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懂了麽?

……

李饒蹲在路口,見沐染最終從那個巷子裏出來,手裏拿著幾乎化完了的聖代,忙衝過去!路的另一邊,那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已經上了車,車往後退,緩緩退出了這一條一到晚上就擁擠得出不去的步行街,往大路上去了。

“怎麽樣?”李饒現在也管不了聖代怎麽樣了,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地握住她,“你沒事吧?”

沐染小手不知被涼的還是怎樣,依舊是酥麻的,聞言一怔,搖搖頭:“……沒事。”

伸手,將已經化了的聖代丟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裏。

她不是沒有吃。

楚君揚雖然也許多年沒碰過這些專屬小女生吃的東西,但看到她拿著,也忍不住就著她的手吃了一口,告別吻的時候,他的口中便也有了草莓聖代的味道。

想到這,沐染小手一顫,抿唇不讓自己再亂想。

李饒鬆了一口氣,臉色冰冰的,自嘲地說了一句:“這個男人越來越奇怪,我以前每次見他都覺得他恨不得弄死你,現在為什麽那麽大度?你跟楚君逸可都算見過父母了,再不動手你都結婚了怎麽辦?他到時還想搶親不成?”

沐染一聽,小臉有些發懵,聞言扯扯她的衣袖,說:“還沒有。我隻見了他父母,並且他們還不喜歡我,而至於我父母那邊,君逸還”

話說到一半,她卻猛然怔住了。

李饒一愣,道:“你父母怎麽了?你爸是肯定在牢裏出不來啊,可你媽媽如果見到楚君逸,那會樂死的吧?還能有什麽別的可能!!”

到底沐染會高攀,除了那樣還會怎樣!

可沐染的臉色,看上去卻沒那麽好看。

沐染小臉蒼白得有些厲害,拿過了她手裏的紙巾,擦了擦手,半晌才說:“……其實不會。”

她的母親,其實根本不會那樣。

李饒根本不明白:“不會怎樣?”

沐染搖了搖頭,一路走一路跟她說。

她的母親徐璟,雖然說到底是小鎮出來的女人,但祖上的家境聽說還不錯,年輕時並不算受苦受窮的那部分人,所以性格也受到了較為良好的教育,別的不說,她的三觀真的很正。

至少,沐染的思想觀念是她一手**出來,從小到大,哪怕再苦再累,不要隨意接受別人的恩惠,這是在母親那裏的嚴苛條例。

李饒聞言禁不住冷笑起來,“是嗎?你媽媽教的倒是真好啊!叫你那麽勞累辛苦,自己賺錢養自己還養全家,那她對你這個親女兒怎麽就不夠好呢!”

沐染搖頭,水眸閃爍:“不怪她。在我們那裏,重男輕女的思想的確很重,其實如果不是我到Y市這裏上大學,而是跟那些中途輟學的女生一樣,到工廠裏去打工,沒過幾年就嫁人,生子,我跟她們的思想大概就會是一樣!”

嫁人。生子。在小小的工廠車間裏就能看完自己辛苦的一生。

李饒被噎住了,卡在嗓子裏半天下不去,想到她說的那種情景,臉也就憋得通紅。

“太可怕了……”李饒將山楂核吐在手心,半晌才僵著臉,說,“不過那又怎樣?是楚君逸喜歡你!又不是你沐染故意要攀楚家的高枝?再說你們戀愛的時候,不是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嗎?就算知道了這些,你媽媽難道還會怪你?”

沐染拎著另一邊的袋子,看她一眼,蒼白的小臉淺笑一下,不說話了。

那些,在母親看來又有什麽區別呢?

沒有區別。

結果都一樣。

人人跟她說起門第觀念,門當戶對的時候,都難免地會提到父母,沐染想象不到,如果到時要商量婚事,怎麽能不經過父母的同意和會麵?

當徐璟和阮雲卿坐在一起的時候,那情景沐染不敢想。

她骨頭軟,沒事,忍得下很多委屈和誹謗。

可照徐璟的性格,卻哪怕是把女兒生生打死,委屈死自己,都會傲氣地不讓那些有錢人有半點看不起!

無論哪種,她的日子,都不會好過。

沐染抿嘴苦笑,輕輕咬下一口山楂,酸,酸得好像牙都要倒了,李饒買的好東西……可她還是輕輕咽了下去。

“那你媽媽剛跟你發短信說什麽?你把你跟男朋友的事跟她說了她什麽反應?她不會要來Y市看你吧!!”走到一處夜店小攤前,李饒邊看邊扭頭蹙眉問道。

沐染搖頭:“……我也不知道。應該不會吧。”

“哎你看,這個好看,我想買這個。”李饒指著一個娃娃說。

沐染伸手過去,捏了捏那木頭娃娃的身子,的確挺可愛的。

“挺好看。”她說。

李饒卻一怔,盯著她的手腕看了半天。

回頭見李饒發怔,沐染疑惑,禁不住輕聲問:“怎麽了?”

李饒抿唇,指了指她的手腕說:“你手腕上,好像沒傷。”

“以前每次你見過那個男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傷,我有幾次還懷疑那男人是暴力狂。不過照現在來看,不是他性格真變了多少,是你們關係真的變好了吧?”李饒用一種異樣的微微憂傷的眼神看著她,似是在思考,邊思考邊說,“染染,你好像沒有那麽怕他了。而他看你的眼神也早就變了。”

沐染渾身的汗毛都好像豎了起來,鬆開了木頭娃娃,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你在說什麽?”她嗓音細小而輕微。

“我沒說錯啊……”李饒笑,笑的有些奇怪,說,“沒有哪個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女人跟別的男的談婚論嫁,還跑去見雙方父母,你想過如果這種事換做以前會怎麽樣嗎?楚君揚那種地位的人,他自己碰不著的東西,怕是毀了都不會讓對方還在自己眼皮底下晃了晃去礙眼,可對你,他就是有那麽仁慈!!”

“就比如這次吧!沐染你不在楚氏不知道,楚氏董事會現在亂成什麽樣子,到處有人找楚君揚卻死都找不到,他現在卻還會突然回國半天來找你。從我們這到美國需要長途飛機多久你知道嗎?最短十個小時!他這麽跑,不累死也會累垮的吧!”

這些話,不是李饒誇張。

她也並不知道楚君揚回來了,直到現在見了,才知道原來楚君揚隻回來半天而已,這樣的折騰是為什麽,李饒不敢想,她隻知道有一次陪一個土豪朋友去過歐洲旅行,長途飛機累起來,疲勞程度不比任何的交通工具要輕。

沐染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麽了,腦海裏,滿是那個男人剛剛對自己說過的話,已經他淡淡冷笑著說出的那一句,小白眼狼。

那個吻,他生生吻到她沉淪,震撼入心。

路人衝撞過來,一碰,兩個人拎著的袋子撒了,山楂球咕嚕咕嚕滾了一地。

尷尬這才緩解,兩個人騰開距離,去撿。

李饒也知道自己剛剛的話說重了,心裏一動,抬頭看她,抓住她的手腕說:“沐染,我沒有別的意思,剛剛的話你不生氣吧!”

沐染小臉上有尷尬的光芒閃爍:“怎麽會……”

“那就好,”李饒眼神虛軟了一些,說,“我其實是怕你立場動搖不定,你要跟楚君逸結婚的話就好好跟他相處,哪怕沒希望也堅定一些,他不會辜負你的。”

而你,最好也不好辜負他!

這,才是李饒心裏最想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