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歡目光柔和的看著他,冷峻剛毅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垂下的眼瞼掩蓋了他此刻的情緒。
“之前他們有給你開過藥物嗎?”沐清歡問道,她記得跟他相處這麽長時間,沒有看他吃過藥之類的東西。
“有。”
“你沒吃?”
“吃過一年。”
“哦。”沐清歡不再問了,大概是祁墨吃過一年的藥物,卻發現沒有用,所以便不再吃了。
“聽說你公司的員工都不認識你?”沐清歡再此之前,查過祁墨不少事情,要想真正走進一個病患的內心,那就必須對他知根知底。
她自問要想了解祁墨那簡直比登天還難,但是基本情況她總還是能查到的。
祁墨沉默了下,淡淡答道:“我隻是不常出現。”
沐清歡認同的點點頭,好像確實是這樣。
“好了。”祁墨沒有表情的將畫板遞給沐清歡。
沐清歡順手接了過來,當看到那畫板上畫著的東西,她指尖忍不住一顫,秀眉深擰,渾身竄上一股寒意,抬起眸子深深的看了祁墨一眼。
“有什麽問題嗎?”祁墨沒什麽表情的問。
“沒有。”沐清歡笑了下,說道:“我們聊聊你小時候的事情吧。”
祁墨正端起茶杯,準備喝水,聞言動作停滯了下,隻是片刻,他聲音便轉冷:“我希望的是沐醫生可以通過藥物或者理性谘詢來治療我的問題,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窺探別人的隱私。”
沐清歡依舊保持著笑容:“我是你的主治醫生,我希望你能將自己的事情多和我聊聊,我們就當是朋友之間的傾訴,不好嗎?”
“很抱歉,我不需要朋友。”祁墨眼中已有些戾氣。
沐清歡微微怵了怵眉,知道祁墨根本不可能自願配合治療,如果還按照以前製定的治療方案,根本不會有一絲進展。
所以,她說道:“我們玩個遊戲吧。”
“什麽?”祁墨問。
沐清歡揚了揚手中的鍾表:“催眠。”
祁墨不以為然的冷哼一聲:“想利用催眠來喚醒我的記憶?可惜,我並不感興趣。”
“我希望你能正式自己的問題,而不是這樣一味的逃避,催眠是心理治療一種常見手法,你不需要對它抱有偏見。”他冷漠決然的態度,讓沐清歡有一絲絲的惱,以前各種各樣的病人她都有見過,比祁墨更難纏的也不在少數,隻是她從沒像現在這樣,因為病人的不配合就情緒急躁。
她想,可能因為對方是祁墨吧……
“沐清歡,你最好適可而止。”祁墨盯著她,眼神裏已經有了警告的意味,二十多年來,還沒有誰敢這麽和他說話。
沐清歡深吸一口氣,調整了自己的情緒,神色殷切的望著他:“祁墨,你答應過我,會好好配合治療的。”
祁墨英眉微凝,頓了一會,最終點頭:“好,你還有26分鍾。”他倒想看看,她催眠他,然後問些什麽。
“行。”沐清歡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看來祁墨吃軟不吃硬。
沐清歡讓祁墨躺在催眠專用的半躺式沙發椅上,而她自己則站在他的身側。
沐清歡拿出鍾表,放在祁墨眼前:“看到這上麵的數字了嗎,眼睛一直盯著指針走。”
祁墨沒說話,這是他第一次以這種姿勢看著沐清歡,她生的確實很漂亮,隻是可惜了這樣一幅皮囊。
沐清歡用手轉動指針。
“1”
“2”
“3”
祁墨閉上了眼睛。
“你現在覺得很疲憊,很想睡,你感到眼睛睜不開,困嗎?”
“嗯。”
“可你發現你根本不能睡,因為有人正在朝你逼近,你仔細看看,你的前麵有什麽?”
“看不到。”
“不,你的前麵有一扇門,你要試圖打開那扇門,看看門內究竟有什麽。”
“看到了一扇鐵門。”
“鐵門?”
“嗯。”
沐清歡心裏咯噔了一下,在催眠過程當中,患者會跟著催眠師走,可她剛剛並沒有說那是一扇鐵門。
“那你嚐試打開鐵門,鐵門裏有人正在等你。”
“打不開。”祁墨額頭布上了細汗。
“別緊張,你的手上有把鑰匙,用那把鑰匙打開那扇門。”
“嗯,打開了。”
“現在推開鐵門,慢慢走進去,你看到了什麽?”
“薰衣草。”
“隻有薰衣草嗎?”
“嗯。”
“那兒應該還有紫色的別墅。”
“嗯。”
“然後還有一些紅花。”
“嗯。”
“那是不是還有兩個小孩在那玩耍呢。”
“嗯。”
“……”催眠進行到這裏,沐清歡覺得沒有必要再繼續下去了。
於是她直起身子,看向閉著雙眸的男人:“祁墨,你根本沒有被我催眠。”
當祁墨打開門之後,便是他自己潛意識裏的東西,而不是她說什麽就是什麽……
躺椅上的男人,身子很明顯的僵了下,然後,他緩緩睜開了眼睛,眼神清明。
沐清歡見他那副模樣,氣不打一出來:“你可真能裝,沒看出來你還挺會演戲啊。”
“嗯,配合你。”祁墨拿出手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神情泰然。
“……”靠!這人!要氣死她嗎?
沐清歡再次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些:“你要真不想被催眠,你就告訴我一聲,幹嘛要跟我在這演戲呢。”
祁墨挑了挑眉:“我記得剛剛拒絕過你。”
“……”沐清歡耳根發紅,隻能自己生起悶氣來。
祁墨見她氣的發紅的臉頰,唇角微微向上揚起,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他理了理衣服,站起來:“沐醫生,1個小時已經到了。”說完他便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轉身走出谘詢室。
徒留下沐清歡一個人風中凝亂。
她原地站了會,才走到辦公桌後麵重新坐下,斜眼看到一旁放置的畫板,她神情變了變,眸光愈加幽深。
拿起方才放在一邊的畫板,沐清歡重新打開來看。
畫上畫的是什麽呢?
一隻羊,和一頭鹿。
羊被釘在十字架上,而鹿的四隻蹄踩著四個人頭。
旁邊有一棵樹,鹿的脖子被吊在那顆樹上。
哪怕稍微正常一點的人,都畫不出這樣的東西。
沐清歡眼睛始終盯著那副畫看,手指不斷敲擊著桌麵,眼底似是在沉思。
良久,她才將畫板合上,放進抽屜。
祁墨,你內心的陰暗,到底有多廣?而你這些年來又忍的有多辛苦?
沐清歡緩緩閉上了雙眸,不再去想。
【PS:大家可以猜猜這幅畫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