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這一次換我勇敢
女人蹲下身子,滿眼期待的神情溫柔地對著琪琪問道:“琪琪,你還記得媽媽嗎?”
琪琪躲在林璟大腿後麵,用驚恐的眼睛打量著麵前這個陌生的女人,撥拉著小腦袋搖了搖頭。
女人眼裏是藏不住的痛苦和絕望,歎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我叫陳沁,25歲和他爸爸結婚,一年後生下了琪琪,那時候他們家家境還行,自己在做木材生意。琪琪出生不久他爸爸就迷上了賭博,天天夜不歸宿和他那幫哥們在外麵爛賭,我屢權也不聽。後來賭輸了開始回來打人,摔東西,我額頭上的這條疤痕就是被他醉酒後向我扔的一個酒瓶子劃傷的。”講到那段痛苦往事,陳沁的眼神開始變得哀傷和空洞,那段記憶應該在她心裏是永生難以磨滅的一個陰影。
“他已經賭得入了迷,不會聽我們任何人的勸告的。後來我不堪這樣的生活,和他爸爸離了婚。那時候琪琪才一歲半,我沒有工資收入,沒有穩定住所,法院當然不肯把孩子判給我。我告訴他,我會再回來的,總有一天會回來接走我兒子的。”
“我向家裏人東拚西湊借了一點錢開始做生意,你們能想象一個女人在外麵辛苦奮鬥的過程嗎?中間我回來過兩次向他們要孩子,但是我發現我們離婚後他很快又找了一個女人。不久後他的所有家底都被他輸光,全家人搬去了郊區居住。他沒有告訴琪琪我的存在,讓琪琪一直管那個女人叫媽。我終於有了錢可以給他富足的生活,但是到頭來自己的兒子卻壓根不認識我我所做的這些還有什麽意義?”陳沁說著說著蹲了下去,嗚嗚哭了起來。
胖女人疑惑地說道:“我弟弟中間的確離過一次婚,但是他結婚時我們全家人都已經移民了,所以我的確不認識前弟媳的模樣。”
陳沁倏地抬起頭,眼神發亮:“當年辦我們這件案子的法官我還記得,叫劉明凱,我回來時還去求過他兩次。我們隻要找他一問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了。”
“你是說A市蓮花區人民法院的劉明凱法官?”白熙然皺眉問道。
“是,是,就是他!”
林璟抬眼了一眼白熙然,眼裏隱隱有強烈的掙紮。
他當然知道她擔心什麽,又舍不得什麽,眉一挑向陳沁問道:“你這次回來主要是為了琪琪麽?”
“是的!”她立刻點頭,抹了一把眼淚回道:“我隻要孩子,他爸爸的賠償金我都可以一分錢不要。我現在有自己的生意,完全有這個能力可以照顧好我的兒子。”
白熙然歎了一口氣,“你們先回去吧,等我把這件事弄清楚了以後再給你們一個答複。”
胖女人一聽不樂意了:“我說,她要孩子跟我們這邊沒關係,你倒是給我一個準話啊?我知道我弟弟的死亡賠償沒我的份,但是我爹的那一份可以當做遺產分給下麵子女的,他現在可就剩我一個女兒了。”她胖胖的臉上頗有幾分得意的神色。
白熙然騰地轉身對著她,突然的動作讓這個正在洋洋得意的女人驚了一下,他一字一句地說道:
“是麽,你谘詢過律師了,實不相
瞞本人也是一名律師。按照法律規定你是可以分得一部分遺產,但是法律同時也規定了你是可以少分的,至於到底少分多少,如果我努把力,也許你最後分的錢還不夠你來返的機票錢。”他最後一句話絕對不是威脅,所以這個女人的臉色瞬間變了樣。
她努力抑製住心底上溢而出的怒氣,冷哼一聲道:“白律師是吧,久仰大名,聽說你刑事官司打得很好,不知道你還熱衷於這些雞毛蒜皮的小case。既然你執意要維護他們,好,我也不怕別人說我這個姑姑欺負自己的小侄兒,我們法庭上見!”說完這話她一仰下巴踩著高跟鞋嘀嗒嘀嗒消失在大廳裏。
白熙然臉色鐵青,對著陳沁點頭道:“你先走吧,到時候我會把結果告訴你的,我們都希望琪琪能夠幸福。”
陳沁看了一眼躲在林璟身後的琪琪,一咬牙,低低說了一句“謝謝”然後也急匆匆地離開了。
瘦削的年輕人還站在那,鎮靜地看著他們。
白熙然問他:“你還有事?”
年輕人臉上出現了一種誠懇的表情:“範大爺生前對我有恩,如果他死後家裏還多生事端的話,他一定去的也不安穩。我想留下看看你們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我一定在所不辭。”
白熙然讚賞地看了他一眼,“好,如果真的有需要麻煩你的地方我一定不會客氣。”
“我叫國邵言,以後請多多指教。”
“白熙然,你不用太客氣。”
兩個男人短暫的握手後,國邵言也離開了。
上車後,琪琪說困了想睡覺,林璟把他放在後座哄著他睡著了,自己才換坐到副駕駛座上。她把頭疲倦地將頭靠在了白熙然肩上,聲音裏夾雜了無限的憂愁。
“熙然,我舍不得。”
“我知道。”
“你怎麽想的?”
“其實你心裏已經有主意了,小璟,不管你做出什麽樣的決定我都支持你。”
她再度悠悠地歎了一口氣,回頭看了一眼琪琪安靜的睡顏。
“她也是一個苦命的女人,我們還是還給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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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時重時輕,整個人仿佛一會跌入深淵一會又直衝雲霄。臉上還有火辣辣的疼,好像小時候父親的鞭子抽在身上的感覺,又辣又燒還不敢叫嚷。而身上如同安置了一百萬個炸彈然後同時點燃,炸的全身骨骼都在格格作響。
恍惚回到二十八歲,那次在部隊進行野外生存訓練的情景。
那一次他和兩個隊友走散,自己一個人背著沉重的行囊走進了大山深處,那是他第一次直麵生存的殘酷,也是他第一次差點在大自然的無情嘲諷中喪命。
那年的際遇已經模糊忘了大概,他隻記得晚上下起了好大一場雨,自己縮在一棵老樹盤虯的樹洞裏,外麵又黑又冷,而自己又餓又累又怕,能聽見洞外雨打萬物的聲音,還有幾隻躲雨的昆蟲悄悄爬進了自己的衣領。
那一晚過後,他便仿佛成長了十歲。
後來的謝僑安越來越冷酷,越來越勇猛,也越來越睿智,因為他知道,大山給了他第二
次生命,而他不能再輕易浪費任何一個機會。
從小小的偵察兵逐漸爬到今天的位置,家裏的謝司令沒有提供任何幫助,完全都是靠他自己跌摸滾爬一步一步站起來的。
每當置身黑暗時,前麵便有一束光出現,然後會有一個巧笑若兮的笑臉盈盈出現在眼前。
她怎麽會知道,她是他心中的太陽,永遠散發著溫暖的光芒。
謝僑安心中千轉百回,無數個念頭如老電影般一片片放到腦海。他抑製著周身的疼痛,勉強睜開了眼。
一睜眼便看見伏在自己手臂上的腦袋,怪不得覺得手這麽酥麻。
他稍有動靜,她也悠悠轉醒了過來,睜著一雙漆黑如星的眼眸看著他,似水眼眸裏充滿了驚喜。
“你終於醒了!”她趕緊坐起了身,又急切地問道,“現在身上哪不舒服?臉上的傷還疼嗎?我剛剛睡覺會不會壓著你了?”
謝僑安努力想要坐起,這個支撐的動作卻不知扯到了哪一塊筋骨,他不禁“嘶”地吸了一口冷氣。
“別亂動!我來扶你!”她急忙想要起身去扶他,但是自己維持這個姿勢太久下身早已麻痹,猛地一下站起腿部麻得招架不住,還是又砰地坐了下去。
謝僑安示意她別亂動,然後自己提著一口氣慢慢用手撐著坐了起來。
“你身上的蛇毒需要每隔兩個小時服一次藥,現在吃藥了嗎?”他終於緩緩開口,第一句卻是關於她的。
“剛剛昏睡了幾個小時,早就錯過時間啦。”淩霄對他一吐舌頭。
“那現在趕緊吃吧,別待會又忘了。”他堅持道。
“嗯,好!”淩霄不敢違逆他的意思,趕緊拿出藥瓶倒出兩顆漆黑的藥丸一閉眼整顆吞了下去。
謝僑安看著她吃藥的樣子,啞然失笑:“丫頭,你還是那麽怕苦。”
“真的很苦嘛。”她賴著他手臂撒嬌,繼而又皺眉道:“你的傷,必須在明天天亮之前送去醫院,我們現在要想辦法逃出去。”
她說完後站了起來,想觀察下這間屋子的情況,看看有沒有可以利用的工具。
屋子裏沒有開燈,但是今晚月光皎潔,白亮的月光透過窗欞照進來,好像一盞巨大的明燈,使得他們能夠把屋子裏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月光使屋裏的擺設一覽無遺——一大堆幹稻草,一張破舊的桌子還有一些簡單的伐木工具——看來馮德晟他們要在這深山裏躲避通緝確實也過得很辛苦。
淩霄翻來覆去沒有發現什麽可以利用的工具,透過窗框向外望去,眼簾裏是一片黑漆漆的大山,一點星火都沒有。外麵也是靜悄悄的,偶爾還能聽見夏蟲鳴叫的聲音。
她不禁打了一個冷戰:“要是我一個人住在這種地方,早就被嚇死了。”
謝僑安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輕輕喚她道:“霄霄,你過來。”
她順從地走了過去。
“你為我處理傷口時說的那些話,你還記得嗎?”他眼中有狡黠的光一閃而過,這一次,他不想再等了,有些話現在不說,萬一真的死在嘴邊了怎麽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