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跟動物對話
[1]
宿舍後門走廊這個時間倒是沒人,我一副慵懶漫不經心的態度,雙手插兜,懶洋洋地走了過去。而隨著我的走近,此刻站在走廊盡頭,背靠著牆的身影也逐漸清晰起來。
走廊的主燈沒打開,昏黃光線更襯托得他氣質凜人,身形修長,俊逸挺拔,“冷漠高傲”是他的代名詞。
唐逾白的名字在學校裏可謂無人不知,他是學霸,還是學生會副主席,今年大四,還未畢業,卻早已有多家大公司向他拋出了橄欖枝,前途不可限量。
所謂天才精英,說的就是他這種。
“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嗎?”我打著哈欠,毫不在乎形象,姿態散漫得像個女流氓。
唐逾白冷眸斜睨我一眼,撇了撇嘴,雖然隻是一閃而過,但我還是看出了他眼神裏的那一絲不悅。
並不是因為我以這副穿著成套的海綿寶寶睡衣,梳了個丸子頭的散漫模樣跟他見麵,而是一直以來他都是用這種眼神高傲地俯視我,帶著一絲不悅與反感。
“你想讓我明說?”他眉頭微蹙,不悅地看著我。
他又皺眉了。說實在的,我還真是討厭他這副自以為高深莫測,什麽都掌控在手裏的傲慢模樣。就好像我是那個經常破壞他完美計劃的人,導致他得時常教訓批評我,真是讓人受不了啊!
我歎了口氣,攤手聳聳肩,看著他懶洋洋地說:“不是我。”
唐逾白冷哼一聲,厭惡地鄙夷我一眼說:“你想否認我無所謂,但是請你別忘了,曾經的約法三章,現在你毀約了。”
“都說了,不是——”我還想耐著性子解釋,隻是在對上他反感的目光後,我頓了一下,索性放棄了,反正他不相信,說再多也沒用。
“毀約就毀了,你還能怎麽樣?”我淡淡地看著他,我這副表情落在他眼裏一定很欠揍,但這正合我意。
“無恥。”唐逾白掃了我一眼,眸底的厭惡毫不掩飾。
我無所謂地聳聳肩,隻是一臉沒轍地看著他,像是對一個調皮孩子的惡作劇感到無奈。我知道這樣的態度對他來說是最大的羞辱,畢竟相處這麽久了,我清楚知道如何能激怒他。
“為了博人眼球,你真是什麽事都做得出來。”他嗤笑譏諷。
“隨你怎麽說吧。”反正我是徹底放棄反駁了,道不同不相為謀。
唐逾白斜睨我一眼,轉身就走,隻是突然又停下,他提醒說:“你省省吧,我是絕不可能喜歡你的。”
說罷,邁著沉穩的步伐快步離開。
我心不在焉地打了個哈欠,伸了伸懶腰。
望著唐逾白離去的背影,我倚靠在牆壁上,搖頭失笑,唐逾白啊唐逾白,你可知道,我若是想證明清白,可以直接告訴你是誰做的,但我沒有,你可知道是為什麽?
誰也不會知道我在想什麽,自然也不會有人回答我。我望著空****的走廊,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寂寥。
我在心裏告訴了自己答案:因為,你還沒重要到我需要求著你聽我解釋。
我是唐逾白家童養媳的事被傳得沸沸揚揚,跟名人沾上邊,出名果然快,短短幾天,所有人都知道了一個叫喬溪的唐家“童養媳”。
這年頭,什麽秘密都藏不住,一調查,什麽都水落石出。
比如,這個喬溪是如何成為唐逾白家的童養媳的?說到這裏,首先你得擁有特殊的血型,最好還是全世界寥寥無幾的那種。
我就是如此,在孤兒院裏的我,因為擁有特殊血型,機緣巧合之下救過出車禍大出血的唐逾白。
那年,我七歲,唐逾白八歲,已經是個小少年了。
從此,這次機緣巧合改變了我的一生,我被唐逾白的父親領養帶回唐家。
美其名曰是跟這孩子有緣分,實則是將我領養在身邊,以防萬一。
而唐家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唐逾白。
偏偏,唐逾白卻不喜歡我。
我們從小一直同校,不尋常的關係也給我們增添了不少流言蜚語,我倒是無所謂,但唐逾白可不允許,畢竟他是那麽高傲的一個人。
唐逾白越來越優秀,就自然越來越看不起像棵小草般卑微的我,在他眼裏,我就隻是寄住在他家的外人而已。
上了大學,我更是被約法三章,絕不能泄露他們的關係。
隻是沒想到在他將要畢業離開學校的這一年裏,還是被所有人知道了。仔細一想,還真的好像是我故意似的,也難怪人家會這麽想了。
不過,我對此始終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每天要忙的事那麽多,哪還有空關心這些?
嘴長在別人身上,我總不能一個個去捂住他們的嘴吧?反正有什麽更勁爆的消息一出來,我的事很快被遺忘。
[2]
周四這天我沒課,一早就離開了學校,搭地鐵再轉公交車去了楓韻別墅花園區,日子雖忙碌,卻也充實。
重新回到這個地方,前幾天的場景在腦海中冒出來。想起那晚看到的一幕,我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搓了搓手臂,鼓起勇氣,大膽地走了進去。
站崗的軍人小哥依然肅穆嚴謹得像尊雕像,我習慣性向他揮揮手道了聲早安,他沒回應,始終麵無表情地直視著前方。
跟保安室裏的大叔也打了聲招呼後,我才進了門樓。為了盡快到達目的地,我撒腿就是一陣狂奔,就當鍛煉身體了。
努力是不會白費的,這不,時間不就縮短了十分鍾嘛。雖然換來的是氣喘籲籲與滿頭大汗,但我還是感到十分滿意。
看著緊閉的大門,我走上前,杵在門口傻站了好一會兒。考慮到裏麵有可能有人,我還是禮貌敲了敲門,免得突然闖入讓房主反感。
隻是靜等了一會兒,四周寂靜無聲,一點聲響都沒有。
沒人在家嗎?我在心裏猜測,想了想還是拿出鑰匙開了門。推開一條小縫往裏瞅了瞅,沒發現任何巨型猛獸,我這才放心推了門走進去。
客廳跟我離開時沒變化,唯一的差別是地板上多了一層淡淡的灰塵,很明顯,這是沒有被居住過的痕跡。
我四處張望一眼,客廳裏空無一人,安靜得沒有一絲聲響,那天晚上見到的男人究竟是不是這棟別墅的主人?我滿心疑惑。
仔細想想,可能性並不低,倘若是外人,不可能將我挾持住還質問我的身份,隻有住在這裏的人,才會對一個突然出現在家中的陌生人做出那種舉動。
想到這裏,我也沒再去細想了,畢竟那不是我該操心的,把房子打掃幹淨,才是我的首要職責。
將背包往沙發上一丟,我熟門熟路進了雜物間,拿出清潔用具,往水桶裏放水,而後一隻手提起水桶,一隻手拿著拖把就往一樓唯一的一間臥室走去。
臥室的門虛掩著沒鎖,我兩隻手上都有東西,便用屁股頂著門推開。結果,看到眼前這一幕,我那顆結實的小心髒再次受了刺激狂跳了一會兒。
我嚇得手一抖,水桶一晃**灑出了一地的水。說真的,並不是我膽子小,而是眼前的畫麵,真不是一般人心理能夠承受住的。
我好像知道了這張床為什麽會這麽大的原因了,給老虎睡的床能小到哪裏去?
而且,還是人跟老虎一起睡!
我對那人肅然起敬起來,跟老虎一起睡,半夜也不怕被吃了,這得需要多大的膽量啊!
一人一虎睡得很香,連我弄出這麽大的動靜都沒察覺到。有那麽一瞬間,我是想奪門而出的,但是我這人呢,偏偏又有點小強迫症,沒看清楚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平複著因緊張而怦怦直跳的心髒,深呼吸一口氣後,放下水桶,輕手輕腳走了過去。
[3]
很奇怪,在我逐漸靠近時,緊張的心情竟不知不覺放鬆下來了,似乎沒那麽可怕了。床靠近敞開著的窗戶,有清涼舒風湧進來,窗簾在半空中**起波浪的弧度。
安逸的氛圍讓我減輕了麵臨危險的緊張感,我在接近床邊時停下了,心跳驀地加快,我感覺臉頰突然間升溫。
縱觀天下,什麽樣的美男子沒在電視雜誌上看過?但是,眼前這一個,是唯一讓我觸動臉紅發燙的那一個。
就拿唐逾白來比較,這兩人一比吧,其實差距也不大,唐逾白頂多不堪入目而已。
這張床的枕頭套與棉被,我之前都有拍打曬過,聞著陽光的味道應該很好入睡,至少,眼前的男人確實睡得很愜意。
他穿著整套純白的休閑睡衣,蜷縮著身子,小腿露出一截。他的膚色偏白,看起來格外白皙,由於他側身而睡,領口處露出了鎖骨一片肌膚。
他腦袋枕在老虎的肚皮上,隨著老虎的呼吸,它的腹部輕輕起伏,他也跟著伏動。他的眼眸緊閉,眼睫毛很長,薄唇微抿,睡相異常安靜,呼吸平穩,連個呼嚕都不打。
看著那張幾乎可以用“妖孽”這個詞形容的麵孔,就連一向不近男色的我也不由得失了神。若是被王萌萌那家夥看到,估計會瘋。
這時,他突然縮了下肩膀,我下意識地看了直灌冷風進來的窗戶一眼,又低頭一看,地板上有我前幾天晾過的被子。
要幫他蓋被子嗎?算了吧,要是人家醒了多尷尬,我正想打消這個想法,就見他又縮了縮,臉上還露出了足以讓所有女人母性泛濫,趨之若鶩趕著幫他蓋被子的虛弱表情。
我的天!不幫會遭到天譴的吧?我還是心軟了,將被子撿了起來。我深深看了老虎一眼,冒著被老虎咬死的風險替一個帥哥蓋被子,讓我不由得懷疑這值得嗎……
雖然老虎看起來睡得很沉,但誰能保證它不會突然醒過來呢?隻是在我這麽想的時候,我已經小心翼翼地爬上床了。
有時候,與其優柔寡斷胡思亂想,還不如直接行動來得幹脆,再說,就算老虎醒了,我這不是還有一個人可以擋著嘛。
隻怪這床太大,我躡手躡腳地爬過去後,才將被子攤開,輕輕蓋在了他身上。我正想鬆口氣退回去,剛抬起頭,就對上老虎那雙深邃宛如漠視一切的眼。
它看著我,我看著它,空氣一度很尷尬,然後,我看它張開了大嘴,露出了尖銳的利齒,就在我跟前,它溫熱的呼吸就噴吐在我臉上。
請原諒,我的膽子雖然大,但終究還是一個女孩子,所以,尖叫也是難免的……
“啊!”
我發出了連我自己都被嚇到的高分貝尖叫聲,甚至懷疑能震破玻璃,我慌得隻想找個地洞鑽進去躲起來。
手忙腳亂將被子一頓亂扯,我想用被子將自己蓋住以此躲過一劫,可該死的是這種關鍵時刻,這男人竟然死拽著被子蒙過頭不撒手。
大哥,究竟是你冷重要,還是我被老虎叼走吃了重要啊!
[4]
眼看老虎的嘴張得越來越大,情急之下我一頭鑽進被子裏,既然不讓我搶走被子,那我跟你擠一擠總行了吧?
隻是這家夥竟然卷著被子睡,我實在沒辦法,恐懼使我失去理智,為了能蹭點被子掩蓋住自己,我隻能往他那邊擠,然後……就擠到他懷裏去了……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我閉著眼睛祈禱般念叨,就在這時聽到一道如雷般的哈欠聲,啊咧?老虎打噴嚏了?敢情它剛才嘴張得那麽大是鼻子癢打噴嚏啊?
“阿布,下去。”
不等我回過神來,我的頭頂就傳來一道剛睡醒而有些沙啞的慵懶磁性嗓音。我抬頭一看,他就在我近在咫尺的距離,眼眸依然緊閉著,隻是微抿的薄唇動了動。
我能感覺到窸窸窣窣移動的聲音,然後床墊重量一輕,老虎真的離開床了。
“阿布?那是老虎的名字?”我仰起頭看著他,很好奇他怎麽會給老虎取這名。
倒是他緩緩睜開眼簾,就這麽定定注視著我。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睛,瞳孔深處漆黑幽暗,冷冰冰的,沒有任何一絲情緒在裏麵。
那一刻,我差點以為自己對上的是一隻猛獸的眼睛,而不是一個人類。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就這麽與他對視著,他的眼神宛如旋渦,有種把人吸引進去的魔力。
直到我的臉突然被他的手覆蓋捂住,他將我的腦袋推開,我才反應過來—— 等等!大哥別誤會!
我將他的手拽下來,手忙腳亂地鑽出去,幾乎是手腳並用“嗖”的一聲爬下床的,我趕緊向他保證說:“你別胡思亂想,我對你沒有任何齷齪的想法!剛才隻是看你有點冷幫你蓋下被子而已!”
我都做出保證了,他竟然還是麵無表情看著我,臉上是**裸的質疑與不相信。好小子,逼我使出絕招是不是?看來,想讓他相信,隻有這一個辦法了!
“其實吧,也是有那麽一點點私心的,不過也隻是因為你長得那麽好看,我想多看一眼而已……”我羞澀低下頭,扭扭捏捏,兩根手指頭互戳著,大哥,都說了別逼我了,我可是會說實話的!
誰料,他還是一聲不吭,我抬起頭,就看他坐起身,盤著腿,低頭看著蓋在他腿上的被子。
我疑惑地眨眨眼,這是什麽反應?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樣啊!我都實話實說了,他不該給點反應嗎?反而是在發呆,將我視若無睹了?
“先生,你聽到我的話了嗎?”氣氛實在太詭異了,我躊躇了半晌,才決定主動開口。
隻是,仍舊沒有回應。
“先生,你不會是聾子吧?”不怪我會如此猜測,實在是……可能性很大啊!
跟我猜想的一樣,他還是毫無反應。
不會吧,真的聽不見?我驚訝地瞪大眼,趕緊手腳麻利地再次爬上床,像個大老爺們似的在他對麵也跟著盤腿一擱,我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我震驚地捂住了嘴,難以置信地說:“你不隻是聾子,還是瞎子啊!”
“你才眼瞎。”他毫無征兆抬起頭,冷不丁冒出了這麽一句。
“媽呀!”我被他嚇了一跳,往後一仰差點摔倒,要死啦!就不能正常一點對話嗎?
我強自鎮定下來,拍了拍胸口,沒好氣地說:“你不是就直接說嘛,害我以為你真的是又聾又瞎,讓我爬上爬下,很累哎!”
我埋怨嘟囔著再次爬下床,他就頂著一張跟麵癱似的臉,默不作聲。
“先生,我叫喬溪,是過來打掃你家的家政工,不知道你怎麽稱呼?”不管怎麽說,雖然初次見麵狀況百出,但該有的儀式還是不能省略,我露出友好的笑容,主動打招呼自我介紹。
我早猜到他不會搭理我,但我沒想到,他竟然隻是斜睨我一眼,然後一倒身蒙著被子又睡覺去了。
哎呀!這小子,挺狂啊!
我一臉莫名其妙地出了臥室,不由得感慨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這棟別墅的主人,怕是有什麽疑難雜症不成?
隻是,我沒時間去多想了,自己的老本行,偉大的打掃工作還沒開始呢,我將這詭異的房主拋之腦後,提著水桶走出去。想了想,就順便將房門給他帶上了。
[5]
將書房與二樓都打掃過後,我才重回一樓臥室,隻見臥室房門依然還緊閉著,似乎從我關上門後就沒打開過了。
我猶豫了半晌,還是走過去輕輕敲了敲門,結果跟意料之中的一樣,沒有一絲動靜。
我摸著下巴琢磨了一會兒,湊在門板上,偷偷推開一條縫,按老規矩,往裏一瞅,嗯?沒人了?
在我清掃樓上的時候走了嗎?推開門,我提著水桶再次走了進去。
臥室裏確實空無一人,**的被子堆成一團,這對於一個有強迫症喜歡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的人來說,是種折磨!
於是,當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將被子鋪整齊了。這種跟職業般的本能反應,讓我無數次傻愣在原地,莫非我就是天生的勞碌命?
我抹了把虛汗,額前的發絲被窗外湧進來的風吹起,我轉頭一看,這才注意到窗戶敞開著,而且吹進來的涼風還夾帶著一股綠葉清香的芬芳。
我走過去,腦袋探出窗外,一看才發現,窗戶外麵原來靠近山林,難怪空氣如此清新。修得平整的山路,陽光傾斜灑落,一片金光,屹立的樹林,精致的石頭,讓人感覺就好像進入了林間生活。
我閉上眼,張開雙臂,大大吸了口氣,一睜開眼,我就被自己嗆住了。
咳咳!那,那是什麽?
我瞪大眼,難以置信地看著從不遠處走出來的一道筆直頎長身影,以及一頭——巨大的大象!
通體呈深灰色的大象,四肢粗壯得宛如柱子,如同扇子的一對大耳朵時不時扇動著,兩根象牙就像白色的長矛,眯著的眼睛看起來就像在睡覺,給人一種溫和的感覺,一條小尾巴宛如小辮子,時不時搖一下。
它懶洋洋的,與它一同前行的男人走在鋪滿了陽光的林間小路上,身上穿著那套純白休閑服,正赤著腳慢悠悠走著。
暖陽打在他的身上,似乎散發著耀眼的光暈,他看起來漫不經心,眉宇間一派沉寂慵懶。
而跟在男人身後的大象這時用鼻子推了推他的背,他停了下來,將提在手上的香蕉遞了一根給它。
大象用鼻子鉤了過來,喜滋滋地放到了嘴裏,然後用鼻子蹭了蹭他的臉。
我看到他撫摸著大象的鼻子,大象露出滿足的笑臉。
我的天!我驚訝地捂住了嘴,這又是老虎又是大象的,這裏是動物園嗎?否則一般人怎麽可能會在家裏養這些?
之前沒注意,仔細一想,我才感覺到匪夷所思,一個在家裏養老虎跟大象的男人,究竟是什麽樣的存在?
“吵死了。”他冷不丁嗬斥一聲。
我嚇了一跳,忙蹲了下來,露出半個腦袋往他的方向瞅。
說實在的,倘若不是他沒有看著我說,我差點懷疑他是不是聽到了我心裏的聲音。畢竟,這裏除了我就隻有他了。
隻是,他不是對我說那是對誰說的?我忙悄悄定睛一看,結果,就看到他的肩膀以及頭頂上,都站著麻雀,啊咧?麻雀?
難怪從剛才開始就聽到嘰嘰喳喳的聲音,原來是麻雀啊!
隻是,這些麻雀是他養的嗎?怎麽都圍繞著他飛?甚至還站在他的頭上,把他的頭發當鳥窩了不成?
我驚奇地看著這一幕,仔細數了數,有七八隻麻雀圍繞著他嘰嘰喳喳,他的臉色越來越陰沉,似乎不耐煩了。
他伸出手,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在陽光下散發著柔和的光暈,然後……他掐住了在他麵前晃悠的一隻麻雀!
我呆愕住,瞧那力度,讓我深深懷疑麻雀的五髒六腑會不會被他掐吐出來,隻聽他冷冷說:“再敢多說一句,拿你去喂狼。”
我好像看到那隻可憐的小麻雀抖了抖,然後撲騰翅膀,從他手中逃脫了,更應該說他鬆手了。
所有麻雀被嚇得四處亂竄,眨眼間就沒了蹤影,聒噪的嘰喳聲消失了,四周恢複了寂靜與安逸。
[6]
男人冷哼一聲,大象這時又用鼻子蹭了蹭他的臉。他淡淡說:“不能再吃了。”
大象眼神委屈下來,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撒嬌也沒用。”他撇過頭,不想搭理它。
大象“嗷嗷”叫了一聲,他眼神一寒,冷眸斜睨它一眼,說:“你威脅我?”
大象忙畏懼地縮回鼻子,低下了腦袋,低低“嗚”了一聲。
“你保證過很多次了。”他的語氣裏透著無奈,卻有著明顯的寵溺。
大象沮喪地垂下了腦袋,他看著它,我盯著他,半晌,他還是妥協了,又扯了一根香蕉給它。
大象欣喜,興高采烈鉤過來塞到嘴裏,這才跟在他身後繼續往前走了。
眼看他們越走越遠,我靠著牆滑了下來跌坐在地,他剛才是在跟麻雀講話嗎?還有大象……他能聽懂動物的話!
這個想法雖然不可思議,但剛才發生的一幕,卻在篤定地告訴我,就是這樣的!他真的能聽懂動物的話!
我好像發現了不得了的事啊!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下震驚的心情,與其這樣懷疑猜測,不如問知道的人確定一下。
我打定了主意,將今天的工作幹完後,在晚上七點多鍾離開別墅時,我立馬給張瑤小姐打了電話。結果她竟然支支吾吾避開了我的話題,無論我如何追問,她隻給我一句話:“合同條約第二十一條,不能調查房主的身份。”
得!合約都搬出來了,倘若不是了解這家公司是正規的,這樣的條約真會讓人以為是犯罪團夥幹一些見不得人的事。
張瑤小姐那邊我是打聽不到了,我將希望放在了保安室的大叔身上。看到大叔在值班,我忙走了過去,透過窗台對他說:“大叔,你知道9區1棟裏住的是誰嗎?”
“知道啊。”大叔回答得很爽快,笑眯眯地看著我,隻是不等我追問,他就說,“不就是你負責打掃的那棟房子嘛。”
我失笑,大叔,你是故意繞我玩呢?我像是那種會輕易放棄的人嗎?於是,在我執著地追問下,大叔終於妥協了,說了四個字。
他說:“國家機密。”
我:“……”
千言萬語就融在這一個複雜的省略號中了。
大叔,不能說你就直說嘛,還說什麽國家機密,你幹脆告訴我是軍事機密算了。
“也是軍事機密,所以恕我不能告訴你。”大叔笑眯眯的,但我算是看出來了,大叔,你就是隻笑麵虎知道嗎?還有,難道我心裏在想什麽就都寫在臉上嗎?一眼就被看出來了?
我沮喪地耷拉著腦袋,我隻想確認真相而已,就這麽難嗎?雖然知道好奇害死貓,但我不怕!我又不是貓。
“小姑娘,你很能幹,大叔看好你哦。不過,我建議你看到什麽都當沒看到,那才是最安全的哦。”估計是看出我的失望,他看著我,一副高深莫測的口氣,眼神裏透露給我一個信息,那就是他什麽都知道。
我愣了一下,大叔這口氣,有料啊!
我笑得很狡黠,看著他露出一個原來如此的表情。大叔怔了一下,估計正思索著自己說漏了什麽。
我沒再逗留,跟他揮了揮手意氣風發地走了。實際上,我並沒有確定什麽,隻是逗他玩而已,我雖然會好奇,但我也不是閑得沒事幹會插手管一些事的人。
反正來日方長,我遲早會知道的,這一點,我有信心。
[7]
轉眼間又是幾天過去了,中午一下課,我便來到食堂。
“溪溪!這邊這邊!”
剛一到食堂,早已在排隊的王萌萌就使勁對我招手。我看著長長的隊伍一眼,走了過去,排在她後麵。
“今天來食堂吃飯的人怎麽這麽多?”我看著前麵的隊伍,疑惑地問她,畢竟平時的食堂可是可以用“蕭條”來形容的。
“那還用說嗎?你看那是誰?”王萌萌對我神秘一笑,伸出手指向前麵。我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望去,隻見另一排隊伍前麵的一道矚目身影不是唐逾白還有誰。
“是他?”我眉頭不由得一皺。
“是啊,男神來食堂吃飯從來都是人滿為患的,而且,重點是——”王萌萌故意拖長了尾音,看著我說,“溪溪啊!這也是你們的秘密公布後的第一次同框呀!你沒發現很多人都在看你嗎?”
我轉頭四處一看,還真發現有不少人在偷偷往我這邊瞅,對上我的視線後,又都心虛地轉過了頭。我不以為然地說:“我注意別人幹嗎?”
“溪溪啊,你現在可是名人了哎,怎麽一點都不注意?”王萌萌倒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看著我。
我聳聳肩,感到無奈。
不過耳邊倒是傳來了一些對話,估計說話的人以為別人聽不到,又或者是故意說給我聽的,隻聽那人說:“哎,唐逾白,那不是你家的童養媳嘛。”
很好,這位同學,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不動聲色地瞥了說這話的男生一眼,他就站在唐逾白身後,曖昧地推了推唐逾白的肩膀,就像在偷偷傳一件不可告人的秘密。
唐逾白轉頭看了我一眼,我自然是仰頭望天花板,食堂裏的天花板有些年頭了,這麽多年肯定沒有洗過,不知道食堂招不招清潔工呢。
我聽到唐逾白冷哼一聲,很快收回了目光,就算我沒看到他的臉,他也一定是一副傲慢不屑一顧的態度。
這傲嬌的小屁孩,從小到大就這樣,不對!還變本加厲了。
“喂,別這麽高冷嘛,我可是很看好你們的。”那男生倒是很有耐心,被他這麽冷落竟然還能笑眯眯地調侃。
“何世堂,閉嘴。”唐逾白微怒瞪他一眼。
這個叫何世堂的男生做了個投降的動作,表示妥協。
何世堂這名字我倒是不熟,他的新朋友嗎?呃……算了吧,他的朋友我就一個也不知道,反正也不重要。
打頓飯也不容易,等了好一會兒才終於輪到我們。到我的時候,我打了兩份,利落瀟灑地一手端起一個餐盤,走起路來照樣輕鬆自在。
王萌萌在一旁誇我說:“這就是你兼職過服務員的成果?”
“那可不,四人份的我都端過,小意思。”我得意炫耀,比端盤子,我可從來沒輸過。
“蘇雨熙不知道又跑去哪兒了,每次都讓你幫她打飯。”倒是周倩四處張望一眼,沒看到熟悉的身影,對我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沒事,舉手之勞嘛。”我不以為意。有時候,舉手之勞也可以劃分為貶義詞的範疇,當事人也隻配得到我的舉手之勞了。
單純的周倩自然是聽不出我的言外之意,對我的行為表示了極高的稱讚,這丫頭,一定要這麽實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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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準備在老位置坐下時,就發現座椅上有封信,還是粉紅色的少女係。
“這是什麽?”我將餐盤放在桌上,拿起那封信仔細瞅了一眼。
“呀!”王萌萌咋呼一聲,一把將信抽了過去,突然就驚喜地大聲說,“溪溪,這是情書啊!有人給你送情書哎!”
“真的假的?我看看!”女生果然是八卦群體,周倩的眼睛放光,趕緊也湊過來圍觀。
我淡淡“哦”了一聲,情書這種東西在我眼裏就是一張寫了字的白紙而已。
“哦什麽哦呀!這年頭還有人寫情書,很有心哎,你確定不想看看?”王萌萌眼睛裏放光,期待地看著我。
“不想。”我是真沒興趣,而且比起看情書,我更想吃飯。
隻是王萌萌這大嗓音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到了,當下都頭靠頭小聲議論起來。
我注意到了,卻隻能任事態往我最不願意看到的方向發展,這種心情,就跟大怪獸毀滅地球,而奧特曼變不了身,隻能眼睜睜看著地球被毀滅一樣,你說心不心塞?
我看到唐逾白夾菜的筷子一頓,但很快恢複,繼續吃著飯。這小子還挺穩,然而就隻會裝模作樣。
“那我們幫你拆了哦,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個係的男同學給你寫情書。”王萌萌按捺不住好奇,不等我說什麽又是否同意,就擅自將信封打開了。
“誰讓你們拆別人的東西了?”
哎呀呀!最尷尬的一幕要發生了,我趕緊扒了口飯塞嘴裏,壓壓驚。
一道身影雷厲風行似的衝了過來,一把搶過王萌萌剛拿起來的信封,隻見男生氣紅著一張臉,惱怒地說:“誰說這封情書是給她的?別亂說好嗎?”
王萌萌一臉蒙,跟周倩對視一眼,明顯感到了一絲手足無措。
“也不想想她是什麽身份,誰會給她寫情書,那不是相當於跟唐逾白搶女人嘛。”那男生也是氣急敗壞,才會口無遮攔,將私底下議論的話都說出來了。
聽到他這話,我又連塞了幾口飯,將腮幫子塞得鼓鼓的,心想這位同學真會說話,專挑別人最不願意聽到的。
“啪”的一聲,我看到不遠處的唐逾白將筷子往桌上一放,技術不錯,姿勢帥氣滿分,筷子也沒有飛出去,同時還能製造出聲響,一定是經常練出來的吧。
他抽了紙巾擦了擦嘴,動作慢條斯理,卻隱藏不住怒氣。他麵無表情地站起身對何世堂說:“我吃飽了,你慢吃。”
說著便走出食堂,留給眾人一個生人勿近的冷漠背影。
那男生也是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說錯了話,他不自然地撇撇嘴,轉開了頭,當看到迎麵走來的一道靚麗身影時,他立馬緊張地整了整衣領。
我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看到她嘴角一勾,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待對方走過來,他雙手將情書呈上遞給她,羞澀地說:“雨熙師姐,請你收下。”
我看到蘇雨熙愣了一下,她有些猶豫,但還是接過了男生遞過來的信封。
男生欣喜,眉開眼笑地趕緊回自己餐位去了。
蘇雨熙一臉茫然,在我身邊的座位坐下後,看著我們奇怪地說:“發生什麽了嗎?怎麽氣氛這麽奇怪?我剛才還看到唐逾白麵色鐵青地走了。”
“呃——”王萌萌心虛地看了我一眼,發現我在悶頭塞飯,便小聲對她解釋了剛才的情況,以及這封情書搞出來的烏龍。
蘇雨熙一聽立馬露出驚訝的表情,她看了手裏的情書一眼,突然下了決心。
她站起來,拿著那封情書走到那男生麵前,一臉認真地說:“不好意思,這個還你,你不該讓我的好朋友尷尬的。”
聽到她這話,現場響起了掌聲,有人吹口哨大喊:“蘇女神霸氣!”
蘇雨熙小臉一紅,趕緊轉身走了回來。
唯有那男生愣愣地看著手裏的情書,轉頭看了我一眼。我正好也在注意著,他的臉上浮現一絲氣憤與反感,瞪著我小聲說了句:“我又沒放在你座位上,自作多情。”
我的眼神冷了下來,他愣了一下,感覺有些沒麵子,施施然低頭吃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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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熙啊,你真夠義氣的。”王萌萌佩服地拍了拍蘇雨熙的肩膀,對她比了個大拇指。
蘇雨熙羞澀一笑,溫柔地說:“沒有,這是我應該做的,小溪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會讓她受欺負的。”
“哐當”一聲,我將喝湯的湯勺往碗裏重重一擱,抬起頭對她笑著說:“說得好!”
蘇雨熙溫柔笑了笑,低頭便吃飯去了。
我嘴角的笑容慢慢消失,眼眸微斂,異樣的眼神斜掃了她一眼,她似乎沒有察覺,也可以說,故意忽視。
王萌萌對剛才的事件還存有疑惑,她奇怪地嘟囔:“不過真是奇怪了,既然不是給你的情書,為什麽還要放你座位上?誰都知道,我們一直都坐這個位置,雨熙的位置在你旁邊,表白還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
“可能是太緊張放錯了吧,這種事也是不無可能發生的。”蘇雨熙抬起頭,對她微笑解釋。
王萌萌被說服,同意地點了點頭。
“雨熙,你這身衣服好好看啊,在哪裏買的?”周倩早就被她的裝扮吸引了,都是女孩子,誰不對美感興趣。
“這個呀,是前幾天剛出的新品,我第一時間就買下來了,還好看嗎?”蘇雨熙抬起透明的輕紗衣袖晃了晃,收緊的袖口還有小花。
她穿的是一件春季新款複古夢幻仙女裙,長長的碎花裙擺,主打輕薄飄逸的質感。
蘇雨熙很漂亮,皮膚白皙,一頭及腰的波浪卷長發,身材高挑豐滿,是所有人心中當之無愧的女神。
“好看好看!你用的是什麽牌子的口紅啊,好好看,我也想買。”王萌萌鼓掌表示肯定,看著蘇雨熙精致的妝容,很是羨慕。
“這個啊,是……”
我低頭扒著飯,對於她們的聊天內容,我聽不懂,也不感興趣。什麽新品化妝品之類的內容,還有聊到的熱門話題,哪個大明星出了什麽新聞,這些娛樂花邊新聞我也一概不知。
比起關注別人的生活,我還不如多寫一道題,多打一份工。
“小溪,晚上你有時間嗎?我買了幾張票,我們一起去看電影吧。”蘇雨熙突然邀請我。
我灌了一口湯,搖了搖頭說:“不了,我還有兼職。”
“這樣啊,真是可惜了,你還真是辛苦呢。”蘇雨熙皺著眉,看著我的眼神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能別搞得我好像在受罪似的好嗎?
“哎呀,溪溪這叫體驗生活,她可比咱們都勤勞多了,你的電影票我們幫你去看呀。”王萌萌笑嘻嘻的,雖然這話聽起來有些貶義的味道,不過我知道她沒那意思,這丫頭就是心直口快而已。
“對,你們去看吧,看完告訴我講了什麽。”我站起身,端起餐盤對她們笑了笑說,“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哈!”
“哎——又這麽快吃飽了,真是的。”王萌萌剛想喊住我,但我已經先一步走了,盡管聽到她的嘟囔,我還是沒有停下的打算。
這個蘇雨熙,真是越來越明目張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