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3)]

「君翰,陪我去逛逛!」

陪姚孟蘭吃完精致的午餐,她又吵著要馮君翰多陪她一會兒。

「孟蘭,我下午還有工作!況且,我已經陪妳吃午飯了。」他無奈地說。

自從上回她替他揭穿貝曉風蒙騙他的謊言之後,基於對她的感激,他也多了分包容與縱容,再加上雙方家長不斷敲邊鼓,因此馮君翰算是半接受了姚孟蘭。

至於為何還有幾分遲疑?他想,或許是因為自己並不愛她的緣故吧!

將來會不會和她結婚?馮君翰現在不想預測。他曾經動過結婚的念頭,想娶一個自己真心所愛的女人,但結果竟是那般不堪。

現在他不想再為了婚姻之事先做任何預想與安排,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當他不得不結婚時,自然會有家人為他安排,他隻要走入禮堂就好。

對於婚姻,他已經沒有任何期待了。

「拜托!隻是吃頓飯而已,能算陪嗎?」姚大小姐的嬌氣又發作了。「不管!陪人家嘛,君翰……」

馮君翰歎了口氣,真拿她沒轍。若非他欠她一個恩情,而且兩家又是世交,他不會對她有這麽多耐性。

「好吧!我頂多隻能再陪妳一個鍾頭,妳如果想逛街購物,最好快一點。」

「可是人家──」姚孟蘭本來還想再爭取更多時間,但馮君翰一臉大勢底定的表情,她也不敢太過放肆,隻能嘟著嘴,不情不願地接受了。

「既然隻有一個鍾頭的時間,那麽佛萊斯精品店正好在附近,我們去逛佛萊斯好了。」姚孟蘭邊說邊注意他臉上的表情,想知道他有無特別的反應。

果然,他一聽到佛萊斯精品店時,身體立刻一僵,臉上的表情也變得逃避、不自在。

「為什麽要去那裏?妳不是不喜歡那間店,嫌它雜亂無章?」馮君翰確實不想去那裏,因為隻要提起佛萊斯,他就會想到那是他和曉風最初的相識之地,她甚至曾是那裏的女店員。

「不會啊!現在我倒覺得那裏的東西還不錯。」姚孟蘭嬌甜地微笑,其實心底氣得很。

他的反應這麽大,可見他還沒忘了貝曉風那無恥的女人!

一年前他和貝曉風剛分手時,她曾派人來佛萊斯看過,那時她已經離職了。不曉得後來她有沒有偷偷溜回去?她決定過去看看,否則不能安心。

「君翰,陪人家去好不好嘛?」她繼續施以柔情攻勢,馮君翰又無奈地歎了口氣。

「好吧!我們現在就過去。」

外頭下著雨,氣溫不到十度,但高級房車隔絕了外頭陰雨綿綿的冷冽,他們駕著車來到佛萊斯精品店門口,馮君翰紳士地下車撐起傘,然後打開車門讓她下車,小心不讓她淋到雨。

「謝謝!」姚孟蘭下車之後,直接走進精品店內,準備殺個措手不及。

然而她走進店內眺目一望,隻有兩個一臉呆樣的女店員,並沒有看到貝曉風的身影,看來那隻狐狸精是沒再回來了。

這時馮君翰收起傘也走進來,楊海芬和佟玲珍看了氣在心底,不過顧客至上,她們也不敢怠慢。

「有什麽新貨?」姚孟蘭先走到服飾區去看衣服。

兩名店員趕緊跟過去介紹剛到的新品,姚孟蘭挑了幾件,決定要試穿。

楊海芬要佟玲珍跟過去招呼,自己則走到正在店內隨意踱步的馮君翰身旁,忍著怒氣,虛假地堆起笑臉問:「馮少東,有看到什麽滿意的東西嗎?」

「目前還沒有。」其實他根本沒仔細看。

「您可真是一點都不寂寞啊!和曉風分手之後,馬上又結交新歡,我真為曉風感到不值!」她尖銳地諷刺。

「我和姚小姐並不算正式交往,就算是──那也和貝曉風無關!是她先踐踏這份感情,不管我有沒有立即結交新歡,都不算對不起她!」馮君翰冰冷地回答。

「你敢說你不是因為發現曉風不是富家千金,而要求分手的嗎?馮少東,我原以為你睿智獨特,和其它男人不一樣,沒想到你們這些所謂的上流社會人士,根本是狗眼看人低的自大狂!」

楊海芬大膽無禮的言詞,讓馮君翰極不高興,但他隻是繃緊下顎,冷冷地瞪著她。「妳根本不了解事情的真相!」

「我怎會不了解?曉風雖然不是正牌的千金小姐,但她善良、聰敏又溫柔,雖然學曆沒有很高,但氣質優雅是無庸置疑的,我不僅為什麽你們這麽在意她的出身家世?難道人也像狗一樣,領有血統證明書的種犬,才有資格和另一隻種犬繁殖嗎?」

「至少,我不要一個滿口謊言的妻子!」馮君翰氣惱地大吼。

「雖然撒謊的事確實是曉風不對,但她也是因為太在乎你,所以才會說出這種謊言,你為何不能試著去體會她對你的真心?難道她愛你也有錯嗎?」

她對他的真心?馮君翰聽了,心猛然一跳。

曉風親口說愛他,他認為她隻是想狡辯,但從第三者口中聽到這句話,卻讓他的心欣喜得微微顫抖。

不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現在他已經不敢再輕易相信誰了,這名女店員是貝曉風的好友,自然替她說好話脫罪,他不願再當第二次傻瓜!

「我想那隻是你的借口吧?你用這個理由當借口好甩掉曉風,其實你根本瞧不起曉風!」依她看,他根本沒在乎過曉風!一聽到曉風原來不是富家千金,就立刻和她分手,斷得一乾二淨。

「我沒有!」馮君翰激動爭辯:「我對她是真心的,是她從頭到尾都在說謊,是她糟蹋了我的感情!」

「哼,我還是覺得你在狡辯!你敢發誓,如果第一次見麵時曉風沒有說謊,你也知道曉風不是什麽千金小姐,而是這裏的店員,你還會追她、愛上她嗎?」

馮君翰立即道:「但事實上她說了謊不是嗎?沒有發生的事我無法預測結果,自然也不能提出保證。」

楊海芬用一種「你看吧?」的眼神訕笑地看著他,讓馮君翰氣得想扭頭就走。

他為什麽要為了滿口謊言的「前女友」,遭受這樣的質疑與輕蔑?真是瘋了!

他轉身欲走,背後又傳來楊海芬的聲音。

「去年你生日時,曉風曾經送你一個領帶夾吧?」

楊海芬想用領帶夾來提醒他,曉風對他也是真情真意,沒有半點虛假。

誰知道馮君翰冷漠地轉身回答:「沒錯!但那隻領帶夾早就被我扔了。」

想起當時收到領帶夾時驚喜的心情,現在馮君翰隻覺得諷刺。

「你把領帶夾扔了?!」楊海芬震怒地大吼,幾乎想一掌把他劈死。「你知道那個領帶夾是曉風省下多少頓午餐、花多少心力去打工才籌錢買到的嗎?你居然這麽毫不憐惜把它扔了!」

她真是看錯人了!早知道這馮大少這麽缺心少肺,當初她就不該死命鼓吹曉風與他交往,是她害了曉風!

「妳說什麽……什麽省下午餐?說清楚!」

「好!我就說個明白,讓你知道論起真情,你差曉風太遠了!」楊海芬把貝曉風省吃儉用,幾乎每天午餐都是白吐司或饅頭夾蛋,還兼差打工四五天,才籌出這筆錢買領帶夾送他的事一一說出。

「對你來說,那隻領帶夾可能隻是一個小東西,沒有多高的價值,但那卻是曉風辛辛苦苦存下每一塊錢買來送給你的,那代表她的心意,也是她對你的愛,而你卻毫不珍惜地把它扔掉?」

馮君翰聽了震驚不已,那個領帶夾是她這麽辛苦籌錢買來送給他的?他完全不知道!她也一個字都沒提……

驟然回憶,他生日前那陣子她確實瘦了,當時他還心疼地問她:

「是不是沒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

「沒有啊!我吃得好睡得好,我也不知道怎麽會變瘦?或許是太想你了!」

當時她這麽笑著回答。

拆穿她的真實身分之後,他一直怨怒至今,因為他認定她是貪婪愛財的女人,編造身分跟他交往,純粹是想從他身上撈到好處。

所以他氣她、怨她、恨她、怪她……

然而仔細一想,她和他在一起半年,從沒向他提出任何要求──豪華大餐、名牌服飾、昂貴珠寶,一樣都沒有,反倒是她還籌錢送了個名牌領帶夾給他。

「你想一個勢利拜金的女人,如果打定主意要釣一隻金龜婿,她還需要做店員的工作嗎?」

「應該沒那個必要了。」他淡淡地回答。

「沒錯!與其做那些永遠發不了財的工作,不如好好在家學著打扮,好吸引你的注意。但是曉風並沒有因為跟你交往就辭掉工作,她反而加倍努力,你知道為什麽嗎?」

「我不知道!」這也是馮君翰想不透的,她其實可以不必再工作的。

「因為其實,她對於你們的感情也是悲觀的!」

「在她的內心深處,其實並不相信你們真的能在一起,因為不信,所以她不敢辭掉工作。和你分手雖然悲傷痛苦,但隻要有工作她還是可以活下去,然而一旦失去工作,她和兩個妹妹都活不了!

你以為她在精品店工作這麽久,隻有你一個富家少爺追過她嗎?如果她看上的是錢,根本輪不到你出現,她早跟著人家走了。可她窮雖窮,但很有骨氣,若不是因為她喜歡你,我們也不會幫她促成這段戀情。現在我真是後悔!早知道當初就別鼓勵曉風和你交往,我們害慘她了!」

「還有其它人追過她?」馮君翰心裏頗不是滋味。

「多得呢!像上個禮拜剛結婚的吳大少啦,還有未婚的孫大少、林大少、郭大少,不過追得最凶的是那個好色又下流的郝尊貴,但是曉風根本連看都不看他們一眼,偏偏喜歡上你。我第一次見曉風這麽喜歡一個男人,喜歡到不惜說謊也要和他在一起。偏偏你不懂她的情意,隻計較她說了謊,讓她傷透了心!」

「我──我隻是……不喜歡人家騙我!況且她親口承認了,她和我在一起隻是貪心……」

「那你又知道她貪的是金錢還是感情?再說就算她貪的是金錢,也不是罪無可逭的事,她隻是窮怕了!一文錢逼死英雄漢,你嚐過三餐不繼,吃了這頓就不知道下餐在哪裏的痛苦嗎?說穿了你隻是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少爺,就像古時候那個問窮人何不食肉糜的皇帝!你不曾設身處地去體會曉風的辛酸,所以你可以用嚴厲的態度去指責她!」

「我並不是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少爺!在美國留學時,我也住過公寓、吃過漢堡度日,苦日子我並不是沒過過!」馮君翰怒然辯駁。

「拜托!大少爺,不是我要笑你,而是你所謂的苦日子和真正的窮困相比,根本是天堂好不好?想想看,如果你一個月的生活費,三餐連同車資一共兩千元,你過得下去嗎?如果你親身經曆過這樣的生活,或許你就能夠體諒她渴望脫離貧窮的心情。」

「隻要節省一點,沒有過不下去的,人的氣節比什麽都重要。」馮君翰嘴硬地回答。

「好啊!那麽我想請你嚐試過過這樣的生活,不必太久──一個禮拜就好!一個禮拜之內隻能花五百元,除了可以繼續住在家裏之外,交通、三餐都必須從這五百元裏頭支付,如果搭自家的車,必須比照搭出租車的方式把錢扣掉。這樣你做得到嗎?」

「我──沒有道理做不到!」

「是嗎?你說得這麽篤定,我倒是很懷疑呢!」楊海芬完全不相信的樣子,讓馮君翰氣得快抓狂了。

她憑什麽說他做不到?!

他正想再說什麽,姚孟蘭已經從更衣室出來,嬌滴滴地嚷著要他過去看。

馮君翰看了楊海芬一眼,這才舉步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