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輾轉終成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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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了相處甚歡的年輕船家後,入得洛國都城洛城,已經是夜了!並且小雨如織,著實的惱人。
找了如許家客店,無論大小,皆被趕考的舉子占滿,且三五一群的高談闊論著,好不得意!
望了我們這主仆二人進來,都隻一眼,便扭轉回身繼續交談去了。
舉傘站於雨間,不由發愁的望了明兒,問:“怎麽辦,明兒?”
明兒為難的看看我,才猶豫著說:“要不,要不,去周大人家吧?老爺來時不是叮囑過麽,若找不到住處就去他家。”
我不覺皺眉,早聽明兒在介紹晏家時提過,這周應昌周大人家,乃二哥母親的娘家。從前落破,不得已,那周三娘才嫁與晏老爹作小,誰知,沒多長時日,這三娘的弟弟竟中了第,成了朝庭命官。並且待到二哥10歲時,便已成為朝中吏部三品官員了,如今幾品,不得而知,隻是聽說,威望和勢力都是大的很呢。
自發家後,隨帶著,便對以茶為商的晏家,多少輕視了些,近年來,更是怠慢不前了。從而才迫得晏老爹堅決要三兒子考取功名,以爭此氣。
如此人家,如何舔臉去得,真讓我這麵薄之人為難呀!
但抬頭看天,這雨依舊不緊不慢的落著,再看著明兒饑寒交迫的可憐小臉兒,終是咬咬牙、跺跺腳,說了一聲:走!
待打聽到那周大人府第,天色更是暗了!
扣門行禮,說明來意。那家人一句:“外麵等著吧!”便被置於門房外,候著!
雖已暮春,可這天兒,因這連綿不絕的小雨連累,還是透著微涼,初愈的身體不抵輕寒,竟有些瑟瑟發抖,明兒見了,難過的倚過來,幫我取暖!
摸著那孩子的頭發,心內不覺苦笑:想我杜今,竟有這樣寄人蘺下的一天,這算是來到新世界的考驗麽?可這自尊,著實是傷了!
“請表少爺進來吧!”家人跑出來叫道,並邊走邊說:“我家老爺說了,今天太晚了,表少爺就不用去拜見了,明日下朝後再說。先請表少爺到梅苑吃飯休息,若有什麽需要,盡請開口,莫客氣!”
點頭應了,隨那家人往裏走!待吃過周家準備的簡便飯菜,這無用的身體才勉強暖和過來。
客氣的叫人準備了浴桶,洗卻這一身的風塵,披著長發,坐於床柱旁,閉著眼睛聽外麵雨滴聲聲,不覺暗暗籲了一口氣:總算是,安定下來了,餘下的,走一步算一步吧!
明兒進來,服侍我躺下,試了試我的額頭,放心地一呲牙,說:“還好,還好,沒有發燒!少爺早點休息吧,明兒就在您隔壁,有事記得叫我!”
輕笑著點頭,拍了拍他的小胖手,讓他回去休息!
明兒這孩子據說是家仆,其父母便是家裏的老夥計了。雖小這晏殊兩歲,卻機靈善良,著實幫了這木訥笨拙的三少爺不少忙!
而我,也是深深的感激他的,畢竟,在前世裏,雖然某人富可抵國,卻從來沒讓他找人如此服侍過我。
如此想著,陣陣乏意襲來,掩口長長的打個哈欠,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夢中,是誰走來,輕挽了我的手,說:“杜今,你就這麽走了嗎?真的,一點兒都不留戀嗎?我可是舍不得你這消魂的身體呢!”說著,便壓了下來……
啊——
我忍受不住那胸悶的痛觸,從夢裏驚醒過來,才發現,天已經大亮!陣陣鳥鳴從窗外傳進,隨帶著,還有雨後的泥土芳香。
歎口氣坐起來,慢慢穿好衣服,走出了門兒。
竟發現,這院內的景致竟是不錯!片片梅樹,雖說隻是殘花點點,卻在綠柳間出落,與紅廊畫柱相襯,到也雅致,到也淒美。
心道,怪不得此院取名為梅苑,恰是貼切!
看著那梅,不覺輕歎:落紅總是無情物,待到深春自落花!
轉過了角,見梅花相襯的湖邊有個六角亭,隨著岸勢一直被修到湖水中。亭內,竟擺放著許多紙張筆硯,想來,此處曾有好文者住過呢,可是曾對著從前的春景繁花,作過畫?還是對如今的殘梅落花,寫過詩?無論如何,總應該是個雅致之人吧。
如此想了,不覺抬腳走到跟前,磨了墨,提了筆,便在一紙尺素上落下墨跡:
不覺春歸六月天,夜深細雨墨如煙。
小樓輾轉終成寐,殘夢堪堪又從前。
原來,再不承認,也是無用的,從前的便是從前,隻合夢裏,不會再成實現了。
其實,再想他還有何用?因他,也傷心過;因他,也怨恨過;因他,在日記裏也哭泣過;因他,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孝喘發作,而不曾出聲求助過。
——如今想來,當初連那死亡,都是自己願意的!
可是,如此為他,又如何呢,換來的不過一句笑吟吟的:我的落桐已經好了,你麽,可以不必再來了!
原來,一場真亦假時假亦真的愛情故事,竟是自己編織的海市蜃樓,時間到了,風吹雲散!
原來為之舍棄尊嚴和夢想的一則愛情話劇,還沒等演完,便以更換主角而默然落幕!
原來,這愛情,真的是一半火焰一半海水。那柔情水,冷卻了溫情,那灼熱的火焰,卻真真的灼傷了自己!且傷得透徹心骨的痛!
所以,杜今呀,連這皮囊都換過了,何必再如此賤踏自己,這份淒苦又作給誰看?即使是夢,都不應再作了!忘卻吧,忘卻吧,忘卻了那前緣,你才能把自己洗滌的幹幹淨淨,然後死心的,重新作你的晏殊……
如是對自己說著,低眉放下了手中的筆!
“表少爺,我家老爺請您過去!”逛了一會兒,回屋和那明兒低頭吃著早,忽然一個家人走進門來,彎腰相請。
我點點頭,放下碗筷,整理好衣冠,示意他頭前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