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的背後

像是麵前刮起一陣大風,又像是身後無端出現一股超強的吸力,潘小溪的身體懸浮而起,往後飄還帶旋轉式的砸落某個石墳上方,疼得她齜牙磨了幾下,還沒忍住那陣疼痛,石墳旁圍滿了鬼魂。花衣老漢一聲喝:“拿下她!帶入刑房!”錢柳煙緩緩飄過來對潘小溪吐了吐舌頭,眾鬼手往潘小溪身上一抓,她頓時覺得四肢酥麻無力,提不起勁兒,還沒掙紮就見眼前騰起一陣煙霧,像麥包包那樣消失了。

紅翎觀內,錢夫人輕托茶盞啜飲著。玄明道長撚著山羊胡子道:“如此說來,貧道還需再訪錢府。”錢夫人放下茶盞,伸手輕捏了幾下膝蓋骨道:“那就勞煩道長啦,老身這把骨頭經不起折騰,連日趕路就累成這般模樣,想借道長的寶觀小憩數日,又怕擾了道長的清修。”她雙手交疊,微微垂首,身旁的丫環便從隨身行囊中摸出一個綢包,雙手捧到了玄明道長麵前,玄明道長笑了幾聲,接過綢包掂了掂道:“錢夫人跋涉上山,理當留居小觀之內,賞幾日山中之景。收人錢財,與人消災,錢府之事,我明日便下山去。”他命身旁的小道士去收拾客房。錢夫人微微欠身道:“有勞。”她身旁的丫環立即隨小道士離開。

玄明道長見再無旁人,這才問道:“錢夫人所提的府內不安寧可是指十六年前那……”錢夫人道:“正是她。道長當年不是將她三魂七魄都封住了嗎?怎麽又會讓她跑出來作祟?”玄明道長起身,走到窗邊望著道觀之外的遠山道:“當年的土穴怕是被人動過,壞了大計,如今陣法已破,朱煞既出,想要再布陣困住她,已非易事。當初的錢二夫人已成朱煞陰靈,不是那麽好對付的。”錢夫人也起身走向玄明道長,她道:“可道長不是說過,能動土穴者唯有其子嗣麽,當年她所產的孩兒尚未能啼哭便已夭折,何來的後人動此土穴、破此陣法?”玄明道長深思道:“不僅錢夫人不解,貧道也想不透。十六年前,錢府內但凡知情者,皆殉葬而亡,而她與那些下人都分開而葬,貧道實在不知會有何人在幫她。至於她那孩兒,當真是產下便已夭折?那就怪哉,若非她的骨肉或至親,怎麽能破解貧道所施之法呢?”錢夫人道:“道長的意思是她的孩兒未死?”話剛出口,她倒吸一口冷氣道:“不,這不可能。我與她同時產女,我的貞兒早她孩兒出生約一柱香光景,兩個女嬰夭折一個,若她的孩子還活在人世……不,我分明記得兩個嬰孩隻活了一個,我親眼所見,羽娘的嬰孩沒活成。”玄明道長望著錢夫人道:“錢夫人莫急。貧道想問的是,當年那夭折的女嬰是如何處置的?”

錢夫人走回木椅邊坐下,許久才道:“明日道長先行下山,我隨後就回錢府,我要找當年的接生婆問個究竟。”玄明道長頗為驚訝道:“還有活口?”錢夫人搖頭歎息道:“一念之慈。當年為我接生的包婆婆,與我母親相交甚厚,算是自己人吧,貞兒剛出世,我便差她抱給老爺瞧瞧,順便聽聽偏房的動靜,見她許久未歸,親自去了偏房,看到了羽娘和她夭折的嬰孩,想來包婆婆本不是我錢府裏的人,帶著夭折的孩子離府也比我們府中人行事方便許多,就交給她處理了。怕生事端,在包婆婆離府之時,就叮囑過她,和錢府斷了往來。若那孩子尚在人世,如今也和貞兒一樣大了。道長,土穴被動,莫不是那孩子沒死,被包婆婆告之她母親之事,特來破了土穴的陣法?這恐怕也說不通,就算那孩子沒死,包婆婆離府之時已和錢府斷了往來,她如何得之羽娘的土穴在何處?又如何教那孩子尋得土穴再破了陣法?她一個接生的豈懂方術這等技藝。”玄明道長道:“待我明日下山,先到錢府看看,設法收了朱煞陰靈才行。”錢夫人笑道:“道長願前往相助,明年開春我定勸老爺捐資修繕寶觀。”

朱煞帶著五行針回到七曲山內,直奔山中一座樹屋,立於屋外喊道:“師父。”樹屋之上走出一位黑衣蒙麵女子,一見朱煞,冷冷說道:“朱煞,你是如何應承為師的,你又擅自離開錢府地宮來此做什麽?”朱煞仰麵道:“我已尋得五行針了,特帶它來此請師父開示。”黑衣女子轉身背對著她道:“哦?是包包助你取得此針?”朱煞答道:“不,是半卷書,我收那位姑娘為徒,她如今已進入錢塚替我再尋人偶。”黑衣女子哼哼哈哈的笑了一陣,從樹屋上飛身而下,停在朱煞麵前,朱煞取出五行針奉上之後,靜立在原處。黑衣女子接過針來,也不看,飛回樹屋上道:“你回錢府等我消息,你說的那位姑娘,你還是把她當你的親生女兒看待吧,莫再當什麽徒兒了。”朱煞問道:“為何?這,她,根本不同,我……”黑衣女子道:“報仇的時機已到,你照做便是,待深仇一報,日後必當明白其中的緣故,朱煞,回去吧。要保你自己,你就得對半卷書以母女相稱,做不到,你就等著灰飛煙滅吧。”朱煞一驚,問道:“可是,師父,她未必願意。”黑衣女子冷哼一聲,步入樹屋深處道:“回吧,那就要看你本事兒了。待半卷書尋得人偶,帶到此處,為師有話對你說。”

潘小溪被蒙了眼,丟在某個房屋一角,她伸手摸了摸身邊,潮濕的牆和泥地,這是什麽刑房?不會漏水吧?要不這地和牆能這麽濕?腦中浮出一幅畫麵,影視劇中的刑房。濕的難道是血?她抬手放在鼻間聞了聞,沒有聞到血腥味,隻有泥巴和了水的泥土氣息,張嘴叫道:“有沒有人啊?有沒有人在這兒啊?”喊話似乎還有點兒回音,關她的空間很小?想起身在錢塚內,哪來的人啊,住在這裏麵的全都不是人,又改口道:“有沒有鬼啊?有沒有鬼在這兒啊?哪位阿飄爺爺、奶奶、大叔、大嬸、大哥、大姐能看到我的?幫幫忙,我眼睛怎麽突然看不到東西?你們不是帶我去刑房嗎?那就用刑啊,還怕我偷看不成?”耳邊傳來麥包包的回答聲:“有緣人,省點兒力氣吧,在這兒沒東西充饑的,你不過就是中了一招鬼遮眼,我可是好端端的被關在這裏很久了。”潘小溪喜道:“包包,你在這兒啊?包包,真的是你麽?你沒事兒,我就放心了,包包,這鬼遮眼要怎麽破解?”麥包包道:“有緣人啊,我雙手被綁著呢,拿不到師父給我桃木令,我如何替你解它?”潘小溪眉頭微皺道:“別對我提那什麽桃木令,我覺得它就是一塊小木牌,一點兒都不實用。”

麥包包氣道:“不許你說我師父的東西不好,我看它就挺好。”潘小溪憋著笑道:“嗯,好好好。包包,這兒真的是刑房嗎?你都看到什麽了?給我說說,是不是擺了些恐怖的刑具啊?”麥包包道:“沒有,啥都沒有,我們被關在同一間小屋裏,到處濕漉漉的又髒又黑又臭。”潘小溪扶著牆站起來,伸手在空氣中亂揮道:“你在哪兒?我來幫你解開繩子。”麥包包道:“不用啦,我中的是鬼捆繩。”潘小溪朝身邊的牆上踢了一腳,大喊道:“姓錢的,你們都給我聽好了,你們知道你們關的是誰嗎?你們關的是朱煞的女兒,如假包換的錢氏子孫,快飄一個過來放人,亂七八糟的瞎整啥呢?放人!放人!快放人!”麥包包驚問道:“你是朱煞的女兒?不是吧?”潘小溪反問道:“你為什麽不覺得自己才是呢?”麥包包剛‘我’字出口,小屋外就傳來花衣老漢的咳嗽聲。

“小娃娃,你嚷嚷什麽呢?誰是朱煞的女兒?”花衣老漢帶著一群鬼魂突然出現在小屋內,他解開了遮眼咒,潘小溪望著麥包包還未答話,麥包包低聲道:“她,她是朱煞的女兒。”潘小溪的嘴角抽了抽,硬著頭皮答道:“對,是。我是朱煞的女兒。”花衣老漢問道:“你爹娘是誰?”潘小溪答道:“我爹錢凜義,當朝尚書。我娘羽娘,當朝的皇妃被聖上賜婚嫁入錢府。”她答話時眼睛始終盯著麥包包,想從麥包包的五官中找出羽娘的痕跡,可心裏仍在不停的對自己身處現代的親爹懺悔思過。花衣老漢道:“你何時出生?你娘如何而死?”潘小溪一臉痛苦道:“我的生辰便是我娘的忌日,十六年前的三月初三,錢夫人進入我娘的房間,殺死了她,毒啞了我娘身邊的人,還把她們送入錢塚陪葬,可我娘卻被分葬在錢塚之外,我本來不想說破,以我娘的徒兒身份進入錢塚想替她找回金針人偶,誰知你們不給不說,還關人。”花衣老漢思索著,喊過如蘭站在潘小溪麵前道:“聽說你能讓她們重新開口說話?”潘小溪翻了個白眼道:“她這不是能說了嗎?什麽聽說,分明就是眼見為實,再說了,她是我娘的貼身丫環,我當然要優先讓她開口。”花衣老漢歎息道:“既然你是我錢氏子孫,我也不再有顧忌,來,你們隨我離開刑房,我給你說說金針人偶的事情,這金針人偶不是那麽容易帶離錢塚的。”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滴交差,明天要去30公裏以外的地方,不在家.可能要兩三天回來,最快兩天.到那兒能更就更,不能更,等回家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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