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月晴氣呼呼地坐下,並不去回答左言的問話,而是接著說:“我不許你去南家,我與南家的恩恩怨怨還沒算清,你再進去參和……再說,我不想你去受南家人的冷言白眼。”
左言沒說話,兩人就這麽站著,各懷心思。好一會兒,左言走到蔣月晴身邊,撫摸著她的肩:“晴晴,能告訴我,你回國後的所有事嗎?我很想知道!”
蔣月晴沒有出聲,而是彎下身接著忙手上的活。
“我知道,十年有多大的變化,我害你離開了自己生活的地方這麽些年,回來,你一定還得重新去適應它,所以,吃了不少的苦吧?”
蔣月晴邊勞動邊說:“我的事你別管,我吃沒吃苦你也不必知道。”她起身,“對了,今天醫生怎麽說?”
“能怎麽說,每天這麽多藥喝著,我到真希望能快點結束。在得知這個病後,我的第一反應就是,一定要讓我再多活點時間,我要找到你。而現在,我卻覺得活著是件很苦很累的事。”
蔣月晴走到他身邊,擁著他:“別胡思亂想。要不,你還是回家去吧,起碼有你媽可以照顧你啊。”
左言搖搖頭:“我不想回去,他們也打來電話,說要派人來把我弄回去,我沒同意。我說如果他們真要叫人來,我就馬上消失。我是不願意看著我的老婆,懷著別人的孩子,而我,連那個男人是誰都不知道。還有我父母的表現,更讓我傷心……”
左言的眼裏包含著淚水,蔣月晴能理解,沒有什麽比這件事更能傷到一個男人的心了。
蔣月晴看看時間,都呆了快一個小時了,她忙拿起包,說要回去,還有事。
左言拉著她的手,依依不舍:“能不回去嗎?特別是晚上,我一個人,真的很難受。”
蔣月晴輕笑一下:“我今天真有事,要是有時間,我明天再來看你。”
“我又對你做不了什麽,你看我這病身子,我隻是想有個人陪我聊聊天,說說話。”
“我真的沒時間,還要回去準備明天開會的內容和客戶的合同什麽的。”
蔣月晴把手從他手中抽出來,在他臉上親親吻了一下,便匆匆出門了。出門後,上車,頭也不回地走了。
在車上,她重重歎出一口氣。也不知道為什麽,要說她對左言還有牽掛,似乎也有。沒見到他時,她還是有點擔心他的身體的。可一見到他,她的心情總會莫名是變得很複雜起來。她很難說這是種什麽感覺,也很難分辨,自己對左言到底是一種什麽情愫。
不過,左言說要去南家認錯,這讓她心裏很不舒服。現在,連一個將死的人都似乎醒悟,要向南家認錯。還有那個財叔,讓她不要再碰南家。為什麽?為什麽都向著南家人,就沒有一個人能理解她,能支持她一下呢?
她分析,這完全還是因為南家在R城的地位和財勢。不過直得心慰的是,財叔答應讓她獨當一麵試試。如果能放手給她一個分公司經營,她一定好好管理,把生意做好。反正,將來財叔腿一蹬,加上她那一半的財產,她蔣月晴,也會成為R城女富婆了。
要說財叔兩腿一蹬,這日子似乎還有點長。他才剛五十歲,看他這身板,活到九十歲也沒問題。還有四十年,誰能等得了啊。
蔣月晴突然腦子裏冒出一個可怕的想法:要是財叔能早點死,那就太好了了!
她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但隨後,她似乎又覺得沒有什麽可以讓自己早點得到他的財產、早點強大起來的好方法。
一旦這個想法出來,就在她的腦子裏揮之不去了。她發現自己開車的手都在顫抖,她有點緊張,也很慌張。雖然這隻是個想法,但她卻還是很害怕。
舒念心行動非常困難,算算日子,都8個多月了。算是高齡孕婦,舒念心的腳和手都有點發腫,這是高娠反應。
南力帆看她這樣子太吃力了,就想早點剖腹把孩子們拿出來。上午,他和嚴秋萍一起帶舒念心去找沙正雄。
沙正雄做了檢查,說孩子們發育很正常,不過,現在拿出來,可能還不是太好,他讓再等個十來天。
他們詳細詢問了一些注意事項,就出了院長沙正雄的辦公室。
一出門,他們三人同時定住了。還是舒念心馬上反應過來,打破這種空氣凝固的氣氛。
“左先生,你怎麽在這裏?”
左言笑笑:“我來找沙院長,給我開點藥。”
南力帆用手扶著舒念心,把目光收回,不看左言。而嚴秋萍,早已把臉拉成長白山,扭頭看向另一邊,怒色滿麵。
左言對著嚴秋萍叫了一聲伯母,又對南力帆說:“力帆,沒想到能在這裏見到你,我……”他看看沙正雄的辦公室,想說什麽,又頓住了。
南力帆冷目看著他,沒有理他。
沙正雄聽見了他們的對話,就走了出來。見到左言,便問他:“怎麽樣,這幾天有沒有疼過?”
左言點點頭:“疼,特別是晚上,疼得我都睡不著。沙院長,能不能給我開點治疼藥。”
沙正雄的臉上有了陰雲,他讓左言進了辦公室,然後回頭給嚴秋萍他們打聲招呼,就也跟進辦公室。
舒念心輕輕問了一聲:“他得什麽病了?”
南力帆搖搖頭,也是一臉疑問地向辦公室看去。
沙正雄看了看疹斷記錄,左言來他醫院到現在,三個多月了。前段時間,用藥還能控製住,現在,他感覺到了疼,而且還越來越厲害,這說明,情況不是很好。
“左言,聽叔叔一句話,你還是回美國去,中藥現在可能對你的病不太起作用了,你得回到你父母身邊去。把心情調節好,不然隻會加深病情的。”
左言苦笑一下:“我沒打算回去,我想死在這裏,這裏才是我的家。”
沙正雄沉默了,沒有說話,而是拿起單子,給他開藥。
左言拿好藥,卻不想回家,他想去亞盟集團看看,蔣月晴又有快一個星期沒見他了。在R城,現在蔣月晴是他唯一的親人,也是唯一的依靠。他理解她忙,也不想因為他而誤了她的事,但是,他想她,他想見她。
他來到亞盟樓下,看看時間,快十一點了。正好,他可以等一會兒蔣月晴,兩人還可以共進午餐。其實進餐他吃不了什麽,他隻是喜歡看蔣月晴吃。
大樓門口站著兩個保安,左言走上前,問蔣月晴在幾樓上班。其中一個保安說,在18樓,並指了在哪裏上電梯。
左言沒有打她手機,他想,給她一個驚喜。
左言上了電梯,心情非常好,這麽多天不見蔣月晴,他想她。他想,她一定也在想他吧。
電梯在十樓停下,從外麵走進來兩個人。兩人正談笑著往電梯裏走,一直電梯,談笑聲就戛然而止。
“晴晴!”
左言見進來的是蔣月晴,很激動也很開心,忙驚呼了一聲。
蔣月晴的笑,一下子凝固在臉上,接下來,一臉的緊張。而站在她身邊的財叔,正看向左言。
財叔從左言的表情上看出,他和蔣月晴的關係不一般,最起碼,十分地熟。
蔣月晴此時,殺左言的心都有。她沒想到,左言會找到這裏來。她更怕,財叔知道他們的關係。
“你怎麽在這裏啊?是來找我的嗎?”
蔣月晴故做驚訝地問,馬上,轉身對財叔說:“財叔,這是我的同學,剛從國外回來的……”
財叔微笑,對左言點點頭。左言聽蔣月晴的話和看她臉上不自在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一些。他也對財叔笑著點點頭。
他想起來了,上次蔣月晴嘴裏的“財叔”,就是這位老頭的名字。
當著老頭的麵,蔣月晴很怕公開她和左言的關係,左言就明白了,這位財叔跟蔣月晴的關係不一般。但回來這幾個月裏,蔣月晴從來沒有在他麵前提起過財叔,這讓左言不能明確他們到底是什麽關係。
“我有點事想跟你了解一下,你現在方便嗎?”
左言很配合蔣月晴,忙把之前見她時的那種喜悅給變換成一種同學之間的聊天。
電梯到了18樓,門開了,財叔對他們說:“你們談,我先回辦公室。”說完,他輕輕擁過蔣月晴,在她臉上吻了一下,便出了電梯。
蔣月晴和左言也隨後走了出來。看財叔的身影慢慢走遠,蔣月晴才重新按開電梯,拉左言一起走了進去。
“你來這裏幹什麽?為什麽要來這裏?為什麽不事先打個電話我?”
蔣月晴一臉的怒色,把左言問得有點不知所措。他支支唔唔:“我、我……想你了,就是想來看看你。”
“你可以打電話讓我過去啊。”
“我打了啊,你說忙,老說明天去,明天又說明天去,卻一直不去。”
蔣月晴一閉眼,一臉的無耐:“我是真的沒時間。不過,你先回去吧,我晚上一定去看你。”
左言緊盯著她:“那個財叔是你什麽人?”
“我們公司的總裁。”
“那他為什麽要吻你?”
蔣月晴的臉一下子紅了。她想了一會兒說:“他這人就這樣。”
“就哪樣?是不是他和每個女員工分開時都要吻一下再走?”左言好像想打破沙鍋問到底。
蔣月晴不說話,緊閉嘴唇。
“你嫁給了這個老頭嗎?”左言問。
“沒有!”
“哦,那你們隻是同居了?”
蔣月晴看向左言:“這關你什麽事嗎?這是我蔣月晴自己的私事,左言,我們現在是什麽關係也沒有的,你憑什麽以這種口氣問我。”
左言淒冷地一笑:“我隻是覺得,你不應該隻是當別人的情人,而且還是這麽個老頭。你應該好好找個人嫁了,過上平平淡淡的日子,那樣……”
“左言,你是我的誰?我的生活不用你安排,我想怎麽生活那是我自己的事。我實話跟你說,如果不是看在你有病的份上,我都不會理你。”
電梯打開了,是一樓。蔣月晴快步走出電梯,頭也不回地往大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