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亦丹死去的消息很快傳入小鎮，雇主甚至歡喜的在一大早來到我們所在的旅館，主動把錢幣遞給依坦。
“真是，非常……非常感謝你們！”雇主的聲音帶著哭腔，咬字很重，像是隨時都會放聲哭泣。
“……哪裏。”依坦盯著手裏沉甸甸的酬金，極不自然的回應道。又轉頭對身邊的亞度尼露出‘該怎麽辦’的求助眼神。
亞度尼抓了抓頭，最終隻是歎了一口氣。
這邊，看見亞度尼表情的依坦用力跺腳，發出響聲。
雇主不明所以的看著兩人之間微妙的互動。
“先生，我們昨天隻是打傷了那個妖魔，之後重傷的妖魔逃跑，得知他的死亡消息，也隻是比你早了一些，當然，可以確定我們對妖魔造成的都是致命傷。”我說。
“絕對！是妖魔逃走後再重傷死亡的。”雇主激動的說“你們是我的恩人。”他躬身道謝著。
如果他知道亦丹的真正死因－－被同類剿殺。用手托住腮，看著那邊還在對依坦和亞度尼道謝的雇主，他臉上的表情一定會很精彩吧。
等到雇主走後，依坦才轉身麵向我問“星名，為什麽要這樣說？”
“嗯？”
“我們當時雖然打傷了那個妖魔，可是說造成了致命傷，也太……”依坦頓了頓，沒有繼續說下去。
我伸出手，指了指她手上的酬金“沉嗎？”
“什麽？”依坦不解地望著我。
“雇主是因為認定我們是殺死亦丹的獵人，才把酬金交給你的。”
亞度尼揚起眉“你的意思是？”
“我沒有說謊。”輕輕點著桌麵我說“那個妖魔，八成是因為受傷逃回魔界，又被自己的同類殺死了吧。”
“可這隻是你的猜測。”
我笑了笑“妖魔被妖魔殺死，妖魔被獵人殺死。哪一個消息，能使雇主高興，還能讓他交出酬金？”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況且，我在和雇主解釋的時候，這兩個人根本沒有打算阻止。
“……”兩人沉默片刻，亞度尼再次發出疑問“如果那個妖魔是被同類殺死，那麽他死亡的訊息，是誰傳到小鎮上的？”
“誰知道呢。”我聳聳肩，再站起身“也許是屍體的殘骸被其他獵人發現了吧，我去看看炎楚。”
說罷，我走上旅館的二樓。
因為亦丹的死，西邊的妖魔收斂了許多，我想會有很長一段時間，這裏的妖魔不會再越界捕殺人類了。
數日後
“你們打算不做獵人了？”我望向剛剛說出要隱退的兩人－－依坦和亞度尼。
亞度尼點頭道“這一次的酬金很豐厚，我們之前就有這種打算，做獵人很危險，而且依坦想回自己的國家，安定了下來。雖然平時總是吵吵鬧鬧，但是我們是戀人。”
“嗯，最近西邊妖魔突然減少，短時間我們都不會再接到雇主的委托了吧。”炎楚說，看他的樣子是不打算反對兩人退出，我有些意外。
“回到祖國之後，很快我們就會結婚。”亞度尼笑著說，身旁的依坦也在聽見他的話之後臉紅起來。
“恭喜。”我說。
“謝謝。”依坦道。
“打算什麽時候出發？”
“收拾好行裝，這一兩天就會走。那麽，我和亞度尼先去小鎮上挑選路上需要用到的東西了。”
“嗯。”我對他們揮了揮手。
看著兩人逐漸遠去的背影，我開口對身邊的炎楚說“這樣好嗎？”
“什麽？”
“他們就要走了。”
“我和他們是在那次狩獵北方首領的時候才認識，最後成為同伴。”炎楚頓了頓，垂下眼眸“用‘同伴’這次詞其實並不太準確，但是我找不到更恰當的形容。他們會退出是遲早的事，人類的生命短暫、脆弱，繼續下去隻會被妖魔殺死吧。”
“我會陪著你。”
“嗯？”炎楚發出單音。
單手壓著桌麵，身體微微傾向他，問道“解決了西邊的事，接下來，你想去哪裏？”
“暫時還沒有想到。”
“那等到想到的時候，就第一時間告訴我吧。炎楚想去的地方，我就會跟著你，一直一直。”
“……”他對著我擺了擺手，動作像是為了拉開彼此間的距離“靠的太近了。”
“害羞？”
他瞪了我一眼“沒有。”
“在沒有到西邊之前，你是做什麽的？”炎楚問。
用手點著自己的下巴“……職業嗎，是老師。”
他挑眉，有些意外的看向我“一點也不像。”
“別這麽說，我是魔法學院的入籍生，畢業之後就在學校做了幾年老師，然後離開。又繼續在大陸上遊**了一段時間，你知道頂著魔法師的身份去哪個國家都會很吃香。我是因為熟人，才迫不得已才給一個貴族男孩做全職家教的，對方的父親可是千方百計的拜托我，一定要好好教導他的孩子。”
“那為什麽又來到西邊。”
“……因為在工作上和雇主有了摩擦，發生了無法解除的矛盾，於是……離開了。”
“看樣子你還有留戀，如果矛盾可以解除，以後會想要再回去嗎？”
“大概不會回去了吧……”我露出微笑，用無比認真的語氣看著炎楚說“回去了，就會再也看不見你的。”
聽見我的話，他隻是笑了笑，再用手托住腮，把臉側向一邊，沒有說話。
等到依坦和亞度尼收拾行裝準備離開的時候。
“這一次分別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再見麵。”依坦戀戀不舍的說。
“如果以後經過你們所在的國家，會去看望的。”我說。
“嗯，一定要來啊。”依坦微笑道。
我點頭“你們要幸福啊。”
亞度尼攬過依坦的肩“放心，我會用自己的一生讓她覺得幸福。”
“星名，也要加油。”依坦說的曖昧“女人對這一種眼神總是敏感，你很喜歡炎楚呀。”
我露出微笑“我會的。”
這一次炎楚沒有製止我和依坦的談話，大概已經麻木了吧，他對亞度尼說“東西都準備好了嗎？有沒有什麽遺漏。”
“嗯，這些一向都是交給依坦處理的，放心放心。”
“那麽，就這樣吧。繼續閑聊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走得了。”依坦躍上馬背說。
我和炎楚同時道“路上小心。”
亞度尼點頭“你們也保重。”
“突然少了兩個人，以後會寂寞吧。”我說。
“寂寞？”炎楚搖搖頭“怎麽會，已經習慣了。”
我微微側頭看著他“你真不坦率，明明就是個不喜歡孤單的人。”
“你又知道了？”他露出一絲漫不經心的笑容。
“我說的話是真的。”
“什麽話？”
“我會陪著你，你想去哪裏，我都會跟著。”
“你在入籍魔法師學院之前，是哪裏的人？”
我想了想說“叫費得的城市，我在那裏住過一段很長的時間。”
“我聽說過那裏。”
“啊，是個一般人都不喜歡的地方吧。”
“你說住過那裏，就是你有房產？”
我點頭。
“那就去那裏吧。”炎楚說，語氣淡淡的。
“去？”我有些反應不過來。
“反正西邊的妖魔一下子變得安分了，繼續待在這裏也無事可做，而且你在那個城市有房子。”他抬眼看向我“不可以嗎？我去費得市。”
“……怎麽會。”
費得市
房屋的大門已經破舊不堪，隻是伸手輕輕地推開，‘砰’是門麵摔落在地麵的聲響，同時掀起一陣灰塵。
炎楚輕咳出聲，問到“……你就住在這種地方嗎？”
我撓了撓臉頰“嗯。”
他拍去身上占到的灰塵，掃視了房內一眼“什麽也沒有。”
“……終於被搬空了嗎。”我喃喃地說。
“什麽？”
“這裏的治安不好，小偷入室不是什麽稀奇事，太久沒有回來，東西都被搬空了。”我不在意的說。
炎楚皺眉道“很髒，怎麽住人。”
我念出清潔咒，片刻後“這樣就幹淨了。”
“別一聲不出的就使用這種低級魔法。”他露出不滿，大概是清潔咒的副作用讓他覺得難受吧。
“接下來去買點家具回來吧，最重要的是床。”
等到全部的東西都準備完畢，已經是日落了。
我環視屋內一圈，“剩下的一些小物價，等以後再慢慢添置吧。”說完又抬眼注視著一旁默不出聲的男子，“炎楚。”我叫了他的名字。
“嗯？”
“來這個城市，真的沒有什麽原因嗎？”
他靠坐在身後的窗台“找個可以暫時休息的地方，也順便看看你住過的房子，‘家’對人類來說不僅僅是一個居所，可以從住所內的細微之處看出一些平時發現不到的東西。”
“哦？那你看出了什麽嗎？”
他瞟了我一眼道“你的房子裏一點東西也沒有，擠滿灰塵，無人居住的樣子，我怎麽看。”
把手按在炎楚身側的窗台邊，用緩慢的語調，開口問“你剛剛說的這些，是不是表示，你對我已經有了興趣？我可以吸引到你的目光？”
炎楚把頭撇向窗外“你又再說這些我根本不會對你回答的問題了。”
身體微微的傾向他，湊近他的耳邊說“是不會回答，還是回答不出？或者，其實心裏有答案，但是不想告訴我？”
“喂！”炎楚輕輕的喝聲道，像是在警告我。
“總是用‘喂’和‘你’這兩種稱呼叫我，聽起來很生疏啊，什麽時候你才會叫我的名字？”
“我們本來就不熟。”
“是嗎？炎楚現在住的地方，是我家……”我說，又在看見他有了起身動作之後，輕輕壓住他的肩膀，繼續道“我並不是在作弄你，隻是哪一天，你覺得自己心動的時候，一定要早一點告訴我。”
“怎麽？你已經開始失去耐性？不想再等待了嗎。”他的語調有些尖銳，臉上表情卻還是淡淡的，“那樣也可以，我說過的吧，不要有期待，因為我不會回應你的。”
我放開炎楚肩膀“我現在唯一想要做得事情，就是等待。”
“太執著不是好事。”他不讚同的說。
“可是，我有可以執著的理由。”僵持不下，我閉眼再睜開，最後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很晚了，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