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多少次從黑暗中醒來,後腦生疼,又被人敲暈了。沐清歡已經忘記了一開始從這種狀態下醒來是什麽感覺了。

她悶哼了聲,想要起身,旁邊有雙手伸過來將她扶住。

“徐天說你營養不良,嚴重貧血。這幾天是不是又沒吃飯?”她還沒清醒呢,祁墨的責備就上來了。

沐清歡啊了一聲,仔細想了想,說:“我記得我一天三頓吃的很準時,徐天是庸醫嘛,庸醫的話怎麽能信?”

“夫人,背後中傷別人,可不像是你的作風。”徐天無奈的走進來,他要是再晚個幾秒鍾,也聽不到這麽傷人的話了。偏偏運氣這麽好,他送碗補藥也能撞上這種話,心好塞。

沐清歡背後道人長短總歸是自己的錯,尷尬的笑了笑:“徐天你今天很帥啊!眼鏡換了新的嗎?”

“咦?我都換了兩天了,夫人你是第一個發現的。”徐天習慣性的推推眼鏡,說:“夫人這麽關注我,不怕大少爺吃醋嗎?”

“怎麽可能,他……”轉頭一看,祁墨拿一雙沒甚表情的黑眸幽幽地盯著她,迫使她吞下了所有的話,轉口便道:“他也很帥哈。”

祁墨道:“徐天,你還佇那兒做什麽?換了副眼鏡要三百六十度的展示麽?”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什麽的……

徐天趕緊放下湯,大步流星的離去,一刻也不想在這對夫妻麵前多待!

一個背後說他是庸醫,一個拿他撒氣,太過份了!

沐清歡望著她的背影,歎道:“咱們是不是把他傷到了?”

“你就這麽關注別的男人?”祁墨端來湯,舀了一勺送到她嘴邊。

“還沒刷牙洗臉。”沐清歡立即往後退了點,“徐天也不算是別的男人吧,自己人關注一下沒什麽吧?”再說她也沒怎麽關注好吧,隻不過說錯了話總要恭維別人一兩句緩解一下別人受傷的心靈,這很正常不是?

祁墨睨了她一眼,沐清歡連忙閉嘴。

跑去洗臉刷了牙,從祁墨手裏接過碗,幾口喝完,裝作漫不經心的問:“你把墨帆怎麽樣了?”

“關起來了。”祁墨給她拿了件外套披上,“一直沒醒。”

墨帆傷的太重,之前好不容易醒來,又被衛鞅帶走,與祁墨交手令傷口完全崩開,沒死已經是奇跡了。

墨帆醒來的時候,已是幾天後了。

她醒的時候,沐清歡就站在床畔。

墨帆下意識看向門外,沐清歡道:“我背著祁墨來的,他不知道我在這裏。”她在床沿坐下,笑道:“我覺得咱們應該好好聊聊,你說呢?”

“比如,你現在的立場,和我們在你心裏的位置。”她說的很緩慢,怕他聽不清楚似的:“你是七重門的人,還是我們的人。我們是你的敵人,還是你的同伴?”

墨帆腦子裏很亂。

昏睡了這麽久,做了很多亂七八槽的夢。

畫麵破碎,人影不清,光怪陸離。令他最奇怪的是,他知道自己要做什麽,可不知道為什麽要那樣做。他活了這麽多年,所能記住的不過是那麽一點點,至於細節,更是模糊不清。

就好像每件事情都有起始和結果,卻沒有過程一般。

他說:“我想知道,你為什麽要背叛七重門?”

這種話從墨帆口中說出來,不僅他自己覺得詭異,連沐清歡聽了,心裏也咯應的慌。

“我來給你說個故事吧,一個很長的故事。”

房間裏,墨帆靜靜地聽著,聽著一個他暫時想不起來的過往。

兩人都沒有發現,此時就在門外,祁墨雙手插在口袋裏,垂眸傾聽著。

隨著她輕緩的訴說,過往的那些畫麵漸漸在腦海裏清晰。

原來,他們認識已經這麽多年了。

房間裏靜了一會兒,祁墨轉身離去。

走廊很長很安靜,腳步聲回**著,直至消失在拐角。

白玨站在拐角處,側過臉看他:“長老院有四位長老已經落入我們的監視之中,你打算什麽時候動手?”

“立刻。”淡淡地兩個字,滿是殺氣!

**

某高樓之上,衛鞅站在頂沿。

此時的他沒有穿那黑色鬥篷,一身銀線刺繡的淡雅長衫,令他少了幾分冷肅,多了幾分儒雅。

隻是再怎麽友善的表相,也無法掩蓋他那一身危險的氣息。

風吹著他的衣擺,他整個人仿佛隨時都會從高樓墜下去一般。楓蕘來時,看到的就是他望著遠方黑色天幕,一臉寂寞的神情。

“原來大祭司這樣的人,也會寂寞。”他來到護攔邊,學他一般望著遠方。他隻需要輕輕一推,衛鞅就會摔下去,摔成肉泥。隻不過,他大概連手都碰不到這個人,自己就會被扔下去吧。

楓蕘想著便覺得好笑,不禁便笑了出來。

衛鞅饒有興味的看著這個自己一手塑造出來的年輕人,風吹起他的碎發,幾縷落在臉頰上,帶著微微的笑,令楓蕘恍惚,如同看到了當年的那個溫文爾雅的男人。

“你笑什麽?”

楓蕘伸出一根手指,做了個往前戳的手勢:“我在想,我要是這麽推你一下,最後死的是我還是你。”

“是你。”衛鞅說,“和整個城市。”

楓蕘微訝,隨即失笑:“哦?挺有意思的。”

“是啊,有意思。我派出小六給司落,她的存在足以毀掉這個城市,也許一夜之間,下麵這些人就會變成屍體。你在最後卻改變了主意,不僅撤回了我下令投出去的細菌病毒,還眼睜睜的看著小六被祁墨他們除掉了。我毫不懷疑,你一定也非常想殺我。”

楓蕘點頭:“當然。就像你想殺我一樣。”

“你的膽子很大。”衛鞅眼中滿是讚賞,楓蕘瞥開視線,無法直視這張臉和這副神情。

小時候,在隻有祁墨照顧他的年紀裏,那個人總是穿著這樣的長衫,用溫暖的手摸著他的腦袋,露出這樣的神情。

楓蕘莫名的感到憤怒,就好像對自己來說一個非常重要的東西被人複製,卻被拿來賤踏一般的心情。他笑意愈深:“你最好別用這張臉看我,我要是不高興了,聯合祁墨一起對付你,整個七重門都會斷送在你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