去時,那裏隻剩下一座燒空的斷壁殘垣。
雖然贏了這場對決,可是卻輸了沐清歡。祁墨感覺不到半點喜悅,有的隻是空虛悔恨。他無法想像如果找不到她自己會如何,不能想,不敢想,不去想。
找到她。
找到她!
找到她……
所有人都發現,祁墨魔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