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官方配對二
距校際運動會還有一周,正是最繁忙期,學生會的任務分配自然有所調整,原本不是負責這一攤的也可能被趕鴨子上架,比如旭宸,因為一周三天都往市中心跑,所以部分采買任務理所當然地落在原本沒什麽幹係的主持人的身上。
鴻牛人高馬大是‘拎包的’不貳人選,兩人同行,提著大大小小的購物袋,走著走著,鴻牛忽然停下來了,側頭,往一個巷子裏看。
“旭,看,打架的。”
旭宸腳步一頓,忙跑過去。
鴻牛好這口,雖然他的專業素養很少讓他出手傷人,但身懷工夫的後果就好像揣著個定時炸彈一樣讓人不放心,萬一這牛人看著看著一激動,仗著藝高人膽大,行俠仗義什麽的再惹出點事,旭宸怎麽能讓這樣沒大腦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眼皮底下?
鴻牛把一手拎的東西遞給旭宸,“幫我拿一下。”
“喂!鴻牛你別想……”
“我想什麽想,我拿電話,報警!”五好青年把東西往旭宸懷裏一塞——笑話,一堆陌生人,來曆、恩怨都不知道,他幫什麽幫啊,再說,鴻大爺牛著呢,“讓我出手,不用給出場費的?”
電話接通,鴻牛簡短地報告了事出地點,大致描述。
這是個某超市和商業大樓之間的小巷子,很窄的地方明顯成了市中心的衛生死角,帶著股隨地便溺後留下難聞臊臭和風吹進來的垃圾、塑料袋的肮髒,大概沒人願意往裏看一眼,裏麵的若幹大件雜物,更是讓整個巷子深處隱蔽到不可見,從他們所處的距離來看,隻能看到影影綽綽的幾個人的影子,拳腳並用。
其實說打架並不是很恰當,說圍毆還差不多,六七個人打一個,隻不過被打的那個身手不錯,雖然出手業餘,但躲閃靈活,再說旁邊那幾個就是仗著人多,打架的手段更不入流,這才似乎弄得近似平局,不過照這個趨勢,那人落敗是早晚的事——鴻牛一麵用專業的眼光盯著、評估,一麵等著警察來——隻不過盯著盯著,總覺得被毆的家夥身量有些眼熟……
好像在哪兒見過。
鴻牛上了心,看得更仔細,這時那人在躲閃之下猛一轉身,正臉一閃而過……
鴻牛一愣,忽然大吼一聲,“靠……是那個衰人!”然後把電話往旭宸懷裏一扔,拋下東西飛似的衝過去救人。碰上了熟人,也別管誰是誰非,反正不能任對方這麽以一擋七的繼續打下去,雖然他與那衰人的交情也不算深。
鴻牛口中的衰人能是誰,不就是害他食物中毒,出身M大305的衰人,總是跟他比東比西,永不服氣的那個打籃球的阿鬆!
鴻牛衝鋒陷陣了,但出手的時候沒有忘自己已經報警,沒有忘記旭宸曾經提過最近的派出所就在兩條街之外,沒有忘記大概再有五六分鍾警察叔叔就會趕到現場的事實——保持頭腦冷靜,是上戰場的第一製勝因素。
鴻牛到底是專業的,等頭腦冷靜地分析完,出拳一反專業人士的穩、準、狠,更沒有難度和威力都嚇人的回旋踢,用身體隔擋,把阿鬆擠到斜後一角,架勢拉開形成一個小扇麵,同時拳頭變得的飄忽,零散,以守代攻——警察隨時出沒,這老實孩子可不想被警方誤會自己也是描述中的‘無良當街打架鬥毆’中的一員。
護一個,擋七個,從站位到攻擊,都要人討不到太大便宜,當然隻限於大便宜,至於零碎的暗虧,畢竟是一對七,也挨了些。就這樣邊擋,邊躲,邊反擊,然後正義的警察哥哥們來了。
警察哥哥非常負責的把無論是挨打的,還是打人的都一起帶走,甚至包括拿著大包小裹站在巷子口‘望風’的季旭宸。
“喂,你還好吧!”鴻牛攙著阿鬆,看他原本人模人樣一枝花,如今開得五顏六色姹紫嫣紅的臉,麵部表情……似乎很痛苦……“你是不是傷到要害了?”
阿鬆覺得自己渾身上下一動就痛得要死的地方決不下於三十處,具體傷有多重,會有什麽影響他還不知道,但就眼下這架勢,他更擔心另外一件事,“校外打架,如果學校知道了,校際運動會……會被取消參加賽資格的。”
鴻牛真想罵他說這都啥時候了,你居然還有心想這個!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認,阿鬆的擔心並非空囧來風。
取消參賽資格,這幾乎是最輕的一種後果,更有可能是記過,寫進檔案跟一輩子,甚至影響畢業後的學位證,而現在他們這樣子根本沒有辦法不讓學校知道,一會兒警察查明了身份一定會跟學校老師聯係,至於到底打架雙方的人多人少,自衛還是攻擊的問題,對方隨便咬一口就很可能說不清楚,也沒人能理會,絕大多數情況下,老師隻會看到‘校外打架’這一事實,還有‘惡劣影響’這一後果。
就說現在,一個受害者,一個見義勇為,一個無辜路人甲,全部跟那七個行凶的流氓一樣,被領到派出所某個閑置辦公室,在地上蹲了一溜,上哪兒說理去?
再說,這種需要開口辯解的事,鴻牛哪有旭宸擅長?此時此刻,他居然有些慶幸旭宸也被卷進來了,起碼能有個商量的,“旭,我們可是受害者,你說……”
“喂,你們幾個蹲好了,不許講話。”肩章和年齡明顯還嫩的小警察,大手一揮喝止住他們,撂下幾句讓他們好好反省反省的話之後,就把他們這夥人‘鬧事小流氓’晾在這兒了。
當街鬥毆,一律一視同仁。
[現在怎麽辦?冤枉的!]鴻牛無聲的用大大的嘴形示意。
旭宸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然後無聲地告訴對方[等著]。
不許說話,不許起身,美其名曰冷靜期,等同於麵壁思過,也算種震懾,是處理這類糾紛的老規矩,一般都會讓‘嫌犯’蹲個把鍾頭消了氣焰才會挨個問話。不過沒過多久,外麵就響起嘈雜的人聲,然後另一名小警察探頭進來,“誰叫季旭宸?”
所長辦公室有點熱鬧,雖說當警察的人都挺務實,也不興什麽追星族之類的幼稚活動,但電視裏某位著名主持人就這麽近距離的出現在自家地頭上,尤其還是年輕貌美的女主持人,大家的興致當然很高——雖然是人都明白,無事不登三寶殿,她肯定是來為某個/些人說情的。
“季旭宸。”
警察叔叔身邊坐著位很麵善知xing的大美女——如果你常看D市電視台青少部節目,還能知道她的名字叫曉嫻,事實證明這個救兵旭宸搬得簡直再恰當不過了,作為曉嫻某位忠實粉絲的爸爸,這位一直黑口黑麵的派出所所長明顯善待了旭宸,招呼他坐下來。
“雖然你把曉嫻找來說情,但我也得批評教育你,還是學生吧,出了什麽事非得當街打架……”警察叔叔批評一半,重新上下打量了一下旭宸,那小襯衫穿的整整齊齊幹幹淨淨的哪有打過架的模樣?
旭宸無奈的笑笑,“警察叔叔,我和我那位同學是報警的,結果也一起被叫來了。”
這個沒啥好說的,鴻牛的手機裏有當時報警電話的紀錄,外加那兩堆歎為觀止的購物袋山丘,怎麽看他倆也不像能打架的樣子,至於為什麽鴻牛同學身上掛了彩……
“他真的不是去打架,他是去拉架的。我這個同學,在去年全國大學生跆拳道比賽上得了第四名,這個學校檔案裏都有,您知道如果他要是真的存心惹事,那幾個小流氓那是他的對手?哪還可能把自己也弄了一身傷……再說,他都不認識那些人。”
“另一個,就是那個傷最重的,我也認識,我是我們學校宣傳部的,經常會跟其他學校有些聯誼活動……他可能不認識我,但我知道他,M大籃球隊的,絕對主力球員,據說場上三個人防不住……下周就要開始比賽了,這個時候如果他出去惹事,不是擺明了要被學校禁賽嘛……”
“那七個人是一起的,合起來打他一個,我是不知道到底因為什麽,不過現在他被打成這樣,比賽肯定上不了場……”
“嗯,聽說……是有個說法!在這種校際聯賽如果取了名次,學校會給獎勵,據說以後在擇業會上,學校也會給用人單位正式推薦的,所以這比賽也算重要的吧!”
“警察叔叔,能不能讓他們叫個車,先讓他們兩個去醫院……”
……
於是整個事情在沒傳出派出所的大門之前,就被派出所的魏所長以‘單方麵暴力挑釁,兩名L大學生見義勇為’給定xing了。
還是第六醫院,還是急診病房。
“……我就沒見過你們寢衰氣這麽重的,老子五歲起學跆拳道,從小到大啥時候挨過這種沒水準的揍?”鴻牛摸了摸嘴唇破的口子,他身上有兩個地方得縫針,大概是被對方皮鞋扣劃開的,還得打針破傷風,反正皮肉傷倒也沒什麽。但阿鬆看起來情況要嚴重的多,剛拍過片子,好像說手臂有骨折的跡向。
阿鬆撇嘴,“你不是說自己是打遍五省無敵手麽,吹牛專業的?”
“廢話,那巷子那麽暗,你被打成那個豬頭樣我能認得出來麽?我都已經報警了,我能怎麽辦?一還手再把那幾個小子打殘,回頭挨了打,咱倆再被學校記一大過?要我說你們寢……衰神附體,這就是甩也甩不掉了!真不是一般倒黴!”
鴻牛牢騷發完了,看看阿鬆,“哎,你身手也不算差……因為什麽被打啊,搶人女朋友了?”
就在來醫院的路上,旭宸已經給鴻牛打電話大致講了自己在警察麵前的開脫之詞和最後的結果,這是為以防萬一,統一口徑串供,那些開脫之詞根本是旭宸自己當場瞎掰的,至於真正的原因,還得問阿鬆。
阿鬆默了一會,“旭宸猜對了,就是校際聯賽。”
鴻牛愣了有一瞬,似乎有些難以置信,緊接著就爆發了,“我靠!”一腳狠狠地踹床腿上,“太□無恥了。”
搞體育的,基本上都有一種體育精神,就像各行有各行的規矩一樣。
運動講究的是競爭,公平,公正,比賽的存在好像是為了超越對手,其實那隻是為達到超越自己的手段,就是人們常說的有競爭才有進步。鞭策前進,這才是比賽的意義,像這樣比不過就下黑手,不去提高自己而想著給對方使絆子——絕對少見,絕對外行,絕對無恥,絕對受人唾棄的行徑。
如果在武俠小說裏,這類人大概就是傳說中的‘武林敗類’了。
但此刻,一切既成事實,鴻牛就是再生氣,把床拆了也沒用。反正對方就是打定了主意,就是不想讓阿鬆上場了。
——不還手,打也打殘了,肯定比現在還要慘;
——還手,就會被禁賽記過。
雖然碰到了他們,禁賽是不會發生了,但受傷的問題,一切還要等檢查結果出來。
鴻牛在地上轉圈,或者叫‘暴走’更合適一點。他也是練體育的,多年辛苦汗水,一朝付諸東流的滋味幾乎是他們這類人最害怕,也是最慘痛的一件事,鴻□旁人更能感受到阿鬆的痛苦,尤其,阿鬆還是用這樣的方式被剝奪參賽權。
阿鬆,本是他命中絕對的衰人一號!
比籃球,讓他掃麵子;
拚吃海蠣子,讓他上吐下瀉住醫院;
在病**比點滴誰滴得快,讓他被護士罵;
為了不被比下去,他不得不吃下最厭惡的炒青椒;
這一次見麵更是弄了一身傷,外加被警察請去喝茶;
——種種惡行,罄竹難書。
記得出院那會兒,他曾發誓,這輩子都離衰人遠遠的……可這會兒,鴻牛盯著病**青一塊紫一塊的細胳膊細腿……大爺的!M大的都是廢物,要是阿鬆在他們學校,看誰敢動他!想動他,行!先從自己屍體上踩過去!鴻牛有些泄氣對比那邊努力一臉平靜的阿鬆,心裏真的是憋著股火,也真揪心地替阿鬆感到難過。
“七床的,”這時一個女醫生拿著片子過來,“片子出來了,骨頭都沒事啊!到底是年輕人……有軟組織挫傷,要注意……”
鴻牛看著阿鬆聽說手臂沒骨折時,眼睛裏爆發的瞬間光彩,突然覺得自己得為他做點什麽。
掏出手機,翻名單。
“喂,果頭,我,L大的鴻牛…………就是上次聯賽,把你揍趴下那個L大跆拳道……啊對,鴻牛是我綽號!”聽著那邊的恍然大悟,鴻牛翻白眼,這人就是記吃不記打,“那個,我問你,你認不認識你們學校籃球特別好的那個,信息專業的阿鬆……行行行,你認識就好,我告訴你,你派人給我把他保護好了,少根頭發…………他是我的人,你給我罩住了!他要是再有個意外…………你哪那麽多廢話,我的人就是我的人,什麽什麽關係?……行,這麽說定了啊……”
鴻牛在電話裏嘰哩哇啦講一堆,掛上電話,一回頭看阿鬆的神情,禁不住往後一躲,“嗬,幹嘛,你yin沉個臉!”
“你剛剛胡說八道什麽?什麽叫‘你的人’,你們L大的說話一向不過大腦?”
鴻牛看阿鬆那黑的包公臉,一把掰過阿鬆的頭,吧唧在腦頂上親一口,“行了,蓋了戳,現在算我的人吧,別廢話了,你還想不想比賽了!”
“……”
鴻牛實在受不了阿鬆紮在自己身上的眼刀,感覺也有點別扭,“爺爺的,做回好人還這麽費勁,居然還親一男的,呸呸呸,一嘴頭發。”
阿鬆極力避免拉扯到臉上的傷口,但最後,實在沒有憋住笑。
其實,那句什麽‘我的人……’就是一個玩笑,鴻牛說得無意,阿鬆也不會真的計較。他們太年輕,‘愛情’離他們太遠,‘喜歡’能讓他們酸掉大牙,誰會在乎這個?隻是共同經曆的這件事讓有些東西開始潛移默化了,起碼從這一刻開始,有種叫‘情份’的東西,開始悄無聲息的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