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遠之看著他期待又局促的目光,點點頭,手心在左邊的口袋裏按了一下,用另一隻手掏出右邊口袋的手機,解鎖點開微信,將屏幕遞給許執暉,上麵是他的二維碼。

許執暉慌裏慌張地解鎖,不知道為什麽,竟然幾次指紋都沒打開,麵部解鎖也不合時宜地沒有成功,他有些尷尬地看了向遠之一眼,向遠之小聲說,“慢慢來。”

許執暉最後用密碼解了鎖,加向遠之的好友,向遠之的網名隻有一個簡單的X,頭像是他靠著賽車笑的照片,看起來應該是抓拍的一張。

“我先走了。”

向遠之大拇指向後指了指,許執暉還盯著放大的頭像看,聽見他的話,抬起頭來說:“好的。”

“下次見”三個字在唇齒間反複徘徊著,直到向遠之轉過身去,他看著Alpha寬闊的肩背仍然沒能說出來。

於是許執暉呼了口氣,聳了聳肩安慰自己,沒關係,反正現在有了聯係方式總會見麵的吧。

他緊緊握著手機,再次打開向遠之的頭像,照片上的他麵容俊朗,許執暉心想,他什麽時候可以對著自己這樣笑呢?

加上了向遠之微信的這種感覺,他覺得很奇妙,以至於向遠之已經走了有一會兒了,影棚裏隻剩下他一個人了,他還能聽見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原來這就叫心動嗎?

許執暉迫不及待想要多了解向遠之一點,指尖懸在屏幕上,點進了朋友圈。

向遠之的朋友圈是全部內容可見,不過內容並不多,不過比起他自己的還是多得多。

許執暉覺得自己的生活有些單調,沒什麽事情值得去發朋友圈,並且他也沒有什麽分享欲,所以一年可能也就發那麽兩三條,還有一條和工作有關。

當看著一個人的朋友圈的時候,總會產生離他的生活又近了一點的心理,許執暉反複滑動著屏幕,將幾張照片點開按了保存。

照片上的人穿著不同的衣服,臉上是不同的表情,做著不同的事情,但是相同的是,每一張都讓許執暉覺得心顫。

他不禁在想,給向遠之拍照的人會是誰呢?想著想著,突然又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自己給他拍的照片,有沒有一點點可能也會出現在他的朋友圈裏呢?

想到這裏,許執暉快步回了辦公室,將剛才給向遠之拍到的照片傳到自己的手機相冊裏麵,除去被挑選做宣傳照的幾張,他把剩下的發給了向遠之。

“還有幾張多照的,喜歡的你可以留下。”

發完這一句,他又開始思考自己這麽說是不是過於官方了,於是他翻了翻輸入法自帶的emoji表情,發過去一個眯著眼睛笑的小黃豆。

然而他盯著屏幕看了半天,也沒有等到昵稱變成正在輸入中的字樣,他晃了晃頭,覺得自己在上班時間想這些實在是太有負罪感了,於是把手機倒扣在桌麵上,繼續工作了。

向遠之一從許執暉的公司裏出來,就很有先見之明地捂住了耳朵,但是仍然擋不住韓未從身後掛在他肩膀上,一車隊的人就他年紀最小,好奇心也最重,所以打探八卦這種事也都是他來。

向遠之無奈地笑了一聲,拍拍他的手背,“下去,熱。”

韓未跳到他旁邊,“隊長,快跟我講講。”

向遠之往旁邊看了一眼,其他人表麵都在各說各的,但是估計都支棱起耳朵準備聽了,他明知故問,“講什麽?”

韓未心急,抓著他的袖子跺腳,“就是你和那個新攝影師唄!”

“他啊。”向遠之又想起許執暉站在他麵前緊張兮兮的樣子,輕描淡寫道:“睡過一次。”

“我去,我怎麽不知道。”

向遠之皺著眉踢了他一腳,“我和人睡覺還得讓你知道?”

“不是不是,那哪能呢。”韓未笑嘻嘻地和他撞肩,向遠之看他一臉賤樣,就知道他沒憋什麽好屁。

“放。”

“隊長,能不能詳細講講?”

向遠之眯了眯眼睛,哪怕在座的人都知道他床伴不斷,從不重樣,但他也沒開放到可以給人講自己的**細節。

“滾。”

“……好嘞。”

幾個人各自開了車,很快就要比賽,他們下午還要訓練,說是訓練,其實一點訓練的緊張感都沒有,大家都是怎麽高興怎麽來,一個下午過去,也不覺得累。

向遠之把一瓶水扔給身邊的隊友,“沒問題,這次冠軍肯定還是咱們的。”

“那肯定啊,這麽多年還沒輪得到別人呢。”

“那也不能掉以輕心。”

“知道知道。”

向遠之仰頭一口喝完了剩下的半瓶水,將水瓶捏癟了扔到旁邊的垃圾桶,抱著頭盔站起來,“走啦,你們也趕緊回去休息吧。”

一直到回了家,向遠之才想起來看手機,他和許執暉加微信的手機並不是他常用的,而是專門用來加這些和許執暉一樣想要他微信的人的,所以消息他也不經常看,導致每次看的時候都是令人煩躁的99+。

今天也不例外。

他隨便點開幾個對話框,對著亂七八糟的照片皺了皺眉,看過也就看過了,並不打算回複。

正把手機在手裏轉了個方向準備扔到茶幾上的時候,他突然想起許執暉來。

於是又在消息列表裏頭翻了翻,許執暉的消息早就被壓在了最下麵,如果不是他微信昵稱就是他本名的話,向遠之估計都找不見他了。

名字後麵顯示的數字已經超過了10,向遠之下意識地“嘖”了一聲。

點開之後是他自己的照片,照片之中夾雜著一句公事公辦的話。

向遠之心想許執暉還真是傻得好玩,這種行為簡直就是在明確地表達著他的心思。

他把消息滑到最上麵又滑下來,看著那個笑眯眯的表情,講真,他身邊已經沒有人會發這種表情了。

向遠之隨手打了一個“好”字發過去,把手機扔到沙發上,進浴室衝了個澡。

許執暉在工作間隙時不時就想看一眼手機,這在他以前是從來不會發生的事情,領導交代事情會直接打內線電話,他社交圈子簡單,也沒有其他人會聯係他,所以手機他甚至可以一天都不看,晚上回家還有八十幾個電。

他今天看手機的次數快比以往一周看手機的次數都多了,卓翼注意到他的反常,趁著打水路過他身邊,問他:“執暉,你今天是不是有什麽急事?要不你去請個假,工作我幫你處理。”

“沒有的沒有的,不用,謝謝卓哥。”

“你從今天早上開始就不太對勁兒。”

“是嗎。”許執暉扯了一個笑出來,其實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今天不太對勁兒,並且他也大概知道是為什麽,尤其是見到了向遠之之後。

他不想讓卓翼再問下去,轉移話題道:“卓哥,衣服我洗完再還給你。”

“不急。”看出來許執暉不想繼續說下去,卓翼端著自己的水杯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被卓翼這麽一打岔,許執暉頓時有了一種負罪感,工作時間他不該這麽不認真的,他最後看了一眼手機屏幕,把手機放進了抽屜裏,甚至還用鑰匙鎖上了。

等下班時間到了,他今天頻繁走神,所以沒能在下班時間之前完成今天的工作,許執暉看了一眼緊閉著的抽屜,裏麵的手機好像在勾著他的魂兒一樣,讓他抓心撓肝,坐都坐不住,手上敲打著鍵盤的動作也下意識地加快,終於在下班二十分鍾之後收了尾。

許執暉趕緊拿出手機,屏幕上投出他帶著期待的臉,他一時竟然有些不敢按開,生怕自己的期待再次落空。

越怕什麽就越來什麽,屏幕亮起來的時候並沒有消息提醒,說不出什麽感受,隻覺得一種濕溻溻的失落,許執暉抿了抿唇,打開微信再次確認,除了幾個新聞和不知道什麽時候關注的公眾號頭像上有幾個小紅點,其他的一條消息也沒有。

發給向遠之的消息好像石沉大海,一天也沒有回應。

許執暉有些喪氣地收拾著自己的桌麵,卓翼坐在工位上看著他,他本來想走了,但是看見許執暉竟然沒動,於是就打算坐下來陪一會兒,然而許執暉好像並沒有注意到他。

果然,許執暉被他突然叫了一聲,嚇了一跳。“抱歉,嚇到你了。”

“沒事,卓哥,你也沒走?”

“嗯,有點事情剛處理完。”

其實他的事情早就都弄完了,但是他肯定也不可能承認自己是想要陪許執暉才留下來的。

“我也是,那我先走了。”

“等下,我送你吧?我們順路。”

許執暉仔細地回憶了一下,自己好像並沒有告訴過卓翼自己家的地址,但是公司員工資料上都寫了,也許卓翼看見了?

不過順不順路他都不想麻煩別人,今天穿人家的衣服已經讓他很過意不去了,別說讓人送回家了。

“不用了卓哥,我坐地鐵。”

“你和我這麽客氣做什麽?又不費事。”卓翼沒等他再次拒絕,手握成拳勾過他的肩膀,“這個時間地鐵太擠了,坐我的車。”

許執暉就這麽被他帶著走了,上了車之後還在反複道謝。

卓翼說的對,這個時間的地鐵的確人擠著人,基本沒有座位可以坐,坐車確實更舒服一點,沒有難聞的氣味,還有空調吹,不會到了家的時候出一身黏膩膩讓人難受的汗。

但是下班時間的馬路,堵車不可避免。

卓翼減緩車速,拍了一下方向盤,“又堵了,你不著急吧?”

“不急。”

許執暉搖著頭,他不急,因為他現在的心思都在手機上,這一路上他一直都在看手機,卓翼也發現了,不知道他在等待著什麽。

“這個點兒了,要不我們……”

卓翼正說著話,突然聽見許執暉小聲地“啊”了一聲,從一上車就皺起來的眉頭舒展開來,身子也跟著坐直了,臉上的表情帶著一絲激動。

向遠之回消息了,雖然隻有一個“好”字,但是許執暉已經很高興了。

他反複打著字,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如果發太多話會不會顯得自己很囉嗦?向遠之看起來不是一個很喜歡和人聊天的人,但是說的少了會不會又顯得很冷漠?

他經曆了一番激烈的心裏掙紮,似乎都沒察覺到向遠之的一個字並沒有熱情到哪裏去。

卓翼偏頭看著他,許執暉這幅樣子是他們認識這麽多年他都沒見過的,他不會偷看別人的手機,這行為很不禮貌,但是此刻他卻很想知道,能這樣牽動許執暉情緒的人會是誰。

他又想起許執暉脖頸上的吻痕,不知道會不會是手機對麵的人留下來的作品。

糾結再糾結,猶豫又猶豫,許執暉終於決定了發什麽。

“你們下次什麽時候來拍照呢?”

可能是發一句話耽誤了很長時間,向遠之依舊沒有及時回複,但是許執暉沒有剛才那麽鬧心了,他按掉屏幕,想起來剛才卓翼好像問了自己什麽,偏頭問道:“卓哥,你剛才和我說什麽?”

卓翼把自己本來想說的話收了回去,試探性地問道:“執暉你是不是談戀愛了啊?”

“啊?”許執暉有些意外,他想起向遠之,但是兩個人現在還不算是談戀愛吧,他搖了搖頭否認,“沒有啊,怎麽這麽問?”

“沒什麽。”

熟悉許執暉的人都知道,許執暉是完全不會撒謊的人,所以他說的肯定就是實話,那他身上的吻痕是因為什麽?剛才對著手機時候的反應又是因為什麽呢?

卓翼自嘲地笑了一下,可能真的是他敏感了吧。

他比許執暉早進公司兩年,許執暉剛入職的時候就被分配到了他的小組。

許執暉長得不賴,所以他一眼就注意到了,他承認自己是個顏控,所以總是會想多照顧許執暉一點,然而相處時間久了,他就發現許執暉身上吸引他的東西,不僅僅是很對口味的相貌,還有他的踏實認真以及工作時候的幹脆利落。

交代他的事情永遠不會出差錯,平時也不多言不多語,與他無關的事情,他從來不過問。

沒有人會不喜歡這樣性格的人,連公司老板都喜歡,卓翼與他幾乎朝夕相處,更是慢慢發現了自己對許執暉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然而過了這麽久,他也沒能親口對許執暉說過,他生怕自己的喜歡會把許執暉推走,而且他是很敏感的人,他可以明顯感覺到許執暉對待自己並沒有同樣的心思,甚至他這個人好像就不會喜歡什麽人一樣,那自己就沒有必要表白來讓兩個人本來很好的朋友關係變得破裂。

也正因如此,他才會對許執暉異於平常的反應表示疑惑。

車流終於被疏通,剩下的道路還算通暢,車很快就停在了許執暉家的小區。

許執暉再次道了謝,下了車回家。

向遠之那邊又沒有了動靜,他對著手機呼了口氣,給自己做了一個簡單的晚飯,吃過飯又收拾了餐具。

許執暉懸著沾著水珠的手,一邊抽著茶幾上的麵巾紙,一邊低頭麵部解鎖。

距離上一次向遠之回他消息已經兩個多小時了,他沒有等到第二次回複。

許執暉不可控製地再次失落起來,安慰自己,可能向遠之在忙吧?他們賽車手應該得經常訓練吧,但是現在天都黑了,賽車手真的會在這個時間賽車嗎?或許他們有室內場地?

許執暉反複安慰自己,他對於賽車手這個職業太遙遠了,如果不是向遠之,他對這個職業會更加陌生,所以也根本不了解他們的工作會不會很忙,但是既然不回複就肯定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吧,就像有的時候爸媽給自己發消息的時候,自己在忙,也不能及時回複。

許執暉一向早睡早起,看了一會兒書,就打算睡覺了,睡覺之前又看了一眼手機,他歎了口氣,心裏念叨著。

他什麽時候才會回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