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粉做了清粥小菜,張政涵下樓的時候看了她一眼,輕飄飄的問道:“好一些了嗎?”

陸粉心想,你就裝吧,老娘就沒見過比你更虛偽的男人了,昨晚一口一個寶貝兒的叫,這會兒裝的雲淡風輕的。

可是表麵上卻溫柔的笑:“恩,謝謝你啊張醫生,我好多了。”

張政涵又看了她一眼,坐在桌子前麵,陸粉給他盛了粥放在麵前,張政涵總覺得自從去她家喝了一次酒,陸粉就整個人都不對勁,可是為什麽不對勁他還說不出來,反正就是整個人都不好了的感覺。

兩個人就這麽麵對麵的喝粥,張政涵沒話找話:“我忽然發現我不了解你,我都不知道你會做‘滿漢全席’。”

陸粉早就憋悶著了,聽他主動問,於是也涼颼颼的回道:“恩,我也發現我不了解你,我都不知道你喝多了酒喜歡跳湖。”

張政涵頭皮一麻,很早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酒品不好,大學畢業的時候,一宿舍的人出去聚餐,離愁別緒,他就喝得多了一點,然後整個晚上就都在學校校園裏麵逛遊,一邊逛還一邊喊。

於是,一向不說話走冷都男路線的張政涵,在大學的最後一夜一戰成名,原來就是個披著羊皮的狼,帶著男神麵具的吊絲,額,沉默的話嘮。

可是這次去陸粉家,喝的比那次還多,好歹那會隻是喝多了精神上有點興奮,現在卻是直接喝斷了片,他大腦嗖嗖的運作,不動聲色的拚命回想那晚發生的所有事情,他記得陸遠山拿出了那瓶昂貴的意義非凡的紅酒,然後他們把那瓶酒喝完了,然後又一瓶又一瓶,然後陸粉勸阻他說不要喝了,他說了什麽?他說沒事,然後星宇就說吃蛋糕,然後蛋糕端上來了,然後陸粉就讓他許個生日願望,然後他許了什麽願望?

他看了坐在對麵的陸粉一眼,試探著問道:“你說我跳湖?你記錯了吧,還是燒糊塗了做夢了。”

陸粉皮笑肉不笑:“我真希望是我燒糊塗了,記錯了,做夢了。”

張政涵又開始轉著眼睛回想,他許了什麽願望來著?忽然,他腦子一亮,一些片段從腦海中閃過,他求婚了!

他的心忽然一陣,他真的酒後壯膽跟她求婚了,然後呢然後呢,然後她說她願意,然後呢,然後呢,然後他又開始喝酒,一瓶又一瓶,然後呢?然後就徹底忘了。

陸粉的聲音卻不疾不徐的傳來:“你說車上悶你好想吐,我就扶著你下了車,路邊有一個湖,你拽著我就往湖邊走,我怕你掉進去,我就說‘張政涵啊,好危險啊,我們回家吧’,你說‘不行,我想遊一圈’,我說‘你喝多了太危險了,我們明天再來遊’,然後你就把衣服脫了,我去阻止你,你就把我抱起來扔在湖裏麵了。”

她聲情並茂的複原當時的場景,張政涵眯著眼睛拚命回想,一些零碎的片段在他的腦海中飛速的閃回,很不幸,那個壯舉就在這個片段中,他驚恐的瞪大眼睛,陸粉雙手狠狠的捏著筷子,怒視著他,張政涵和她對視了一分鍾,然後‘咳’了一聲,試圖挽回的解釋道:“我平時不這樣。”

陸粉聲音冷的掉冰碴子:“誰能證明?”

張政涵

無話可說,陸粉冷笑一聲:“張政涵,你行啊,我怎麽沒看出來你這麽變態?”

張政涵眼看掩飾不過去,害怕自己一旦承認以後,在她麵前再也沒有立威之地,於是狠了狠心道:“這都是你一張嘴說的,我也不記得了,誰知道你是不是誣陷我。”

陸粉沒想到他這麽無恥,居然不承認,埋藏在心底的小火苗嗤拉一下子就劃著了,然後熊熊燃燒起來。

於是,求婚之後發燒之後,兩個人正式冷戰了,陸粉冷戰的方式就是不做飯,而這也恰好是張政涵的軟肋,張政涵十分重視生活質量,最討厭去外麵吃飯,除了地溝油就是地溝油,可是回到家,陸粉就不停的煮粥,吃的他臉都青了,可是這個反抗的方式也是弊端的,那就是陸粉也得跟著吃粥,也吃的臉色發青。

而張政涵也有自己的反抗方式,就是不打掃衛生,當初兩個人協調好的,陸粉要負責全部的衛生,可是後來陸粉負責了做飯,所以衛生部分就調劑給了張政涵,現在張政涵全麵罷工,除了自己的房間全然不顧,大有一種‘你不做飯我就不打掃衛生’的架勢。

陸小粉是鬥不過張政涵的,最後實在忍無可忍,隻能投降,於是這一場關於家庭地位與‘誰是老大’的戰爭,以張政涵終於吃上飯陸粉還徹徹底底把房間打掃了一遍而告終。

張政涵吃飽喝足,心滿意足的坐在沙發上,看著陸粉對這一麵巨大的落地窗發呆,他問:“你想什麽呢?”

陸粉咂舌:“我在後悔我不應該那麽痛快的答應你的求婚。”

張政涵黑著臉問:“為什麽後悔?”

陸粉一本正經道:“我覺得我以後的生活一點保障都沒有。”

她說完,張政涵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她身後,他修長的手臂環著她的腰,溫熱的呼吸就吹拂在她的耳邊,他握著她的手擦麵前的玻璃,聲音不疾不徐:“怎麽會沒有保障呢,那天晚上你生病了,我不是把你照顧的挺好的。”

是挺好的,陸粉一想起那天晚上,被壓榨的事情就忘了個七七八八。

星宇的事情最終二次上訴,周靜炎為了以防萬一不再出現上次那麽失敗尷尬的狀況,提前給陸粉打了電話要登門拜訪。

於是,一堆人又齊聚一堂,除了張政涵陸粉,星宇居然把陳素素也帶來了,周靜炎頓時又尷尬了,陸粉也有點不高興了,就算她不想為難陳素素,可是也不想再像上次在法庭上一樣被人牽著鼻子走,落得個被動挨打的地步。

陳素素身份尷尬,可是星宇怕她多想,還是把她帶來了,於是一屋子人都不說話,周靜炎一直垂著眼睛,看不出到底在想什麽。

倒是張政涵率先開口:“素素,我沒想到你今天也會來,事情大概你都知道,我們的意思也都很明顯,這一次,我們不需要你作證,但是這次請求你,多為星宇想一想。”

話說到這個份上,意思就已經很明顯了,大家都是聰明人,陳素素點頭:“我知道,我本來沒想來,星宇怕我多想,所以我就跟來了,上次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是我也有自己做人的原則,我絕對不是個沒有道德底線的人。”

她說著從

沙發上站起來:“你們聊,我去給你們沏茶。”

誰都知道這個“沏茶”是借口,可是大家都默認了。

直到陳素素的身影沒入廚房,周靜炎才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裏麵掏出一個檔案袋,推到陸粉麵前:“你看看,這是不是你丟失的行李箱裏麵裝著的文案存底。”

陸粉急忙接過來打開,那裏麵是一張張照片底片和一些文字材料,陸粉詫異:“你從哪弄到的?”

周靜炎神色嚴肅:“在你丟失的筆記本電腦裏麵。”

他看著陸粉詫異的神色解釋道:“知道你的行李箱丟到哪去了嗎?”

陸粉腦子迅速的轉了幾個彎,坐在她身邊的張政涵直接回道:“是陳婷婷吧。”

“沒錯”周靜炎笑道:“這件事情其實不難猜,你們提前打草驚蛇,陳婷婷知道你手裏麵有東西,你又給她創造了機會,是她找人偷了你的行李箱。”

陸粉詫異:“可是你是怎麽把這些材料找回來的?”

周靜炎神色一黯:“不是我找到的,是……沈若找到的。”

陸粉想起那天聽到的周靜炎和他的妻子已經離婚的消息,可是沒想到沈若雖然嘴上說無能為力,居然暗地裏麵幫助他們,還是幫了這麽大一個忙,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陸粉不好說什麽,隻能低聲道:“謝謝嫂子了。”

周靜炎擺了擺手:“沒什麽,這是第一手的資料,從這些圖片中,我們不難看出一些很難得的證據,就算是雙胞胎,也有不一樣的地方,陳婷婷的謊言說的太大,自然有難以圓說的地方,所以,這一次,我們要做好萬全的準備,爭取把這件糾結了三年多的錯綜複雜的冤案徹底結束在二審中。”

幾個人結束了談話,陸粉送周靜炎出門,忍了好久終於問道:“靜炎,那天我聽見你和嫂子的談話了,你離婚了?”

周靜炎冷靜的麵容有一瞬間的僵硬,隨即點了點頭:“恩,過年的時候離的。”

陸粉詫異:“為什麽啊?”

周靜炎也不瞞著她:“是我的不對,是我讓她傷心了,她說難以為繼,她太累了。”

陸粉不解:“你讓她受委屈了?”

周靜炎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他隻是無奈的歎息一聲:“我這半輩子,過得真是糊塗,明明很好的日子,現在被我親手拆了,沈若曾經對我說過,她不要很多,隻要我信任她尊重她就可以,可是這兩點我都沒做到,我的質疑讓她感覺到疲倦,你也聽到了,那天在法庭上我還在責怪她,可是她隻是不得不為之,可是背地裏卻這麽幫著我們,她做的比我們都多,她總是這樣的一個女人,做了什麽都不說。”

陸粉蹙眉:“你就不能放下男人的尊嚴去挽回嗎?”

周靜炎看著陸粉,用質疑的口氣詢問:“挽回?”

陸粉點頭:“你做錯了你就要道歉啊,你隻有道歉,也有可能獲得被原諒的機會。”

這是一句很普通的話,可是聽在周靜炎耳中卻是醍醐灌頂一般,他若有所悟:“你說得對,你說得對,不管有沒有可能被原諒,最起碼做錯了就要道歉,我以往做錯,都是因為不懂得道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