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若敏死死咬住了唇瓣,忍著滔天的恨意,這才咽下了想要衝上去和他拚命的念頭。

拍了拍孩子有些顫抖的小身子,齊若敏柔聲安慰道:“不怕,小飛兒不怕,媽媽在呢,媽媽會好好保護你的。”

將孩子背在背上,齊若敏拿著抹布收拾好了一地狼藉,從鍋內挑揀了幾根還能下咽的菜絲,放進了煮好的麵條裏。

“小飛兒,來,湊合吃點吧,明日,母親再給你做別的好吃的。”

小飛很是懂事的點點頭,被齊若敏抱著坐在了桌子旁,拿起小勺子便吃了起來。

吃了兩口後,孩子抬起濕漉漉的大眼睛將幾根麵條挑起道:“母親,也吃。”

孩子稚嫩的嗓音讓齊若敏一陣心酸。

她強忍著淚意,低頭將那幾根麵吸溜進了嘴裏。

“我家小飛的麵條還真是好可口啊。”

這是媽媽在這世上,吃的最香甜的食物了。

這些年經曆了閨蜜的背叛,父母家人的舍棄,世人的冷眼相待,齊若敏的心,早已是千瘡百孔了。

是這個孩子,讓她在被人惡意毀容,肆意謾罵和侮辱下堅強的活了下來。

看著孩子吃完,她在那碗白水麵條裏灑了幾粒鹽巴,連湯帶水吃完了碗中的食物。

不管有多苦,為了孩子,她都要堅強的活下去。

隻是還不等她將碗筷洗完,房東卻是找了過來。

中年女人很是同情這個帶著孩子又毀了容的單身母親。

可是沒辦法,剛才有人給她打電話,讓她趕走住在這裏的齊若敏。

若不然,她的這處地下出租屋,將不用再開下去了。

她也就隻是一個很普通的房東而已,哪有資格和底氣去和A城權貴相抗爭。

這個孩子吆,看著誠實穩重,怎麽會和那樣的人有了牽扯啊。

哎!

聽見有人敲門,齊若敏用洗碗布擦了擦手,走了過去。

“黃姨,這麽遲了,您怎麽過來了?”

對於這個給她無盡幫助的人,齊若敏還是很尊敬的。

黃姨很是慚愧地拉著她的手進了屋,並順手關上了房門。

“孩子啊,不是黃姨刻薄,實在是,你得罪的人來頭太大。今夜,你得離開這裏了。”

此話一出,齊若敏便知道,是誰,在找她麻煩了。

她慘淡一笑。

那個男人,還真是好狠。

哪怕是如老鼠一般的苟且日子,他都不想讓她過開心。

“好,黃姨,我知道了,容我收拾一下自己的東西。”

收拾好了水池裏的碗筷,齊若敏拉出放在門後的行李箱,動作麻利地收拾著房中的物品。

這箱子,還是蘭紫君送給她的。

這些年,蘭紫君幫了她好多。

這裏,根本就沒有多少可用的東西,也就幾件和孩子的換洗衣物。

小飛看到母親的動作,明白這是又要換地方了。

小小的手掌抓起**的幾本書籍以及別的孩子送給他的兩樣舊玩具塞進了自己的小背包裏,然後爬下床,將小背包背在了身後。

看著這一幕,黃姨眼中的淚水終是忍不住流淌了下來。

那個可惡的男人,為何要來為難這對可憐的孤兒寡母啊。

“給,這點錢你拿著,出去先和孩子找個旅店住兩晚。等他的人都撤走了,你再回來。”

這間房,黃姨一直為你留著。

忍著心中的酸澀,齊若敏輕輕抱了抱黃姨,但沒收她遞過來的錢。

“黃姨,不用,錢,我還有,等得空了,我回來看您。”

“拿著,就算我借你的。”

一遝錢被黃姨強行塞進了齊若敏的口袋裏。

“走吧,快走吧。”

最好走得遠遠的,別讓那人再找見你。

我們這些人,是鬥不過他的。

齊若敏哪怕萬般不舍,也還是抱起孩子走了。

黃姨是這個世上,甚少感覺到的一縷陽光,卻也在這個漆黑的夜裏,被那夜幕籠罩去了一切。

走出通道口,齊若敏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黃姨,若有出頭之日,我定奉你為母。

巷口的車內。

邵青離一支接著一支地在抽煙。

雖然已經對她極盡打壓,折磨,看著她一身的驕傲被世俗磨得卑微而低賤,可為何他的心,竟會沒有一點報複的快意,反而愈發焦躁和難受?

“以前的事,調查的如何了?”

蘇清沐那日說,讓他不要做後悔的事情。

他便派人重新去調查以前那些讓他痛徹心扉的事了。

車前的助理忙回頭。

“車禍的事情已年代久遠,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齊若敏,但並未查到什麽實質性的證據。

齊若敏以前在學校的事情,最近還一直在查。

估計過不了兩日,就會有結果。”

看著車外那道背著孩子,拖著行李箱的瘦弱身影,邵青離又吩咐道:“盯著她,事情未調查清楚前,別讓她離開A城。

還有,查查她身後的男人,是誰。”

雖憤怒她毀了他的初戀,但看著她身邊有了一個孩子,他的心裏不知為何,很是不舒服。

車子疾馳而去,沒再理會在夜風中艱難前行的母子倆。

夜,已漸漸深了,路過的旅館,都沒有了床位。

齊若敏知道,即便是有床位,她也住不上。

睨了一眼身後不遠不近跟著她的那輛車子,齊若敏拖著疲憊的身子背著孩子來到了一個公交站台處。

這裏,已至城區,街燈明亮,沒有那邊那麽昏暗了。

放下孩子,她將行禮箱放在身邊,然後抱著孩子坐在了候車椅裏。

八月底的A城,夜風微涼,那鐵皮椅子,也是涼的。

忍著身上的涼意,齊若敏從挎著的背包裏取出了一件夾衣披在了孩子的身上,並攏了攏他頭上的帽子。

“我家小飛兒困了呢,睡吧,母親給你講故事聽。”

小飛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盯著自己的母親看了兩秒,然後仰頭在她臉頰便親了一口。

“母親,晚安。”

說著,他小小的身子緊緊縮進了她的懷裏,小手,緊攥著她的衣襟。

齊若敏心裏已是淚流成河,但嘴裏,卻是念出了世上最美麗的神話。

“從前啊......”

風吹著她的發絲在空中飛舞,合著淚水的晶瑩,冷了心,也濕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