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落沒有了生命危險,醒來的時候,聽說祁墨為了找沐清歡,已經幾天沒合眼了。
聽到這個消息,她隻是垂下眼,微不可聞的歎息了一聲。
子彈再偏一分,就會傷到心髒,這是她自己算計好的。
祁墨並不蠢,他很精英,也很有手段。可是他不夠無情,不會像楓蕘那樣,就算再喜歡,也不會放棄算計;就算再重要,隻要阻擋了他,他都會一並毀掉。
那是一個有著人性卻想擺脫人性的男人,而祁墨恰恰相反。所以楓蕘沒有弱點,至少沒有人知道他的弱點。而祁墨,弱點太多。
病房門被推開,一個保潔工進來了。出於本能的警惕,司落眼皮顫了顫,隻是不等她出手,那人已經彎下腰察看她床邊的垃圾桶之前已經開口:“楓先生讓你去找他。”
祁墨接到司落失蹤的消息時,已經是晚上了。
他剛查到是那個保潔工時,緊接著,他接到楓蕘的電話。
“祁先生,你還好嗎?”他的聲音聽起來就是兩個許久不見的老友之間的寒喧,“我有兩個消息,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聽哪個?”
他根本沒給祁墨說話的機會,緩緩道:“好消息是清歡在我手裏,並且撿回了一條命;壞消息是司落也在我手裏,不過她快斷氣了。”
“你想怎麽樣?”祁墨拳頭握得咯吱響。
楓蕘好整以暇的道:“舊商貿大樓,來或不來,我都等著你。”他輕笑:“帶著司落和清歡,等你來。十五分鍾如果不來,我把屍體送還給你。”
顧以南,白玨,北宮等人,都沒有反對。
兩人都需要救,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不會那麽容易。
即使是龍潭虎穴,祁墨也必然會去。
墨帆趕到時,祁墨已經離開了。祁恒似乎等了他許久,見了他,祁恒說:“少爺說,如果他回不來了,讓我跟著你。”
話說完,墨帆已經不見!
有些人喜歡白天,有些人喜歡夜晚。白天是因為一切光明,而夜晚,可以掩蓋一切血腥。但黑暗也是令人不安的。
舊商貿曾是發生過多次命案的地方,據說這裏建成之前,死過很多人,水泥鋼筋裏全是人骨,所以這個地方是受詛咒的。鬼怪之事不能盡信,但這裏死過很多人卻是事實。
雖是舊商貿,有個舊字在前麵,然而事實上,這裏才建成不過三年而已,一年之內全本在這裏的商店全部撤離,變成了人人口中傳訛的鬼貿城。
白天人就不多,晚上四周更是見不到人。
整片空間,死一般的寂靜。
一道引擎聲打破了這份死寂,車子停在舊商貿城的門外,祁墨從車上走下來。
距離十五分鍾,隻有三十秒。
月光盈盈,如水銀泄地。不遠處樹影婆娑,在風裏猶如群魔亂舞。他站在門口望著漆黑的商貿城內,從這裏走進去,是一個直徑百米的圓形廣場,中間曾是噴水池,剛建成時,許多人會來這裏拍照。
現在,隻剩下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祁墨的腳步聲回**在四周,他的從月光底下走向黑暗,一步一步,直到被黑暗徹底吞沒。
漆黑一片的環境裏,聽力格外靈敏。他聽見了呼吸聲,雖然不那麽清晰,但那呼吸聲很沉重,隻有重傷的人才是這樣的呼吸。
他猛地停下腳步,握緊了拳頭。
不是一人。
是兩人!
他的腳步聲停下,另一道腳步聲卻響起。四周太過空曠,讓人分辨不清那聲音來自何方。
黑暗中,時間總是走的很艱難。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樣長,那腳步聲停下來了。隨即一縷光亮在頭頂亮起,那光並不強烈,甚至算得上是微弱。卻叫祁墨清楚的看清了上空的一切。
三樓上,他的左右兩個方向分別有一人被綁在椅子上,那椅子就在欄杆邊緣,維持椅子平衡的,隻有一條繩索。欄杆之下,是一條下垂的繩索。
一端是司落,一端是……
沐清歡。
祁墨看著她,她也看著他。
她眼中情緒複雜難當。有恨有怨,有怒有驚,卻獨獨沒有往日的熱烈。
沐清歡以為自己昏睡了很多年,可是一覺醒來,看到的祁墨還是那麽好看,像罌粟一樣蠱惑人心。她其實沒有多少力氣,可縱是這樣,她也想好好看看他。
那眉,那眼,那冷漠而隱忍的神情……她心裏失笑,為什麽最近不管什麽時候看他,他總是緊皺著俊眉,黑眸漆黑如寒潭,令人一眼望不到盡頭。
沐清歡看著看著,便閉上了眼,她實在……沒有力氣。
“沐清歡!”祁墨見她閉上眼,不由叫出聲。急走過去,才走了幾步,突然後麵傳來司落虛弱的聲音:“祁墨,救我……”
司落咳出血來,胸口的傷口繃開,血染透了衣衫,令她往日那豔麗的容顏也黯淡了許多,卻有一股子我見猶憐的病弱,如同一朵奄奄將謝的嬌花。
正這時,突然一道聲音響起:“這個商貿城裏埋藏了無數炸藥,這兩個女人身上也安裝了定時炸彈,給你二十秒的時間,以你的身手,救下一個沒問題,但也隻能救一個。不管你救哪一個,另一個都會被炸的粉身碎骨。”
“這是隻是一個遊戲,而賭注是你麵前的這兩條性命。”
有些女人總會問男人一個問題:如果我和你媽一起掉進河裏,你會救誰?
這是一個難解的問題,卻一直困惑著無數男人女人們。
這樣的問題,聰明的女人不會問。就像沐清歡,她隻是在等待,等待那個結果。
而對於祁墨來說,他卻是必須做那抉擇的人。
一個,是經曆過生死,尋找了數年的兒時同伴,以為會相伴到老的人;一個,是利用過,深愛過,傷害過想要相伴一輩的人。同樣的命懸一線,同樣的等著他的拯救。
祁墨望著沐清歡,她閉著眼,呼吸清淺。
楓蕘太聰明了,聰明到不給他多一秒的反應的時間,聰明到算準這二十秒的時間,他不可能救下兩個。
“祁先生,準備好了嗎?”
那聲音問得隨意,事實上,不管祁墨準備好與否,倒計時的聲音已經如同催命符一般響在了他的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