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ia在鏡子裏看了一眼。
裸色，及膝。漂亮。
雖然不搶誰的風頭，但這女孩子絕對是驚豔四方的，呆在楚君揚懷裏絕對搭調夠格。
她點頭：“好看。就這樣吧！”
隨後給她一件擋風的皮草，短款長袖的，絨絨的毛一直覆了她半個小手，上車的時候Maria看到她一低頭之間纖長的睫毛都在顫，連假睫毛都不用，這樣稍經雕琢的女孩子，渾身上下都像是寶，讓人捧在手心裏含在嘴裏都舍不得傷。
車上，Maria把自己的手鏈和包包拿下來給她。
說：“暫時用一用吧。那裏沒多少人認識你，有點兒東西裝飾門麵，也誰也不會看輕了你！”
Maria是為了她好，沐染知道。
所以她還是收下了，說了聲謝謝。
Maria看了一眼她沒有任何裝飾品的手腕和手指，禁不住開口低問：“楚先生不是那樣小氣的人，所以是你不肯要，他才不給？”
沐染低著頭，無心地輕輕擺弄著包包上的鏈條，甜美一笑，說：“很傻是吧？早知道我就要了呢。”
然後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什麽都沒有，心也沒有。
李饒那麽早的時候就跟她說過的話，她怎麽就是不懂呢？不肯相信呢？還要倔強地堅持呢？她沐染就是這樣吃虧的命啊，命運待她本身就薄，她卻還什麽都不問他要。
再過幾年會怎樣？
沐染不知道。
她隻覺得這一個新年她都快要撐不下去了，不知道會怎樣過去。
環繞著的大型音響將所有的聲音都蓋了過去，停好車後Maria帶她過去，花海那邊的椅子上，楚君揚不是碰到了誰，在跟對方坐著聊天。
猛地一眼朝這邊看過來，第一眼認出的Maria，之後才將目光緩緩放到那個徹底驚豔了他的女孩子身上。
一下子，耳邊但聲音就不見了，對方在說什麽他也沒聽清楚。
放下手中輕輕擺弄著的杯子，情不自禁的，起身，拉開椅子朝那邊走過去，從Maria手中接手過來，將她輕輕攬入懷中。她身上的裙子布料涼涼的，讓他想抱著她，緊緊地將她暖熱。
有管理登記的人過來，讓沐染在上麵簽個名，也好做記錄。
楚君揚思忖了一下，蹙眉，思維還在想嘴上卻已經問了出來：“要簽麽？”
嗓音一如既往的溫柔。
沐染當時沒有反應過來，隻看著那個簽名簿，好像是最後的時候要拿給新人和主家這邊看的，她想了想，還是提了筆，端端正正地簽了她自己的名字在上麵。
娟秀的沐染兩個小字，簽給所有人看。
也簽給楚君逸看。
他看到的時候就會知道，她來過了，看到了，見證了，以後彼此各自行走，陽關道獨木橋，他會知道以後該怎樣做的。而她，以後怎樣都不會再關他的事了。
等簽完之後沐染才察覺到不對勁，這個男人一直在身邊看著，她的所有心思，想必也落入他的眼中了。
小臉一陣紅一陣白，沐染身體僵著，就沒動。
楚君揚冷冷垂眸，也不打算再計較剛剛的事，兩人之間的氣氛這樣太尷尬了。他牽了她的一隻柔軟冰涼的小手，道：“在那邊等我，婚禮開始之後我會回來。”
先前的暖場是要的，走一遍過場肯定要喝很多酒。
她酒量不行，他也不會叫她碰。
沐染卻曾以為自己逃不過這個場合的，被他帶著，繞場一周一周地轉，她那時候站在楚君揚旁邊，驚慌失措的，看著所有人的名媛掃向她的眼光，都是淡淡的一笑帶著嘲諷的，然後整場過去之後就再也沒人看她一眼。
“記住了？”他也覺得自己此刻突然變得太溫柔了，很無措，嗓音驟然一冷，寒冽肅殺的氣氛猛地壓下，跟她說了一句。
沐染被刺激到回神，點了點頭，答應：“記住了。”
本來暖著的指尖，一緊，隨即他放開了，健碩挺拔的身影晃過自己眼前，融入整個場子裏去了。
沐染坐下來，蒼白如紙的小臉慢慢回血。
這樣的場景到底是孤獨且難受的，入目可見都是一大團的幸福氛圍，她拿了兩杯果酒，在淡淡地品著。
生活也就像是兌了果汁的酒一樣，烈性辛辣裏麵混了些甜，但最終還是不好喝的，刺著喉嚨和腦部神經的。所有人都看到了她是楚君揚帶進來的，所以即使有人想上去搭訕，問了一下場管她的來曆，也全部都瞬間被迫打消了念頭。
田熙語那邊準備衣服準備得熱火朝天，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一會說頭紗沒弄好，一會說禮服紮人，總之因為心慌焦躁，反複折騰得幾個造型師都不得安寧。
田媽媽走進來，看著她，蹙眉說：“差不多就行了，真的挺好看的了，啊？你為這些衣服都折騰了一個月了，哪裏還有得挑剔？見你的人都說漂亮得很，他怎麽可能還不滿意呢？你笑一笑就行了，心情好點兒！”
田熙語卻慌得笑不出來。
因為她真的不是那種跟丈夫兩情相悅的新娘，那樣她絕對是有自信的，可現在，她即使打扮得再好看跟天仙一樣，一出去，被楚君逸看到，她還是沒辦法去把握、肯定，他的眼神會是怎樣！心情又會是什麽樣？
會覺得這也是對他很重要的一天嗎？會恍惚承認和接受，眼前的女人就是他的新娘嗎？
田熙語怕。怕到了極點。
“你快點兒，時間到了，禮儀到時候準時開始的，你快去那邊，你爸爸都在等你了……”田媽媽一聽外麵聲音響起，急了，趕緊進來催她。
田熙語冷也顧不得，心慌也顧不得，就被催得出去了，外麵的燈光，倏然就打得黯淡下來，整個玻璃牆都是能夠調色的，整個景觀美輪美奐宛若海底一般，她清晰地看到花牆盡頭那裏，楚君逸一身白色的禮服，佩戴著新郎的標誌，在等她。
他心不在焉的，神情微微淡漠，一眼真的淡淡掃了過來。
還沒來得及看他到底身邊表情，司儀的聲音就撕破了她的耳膜，聲音很大，嗡嗡地響，她踩著高跟鞋站上去，走到了田勝華旁邊，等一下要跟著爸爸一起走過去。
場下，所有人都差不多坐定了，在見證這一刻。
沐染坐在一片黑暗裏麵，看著那個場景，那個自己曾經很熟悉的俊顏，一時回憶全部倒帶，一幕一幕地在她眼前播放著。但是好像已經沒有了當初分手時那麽尖銳的疼痛了，隻剩下好多好多人跟她說的話，關於他們其實沒有在一起的出路之類的話，現在覺得都說得那樣正確，是當時的自己太偏執了，所以才會撞得那樣疼的。
男人是不是都會這樣？騙你的時候你覺得美好，但美好終究會完，痛一下等接受了也就好了。可如果你遇到一個根本不會騙你的呢？明明一開始給你的就是那麽殘酷的事實，你怎麽就還是會，無限地沉淪下去？不可抑製的，無可救藥的……
肩上，驟然一暖。
脫下的小巧禮服裏，是她無袖的裸色裙子，楚君揚從後麵的人堆裏返回來，上麵來便輕輕垂下臂膀來裹住了她的肩，小東西肩膀很涼，整個人身體都因他猛然的觸碰而微微顫抖，僵硬，他輕輕撫了兩下，沉身，探到她的腰裏將她嬌小的身子整個抱了起來，偌大的座位能裝得下他健碩的身軀，他坐下來，在昏暗的燈光裏將她整個抱在了身上，兩個人的氣息瞬間離得很近，就像他們彼此之間無數次做過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