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解決了自家的問題,就該輪到白家的了。

不過靜江在尋找德輝這件事上,最初倒並沒有花太大的力氣,按他的說法,白德輝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總有一天要露麵的。

果然,沒過多久,公安局就打電話來要白家去領人了,原來德輝還是跟人去了澳門賭錢,理由也是和其他賭徒一樣,輸了嚒,要翻本要贏回來,結果就在那裏呆了一天又一天,直到輸個精光差點把**都典當了,還要問賭場借高利貸繼續翻本,連借了兩次都沒還出來,最後由賭場押著他隻了內地,本來想先到白家去要錢,誰知道德輝連騙帶蒙得說家裏沒有錢,錢在別的地方,然後就找了個尿尿的機會逃走了。

於是那些黑社會的人才不得不找到冬冬學校裏去,說穿了,是要把冬冬當人質,逼德輝或者白家出來交錢。

這下菊苼知道德輝欠下的可不是一點點錢,而是巨款。

所幸德輝自己倒也聰明,知道躲不過黑社會,就幹脆跑到警察局去自首了,情願去坐牢也不要給黑社會抓到。

靜江被他的行徑給氣的笑了,說:“說你哥笨吧,他這時候倒還真是有點小聰明的,可人呢,最怕有的就是小聰明,因為一旦自以為聰明,常常聰明反被聰明誤。”

月茹這個時候六神無主,隻曉得哭,兩隻眼睛都腫了,直拉著他的手道:“怎麽辦,這下可怎麽辦?欠下這麽多錢,怎麽還呢?”

“要你替他擔心!”靜江白了她一眼,“他欠下的錢你以為你還的起?你以為你媽你嫂子還得起?我跟你說趁早別做白日夢了,跟政府合作,把牢底坐穿就沒事了。”

月茹一聽,‘啊’的一聲哭的更響了,跟孩子似的。

貓貓無語的扶額,她媽哭的她頭疼死了,半晌看著靜江道:“老爸,你有什麽辦法你就說,沒有辦法你也別刺激她,我跟你說她傻起來搞不好把自己賣了都要給舅舅還債,你就別盡說風涼話了。”說著,貓貓還斜了月茹一眼,故意道,“真要把她逼急了,她搞不好做雞都要替她哥還債。”

靜江傻眼了,剛想問貓貓:誰教你這孩子說這麽粗俗的話的!

隨即一想不對,轉頭看向月茹,隻見月茹眼神迷迷瞪瞪的,他伸出手來在她眼前揮了揮道:“噯,你不會真的這麽想吧?”

月茹扁著嘴:“要真被逼急了,也不是不可能的。”

靜江罵了一聲‘我操’,月茹撲上去抱著靜江:“老公——”

靜江氣的用手指著白月茹的額頭:“你是不是腦子壞掉的啊?你怎麽為了你們家的人什麽都肯幹啊?我說你哥要是真還不出錢來,你就真的就做雞替她還債?他老婆都沒你這麽任勞任怨吧?”

月茹嗅了嗅鼻子:“他們是夫妻,他們可以離婚,我和他是兄妹,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我能怎麽辦?我難道眼睜睜看著我們家家破人亡嗎?我弟沒了,我爸沒了,就剩下兩個沒出息的,我媽又這樣,不靠我靠誰?”

家破人亡四個字最後還是觸動了靜江。

他想起白俊在時,每逢過年過節,上門拜年的人絡繹不絕,而今則是門庭冷落,真是樹倒猢猻散,人走茶涼,一時間頗有點感慨。

月茹見靜江心軟下來,突然跪下,抱住靜江的腿:“老公,算我求你了好不好?先把我哥保釋出來。”

靜江難過的看著月茹的臉:“怎麽保釋?上次他是戴罪立功,我才能讓803給了他一次機會,隻要他好好做人,還是有機會的,可他呢,又去賭了,這回肯定是沒辦法了,我真的沒辦法,我就算有再多人情,都用完了。”

月茹淚流滿麵的抬起頭:“可我們家還有房子不是嗎?”

靜江一怔。

月茹道:“我們家五角場那套房子欠的外債不是都還完了嚒!問你姐借的,問你妹借的,還有問琴芳他們借的,都還完了,我們可不可以把房產證拿去給警察抵押?我保證和我媽看著我哥不讓他逃跑,你先把他保釋出來吧,在牢裏呆一天就多吃一天的苦頭,我求你了。”

靜江大喝一聲:“就是要給他點教訓,讓他長長記性。”

“他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月茹不住的說。

“是你媽出的主意,讓你這麽跟我說的吧?”靜江冷冷的看著月茹,淡然的問。

月茹沉默。

“那就是了。”靜江‘哼’的一聲冷笑。

“也有我的意思。”月茹補上一句,但沒有用。靜江心中已經有數。

他的聲音苦澀:“你還記得我們為了還這套房子的錢花了多少心血嗎?”

“嗯。”月茹哽咽道,她當然記得,為此他們兩個受了不少的白眼。

比如說桂英吧,當時問桂英借了一萬塊,不過才一個月的時間,桂英就上門來催債來,還當著貓貓的麵,給孩子臉色看,說你爸你媽沒錢買什麽房子,我這一萬塊是死期,現在拿出來給你們利息也沒有了,貓貓聽了心裏雖然難過,但更難聽的話她也聽過,因此冷淡應對。之後桂英又逼著貓貓去跟靜江說:“讓你爸去把這套房子賣掉吧,早點賣掉也好把錢還給我們,娘娘等著急用呢,再說你們就算買了這個房子你們也不去住呀,你們去住就算了,你們又不去,賴在爺爺奶奶的房子裏算什麽,要麽跟你爸說,把我的戶口牽回來,這房子也有我的一份。”

貓貓原封不動的把話帶給靜江,靜江全當做沒聽見,但沒對月茹說,可等到下一次卞剛來家裏做客的時候,月茹和卞剛打招呼,卞剛居然視而不見,直接冷著臉去見靄芬了,月茹這才去問靜江,得知了這中間的曲折,不管三七二十一,從做一休一換成了每天上班,和靜江兩個人愣是拚命的幹活,在兩個月內把這錢還給了桂英。

這下桂英也沒話好說了。

相比之下,不是親人的琴房和瑞香倒是好說話許多了,須知他們下崗以後日子過的也很拮據,但卻從沒向靜江催過債,靜江心中過意不去,和司徒青雲說了以後,司徒默許了靜江在工作時間除外,自行去承包了一輛轎車,然後到外麵去開出租。

那段時間,他一天隻睡四五個小時,有時候幾乎是一天一夜都在工作,眼睛裏布滿了血絲。

靜江自己都不知道當時怎麽熬過來得,他問月茹:“你要我拿房子去抵押?你有沒有想過這是肉包子打狗?你哥要是逃走了我們怎麽辦?”

“我們這一年多來的辛苦就全都白費,全都打了水漂了,而且現如今我和你一無所有,我們手上除了這套房子,我們還有什麽?”

月茹知道靜江說的都對,她也知道她提出的要求很過分,所以一直哭一直哭,抱著靜江道:“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我保證,我會和我媽看著我哥,一定把房卡拿回來,我求你了,我真的不能眼睜睜看著我哥坐牢啊,他坐牢我們這個家就徹底垮了。還有冬冬,他現在讀書都沒法讀,馬上就要考試了,這孩子可怎麽辦?”

靜江坐在床沿良久,他發現貓貓淡漠的看著月茹,眼神裏一絲感情也無,他摸了摸她的腦袋說:“你先回房去睡覺,大人的事不要你管。”

貓貓走了,但臨走前,她狠狠的瞪了月茹一眼。

每一次,都是她傷害爸爸,她想,都是她傷害我們家,我們家的利益永遠排在白家的後麵,我和爸爸算什麽?我們所謂的三口之家,從來都隻有我和我爸兩個人,我媽不是我們家的人,她的心一直留在白家,從來沒有站在我們這邊過。

爸爸當時過的什麽日子,她比誰都清楚,白天黑夜的工作,別說吃飯,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有時候上個廁所都憋回家來,奶奶不知多心疼,她媽呢?

輕輕鬆鬆一句話,就把房子拱手讓人了。

她怎麽能不怒,怎麽能不怨?怎麽能不恨?

她不是不懂知恩圖報的人,但凡事有個度吧?!

更何況她不覺得白家人,包括她的大舅舅有什麽值得她報恩的。

當然,他們家的家事輪不到她一個孩子插嘴,靜江是個好人,他顧念著德輝有錢的時候對他們還不錯,最終還是把房卡拿出來把德輝贖了出來。直到此時,菊苼才對靜江千恩萬謝,想不到最後關頭來救她兒子的人竟是她一向不看好的人!

回到家以後,在家人的逼問下,德輝終於把事情的經過給交代了。

他其實一直開的就是個皮包公司,什麽大小的業務都是紙上談兵,接到工作後,他就立刻把他們外包給別的公司做了,他在當中做個中間人抽個傭,一來二去,嚐到甜頭的他覺得賺錢很是容易,就越晚越大,再加上生意場上,一個比一個虛榮和好麵子,桑拿池洗腳房,地下賭場,夜總會,一個都不少,全是燒錢的地方。

他最先賭錢總是贏的,所以才有這個實力包了賓館的一個層麵,跟著越賭越大,贏得越來越多,就越不把錢當前使,然而運氣不是常駐的,幸運女神不會總站在你這一邊,等到他開始一點點輸錢的時候,就像拿破侖的滑鐵盧戰役一樣,一發不可收拾了,他最後隻有帶著僅剩的一點錢去澳門翻本。

而這些僅剩的翻本錢還是他從德成的老婆齊珍珍的姐夫那裏借來的,用的也是同樣的借口,周轉不靈。

齊珍珍的姐夫一直聽聞德輝生意好,生意做得大,再加上德成辭職後幫著德輝幹,正經事從來沒做過,便揣測這錢肯定會有大的利潤,誰知道這筆錢進了澳門何先生的口袋,估計還不夠何先生喝一頓下午茶的。

現在事情捅開了,齊珍珍吵上門來,大鬧一場,一是為了她在她的娘家沒法立足了,她要怎麽回去跟自己的姐夫交待?二來德成的工作沒了,全是在德輝的攛掇下辭的職,如今還到哪裏去找工作?隻能和其他下崗人員一樣呆在家裏了。他們家裏還有青青一個孩子要養,也是上小學了,你叫齊珍珍怎麽不氣?

另一邊廂,小舅舅也收到了風聲,他借了德輝足足十六萬!

這十六萬裏包括了在美國的女兒勤工儉學,邊讀書邊掙錢然後寄回來的錢,和小兒子在加拿大的獎學金!

小舅舅本來就有高血壓,一氣之下,差點中風進了醫院。

結果自然是每天一個電話打到白家討債,弄得菊苼煩不勝煩,在電話裏和自己的弟弟大吵一架,說:“我當時替人梳頭,每頓一碗白米飯全都給你吃,將你送到學堂裏讀書,現在你就是這麽報答我的???!!!”

富笙道:“這是兩碼事,你不要混淆在一起說,你送我讀書,我難道沒有報答你?你現在這套房子還是爹媽留給我的呢?你換了一套小的給我,我也沒有怨言,如今你兒子借我錢,我來要錢都不行?我能借他就是看你的麵子,難道我連討債的資格都沒有了?更何況你說的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都是解放前的事了!!!”

兩人在電話裏大吵一架,之後富笙更氣了,每天依舊不間斷的打電話來,菊苼幹脆不接,逼得富笙隻得晚上打,這樣一來,搞得菊苼更沒法睡覺,姐弟倆因此結下了天大的仇,從此以後都不打算再往來了。事實上,當菊苼把德輝問富笙借的錢還給富笙之後,就把富笙掃地出門,富笙也不去看望菊苼,兩家算是徹底斷了聯係。

可饒是如此,問題還沒有結束,還有齊珍珍姐夫的錢,和其他一堆的債務,在菊苼和月茹的料理下,家裏的房產能賣的全賣掉,首飾也都拿去換錢了,就連德華死前留給菊苼的遺物,一隻勞力士的金表,也被拿去典當了。

菊苼和月茹對著那隻表哭了很久,卻是沒辦法的事。

而最氣人的是,當菊苼和月茹終於把德輝的債務還清時,德輝卻又一次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