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S市自然是許執暉坐向遠之的車,這兩天相處下來,坐在一起好像也沒那麽不自然了,許執暉這兩天聽向遠之說了太多表白的話,這些話不像以前那些花言巧語,許執暉聽得出是向遠之掏心窩子的話,沒有什麽華麗的詞匯卻字字入心。

前一天晚上睡覺,許執暉在客房,許父許母在他們的房間,本來許執暉已經打算讓他和自己住一個臥室了,向遠之來一趟已經夠辛苦了,並且他怎麽說也是客人,讓他睡沙發不合適,但是向遠之覺得他和許執暉現在的關係住在一起更不合適,便還是決定窩在沙發,但是晚上許執暉躺上床的時候還是聽見了禮貌克製的敲門聲,隻有輕輕兩聲,倒不如說是試探。

“怎麽了?”

許父許母不會這樣敲門,那門口就一定是向遠之,一開門,果然看見一張熟悉的臉,客廳關了燈,臥室也關了燈,黑暗中是一個灰色的輪廓,向遠之沒有進來,靠在門框上,許執暉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要下床還是就這麽坐著。

“哥,我好想你啊。”

這不知道是向遠之說的第多少遍了,尾音化作歎息,他偏著頭笑著看許執暉,眼神裏是帶著貪戀的溫柔。

“不知道回去還能不能有這樣的機會,所以想多看看你。”

他是真的不知道,他和許執暉這兩天的時間對於他來說實在是太來之不易,他格外珍惜,但是越是珍惜越覺得時間過得太快,不過也算是塞翁失馬,那天晚上沒能共進晚餐,這兩天才能這樣相處,他也算是賺到了。

許執暉沒有說話,向遠之又看了一會兒就替他關好了門出去了。

這一晚上,兩個人都睡得很好。

許執暉一坐上車,向遠之就幫他把座椅調到了一個舒服的、適合睡覺的角度,這是許執暉以前跟他開長途路程的時候最喜歡的角度,這麽久了,他甚至依舊可以調整到一點不差,不僅如此,向遠之還給他準備了靠枕和各式各樣的食物,甚至還有一條薄毛毯和一雙拖鞋,想來臨走之前他去了一趟超市就是去買這些了。

許執暉愣怔地看著他一樣又一樣地往出拿,震驚之餘又有點意外和感動。

“哥,你要不要再睡一會?”

“不用了,不困呢。”

向遠之怕兩個人沒有話題說尷尬,便放了音樂。

“哥,我過幾天有一個采訪,我回歸的采訪,是你來直播嗎?”

向遠之不說,許執暉都要把這個事兒給忘了,不過他原本也隻是知道是向遠之他們賽車隊的采訪,沒想到被采訪的重點就是他。

“我會去,還有幾個同事,直播得多個機位。”

一說起這件事,許執暉就想起來他之前出的意外,現在應該可以問一問了,“向遠之,你之前到底出了什麽意外?連世排賽都沒有去。”

向遠之嘴角的笑愣了一下,空著的一隻手蹭了蹭鼻子,顯然不太想說,火場的事他還不想告訴許執暉,畢竟都是他自願的,還沒和好就告訴許執暉肯定會影響許執暉的判斷。

“哥......”向遠之有點為難,語氣裏帶了一絲求饒的意味。

“以後有機會的話,我再跟你說吧,好嗎,哥?”

“好。”許執暉聳了聳肩,向遠之不說可能確實不方便說,那就不強求了,但是他也不清楚向遠之說的有機會大概是什麽時候。

回程途中兩個人下去吃了一頓飯,歇了一會兒才重新開車,所以回到S市的時候也沒有覺得很累,向遠之把許執暉送回了家。

“下周我休息的時候請你吃飯吧,這兩天辛苦你了。”

許執暉站在單元門口跟向遠之說,向遠之巴不得的呢,他用手在耳朵邊比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勢,“好啊,電話聯係。”

他轉身回車上,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哥,別再拉黑我了。”

許執暉點了點頭,跟他擺了擺手。

許執暉剛進家門,就接到了關驛城的電話,他剛回玉城的時候,關驛城給他打過一個,知道他家裏出了事,讓他處理好再回來。

其實現在想想,關驛城和向遠之還是差了很多的,就像向遠之會立刻開車過來,而關驛城隻會告訴他,好好休息,照顧爸媽的時候也照顧好自己。

沒有對比就沒有差距,許執暉看著手機屏幕猶豫半天才接起來。

“怎麽了?”

“執暉你回來了嗎?”

“剛到家,有什麽事嗎?”

“想請你吃飯。”

“再說吧,最近有很多工作,應該不會有時間。”

“休息日呢?”

“你也說了是休息日。”

許執暉有點無奈,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抱歉,是我著急了。”

“沒事,我先收拾東西。”

“好的。”

其實沒有什麽東西要收拾,他去的時候太匆忙,除了手機什麽也沒拿,回來的時候也就拿了一些菜,放在冰箱裏就好了,他就是突然失去了和關驛城說話的興趣,不像之前還想著去嚐試和他接觸和他約會。

回到公司許執暉就收到了領導的關心和問候,但是這幾天積攢的工作一點都不能少,卓翼幫他做了一些,但是還有很多在等著他的客戶,許執暉加班加點地拍攝,才補完了工作,孟駿知道他回來很累,這幾天一直車接車送還管飯。

兩個人聚在一起,閑聊的時候就避免不了說一些感情問題,孟駿最近春風得意的,一看就是和小男朋友相處得挺好的。

“什麽時候讓我見見啊。”

“等關係再穩定一點吧,年紀小我其實也不是很踏實,就珍惜當下吧,別說我了,你怎麽樣,聽說這一趟向遠之跟著去了。”

許執暉還沒來得及告訴孟駿,滿臉問號地看著他,“你怎麽知道的?”

“我給叔叔阿姨打電話了,當時你不在,阿姨說向遠之也去了,這小子這回這事兒做得還挺漂亮。”

“是唄,大晚上開車趕過來的,來了以後又給換病房又在走廊守著的,也沒休息多長時間,我爸我媽看來是挺相中他的。”

“光是叔叔阿姨相中了?你是不也動搖了?”

“說不動搖那是假的,以前沒給他這樣相處的機會,這兩天相處下來確實......”

“確實覺得是可以相信的對吧?”孟駿替他說完了後半句話。

許執暉點了點頭。

“但是你這個心理障礙......”

一提起這個,許執暉也覺得犯愁,他也不知道他這個心理障礙怎麽辦,但是既然是因為向遠之產生,那麽如果兩個人能和好可能也就緩解了,如果不能和好的話,時間久了他把向遠之忘掉了,應該也就沒什麽問題了。

“總有辦法的,沒事。”

“那就聽從內心吧,反正我都支持你,不過你們兩個要是真和好了,我可得見見向遠之,和他好好聊聊,不能再讓你受傷了。”

“八字還沒有一撇呢,這都是以後的事兒了。”

向遠之被采訪這一天,與其說是采訪,更像是新聞發布會,許執暉他們公司負責直播,直播不費事,好幾個機位一起,許執暉隻負責一個,基本上擺好就不用他再管什麽了,許執暉便坐在最後一排的記者裏麵一起看著台上坐著的向遠之和隊友,向遠之一落座就開始在人群中尋找他,雖然許執暉今天帶了帽子和口罩,但是向遠之還是一眼就看見他了,兩個人隔著人群對望了一眼,麵向鏡頭的時候向遠之的眼神就恢複了嚴肅。

他試了試麥,大屏幕上他的臉被放大,臉上的毛孔甚至都能看得很清楚。

“各位記者朋友,以及屏幕前的各位,大家好,我是向遠之。”

“這次的記者招待會,一方麵是想針對缺席世排賽的事情給所有熱愛賽車並對我寄予厚望的各位一個解釋,一方麵也是向大家交代一下我之後的比賽安排。”

向遠之他們賽車手和娛樂圈完全是兩個圈子,按理說完全不需要開這樣一個記者招待會,如果不是之前向遠之缺席世排賽的事在網上引起超乎尋常的風波以及各種造謠謾罵的話。

許執暉靠在椅子上,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向遠之這麽正式的樣子。

“世排賽的前幾天我發生了一場意外,傷勢嚴重,昏迷不醒,等我醒過來的時候世排賽已經開始,這個時候官方也已經宣布了我不能參加比賽的消息,伴隨而來的是造謠和各種無來由的猜測,對此我隻能給大家看我定飛機票的訂票信息,還有我的診斷報告。”

“關於意外的原因我並不想多說,我個人認為我有這樣的權利,所以診斷報告上的相關信息我進行了打碼處理。”

大屏幕上輪流播放著兩張圖片,許執暉盯緊了看著,向遠之還真是掩蓋得很嚴實,他什麽也沒看出來。

“雖然過了這麽久,這件事的熱度已經降下來了,但是我該解釋的還是要解釋的,並且我保證不會缺席下一屆的世排賽,之後也會正常恢複訓練和比賽,讓大家看到我身為一個賽車手對賽車的熱愛,謝謝大家。”

他說完話把話筒向下一按,靠回了座位上,之後是記者對賽車隊的提問環節,許執暉就沒怎麽聽了,因為台上的向遠之一直在看著他。隻有問向遠之的問題他聽清了,記者問這次意外會不會對他的賽車技術有什麽影響,向遠之的回答是會肯定是會的,但是請大家相信他,他一定會加練盡快恢複。

除去這一次缺賽,他的技術和能力還是有目共睹的,這話一出直播彈幕上都是給他加油和信任,許執暉看了一眼也放下心來。

記者招待會結束,許執暉收拾好設備,記者已經都走完了,他也正要離開,一回頭看見向遠之站在身後看他。

“哥。”

“嗯。”

“辛苦了,一起喝一杯嗎?”

“走吧。”

許執暉把設備交給同事,兩個人一起下了樓,采訪大廳樓下就是咖啡廳,五分鍾的路程兩個人卻愣是走了十分鍾。

“我剛才都看了,彈幕上反響不錯。”

“那都不重要,這是我們教練的決定,我也就是完成我的任務罷了,網上那些話說實話我也不是特別在意。”

“那你在意什麽。”許執暉順嘴問到。

“我在意你。”

許執暉愣了一下,兩個人對視片刻,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被向遠之扯進了懷裏,身後有人在滑滑板,差一點就撞在許執暉身上了。

“小心......”

向遠之一句話還沒說完,許執暉已經撲到路邊的垃圾桶上彎著腰吐了個昏天黑地。

向遠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就是抱了一下......怎麽反應能這麽大?

他小心翼翼湊過去,“哥,那個,怎麽了?”

許執暉扶著膝蓋喘氣,這事兒到底還是沒防住,他抬起頭,因為嘔吐眼角溢出生理性淚水。

他指了指咖啡廳,“進去再說吧。”

向遠之跟在他身後,沒敢再碰他。

許執暉想來想去,覺得可以告訴他,所以一進門就要了一個包間。

“哥.....所以是因為我......”

兩個人相對而坐,聽完許執暉說話,向遠之眼睛都迅速變紅,放在桌子上的手在微微發抖,他深呼著氣說不出話。

“沒關——”

許執暉想說沒關係,然而下一秒他就聽見“啪”的一聲脆響,向遠之一巴掌打在自己臉上,

許執暉怔住了,“向遠之。”

又是一巴掌,向遠之用了力氣,臉上瞬間浮現出紅色掌印,他眼淚都出來了,“哥,對不起,對不起,我混蛋,是我混蛋,我對不起你,我沒想到會這樣,哥。”許執暉看著他後悔道歉的樣子,歎了口氣,心裏五味雜陳的,“會過去的,沒關係向遠之。”

“哥,我——我真的,對不起,我,我真該死。”

他一哭許執暉看著都想哭了,但他也不知道說什麽,翻來覆去也就一句“沒關係。”

“哥我應該做點什麽能,就是,幫你解決一下。”

他語無倫次,滿眼的愧疚,許執暉搖了搖頭,“不用,心理障礙都會克服的,心理醫生都告訴我了。”

正說著話,服務生進來送咖啡,打斷了兩個人的話題,許執暉把他的杯子推給他,“先喝咖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