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話,心,才突然一下子沉了,完全沉靜下來。
原來這麽多天的折磨自己,折磨到快要瘋了,就隻是這麽簡單的幾句話而已,就能把自己拯救得脫離苦海。
他竟然,不知道。
車子,緩緩地開動了。
整個盤山公路上的路燈光芒不亮但是色澤是一條龍下來有微弱變化的,在窗外閃過的時候就像是閃過一道迷離的光帶,星星點點的那樣漂亮。
沐染正渾渾噩噩的,乍然之間,以為自己是聽錯了。
那樣的嗓音,她很久沒聽過了。
愣愣的,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他眉眼冷冽但清晰,端端正正地垂在自己麵前,對她說著那番不可思議的話。
小臉一陣紅一陣白,沐染震驚了,低頭想了好半天。
“你是開玩笑的吧?楚君揚。”她聲音依舊小心翼翼的,艱澀而帶著敬畏,輕聲跟他說道。
他低低悶哼一聲。
像是苦笑。
“不是。”
他低低說了一聲,輕柔地將她抱得更緊了些,生怕傷到她似的,啞聲道:“你也不要再裝了,好麽?沐染,我知道你有多恨我,那天過去以後,你肯定很痛很絕望,不要壓抑了,行麽?我跟你道歉,你對我發泄出來。”
楚君揚的話,一下子就說到了點子上。
沐染想。他不愧是商場上的談判高手。
那天啊……
那天從**起來的時候,稍微一動就是要窒息的那種痛,那種腰腹之間的空虛酸楚感,從未有過,像是被人狠狠掏空了一樣。
她那天受傷了,傷到整個穴口都撕裂了一點,洗澡的時候才發現有點點的血。
她沐染也跟其他的女人不一樣,她們或許會真的恨,可沐染覺得這種行為,就像是踩著一個女人的尊嚴在傷害她一樣。關鍵他不是不知道的,他明明知道的她害怕那個。可他還是做了。
沐染小臉上的神色變化了好幾番,最終下來還是蒼白的,他那天說過的話還曆曆在目,她沒有忘。
他說過叫她認清楚一點自己的身份,她隻是個情婦。而她,應該怕他的!!
眼底下,她纖長的睫毛輕輕顫了一下,別過頭去,沒有說話。
沒用?
沒用!!!
頓時有一股絕望的無措感炸開在楚君揚心裏,他臉色慢慢黑了下來,輕輕撫上她的頭發,啞聲道:“不行麽?”
沐染也不想就這樣僵著,轉過頭,輕聲說:“……我覺得這樣沒有必要。”
楚君揚一頓。
“楚君揚,就像是你說的,”她輕柔的嗓音依舊藏著敬畏,小聲清晰地說著,“我跟你,我們本來就是這樣的關係,哪怕平時的時候,再怎麽修飾,關係好的時候再怎麽圓潤,這樣的本質都不會變。楚君揚,我不會那樣逾矩地讓你收斂你的脾氣,因為……你就是你,你沒有必要,把我抬高到好像可以對你那麽做的位置上,如果有一天,我注定是要被拽下來的話。”
長長的睫毛蓋著她的眼睛,裏麵無波瀾,但是也無傷痛地輕快地說:“那樣做沒有什麽用的,如果再有下一次,還是會跟現在一樣的結果!而我怕到時候,會再一次感覺自己很自以為是,那種感覺很不好。所以我們,還是算了吧??”
小手輕輕地落在黑色的真皮座椅上,她看向窗外,小聲說:“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確實挺好的。
伴君如伴虎,小心使得萬年船。即使是她覺得自己沒有錯而被傷害了,但是,他強大,她就還是暗自咽下痛楚比較好!
是。
她就是怕二次傷害。
她也不敢去相信,這會是最後一次。
楚君揚簡直要苦笑,嘴角勾到一半卻就勾不下去了,心口炸開的劇痛,淹沒了他!
“你不是覺得這樣挺好,”他冷聲沉沉地說著,將她抱得正對自己,看著懷裏的人兒,啞聲道,“你是根本就不原諒我!!沐染。”
他看得那樣透徹!
說白了,就是不原諒。她退縮了。縮回去了。哪怕肉眼看不見她的服從與膽怯,可是楚君逸說的對,她對自己的那扇“信任”的大門,就這樣關上了!!
這怎麽可以?
“你就這麽判了我死刑?在你眼裏,我楚君揚,”他臉色冷凝,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跟她說話,以往的威嚴與沉穩都還在,他卻偏偏搞不定這樣的一個小女人,“就永遠會是這樣的一個男人!”
他並沒有發火,反而嗓音很黯啞很沉痛,跟他平日裏最迷人的時候是一個模樣,沐染身體卻因他這樣的沉痛變得僵硬,連小手的手骨都不知怎的了連彎曲都變得很困難。
前排那裏開車的助理,渾身已經是涔涔的冷汗,後座上的BOSS如果沒聽錯的話那是在……賠禮道歉吧?這已經是夠驚天嚇人的新聞了,可現在,一副沉痛到要掏心掏肺的情景展開在自己麵前,助理都覺得自己是聽到真的太多了,就這樣下車的話,會被殺人滅口的吧?
小東西被迫輕輕伏在他懷裏,蒼白的小臉看了他一眼,也倔強得毫不鬆口,顫聲說了一句:“你究竟是怎樣的男人不要緊。楚君揚……我受得起怎樣的男人,才最要緊!!”
楚君揚低垂著眸盯著她,一時間猩紅眼眸裏的血都要滴出來。
這是第一次,他對一個人一點辦法都沒有。隻能承受著她給的不安、心痛、絕望、無助,仿佛一直要到時光盡頭了!
桐苑的燈光,很晚才亮起。
楚君揚這是第一次跟人鬧別扭,碰釘子碰到完全不知該怎麽辦。
這偌大的桐苑,他也頭一次覺得,太大了,空****的隻有寂寥的兩個人,而這麽空這麽大,卻讓人無處可去!!
而他居然,還會突然害怕起麵對那個小女人,一看到她,就會看到他自己的無理和無措!
於是放了她先去收拾自己,而他身上的西裝都沒有換,滿身的酒味香水味,婚禮上灑下來的金紙還有些藏在頭發裏,楚君揚卻顧不得,待她走遠後冷冷地扯開了領帶,轉身走到到落地窗前,拿出手機來,打電話。
這個時候打電話到底是不合適,太晚,他知道。
可他需要一些開導和安慰。
鄉下那邊的人睡得很早,桑姨半夜起來接電話時裹著老厚的毯子,哆哆嗦嗦的,一開口就沒好話,先不懂事沒規矩地數落了他一番,再氣衝衝地問他什麽事。
透過落地窗的反射,他看到自己麵色冷沉如水,緩聲說:“可能沒有用……我道過歉了,她不接受。理由,很可笑。”
可笑?
桑姨知道他隻是在嘴強,說:“哪一句可笑?你給我說出來,我跟你分析分析,她哪一句說的不對?”
楚君揚心煩低頭,眉心蹙得愈發緊,更煩了。
她怎麽就不能說點有用的?
桑姨才不打算這麽數落他下去,說:“你現在心情怎麽樣?該說的話你憋著不說,讓你憋著,她現在不原諒不答應是一回事,誰受傷了還不知道再遇到這種情況躲著走?哪一點不正常?重要的是你得做對,相處是兩個人的事,當你覺得這樣做比較舒服的時候,那對方肯定感覺也不會太差……你說,是不是?”
桑姨說的很對。
楚君揚微蹙著眉的俊臉抬起,的確,剛剛說的那些話雖然都針鋒相對,都在碰釘子,卻的確是他最想說的,這一刻的心情雖然煩躁憋悶,但比起前兩天來,實在好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