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君逸，私下跟現在，沒有什麽區別，誰都可以說真話，誰都可以說假話，甚至還可以騙著老婆哄情人，這些都沒關係，可有關係的是你現在說什麽，”邱若彤冷笑，“或者你也可以換個說法，哄哄我，說好，等咱們婚後再商議，我今天便也放過了，你說，怎麽樣？”
她肯咬緊了這句話不鬆口，無非就是確認，無論楚君逸選擇現在跟她保證再不跟沐染往來，還是選擇婚後再談，都能叫這個沐染聽清楚了，楚君逸對她，到底是什麽樣的一種情感！
楚君逸是覺得她邱若彤放棄得容易是嗎？覺得他現在所謂的愛就是真愛了嗎？那好，好，就讓她看看吧，這種愛，到底偉大到什麽程度！
邱若彤也說不清自己是怎麽了，瘋了，或者是別的什麽。對這個沐染，她竟有種天生凜冽的敵意，哪怕曾經以往她跟楚君逸是惺惺相惜的朋友，現在，也都因這荒唐的婚事而魔怔了！
楚君逸說不出口。
沐染此刻，就在他懷裏，要他怎麽，在訂婚這個條件擺在當下的時候，跟邱若彤做出任何保證？
無論哪一種，他隻要說出來，他跟沐染，就完了。
“你不要欺人太甚。”他冷笑，啞聲警告邱若彤。
“這你說的哪裏話？”邱若彤眼睛裏閃爍起了晶瑩的淚水，“我明明是先欺己，再欺人的！”
一聲細微的響聲，從身旁傳了過來。
楚君逸微微一怔，垂眸，看到是懷裏的沐染將一個清酒的酒杯放下了，她剛剛，一整頓飯幾乎都沒有怎麽吃，沒動幾下筷子，包括他夾給她的也完全沒動，隻喝了幾杯清酒，此刻，她唇上還有清冽的水漬，襯得唇瓣愈發瑩潤飽滿，微醺的水眸裏，散發著醉人的細碎光芒，她放下了杯子，淡然地看向了邱若彤，說：“不如……我來說吧？”
楚君逸心口，大震！！
小手握住了旁邊的小青瓷酒瓶，抑製著顫抖給自己又倒上了一杯，端起來說：“邱小姐，今天第一次見麵，很榮幸，關於你們討論的訂婚宴，我插不上嘴，但是聽著很好，至少在我的周圍，沒有聽過哪一場訂婚宴或者婚宴，辦得要比你們說的更好。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可是陪著君逸的這兩年，我覺得，他是個很好的人，除卻家室背景，權力財富之外，他比我見過的任何人都要好……”
“他不想說，我在這裏跟你保證吧？”沐染歪頭，輕快地說道，“如果有一天，你們真的結婚，那我沐染發誓，絕對不會再糾纏他哪怕一次，一天，這樣，夠了嗎？”
在今天之前，沐染一直覺得她跟楚君逸還是有可能的，但是過了今天……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還有沒有機會。
所以她用了“如果”。
如果有一天，我們真的不能在一起。你已婚，我便發誓再不打擾。
這樣，夠了麽？
對麵，邱若彤倒是怎麽都沒想到沐染自己會主動說起這番話，臉色尷尬了一下，氣喘不均，手握住了酒杯，尷尬僵持到不知還要不要跟她碰一下。
沐染卻自己舉了舉杯子，輕聲說：“謝謝你們的熱情款待。”
這一整天，她都在丟臉。
剛剛的那一句，總算，應該是，再也沒有丟臉。
仰頭，將那一杯度數不是特別高的清酒喝下去，其實並不辛辣，甚至入口微甜，讓即使不怎麽會喝酒的沐染都能品出這是酒中的極品，隻是，好酒都易醉，且會上頭，她現在就好像是渾身有一團火焰在灼灼燃燒一般，卻怎麽都澆熄不了，怎麽都無法掙脫出來。
痛的好像，也再看不到什麽未來。
楚君逸聽完她說的話，整個人已經僵得完全動不了，隻能眼睜睜地低頭，看著她喝酒，看著她咽下今日以來所有的折磨與酸澀！！
如果有一天你們結婚，那我沐染發誓，絕不糾纏！
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此刻的邱若彤，心已經徹底地沉了下來，失魂落魄，嗬……她還要別的什麽呢？到現在，得了沐染的這一句話，心裏也是已經暢快了，畢竟這一場訂婚宴，也絕對不再是她一個人痛了！！可，她卻依舊那麽失落！！
修長的手指，伸出去敲了敲桌麵，楚君揚的神色也已經冷到嚇人的地步，寒聲道：“所以，說完了麽？”
今天的事，可以到此為止了麽？
阮雲卿抿著唇，被剛剛邱若彤的那一句要求也嚇得並不輕，隻是偽裝的鎮定讓她半點情緒都不外露，此刻看一眼沐染，那眼神，更加深邃了不少！
“自然是完了，”阮雲卿淺笑一下，道，“梅嫂。”
“太太。”
“收拾了吧。”
“好。”
“沐染……”一句低啞的嗓音，從旁傳來。
一直端坐在那兒的小女人，神情恍惚，醉意朦朧之間穩著自己的步伐，倏然起身，笑了一下，啞聲道：“……對不起，我失陪一下。”
楚君逸心裏狠狠一痛，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那手腕，卻像魚一樣抽走，倏然，無聲無息地離開了他身邊！
他隻，抓到了一把虛無的空氣！
楚家的衛生間，居然，也跟客廳的裝潢風格一樣，一樣的奢華且低調。
沐染誤打誤撞，一開始找錯了，直到傭人指路，她才找對。
才僅僅11月不到12月份的天氣，楚宅的供暖竟就已經開始，水流從一開始的常溫到後麵微燙的溫度，很是舒服，沐染接了一捧，撲到臉上，這才緩解了一下已經徹底哭皺了開始發疼的眼睛，溫水撫慰著那塊柔軟的地域，直到那裏再次流出了溫熱的淚水來。
掉下去，跟水流融為一體。
抬眼，看一眼鏡子裏，眼睛哭得像兔子一樣，腫的嚇人。
這樣子，要再怎麽出去呢？
沐染伸手，濕淋淋的小手，捂在鏡子上，把裏麵的那個自己，輕輕揉花了。
沐染一點都不敢說這是自己人生裏過得最悲慘的一天，因為如果，楚君逸真的會跟邱若彤結婚，她最悲慘的，應該會是那天吧……
這件事，隻要一想，心就痛到仿佛窒息。
是真的窒息。她要一直告訴自己，呼吸，呼吸，才不會悲痛到真的缺氧……
“當當當。”
安靜的隻有她一個人的浴室裏，響起了敲門聲。
沐染一顫。
大概，是傭人吧？
“不好意思我反鎖了，”她帶著濃重鼻音的腔調說道，“對不起，我馬上就好！”
收拾幹淨了自己，沐染走到門前，強忍了一下情緒，開鎖，打開了門。
門外卻空無一人。
大概，是走了吧……
那小女人聽到了此刻外麵客廳裏的喧鬧聲，哪怕再不情願，都要走過去，卻有一隻大手，在她要關門的瞬間猛然支住了她要關上的力道，沐染一震！在仰頭的瞬間，隻能看到一個熟悉的輪廓壓了過來，冷冷扣緊了她的腰，帶她繞進來，再次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