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裏,白玨沒指望墨帆能率行說話,道:“看來咱們所料不錯,他們能找上白瀟,就一定會來找你。你現在是個殘廢,又帶著一個拖油瓶,找你下手更容易。好在我早有防備,但你身邊那丫頭,我建議你把她送到北宮或者祁墨那裏去,就你現在這種狀態,自保都不能,別說帶著個人了。”

墨帆道:“你可以除掉他們。”

“除是一定要除的。”白玨將煙頭扔出窗外,煩燥的揉了把頭發:“白瀟把那些人護著。”

墨帆明白了,白玨也學會投鼠忌器了。

人啊,果然是會變的。

也許,自己也變了。

白玨無奈的笑了下,道:“最近要委屈你了,當初咱們名聲‘太好’,殺人時也早該有被仇家追殺的覺悟。這些人現在看白瀟得勢,就都貼過去了,想借刀殺人。我跟白瀟的事情還沒完,這件事情,我希望不僅是你,還是祁墨,都不要插手。”

墨帆不說話。

白玨清楚,墨帆不發表意見就代表同意了。又看到他手臂上的傷,徑直將人帶去自己住所,讓私人醫生來給他處理傷口。

與此同時,帶著小止離開的那輛車在半途中,被幾輛車截住。以幾十敵二,結果可想而知。而等到墨帆和白玨知道的時候,那車子都已經被燒成了渣。

小止睡了好長一覺,後來開始做夢,夢裏被墨帆各種虐,氣得她心髒無力,眼淚嘩啦啦的流。

後來聽到有人叫她,好一陣她才睜開眼,就看到了立在床畔的白瀟。

她眨了眨眼,還沒有從夢裏那種傷心絕望中回過神來,呆呆了喚了聲‘白瀟姐’,發現白瀟與前幾天相比,明顯憔悴了很多。她望著小止,卻不說話,雙臂抱胸一副防備的姿態。

過了好久,小止才清醒過來,一蹦就下了床,沒成想腳踩住掉下床的被子,摔了個狗啃泥。手忙腳亂的爬起來回頭看去,白瀟仍一動不動的睨著她,一身的戾氣,那向來沒什麽表情的臉上,透著些許孤寂。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的懼怕躲閃,白瀟垂下眼,掩著那一抹受傷,冷冷道:“我不會傷你,你好好待在這裏,哪兒別去,否則被人殺了別怪我。”

小止見她要走,連忙撲過去雙手握住她的手,期期艾艾的問:“白瀟姐,我和墨帆哥在路上遇到危險,是你派去的人嗎?”

白瀟搖頭。

“呼,那就好!”小止鬆了口氣,笑道:“我還以為你要連我們都殺呢,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白瀟姐嘛對不對?”想到受傷的墨帆,她的眼神頓時黯淡了下去:“……他為什麽要打暈我,我又不是一無是處。”

聽到這話的白瀟停下離開的腳步,側身望著她。小止察覺到她的視線,茫然的回望著她:“白瀟姐,你有什麽話要去我說嗎?”

每次她用這種眼光看自己的時候,之後說出的話都特別現實,當然也特別傷人。小止希望她什麽也別說,白瀟卻沒能如她的願,道:“小止,是我把你擄來的。你想知道自己在墨帆心裏有多重要嗎?”

小止立即搖頭:“不想知道。”

“為什麽?”

“我相信墨哥哥不會不在乎我,何必試探?”

白瀟認真想了想這話,不能苟同。她道:“你是害怕嗎?怕自己在他心裏沒有半點重量。就像我……”她猛然頓了下,抬眸一見小止正眼巴巴的瞅著自己,難得的扯了扯嘴角,走了回去,坐在床沿,道:“你難道不想知道,為什麽我這突然對白玨出手了嗎?”

小止老老實實的跟著問了句:“為什麽?”她也很想知道啊。那麽喜歡一個人的白瀟,感情怎麽能說變就變呢?如果因愛生恨,沒道理這麽多年才生出恨意來。

白瀟想起那個晚上,放在膝蓋上的手握成拳頭,語氣風清雲淡:“我一直以為自己在他心裏,應該要比別人要重要那麽一點點。雖然比不上祁墨他們那幾個生死兄弟,至少在特別的。當年我趁人之危,後來他既沒趕我離開,也沒殺我泄憤,讓我覺得,我應該是獨一無二的,也許……是有機會的吧。”

她看了小止一眼,“跟你想法差不多,一樣天真。”

“其實我組建自己的勢力,不是因為我想把他怎麽樣,我隻是想讓他知道,我有能力向他複仇,但是我不會做。”

小止震驚:“墨哥哥說你最近才知道那件事情……”

“不是的。”白瀟說:“我很久之前就知道了。”她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當初他變傻的時候,我甚至想讓他一輩子傻下去。”

小止後背發涼,她就不敢也不會因為想留住墨帆,而對他做什麽。

白瀟道:“那天晚上,我親耳聽見他說……我是他養的一隻寵物。小止,如果墨帆告訴你,你在他心裏隻是一隻畜生,你還會像現在這樣天真依賴他嗎?”

小止不知道。

重視一個人,是基於對方會把你放在同等位置上的。她不是受虐狂,不會因為被對方虐待而感到愉快。她可以做墨帆眼中的一個長不大的小孩子,小妹妹,但不能是一個寵物。

這對她來說,是一個帶著侮辱性的詞。

白瀟這樣高傲的人,又怎麽能夠忍受?

“我連父母的仇恨都不要了,隻想跟他在一起,他卻隻把我當成招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寵物!”最後兩個字,白瀟幾乎是吼出來的,小止呐呐的望著她,不知道該怎麽安慰。

而顯然,白瀟不需要安慰,她要是隻是傾訴。

小止想了想,還是說了句:“可是,選擇的時候沒有人逼迫你,你在選擇的時候,難道沒有想過這個結果嗎?白瀟姐,你是不是覺得,你放棄了父母的仇,他就應該跟你在一起?”她低聲道:“照你這樣的話,那我放棄一切,難道就要逼迫墨哥哥和我在一起嗎?”

“逼迫……”白瀟冷笑:“你說的對,我放棄了最重要的東西,那麽理所應當,我要得到更重要的東西!”

小止不能理解。

白瀟也沒打算讓她理解,被小止這麽一打岔,她連傾訴的欲望都沒有了,把門甩的巨響,留下小止一個人仍在思考著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