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止在被白瀟軟禁的日子裏,除了沒有自由之外,吃穿用度皆是最好,沒有委屈她半點。自那天兩人談話不歡而散之後,白瀟幾乎不再出現在她麵前,小止倒是一點兒都不擔心。
就是不知道墨帆現在怎麽樣了。
這天晚上,她在**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突然聽到走廊裏的腳步聲。靜謐的夜晚,那腳步聲特別清晰,小止先是一驚,緊接著臥室門被推開,隻見月光照耀下,門口露出了墨帆的身影。
他喚了聲:“小止?”
話音未落,一個柔軟的身體便撲進他懷裏,伴隨著一聲驚喜的呼叫:“墨哥哥!”
墨帆揉了揉她的頭,道:“抱歉,我來晚了。”
“沒有沒有,不晚!”小止被他拉著出門,才看到整條走廊已經換了人,有人過來要扶墨帆,墨帆有所察覺,道:“把所有人帶回去,留下一個人給我開車。”
來到外麵,看到一個又一個被五花大綁踢上車的人,小止有些擔心白瀟,上了車,附在墨帆身後小聲問:“墨哥哥,你們把白瀟姐怎麽樣了?”
墨帆道:“白玨去找她了。”
小止擔憂道:“那他會對白瀟姐怎麽樣?白瀟姐真的很愛他,為什麽白玨哥就不能給白瀟姐一個機會呢。”
墨帆低垂的眼睫一顫,兀然想起前兩天沐清歡的話:這麽多年了,小止的心思你還不了解麽,難道你打算一直這樣下去?為什麽你就不能給她一個機會呢?
為什麽?恐怕也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向來冷漠的墨帆陡然亂了心潮,小止的話就像在質問他一般,他看不見小止的神情,不知道她此時是哀怨的望著自己,還是充滿了怨恨。
“墨哥哥,我們去找白瀟姐吧?她帶著仇恨這麽多年,都沒有向白玨哥下手,寧願自己受著煎熬也不傷害她喜歡的人一分,我不相信她真的會對白玨哥做什麽。要是白玨哥傷害她,他會後悔一輩子的,我們要去阻止他!”
“夠了。”墨帆冷聲道:“好好上你的學,這些事情不需要你操心。”
小止從沒見過他發火,愕然止聲,呐呐的道:“我……隻是想幫忙……”
“你隻會幫倒忙。”墨帆沒什麽情緒的道:“小止,你就是太天真。”
車子在門口停下,墨帆冷聲道:“下車。”
小止本能的按照指示下車,車門咣地一聲關上,車子一個倒退轉彎,揚長而去。
小止愣愣的站在門口,望著絕塵而去的車子,腦海中一片空白。
她……又做了什麽讓他討厭的事情了嗎?
天空,突然飄起了雨。
小止一直望著那遠去直至消失不見的車尾,身側的手不停的哆嗦著。第一次,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憤怒!
她是天真,所以一條道走到黑也不回頭。可是她做過什麽人神共憤的事情了嗎?為什麽要被他這樣討厭?難道隻是因為喜歡他,自己對他來說,就是一個麻煩嗎?
小止越來越不懂他了。
有些東西,已經維持不了原來的樣子了。
她回頭看了眼那空****的房子,沒有往日那讓她迫不及待走進的溫暖,隻有讓人害怕的冰冷。
小止突然很想追上去,問問他那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做她太天真?她希望每個人都幸福有錯嗎?難道一定要相愛相殺才能證明那是真愛嗎?
她是想得簡單,可有些事情,難道不是那些所謂的大人們,把很多簡單的事情都想得複雜了嗎?
而她也真的這麽做了。
她去車庫開了輛車出來,那是她滿十八之後,為了能帶墨帆出去玩,考了駕照後容七姐送給她的車。
本來容七要送她跑車,她嫌太招風,就隻要了輛BMW小轎車。可惜墨帆已經離開了太久,她甚至不知道要去哪裏找他。在街上漫無目的開了一會兒,她心裏那點衝動也慢慢下去了。
對比他們那些經曆了風風雨雨的人,她確實太過天真。也許白瀟說的是對的,她可能堅持不了像她那麽多年。他隻是沉下臉對她說話,她便這樣憤怒,還說什麽不奢求的陪伴他一輩子?
路邊一家童裝店,小止進去選了幾套衣服,打算去看看祁夭夭,也順便去看看沐清歡。自打她漸漸長大之後,已經在刻意回避著與沐清歡見麵的次數了。
每次見到她,再想到墨帆,小止就有種偷了別人的東西的罪惡感,這份罪惡感不僅對沐清歡有,對墨帆也一樣。
如果不是因為她,墨帆因為沐清歡變成那樣,也許……他是可以離心中的那人更近的。也許可以整天都有她相陪,而不是委屈自己和一個小丫頭生活在一起……
“沐小止!你真是越來越沒用了!”小止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讓自己清醒了一些,驅車前往沐清歡家。
……
“你真的對小止說那樣的話?”
後院的湖邊草地上,兩道人影相對而坐,中間擺著塌塌米,上麵放著茶水。
沐清歡錯愕的瞪著墨帆,老實說,墨帆能找她尋求開導她是受寵若驚的,可一聽到他的陳述,一方麵感歎:哦,原來這冰塊似的男人終於有點人味兒了;又心疼他,她一直以為墨帆是情商挺高的,隻是遇到小止的事情,他卻一而再的失去冷靜。
墨帆不語。
他第一次對小止擺臉色,他想像不到小止的反應,但那丫頭,一定會鑽牛角尖吧?不知道會不會像小時候一樣,一有心事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死命的看醫書。
沐清歡仔細觀察著他的神情變化,從中看到了一絲迷茫與懊惱,不禁失笑:“我可以把你現在的表情理解為,你在擔心小止會因為你的話而生氣嗎?”
墨帆搖頭:“她不會生氣。”
“你怎麽知道?”
墨帆默然。他為什麽知道?因為這麽多年,小止就像畫在紙上的一汪水,從沒表現出過任何脾氣。她就那麽日複一日的陪在他身邊,總是笑嘻嘻地把每天發生的事情說給他聽。
想到這裏,他猛然發現,自己的這麽幾年裏的記憶,全是那個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