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上,將閆睿軒也拾掇好了讓阿姨把人帶到了盛韻櫻那裏去一下,剛到九點,那好之前一直備著的證件,準備開車出門,閆文林來電話,說到家裏來接她。

鄭陽開的車,江時婉拉開車門才看見坐在後座打盹的閆文林。

聽見聲音的時候,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看了她一眼,說:“上來吧。”

江時婉看見他一身幹淨清爽,隻是臉廓瘦削了些,整個人想的倍加淩厲了幾分。

她什麽話都沒說,屈身上車。

一路無話,這種情況也沒什麽好說的,他和她是和平分手,協議離婚,沒有紅了眼的爭執,也沒有笑著道別。

全程順遂,既沒有堵車,也沒有出現任何的意外,因為閆文林早已經安排好,從拿兩個紅本到換另外兩個紅本出來,連半個小時都沒有。

到了林文底下停車場,閆文林也沒有下車,反倒是讓送江時婉回去的鄭陽下車。

江時婉搭在車窗上的手指,突然像是被電了 一下,頓住,她彎了彎手指,將手收了回來,放在了腿上,故作鎮定的看了看窗外,又同樣淡然自若的看向了他。

閆文林深眸凝著她片刻,淡聲兒開口:“什麽時候般東西,告訴鄭陽,他會過來幫你。”

江時婉垂了垂眼簾,低聲兒應了,“好。”

“離婚協議,我讓趙齊寫的,之後的財產方麵的程序,鄭陽和趙齊會負責。”

江時婉這次沒有應聲兒,下意識的“唰”的看向了閆文林。

他相互理解她的疑惑,解釋道:“交給你信任的人,總歸是要好些。”

江時婉盯著他,擰著眉心,許久之後將臉別往車窗外的方向,聲音裏隱約縈繞上一絲沙啞,“還有什麽想說的麽?”

閆文林沒回答她,她是打心裏不太喜歡這種狹小空間中的沉默,像是空氣一寸寸被抽幹,而她除了坐以待斃心焦意亂之外什麽也不能做,讓她覺得窒息,於是難免變得越來越亂,越來越焦躁。

“你……”

她轉過頭想催促,一轉過頭,麵前恰好伸過來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她突然回頭,也隻是頓了頓,緊接著撩起她垂在耳邊的一縷頭發幫她別在了耳後。又將手指穿梭在她的發間,替她順了順頭發。

江時婉看著他,像是被定格一般,一動不能動。

他才補充:“有時間多讓閆睿軒跟媽相處,她喜歡小孩子。”

江時婉理所當然的覺得,閆文林是認為她離婚之後便想要獨占孩子。

她眼睛一動不動,篤定且生硬的說:“我當然會的。”

閆文林抽回手說:“照顧好自己。”

江時婉,“好。”

閆文林又說:“有事兒可以找我!”

江時婉這次沒接話。

見他要下車,江時婉鬼使神差的叫住了他:“等一下。”

閆文林剛打開的車門,又被他拉回關上,看向他。

江時婉像是在心中已經經過了千回百轉的醞釀,才將這番話說出口,“你那天晚上跟我說的那些,是出於什麽 目的?義務?程序?亦或是愧疚?”

閆文林看了她一眼,抵了抵後槽牙,再看向她時候腮幫子突了突,目光微冷,嗓音略沉,“你已然覺得哦我虛情假意糊弄你?”

“我找不到你需要同我多費口舌的理由。”

閆文林呼吸徒然重了些,像是氣不過,眼神挺冷,掃過她,開口卻是輕描淡寫,“隨你怎麽想。”

車門打開又關上。

很好,分開時,也能輕描淡寫。

但是有時候輕描淡寫,是世間除了“求而不得”之外的錐心之最!

那錐心的感覺不是一瞬間讓人感覺猶如雷擊,而是在午夜夢回的時候,慢慢的侵蝕著內心,寸寸的折磨著神經,從此夜不能寐。總覺得,結束的太容易,顯得之前的糾纏就像是一場夢。

就像是江時婉在幾個日夜之後,躺在新公寓的**,盯著天花板,聽著旁邊小床裏閆睿軒的細微的鼾聲,想起的也是他那天的最後一句話。

覺得自己那話說的略重,他的輕描淡寫之中仍然是帶著些溫怒的。

她也知道,不該因為她說的那番話的時機讓她心堵,就可以抹殺這個男人的感情。

不知道過了多久睡著,感覺隻是眯了一會兒,臉上一片濕漉漉的,身上仿佛還被什麽重物壓著讓她喘不過氣來。

江時婉睜開眼睛,一張稚嫩的笑臉正往她臉上湊,一會兒親親,糊了她一臉的口水。

看見她醒來,才對她露出剛長齊的乳牙,笑嘻嘻的叫:“媽媽。”

江時婉就說怎麽會喘過不氣,搬來這兒之後,嬰兒床的床板一直沒調整過,以閆睿軒現在的身量,很容易翻出來,之前幾天他從來沒翻過,她也就忘記了這回事兒,太大意了……

幸好小床和大床緊緊靠著,才避免了他掉到地上。

江時婉抹了把臉,將閆睿軒從身上抱了起來,“兒子,你對自己的體重一無所知。”

把閆睿軒洗漱好抱出去,阿姨已經在做早飯了。

江時婉現在有工作,難免會雜事兒纏身,盛韻櫻讓阿姨一起過來照顧母子兩個人的起居。

江時婉本來想要婉拒,她這邊阿姨可以另找,閆文林那邊不能少了人。

盛韻櫻卻說:“他就晚上回來吃頓飯,大不了讓我這邊的阿姨過去做做飯,打掃衛生有鍾點工,阿姨帶了閆睿軒這麽久,熟悉些,重新招人,怕孩子不習慣的。”

還記得那天,領了證回來,江時婉去盛韻櫻家裏接人,欲言又止,遲遲未將離婚的事兒說出來。

盛韻櫻笑容微酸,“你是不是在想,該如何跟我說離婚的事兒?”

江時婉詫異的看著她。

“閆文林已經跟我說過了。”盛韻櫻眼眶泛著紅,仍是說了下去,“我是過來人,也知道感情啊婚姻啊這種事兒,變故很多,不能勉強,我又不會怪你,你也不需要這樣的避忌著我,你是閆睿軒的媽媽,可我也還是他的奶奶啊,你常常帶著他來看我就好。”

盛韻櫻對她一直都很好,江時婉覺得說出那些話於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