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歡在酒店坐了一夜。
這一夜墨帆都沒有醒來,她也不敢叫醒他,仿佛他一旦醒了,就會有什麽東西會變化。她盯著墨帆的臉,腦海裏全是他那陌生的口吻,以及那令人膽寒的眼神。
就在這時,房門打開,沐清歡反射性的起身,卻忘了自己蹲了太久,兩條腿都麻木了。此時如同針紮一般痛,小腿不斷的抽搐著。
天已經微亮,房間裏的燈光顯得不那麽刺目了。
但沐清歡望著走進來的人,仍然覺得刺目。
祁墨就像一個神靈一般,踩著光芒來到她的麵前,緩緩蹲下來,溫熱的手掌輕輕落在她臉上。
“我來了。”
沐清歡不敢呼吸,怔怔的望著他,喉嚨裏如同有什麽東西哽住了一般難受,哽得她整個胸腔泛疼。
她緩緩伸手握住他的手,感受著那溫熱而真實的觸感,嘴角顫抖著揚起,臉上笑著,眼淚卻忍不住落了下來。喜到極點,無法成聲。
她撲向祁墨,祁墨緊緊的將她抱住。
默然相擁片刻,沐清歡艱難的起身,不斷的察看著他的身體,一遍又一遍的問:“沒事了嗎?真的沒事了嗎?有沒有什麽後遺症?”
“沒有,沒事了。”祁墨握住她的肩,溫聲道:“也不會有後遺症,一切都很好。”
沐清歡仍然不敢相信,她抱著他不也鬆開。祁墨胸口如同有什麽東西堵住了一般,隻得緊緊摟住她。是他讓她變得如履薄冰般小心翼翼,這麽驚慌害怕。
像是遺失了所有的勇敢,變得脆弱不堪。
懷裏的人兒輕輕顫抖著,有**浸濕了他胸前的衣服。她悶聲道:“我好害怕你會醒不過來,我都不敢過去看你。”
“我知道。”祁墨輕吻著她的發頂,將她抱緊。
“墨帆出事了。”
祁墨身體一僵,抬眸望去,正好與墨帆視線相撞在一起。
那該是一雙怎麽樣的雙眼呢?毫無感情,冰冷的注視著兩人。這種眼神,祁墨隻在他殺人的時候才見過,卻如今,他用這樣的眼神望著自己。
祁墨內心巨震,努力控製才按捺住心中激**的怒意,盯著墨帆,想從那眼裏看出一些熟悉,可惜的是,除了陌生與殺氣,其它什麽都沒有。
沐清歡沒有發現這一切,輕聲道:“衛鞅用催眠欺騙他,我不還不知道他還保留著多少自己的意識與記憶,我不敢叫醒他。”
祁墨按住她的後腦,將她按在胸口,墨帆已經起身。那滿身的傷,令他的動作緩慢而艱難。傷口浸出血來,染紅了身上所穿的病服。
沐清歡聽到身後的聲音,下意識要轉身,祁墨卻在她後頸敲了下,她的身體頓時軟倒在他懷裏。
祁墨小心的將人放在沙發上,起身時望向墨帆,淡淡道:“她不想看到你變成這副鬼樣子。”
仔細聽去,輕易便聽得出他話裏的怒意。
墨帆抿著唇,冷冷的盯著他。
“從小到大,我們從未翻臉。”祁墨說:“現在也不會。”
“那就把她交給我。”墨帆不為所動。
祁墨似是笑了下,眼睛裏毫無溫度:“七重門算計別人的手段,無外乎這幾種。現在做這種讓我們反目的事情,大概是衛鞅做的最愚蠢的事情了。我現在不想跟你談論沐清歡,你最好先把自己是誰搞清楚。”
祁墨拿出手機,撥通了徐天的電話:“徐天,馬上到新天酒店107房間,把墨帆帶回去。”
電話還沒掛斷,墨帆忽然出手,拳頭貼著祁墨的臉而過,拳風撩起他的發,阻擋著他的視線。他黑色的眸底倒映著墨帆滿是殺意的臉,以及那滿身的血。
嘭!
下一刻,祁墨將人按倒在地,手掌一揮,墨帆便失去了意識。
祁墨將人放回**,冷峻的臉猶如冰雕。
徐天帶人來時,就看到這詭異的一幕。
墨帆那一身的血實在太過駭人,臉色如同血流幹了似的透著青白色。徐天大步走來,招呼助手給墨帆止血,這才有時間問上一句:“發生什麽事了?”
“沒事。”祁墨將沐清歡抱起,淡淡道:“把墨帆帶回去,關起來。”
徐天跟著走了幾步,不解的道:“為什麽要把他關起來?難道衛鞅對他做了什麽嗎?”昨天墨帆被衛鞅帶走,沐清歡追蹤而去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了。祁墨一醒來就來找人,分明看得出有多麽焦急擔憂,此時卻又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徐天實在搞不懂這大少爺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麽。
祁墨道:“怕他殺人。”
如果墨帆真的被洗腦,以他的性格,出手對自己人下手也不是沒可能。
徐天還要問,又聽他道:“衛鞅給他洗腦,他現在把我們當成敵人。”
徐天頓時明白過來。
衛鞅是什麽人?他可是沐江右的學生,是長老院的大祭司,他把墨帆抓走難道隻是玩玩嗎?很顯然,不是的。為的不過是讓他們同伴反目而已。
幾天後,楓蕘得知墨帆被關起來的時候,笑得格外諷刺。令他身邊的紅罌有如寒芒在背,連呼吸都放緩了些。
“衛鞅啊衛鞅,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他掛著別有深意的笑。衛鞅做的沒有錯,換了是他,也會用這種貓戲老鼠的戲碼,把敵人的信心打擊的一分不剩。
可如果這件事情發生在沐清歡成為操控師之前,或許這場戲還能如衛鞅所願的唱下去,他隻需要看著祁墨兄弟反目,最後兩敗俱傷。如今他顯然太過高估自己,也太過低估了對方。
當雙方握著同樣的籌碼時,誰勝誰負還真說不好。
他笑說:“清歡這個學生,是我親手教導出來的。聰明好學,青出於藍。我用了這麽長的時候教會她殺人放火,如今的她可不是任人宰割之輩。咱們的大祭司,說不定這次會輸的很難看呢。”
紅罌沒敢接話,在她看來,楓蕘這話與其說是講給她聽的,不如說是講給他自己聽的。他隻是說出來,並沒有想要她回答。
果然,他扔下手裏的書,起身道:“走,陪我去一趟長老院,看看那些做著神明夢的人,到底墜落到了什麽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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