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點兒都害怕嗎?”顧以南隨口問了句,明知道答案卻受不了這樣的靜謐。

容七隻淡淡回了句:“還好。”就再沒有多言。

兩人一路無言,容七也並沒有表現出特別的情緒,隻是在跟著他走進房間的時候,看到那一成不變的屋子時,恍惚了一下。顧以南回頭看她時,她臉上的表情就像之前每一次見她一樣,低眉順眼,冷冷淡淡。

顧以南忽然回過神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做出這種事情來。此時看著容七那張臉,隻覺得無比煩燥:“你擺個死人臉給誰看呢?還佇在門口幹什麽?你以為你僵屍啊?趕緊滾進來給我去放洗澡水!”

容七身體震了下,沒有動。

顧以南嗤笑:“怎麽,來之前不是答應的好好的?這會兒就要反悔了?”

容七看也沒看他一眼,拖著一隻不太靈便的腿朝浴室走去。她想,既是報恩,那就報恩。之後她便悄悄問過醫生關於顧以南的腿傷問題,醫生明明白白的告訴她,顧以南的腿也就三四個月就完全能恢複了。

一想到要跟他相處三四個月,容七緊了緊拳頭,深吸了一口氣,將所有的情緒都壓的死死的。

顧以南當真把容七當成仆人使喚,什麽都讓她做,還吹毛求疵一點小不滿就能逮住容七數落半天,每回都會譏諷她,起先容七還會瞪他一兩眼,努力壓抑著不跟他吵,後來幹脆來個充耳不聞,顧以南想尋她麻煩,最後隻得偃旗息鼓。

他發現這女人也真夠能忍的,一個星期下來,不論他怎麽刁難她,她總之一個不理他,把他當成空氣。但他明顯的感覺到,這女人從一開始對他的譏諷羞辱有反應,到最後簡直就是徹底對他無視。

這可把他氣壞了。這女人憑什麽無視他?他顧以南要臉有臉要錢有錢要權有權,哪個不是倒貼上來,這個醜女人還一副把他當垃圾對待的模樣,這口氣一直憋在顧以南心裏頭,好不難受。

自他醒來後,還真沒有誰讓他這麽嗝應過。

這天回來,剛推開門,就聽到容七在陽台上跟人講電話,那說話的口氣,那侃侃而談的口吻,瀟灑中帶著友善,在一片秋陽裏,就這麽生生刺入顧以南眼中。

結果容七一轉過身見了他,臉上的笑容立即就散去了,匆匆說了句什麽,將手機放回口袋,從陽台走了進來。

顧以南道:“跟誰打電話呢?”

容七睨了他一眼,道:“朋友。”

“你這種人也有朋友?”顧以南走過去,腳步有些輕浮,到了容七麵前,她就聞到濃烈的酒味,不禁皺起眉,在他走過來時後退幾步拉開距離。

察覺到她的動作的顧以南眼中燃起怒意,他眯起眼,冷聲道:“你躲什麽?我會吃了你?”

容七背已經抵住落地窗戶,顧以南不害逼近,她皺了皺眉,站立不動,沒什麽情緒的道:“你喝醉了。”

“我是喝酒了,但沒有醉。”顧以南嘴角勾出一抹邪肆,伸手自她耳邊過去抵住牆,俯首打量著她,視線從她眉眼掃遍她整張臉:“你是不是故意引起我的注意?我們以前見過對嗎?”

容七心頭一跳,臉上沒有任何變化,道:“沒有。”

顧以南嗤了聲,直起身,醉酒了的他將心底裏對她的鄙夷全都顯露出來,曾滿是風情的眸子此時望著她,全是厭惡:“也是,我又怎麽可能跟你這樣的醜女人認識,滾去給我做飯,我餓了。”

容七眸光裏怒意閃了閃,終是被她壓下去。算了,早點把這位大少爺侍候好了,等他厭惡自己了更好,省得以後引來更大的麻煩。

她都不知道自己如今心態怎麽會變得這麽好的,剛才跟沐清歡聊天,她才知道顧以南跟那個喬家大小姐近期要定婚,沐清歡知道她現在跟顧以南住一起,語氣中充滿擔憂,她再三保證自己不會有事,隻是單純的陪這位驕縱的大少爺玩玩報恩的遊戲,不會有任何非分之想。

但這話說出去,沐清歡乎更加擔心。

容七知道她擔心什麽,可她自己比誰都明白,與其報著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不如認清現實。她想著顧以南處處跟她過不去,不就是因為自己對他排斥了些麽,大不小做低伏小讓他如願以償的看到她的順從,他一膩,以後就什麽屁事都沒有了。

他愛娶誰娶誰,跟她有毛關係!

容七盯著鍋裏翻滾的油發呆,連切好的菜都忘記扔下去了。這一年來,為了照顧那一群孩子,她連廚房裏的這一套也熟練了,雖然味道不及沐清歡做出來的,但比起以前,算得勉強能入口。

噗地一聲,滾燙的油突然濺了起來,落在臉上像燒紅了的鐵針紮進皮膚裏一般,她如同大夢初醒一般一邊將菜放進鍋裏,隨即抬手去抹燙疼了的臉,卻摸到一臉濕。

她愣了愣,聞到糊味她三兩個抹了把臉,趕緊翻炒鍋裏的菜。

等她忙了四十來分鍾炒了三菜一湯出去,顧以南大爺似的做在餐桌旁,半闔著眼嫌棄的道:“慢死了!真不知道讓你這種人來身邊做什麽……”

嘴上說著,卻又拿起筷子吃她做的菜。

容七忍了忍,不說話。

顧以南今天卻像故意跟他對著幹似的,把碗往桌上一扔,冷聲道:“啞吧了?我記得你隻臉醜腿殘,現在怎麽連人話都不會說了?”

容七在圍裙上擦了擦手,然後端起桌上的湯,兜頭潑在顧以南身上,滾湯的湯水頓時把顧以南整張臉燙成豬頭,也燙得他怒火熊熊,氣得一時居然不知道說什麽。

容七諷道:“清醒了嗎?如果不清醒,我有的是辦法。”

回過神來的顧以南氣得渾身發抖,伸出手指顫抖的指著她,容七一臉的波瀾不驚:“我醜,我殘,還輪不到你來說。下次再讓我聽這種話,我就宰了你。”

沒控製住啊……她心裏歎了聲,轉身朝外走。

現在有必要出去冷靜一下,否則她真怕自己會在顧以南那張刻薄的嘴裏變成一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