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沒有人知道在靜江趕去之前的那段時間,月茹和宋猛剛到底發生了什麽,確切的說是隻有他們兩個人當事人自己心知肚明.

白月茹此時已然發現了宋猛剛是來故意來搞破壞的,且是一個相當難纏的主,存心對著她的孩子胡說八道,挑撥離間,因此為了脫身,生平第一次撒了一個彌天大謊.

她對宋猛剛說自己其實是愛他的,隻不過一直壓抑著,一定會和她老公離婚然後來找他,但現在必須要放開她.

宋猛剛想,自己和孫惠茵設的局不能破,今日一定要讓方靜江抓奸在手,但問題是孫惠茵躲在幕後安然無恙,憑什麽自己就要遭方靜江一頓打呢?尤其是月茹一直不斷地說:";我老公真的很厲害,從小打架沒輸過,而且他不要命的,是會殺人的,你如果不想被打死,那我們兩個可以一起等在這裏等他過來.";宋猛剛眼珠子一轉,心想一頓打還事小,問題是方靜江是集團公司的頭兒,要是弄得連工作也丟了,她實在是劃算不來.

最後,他便做出了選擇,改變了與孫惠茵商量好的計劃,把月茹放走了.

這樣一來,他便自覺地可以將兩個女人都握在手裏,享齊人之福,何樂而不為啊!

於是拉了月茹到電影院去談判.

這其實不是一個明智之舉.

因為不久之後,當靜江在俱樂部遍尋不著月茹的時候,他以一個男人的直覺認為一對奸夫**婦在這裏約會能到哪裏去?當然隻有電影院了,汙漆麻黑,解了褲子,脫了皮帶,下流無恥,誰也不會來管你.男人的德行是怎樣,靜江看的多了,就算他不做,心中卻最有數.

貓貓在家門口一聽眾人的言辭立刻就意識到事情不對勁,她問周留根:";叔叔,亂#搞是什麽意思?";

周留根反應也很快,問道:";是你跟你爸說你媽在俱樂部亂#搞的?";

";嗯.";貓貓點頭,";一個阿姨帶我過來的,說我媽媽摔跤了,但告訴我爸爸摔跤爸爸會著急,要我背給她聽,說是亂#搞.";

周留根直嚷道:";糟了糟了,你這是害死你媽了呀,你爸怎麽話也不聽清楚呢!";

貓貓想那女人是誰?但她沒時間想了,她必須先去找她爸爸.

她又飛速的趕回俱樂部,最終在電影院門口找到了靜江,還沒說兩句,月茹就從裏麵出來了.

靜江二話不說,一把揪住她的頭發就往家裏拖.

月茹嚷嚷著疼,不肯跟他走,知道此去肯定是凶多吉少!

靜江卻道:";你走不走?你要我在這大庭廣眾之下不給你臉是不是?你一個女人還要臉嗎,啊?不去上班,不回家,跟男的跑到電影院來.";

月茹倔強的昂頭:";我一個人看電影不行嗎?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旁邊有男的!";

";好!";靜江道,";那我就在這裏等著.";一邊對貓貓說,";呆會兒這個男的出來你叫我.";

貓貓看了一眼月茹,怯怯的‘哦’了一聲,月茹也很緊張.

索幸的是宋猛剛這廝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剛要出來時一見到方靜江在外頭,立刻縮了回去,然後鑽進了男廁所,從窄小的窗戶裏像一條蜥蜴似的溜走了,留下月茹在那裏麵對她的丈夫,哪裏管她的死活.因此沒有被當場活捉.

月茹於是理直氣壯道:";人呢,你說的人呢?";

貓貓對爸爸搖了搖頭.

靜江道:";行啊,那你說,你不是回娘家了嗎?";他指出她的謊言.

月茹道:";我就改變主意了不行嗎,你怎麽那麽喜歡控製我,我就想要先看完電影再回去不行啊!";

靜江當場重重一個耳光,啪的一聲,將月茹的腦袋打得一歪,";賤人!你他媽的不要臉的賤人!我給你臉你還不要臉了!";

周圍的人看過來,靜江已經豁出去了,他力氣大,將月茹的手腳往自己手裏一把抓,直接拖了回家去.

家門口,一堆的男女老少紛紛圍著.

好笑的是,來勸的幾乎都是男人,像周留根,甚至小四都出來勸:";三哥,三哥,有話好好說,好好說,別動手.";

而那些女人則反過頭來煽風點火,一個個用鄙夷的眼神瞅著月茹:";嘁,她平常穿的就挺**的,誰讓他老公有錢呢,喏,現在出事了吧,聽說是當場被活捉的,臭不要臉.";

幾個老太捂住臉道:";哎呀呀,不要說了,這種事太下流,不要說了.";仿佛已經認定她是個**婦,月茹覺得自己此刻就像《貞節牌坊》裏的劉血,萬人唾罵,隻剩下浸豬籠了.

一到家,靜江就把月茹推搡到沙發上,指著她怒吼道:";說!搞到什麽程度了,給我一五一十說出來!";接著用手揪住她的頭發拉到自己眼前,";這一回你別他媽的跟我賴,你女兒全都看見了,看的一清二楚,聽的明明白白,有證有據!";說著,趁月茹還沒來得及回答,氣的又把她拖到地上,揪住她的領子在地上狠狠撞了兩下,月茹覺得自己渾身骨頭都要散架了,眼前的視界一片模糊,大腦也不複清明.

貓貓嚇得大哭:";爸爸,我是讓你去救媽媽,我沒有讓你打她呀,我是叫你去救她呀!";

";你們告訴我,這到底怎麽回事,我不過就是傳了一句話,一句話!";

靜江此時要是有理智,就該清楚的知道,貓貓根本就不懂得‘亂搞’的含義,但一直以來月茹的異樣使得他深信她出了軌,所以對他而言,現在什

什麽都不重要了,隻剩下捉住那個奸夫.

他反問貓貓:";不是你說你媽在俱樂部裏跟人亂搞嗎?!說,到底是哪個男的,名字報上來,否則我明天就去你們單位,我一個個找,他媽的就不信找不出來,你們單位才多大.";

月茹邊哭邊喘著氣道:";沒有男人你讓我怎麽說?!怎麽說!";

";你還要抵賴!";靜江說,";好,那我就打到你說為止.";

貓貓哭喊著求饒:";對不起爸爸,是我錯了,你打我吧,你打我吧,是我錯了.";

";我不要你假好心——!";月茹尖聲叫起來,";我權當沒有生過你這個小賤種,沒良心的東西,你害我,你害我!明明是你自己吵著要和人家去看電影——!";說著,一壁用手去推貓貓,將她推到在地,後腦勺撞在身後的冰箱上.

方靜江大怒:";你打我女兒?!她幫你求情你還當著我的麵打她!";

接著轉頭問貓貓:";說,到底哪個男的送你小蝌蚪的?!";

";就是……";貓貓剛要回答,月茹突然暴喝一聲,";不許你說出來,你個小癟三要是敢說半個字——";後麵的話全都被靜江一個耳光打得吞進了肚子.

貓貓嚇得不敢吱聲,靜江則咬牙切齒,因為月茹這樣的行為無異於是在替自己掩飾啊,說起來月茹也不聰明,等貓貓把話說完就是了,偏偏不讓孩子解釋,靜江本來疑心就重,見她急著掩飾,頓時妒火中燒,揪起月茹的頭發就道:";你還說跟人家沒什麽,嗯?你現在當著我的麵威脅她,還要護著這個男的,你有種啊,白月茹!";一邊向貓貓,";你說,給我全部說出來.";

貓貓哭道:";就是之前有個男的送我小蝌蚪,帶我去看電影.";

月茹趕忙搶白:";是她自己要跟人家走,是她自己要去看的,求著我帶她去,我有什麽辦法!";她喪哭起來,";我有什麽辦法,你什麽都怪我——!";

貓貓點頭:";對不起爸爸,是我要去看的,是我叫媽媽帶我去的,因為你們總是吵架,貓貓很難過,你從來不帶我們去看電影,我就是想和你還有媽媽一起去看一次電影啊~~~";

孩子的要求就是那麽簡單,但從未被滿足過.

她的哭聲聽的叫人心碎,靄芬在門外一直不敢插嘴,她一個老人嚇得直哆嗦,而且身為母親,再沒有人比她最知道靜江的脾氣了,你越勸他,他鬧得越凶,此刻她不得不站出來作證道:";是我允許她們去的,是貓貓要去看的,月茹不敢,說你要罵她,就來問我,我讓他們去的.";

靜江走過去對著貓貓‘啪啪’兩記耳光,高聲道:";跪下!";

孩子皮膚嫩,很快臉就腫的像豬頭.

不過她還是乖乖的跪下,淚流滿麵,隻是嘴裏還是不住的說:";是我叫媽媽去的,真的.";

月茹看見她的樣子卻是殘忍的一笑,心中頓覺解氣.

方靜江用手指著貓貓的腦袋道:";你這個白癡,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白癡,人家要搞你媽,你居然還讓她去!";方靜江簡直要氣死了,她們母女一個比一個不省心,";你給我跪在地上沒有我的命令不許起來.";

貓貓認錯,一直跪在那裏,隻哭不動.

靜江眯起眼來湊近月茹,像一個獵人,他把她從地上扶起來,扶到了沙發上,撫摸著她的臉道:";疼不疼?";

他素來對獵物充滿了捕獲的手腕,逼供孫惠茵是如此,對月茹也是如此,莫名溫柔起來,叫人一下子放鬆警惕,月茹聽見了他聲音緩緩地帶著誘哄便嚶嚶的哭泣來,用拳頭捶著他:";怎麽不疼,怎麽不疼!";

靜江道:";那你坦白告訴我,你跟他發展到什麽程度了,我或許還有可能原諒你.";

月茹怔怔的看著他,扁著嘴,委屈道:";真的?";

";真的.";靜江的眼神看起來那麽真誠.

";你和他睡了沒有?";他問.

月茹幹脆的搖頭.

靜江心中緩緩地鬆了口氣,麵上卻是不動聲色.

接著又問:";那去電影院幹嘛,洗手?";

洗手在當時是個專有名詞,因許多人蠢蠢欲動,又怕一陷入泥沼,輕易不能脫身,往往不走到最後一步,隻是彼此用手為對方紓解.

月茹也是搖頭:";我隻是不想讓他再纏著我和貓貓,剛才我真的是一個人去看電影,和他們一群人看電影你女兒每次都在.";

靜江道:";那你哪裏讓他碰了,你女兒說……";靜江故意沒有說下去.

貓貓在靜江的背後,朝月茹一個勁的搖頭:我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說啊!

可月茹不會再相信她了,她哭道:";有一次在單位裏的窗門口,我在哭,他趁我不注意,差點兒…";

";差點兒什麽?";靜江的拳頭在身後已握緊,蓄勢待發.

月茹嗅了嗅鼻子:";他想親我,我沒同意,結果讓他碰到了下巴!";

話音剛落,靜江就一掌將她再次掀翻在地.

";媽的,我方靜江的女人是隨便能讓人碰的,你到底是有多騷啊!";靜江死死的掐住月茹的喉嚨,滿腔的怒氣全都集中在手上,月茹被掐的透不過氣來,用僅剩的力氣去掰他的手指,可惜收效甚微,她漸漸地放棄掙紮,呼吸微弱.

貓貓跪行過去,嚇得大哭:";爸爸,媽媽要死了,媽

媽要死了,你放開她,你放開她呀!我求你了!";貓貓一個勁的磕頭.

靜江無動於衷,眼看月茹的眼皮漸漸闔了起來,他的心髒好像停了一下,終於鬆手.

一個人坐在月茹的身邊喘著粗氣.

貓貓哭著抱住月茹的身體,她已經不動了,臉色蒼白,貓貓拚命的喊著媽媽,媽媽,月茹毫無反應,她的眼淚一滴一滴的落在月茹的臉上.

靜江也是滿臉淚水,他無法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簡單的說,如果要他把自己的老婆讓人,那麽他情願殺了她,然後自殺.

想到這裏,他爬了起來,衝出家門.

隻有貓貓抱著月茹逐漸冰冷的身體.

此時此刻,要她看見父親毆打母親的場景已經是殘忍,而假如月茹就此死在她麵前,無疑是雪上加霜.以至於她之後無論過去多少年都永遠都記得這一幕的場景,母親的身體冰涼而僵硬,沒有反應,在她捂了好久好久以後,才微微的睜開眼,但是意識渙散,而後不停的咳嗽,大口大口的喘氣.

她活了過來.

貓貓驚喜道:";媽媽——媽媽!";

她親熱的摟住母親的臉.

月茹卻是留下屈辱的淚水,她用盡全身僅有的力氣將貓貓推開,嚷道:";你給我滾,滾——!都是因為你,你這個小賤(種,掃把星!";

貓貓無力應對,隻要媽媽活了,隨便她怎麽樣,她小小的身軀筋疲力盡的靠在冰箱上,活著也像死了一般.

那時候她七歲,幼兒園大班剛剛畢業,還有不久的時間就要進小學了,是否意味著這所有的事情都是她邁入成長所付出的代價?她不知道.

她隻知道,這很長的一段猶如地獄一般的日子帶給了她撕心裂肺的痛,導致她的家庭幾乎破碎.

此時方靜江在外麵撒氣,對著樹樁一拳一拳的打著,他怕他的脾氣持續下去,老婆會沒命,所以隻能如此,而眼前月茹漸漸恢複生氣,將貓貓往死裏打,打得奄奄一息,趴在地上,動也不動.

靜江打月茹,月茹打貓貓,這是他們這個家後來十幾年固定不變的模式,就像大人打孩子,孩子去拿小狗小貓出氣一樣,在他們家,倒黴的永遠是貓貓.

這是一個惡性循環,大人們需要一個發泄的出口,於是貓貓成了回收的垃圾桶,可是她去哪裏找出口?她是一個封閉的罐子,沒有出口,隻有無奈的吸納大人們所有的負麵情緒,一一藏在心裏,久久不能自愈.

月茹一邊打一邊道:";誰教你嘴快的!啊?誰教你撒謊的!";

貓貓已經連站的力氣都沒有,東倒西歪,月茹學著靜江的樣子揪住她的領子,拉至自己的眼前,惡狠狠道:";你說呀,你不是很喜歡跟你爸爸告狀嘛!叫他來打我…你這個孩子怎麽這麽沒良心.";月茹最後幾個字是哭著說的.

貓貓用小手抹掉她的眼淚,解釋道:";媽媽,我真的什麽都沒說,我就傳了一句話,是那個阿姨說你摔倒了叫我回來叫爸爸,我就回來找他了,真的.";

";放屁!你還要騙我,還要撒謊!";月茹不信她,死死揪住她的耳朵一擰一轉,貓貓疼的倒抽氣,月茹一字一字的逼問道:";我問你,我和他在窗戶口的事你告訴過你爸爸沒有?";

貓貓哭著搖頭:";我什麽都沒說,我什麽都沒說,爸爸騙你的呀,說是我說的,他是要你自己說出來,我一直在跟你搖頭,你為什麽不信呢!結果你自己全說出來了,我什麽都沒說啊!";

月茹頓時‘啊——’的一聲仰天痛哭,向後倒在了**,";你爸爸本來就不喜歡我,有了你他才對我好一點,我全都是為了你才去和人看電影,你轉過頭去卻跟他說我在外麵偷男人,你爸爸要是知道我被別人碰過,還會要我啦?!我以後跟誰去,我跟誰去!你害死我了,你害死我了呀!";

貓貓抱著月茹:";媽媽,對不起,媽媽對不起.";

月茹在**哭了很久很久,靜江才回來,月茹站起來道:";靜江,我真的沒有讓人碰,我在外麵也沒有男人,你相信我好不好,相信我!";

她聲淚俱下.

靜江無語,隻搖頭,道:";你走吧.";

";靜江——!";月茹淒厲的叫起來.

靜江揮手,示意不要和她說話.

月茹隻有默默地打包行李,靜江還在一旁指點:";這是你的,那也是你的.";

仿佛要去掉她所有的痕跡.

月茹當夜就帶著她嫁過來時帶的所有東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