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魔霧森林
腳踩中地上的枯枝，發出嘎吱的響聲，陽光折射在左手無名指的戒子上，閃動出過分耀眼的光芒。抬起手臂，將戒子靠近自己的唇邊。
嘴角微微上揚，卸下偽裝，再一次，變成妖魔吧……
西邊妖魔首領的巢穴，是除了深淵之外，邪氣最充足的地方，我曾經獨占了那個巢穴幾百年，現在大概成為妖魔養傷匿藏的地方了吧。我想去那裏，找出亦丹。
憑借模糊的印象，我開始在魔物森林裏尋找巢穴的位子。但是過了很久，依然在森林中徘徊，扯了扯嘴角，連過去住過的地方也沒有記憶了。
漫無目標的尋找著，在中途出現了一段小插曲。
“首領大人？”他的聲音中有一些不確定。
我轉頭，是一個下級妖魔。
“什麽事？”
“您真的是西邊的首領嗎！？”妖魔的表情變得激動，毫不掩飾的崇拜。
又是疑問句，用眼角瞟向他，雖然叫我首領，但這個妖魔看起來並不認識失憶前的我，於是我說“我不認識你。”
“啊，您當然不可能任何我們這種下級妖魔，而且我出生的時候您已經不在魔界了。”他抓著自己的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我沒有出聲，直接邁出步子，打算離開。
“那個……首領大人，您是在尋找什麽東西嗎？”妖魔卻卻地說。
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雖然已經忘記巢穴的位子，但是生活在西邊的妖魔，應該知道吧。於是我停下腳步，再次轉身麵向那個妖魔。
因為我的動作，那個妖魔像是條件反射般，下意識地後退了一小步。
我挑眉，“害怕？”
他吞了吞口水說“……的確有些，畢竟您是大妖，又是傳說中的純黑。”
“首領的巢穴，知道在哪裏嗎？”
“唔？”他露出不解。
“知道？還是不知道？”
“巢穴不是您的……”
不等他說完，我打斷道“不記得了。”
“……哈……”妖魔發出單音，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我。
我揚起自己的手，有些不耐煩道“再不回答問題，我就……”
不過我還沒有說完，那個妖魔馬上神情恐懼的大喊到“我知道！我馬上就帶首領大人去！所以，饒恕我吧！別殺我！”
我點頭“啊，帶路吧。”緩緩地放下自己的手，剛剛，我其實隻是想說‘再不回答問題，我就走了’，顯然被妖魔誤會了。
“首領大人……前麵就是巢穴了，我隻是……一個下級妖魔，沒有資格進入那裏，所以……”妖魔說話斷斷續續，一副生怕小命不保的樣子，恨不得馬上離開。
“我不在的時候，西邊最厲害的大妖都有誰？”
“嗯……裏克、千樹，還有亦丹……”妖魔用指頭數著認識的大妖的名字。
“行了，你可以走了。”
“嗯？可是我還沒有說完。”他後知後覺的說。
用目光淡淡的瞟向妖魔道“不走，是想死嗎？”
“我馬上就離開，首領大人！”說罷，妖魔轉身用了最快的速度消失在我的麵前。
已經可以感覺到大量的邪氣，離巢穴越近，妖魔的數量就在增加。敏感的察覺到自己正被許多道妖魔的視線觀察著，被之前的那個妖魔誤導了，讓我以為首領的巢穴是隻有大妖才可以進入的地方，現在看來是他太膽小了吧。
到了巢穴的最裏端
“喲，看看這是誰。嗯……黑色的頭發和眼瞳，該不會是那個傳說中的純黑？”坐在岩石上的藍發妖魔用手托著腮，咧開嘴笑著說。
“啊啊，是前任的西邊首領嗎？”另一邊，有妖魔附和道，語氣卻是漫不經心。
“真的嗎？該不會隻是碰巧有一樣的發色和眼眸吧？畢竟都從魔界消失了那麽久了。”一個更加囂張的聲音響起。
我扯著嘴，笑了笑“前任？我不記得自己有在什麽時候把首領的位子讓出來過。這幾十年，你們一定越過魔界，吃掉了不少的人類吧。如何？毫無節製的覓食，殺死那些弱小的人類，已經給你們造成了的錯覺嗎？覺得自己是個強大的妖魔，無人能敵？”
微微提高了音量，繼續道“敢用這種口吻和我說話，你們是最近幾十年才新生出來的妖魔，還是和人類一樣患了失憶、癡呆，忘記誰才是西邊的首領！”
“喂喂，你已經消失了幾十年，憑什麽再回來對我們指手畫腳！”藍色頭發的妖魔站起身，一臉不爽的看著我喊到。
“嗬嗬……”我對著虛空畫出六芒星陣，暗色的元素劍出現在我的手中，再次成為妖魔之後，黑暗元素就成了我的主元素，完全壓過體內的水元素。
“看清楚我的臉，然後牢牢記住今天發生的一切，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吧，妖魔！”
耳邊響起的隻有妖魔的痛苦哀嚎，溫熱的血液噴濺在我的臉上。
“饒恕我吧，首領大人！”求饒的聲音，是剛剛其中一個向挑釁我的妖魔發出的。
“現在求饒，不覺得太晚了嗎？”抹去臉上的血液，將元素劍橫插在那個妖魔的身後的岩石壁上，腳踩中妖魔的腹部。
“唔！”妖魔因為疼痛扭曲著臉孔。
我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又掃視了一圈周圍的妖魔，大聲說道“還有誰在妄想，可以取代我，成為西邊的首領！？”
“……”妖魔們統統低下自己的頭顱，不敢直視我。
“即使壽命是人類的數倍，妖魔也是容易將過去遺忘的生物。”嘴角牽起一個弧度，笑容輕蔑冷淡“聽好，我不會管你們如何捕殺人類，但是我討厭那些自以為是的大妖，明目張膽的越過魔界。被人類打敗之後，又狼狽的逃回西邊。
－－那個叫亦丹的妖魔，我以首領的身份，命令你們，殺了他！”
“首領大人，給我們一些時間，一定可以滿足您的要求。”其中一個妖魔討好的說。
我側頭看向那個說話的妖魔“時間？好啊。今天日落之前。”
“時間太短了……”
“這裏這麽多妖魔，殺不死亦丹？剛剛還在囂張的對我大聲說話。啊，是不是現在的魔界西邊，妖魔隻是會用嘴巴說大話的廢材？”
大概是受不了我的嘲諷，有妖魔站出來，走到我的前麵，單膝下跪“首領大人，您的要求，定當盡力完成。”接著又有妖魔開始效仿，對我表示臣服。
推開那個被我踩在腳下的妖魔，再拔出岩石壁上的劍，“很識時務，可惜耳朵不好。不是要求，是命令！”
我對巢穴裏的妖魔喝聲道“我的話就是絕對！我對虐殺妖魔沒有興趣，也不可能把你們全部殺光，但是日落之前沒有解決掉亦丹，就是你們的失職，是否有那種覺悟接受我的懲罰？或者放棄西邊，逃亡到魔霧森林之外的地方？”
妖魔的力量如果不夠強大，去往魔界其他地方，很快就被獵殺，無法生存下去。
“……”又是一陣沉默。
我微微眯起眼眸說“別再讓我失望了。”
最終，他們趕在日落之前，把亦丹殺死。
“首領大人，這是亦丹的首級。”最先臣服我的那個妖魔，帶著亦丹的首級，再次跪在我的前麵說。
我淡淡的點頭“很好。”
從岩石上站起身，“我不會限製你們捕獵，西邊依舊會是妖魔極樂之地，人類最恐懼的地方。但是，如果遇見一個紅頭發的人類男子，你們必須避開他和他身邊的人類，別違抗我，這是警告。
沒有特別的原因，我大概不會再出現在魔界西邊了，這對你們應該是個好消息吧。”我笑了笑，收起元素劍，慢慢走出巢穴。
打出一個響指，水元素將身上的血跡清理的幹淨。這樣，一切就算結束了吧，不管是妖魔，還是魔界……
旅館
一推開門，就看見亞度尼和依坦。
“找到了嗎？”
“嗯。”我點頭“炎楚怎麽樣了。”
“你走後不久就昏迷了，一直也叫不醒。”
“接下來我一個人就可以了，等了我這麽久，你們也一定都累了吧。”亦丹已經死了，炎楚不會一直昏迷下去的。
“可是……”依坦有些猶豫。
“放心吧，我會照顧他的。”
“嗯，接下來就拜托你了。”她點點說。
我推開房門，聽見均勻的呼吸聲，炎楚還沒有醒來。拉開他床邊的椅子坐下，沒有開燈四周昏暗，但這不影響我欣賞他的睡顏。
身體靠著椅子，我用手托著腮，不自覺地揚起嘴角。
……像是隻要這樣看著他，心情就會變得愉悅起來。
視線停留在他露在床沿外的手，伸出自己的手，輕輕搭在他的手掌上“炎楚……”下意識的開口叫出他的名字，可以這樣近距離的碰觸，又不被排斥，隻能是他昏迷的時候吧。
“……水。”
在炎楚出聲的同時，我迅速收回自己的手，拿起桌上的水杯，等待他完全睜開眼睛的那一刻。
“給。”將水杯遞給已經醒來的炎楚。
他靠在床邊，低頭喝著杯子裏的水，動了動喉嚨說“我身上的魔法，你用了哪一種魔藥配方來解除的？”
他，是單純好奇，還是在懷疑我？我揚起嘴角“魔法師總有自己得意的研究，所以那是秘術。如果炎楚很想知道，我也可以隻告訴你一個人，當作是兩個的秘?密。”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問題，我的回答卻變得曖昧起來，炎楚一定會被鬱悶到吧。
果然，他馬上拒絕道“不用。秘密隻需要一個人獨自守著，再多一個知曉的人，馬上它就不再是秘密了。”
我點頭，接著兩人沉默。
炎楚把頭撇向靠窗的那一邊，良久開口說“……謝謝。”
“你的道謝，我不想接受。”用指尖輕輕點著椅子的邊緣，我說。
他轉頭，皺眉望向我，“什麽意思？”
輕闔眼眸，我低垂下頭“當作欠我一個人情吧，炎楚。不需要償還，你隻要一輩子記住，自己欠了我，這樣就好。”
他扯著嘴角，輕哼道“真是很過分的要求。”
我笑了笑“嗯，就算你不同意也不行。”
“是嗎，那就先欠著。”他將水杯放回桌麵，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靠在**，繼續說“等你遇到危險的時候再救你一次，我們就可以兩清了。”
“啊，那我會小心的，令自己不陷入危險當中。不過，炎楚要因為償還這個人情，永遠跟在我的身邊，等待那個‘危險’的時刻出現嗎？”
“……”這一次，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聽起來很不錯，你打算跟著我，一輩子嗎？”我歪著頭，看他的眼神變得玩味。
“怎麽可能……一輩子。”
“那麽，三年、五年，或者是十年的時間？”
“喂！”他輕喝道，想要製止我繼續說下去。
“我說的不對嗎？”
炎楚抬起頭與我對視“為什麽？”
“因為我，愛你。”突然覺得詞窮，或者隻有這句話，可以表達我現在所做的一切。
他微微蹙起眉“別總是開口就對我說這三個字，說得太多，隻會讓我對它更加麻木。”
從他琉璃色的眼瞳中看見我的倒影“炎楚相信誓言嗎？語言是具有力量的東西，誓言一種表達愛意的虔誠方式。我可以在你麵前許諾，一直……”
我正想要使用言契，就被炎楚出聲打斷，他指著窗外的月亮“你沒有看見嗎，那個。”
“月亮？”
他點頭“今天是殘月，但是再過不久就會看見滿月。月有盈虧圓缺，對著月亮發誓……”他頓了頓，微微揚起嘴角“你的誓言也許也會向月亮一樣，還是，你本來就是一個變化無常的虛偽男子？”
“炎楚覺得呢？我是哪一種人。”我用了一種無比認真的語氣說。
“不知道。所以才會困惑。”炎楚露出迷茫，“你是一個很奇怪的家夥，明明我覺得自己沒有那種能吸引你到不顧一切的地步，何況是愛？”
“我對你……是一見鍾情。那個時候，那種一眼望見你的感覺，我不太能形容出來。”我發出輕輕的笑聲“不給我一個機會嗎，炎楚？你可以了解，我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我也想要知道關於炎楚的一切。”
炎楚攏了攏自己的頭發，再將手抵在臉上，蓋住半邊臉頰，緩緩地說到“如果你願意說的話，聽聽也無妨。但是別想因為這樣探聽到我的
－－這不是等價交換。”
“嗯，我隻會用自己的眼睛，來看你。”我從椅子上站起身，“我好像打擾到你休息了，魔法被解除，身上還有不舒服的地方嗎？”
炎楚搖頭。
“那我就回自己的房間了。”
再我要踏出房門的時候，他的聲音再次響起“你剛剛一直坐在這裏？”
鬆開按在門把上的手，我側身回答道“嗯。要我繼續留在這裏陪你嗎？我很樂意這樣做。”
“不用，我還沒有嬌弱到需要人整晚照顧。”他頓了頓“進來的時候為什麽不開燈？現在已經是晚上了吧？”
“燈？”我有些微愣，接著說“因為怕吵醒你。”妖魔有夜視，開不開燈沒有分別。
炎楚沒有再說話，於是輪到我開口了。
“炎楚。”
“什麽？”
“為什麽現在才問我沒有開燈的事？一開始房間裏就是暗的啊，你之前……沒有察覺到嗎？”用寬大的袖子掩住自己上揚起的嘴角。
“……我，才從昏迷中醒來，怎麽會在意這種事。”他的回答，總讓人覺得有些牽強。
“嗯。”我輕輕應了一聲“那麽，晚安。”合上他的房門，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