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片刻,一縷縷的濃煙就滾了出來,沿著木質的房子各處縫隙溢進來,如霧如霜一般繚繞在房間裏。沐清歡嗆了一聲,愣了片刻,陡然起身衝出房門。
果然見到廚房裏全是白煙,幾絲明火在煙霧裏閃爍飄搖。而祁墨的不知道在哪裏,隱約聽到裏麵傳來嗆咳聲,沐清歡微驚,想也沒想便衝了進去。
一片濃煙裏,就看到祁墨伏在土磚砌成的大灶旁咳嗽不止。按理說那灶上有煙囪,是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的,沐清歡一看到灶口外那一堆柴火,差點氣笑了。
她拽住祁墨便拉了出去,力氣相當大。祁墨被嗆的眼淚橫流,見是她,便乖乖地隨她一塊兒出去了。
沐清歡扔下他,隨即轉身進去,從缸裏舀了水將地上快要燃的柴火燒熄,屏息著將掉落在灶口外那一堆煙霧源頭的柴火撿進灶口裏,又迅速的打開了窗子,這才又衝出去,抵著牆大口大口的喘息。
旁邊祁墨望著她,突然大笑起來。眼睛傾倒了星光似的閃動,扶著一旁的護攔,邊咳邊笑。
沐清歡眸光側來,本有些慌亂的眸子裏,頓時如同換上了兩汪寒潭,冷冷地瞅著他。
半晌,啐了聲:“連個火都升不好,沒用。”
祁墨笑臉一僵,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咳得臉色發白才停下。一開口連聲音都啞了些:“你可以教我。”
沐清歡想著以後還要使喚他,總不能讓他什麽也不做,那也起不到羞辱他的作用。眸光一轉,彎了眉眼,如同夜幕時分初初升上天空的月牙似的:“好啊。”
祁墨被這一笑晃花了眼,心裏頭嘭嘭直跳。垂眸間一抹溫情落上嘴角。
等到廚房裏煙霧散盡,沐清歡拂了拂衣角,轉身往廚房裏走。冷易在這時候小跑過來,隔著老遠便叫:“沐姐姐……呃……”話咽了回去,目光古怪的望著祁墨的臉。
祁墨的臉上,一片一片的黑灰,加上他自己剛才抹過臉,原來俊美的臉此時成了大花貓,隻有一雙眼漆黑深沉。表情雖是肅然冷漠,但這形象著實可笑。
冷易正要提醒他,沐清歡轉過臉來幽幽的睨了他一眼,冷易登時閉嘴。咳了一聲,說:“今天劉老頭六十大壽,請你吃喜酒。去不去?”
沐清歡腳步頓住,看了眼祁墨,後者看過去的時候,她已經朝冷易走去:“去,免費的飯怎麽不吃。”
走了幾步,沐清歡感覺到有人跟著,回頭一看,是祁墨。
頂著那張汙黑花色的臉,一臉漠然的跟著,兩顆白眼珠格外顯明。
冷易特別不厚道的笑了,隨即就被沐清歡一個眼神堵回去。
於是就這樣,由冷易帶路,沐清歡不緊不慢的跟著,祁墨頂著一張花臉,一瘸一拐的跟在身後。
村子裏的人不多,吃酒的人大多來得早。而且不像酒店裏,這裏吃飯上了一桌剩下的又放回去,然後又上另一桌。所有的菜都擺在外麵,看到這一幕,沐清歡麵色不改,但看祁墨,臉皮子抽了抽,完全的受不了。
對於潔癖的祁墨來說,這種吃法對他來說實在是不能接受,沐清歡已經和冷易被熱情的主人拉到了飯桌上,跟一群村民坐在一起,自來熟的跟人聊起天來。
祁墨一個人站在人群裏,這麽久以來,他很少露麵,大家都不認識他。況且他臉上又那麽些煙灰,衣服早不是當初西裝革履,穿著跟這裏的村民穿的一樣土,但即使如此,仍掩不住他那一身貴氣。
也同樣掩不住那一身生人勿近的氣息,所以縱然有人有心想詢問兩句,懼於他那一身冷氣不敢靠近。要不是因為他與沐清歡一起來的,估計早有人哄他走了。
他就這麽直挺挺的佇著,臉雖然僵了些,但勝在氣質獨特出眾,惹來無數少女心動。
沐清歡徑自吃著,對這一切全不在意。正夾起一片連藕,筷子被人抽走。一桌子人全都停下來,望著沐清歡身後。
冷易正起身打算讓他坐,就聽祁墨說:“不幹淨。”
沐清歡又從桌上拿了雙沒用過的筷子,繼續吃。又被祁墨搶走,他的眉頭皺地緊緊地,掃視了一圈,桌子上還有些許菜掉在桌上,眾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吃著,有幾個小孩子夾菜的時候,筷子上還有飯粒。
祁墨的眉頭皺得更緊,卻見沐清歡根本沒理他,又拿了一雙筷子,這次她剛握在手裏,就被祁墨搶走了,他冷聲道:“這些東西不幹淨。”
如果說前一句大家還沒反應過來的話,那麽這句話一出來,聽見的人都怒了。
村裏的人說話夾槍帶棒的對他一陣數落,就連冷易都有些不滿,結果祁墨一眼掃過去,全都沉默了。
沐清歡道:“我記得,我讓你留下來不是來管我的,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在她一個人的麵前示弱,和在一群人麵前示弱,是不同的。私下裏他忍受她的一切刁難,但在原則上,他絕對不會退讓。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直接將人拖走。
冷易急道:“沐姐姐!”
祁墨回頭低喝一聲:“別跟上來!”這麽多年的上位者的威嚴,懾得冷易想追上來的動作止住。
沐清歡淡淡道:“冷易,不用跟上來。”
說完這話,已經被祁墨拖走。
被握著手腕,那手掌力道大的幾乎要將她的手腕握斷,看著他一瘸一拐背脊卻挺直,沐清歡驀地停下,狠狠的甩開!
祁墨倏忽間停下步伐,回過頭來。那眼神裏滿是無奈與妥協。
這樣的眼神如同繩索一般絞著她的脖子,令她喘息不能。她麵上卻是鎮定冷然:“不用這麽看著我,這是你自己的選擇,我並不沒有強迫你。選擇權仍然在你手上,你隨時可以走。”
她揉了揉手腕,轉身往劉老頭的家走。
走了幾步,祁墨就跟了上來。臉上布了層霜,望者人寒。沐清歡去而複返,大家都很意外,但看到她身後跟著的殺神似的祁墨,一個個都對他倆的事情緘默不言,轉頭說些其它事。
沐清歡一坐下,冷易就被祁墨給拉開了,而祁墨自己則在她身邊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