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項目我跟你說過很重要的吧?現在,海關嚴查,倉庫失事,政府批文生變,我猜下一步,就是美國那邊要被迫倒戈了,而這些,全部都是我我的親生父親、親生弟弟,對我做出的一切。”

“他們要我死,你看出來了麽?”

“可是你說,你說”他再靠近了一步,近距離緊緊盯著她,讓她看到自己眼底最深處的滔天的恨與痛楚,字字咬牙切齒,“他們怎麽有那個資格,要我死?”

沐染看得到,他眼底的恨,已經掀起狂風與波瀾,像地震海嘯一般地呼嘯著,要席卷一切!

可哪怕她是個旁人,於此毫無關係的旁人,聽到這些,都覺得那樣錐心刺骨的恨,絕對是有道理的!

他的情緒瀕臨崩潰。

發顫的手輕輕撫了一下她的臉,鬆開她,轉身,猛地一腳轟然將那佇立在木質地板上的沉重茶幾踹了個粉碎!!破碎的玻璃撞在牆角,玻璃渣飛濺!!

斷腿的木撐都伴隨著強勁的力道刺進了皮質的沙發裏麵,被刺得裏麵的填充物都露了出來!!

那嚇人的一番場景,險些讓人哆嗦著尖叫出聲!!

等穩定下來之後,桑姨都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而沐染嚇得臉色都一片蒼白,渾身一個激烈的寒顫後退了一小步,含血的水眸看著眼前的這一切!

她也是個不相幹的人啊。

可是聽完他說的那一切,卻就好像是自己陪著他經曆過了那二十年的事情一樣,那個八歲的小男孩形象在她腦海裏打著轉,她仿佛已經附身於他,眼睜睜地看到了他八歲那邊看到的一切。

見她要上前,桑姨嚇得要叫出聲來,阻止她!

沐染卻不管不顧,走上前,握住他被劃破的手腕,整個柔軟的身體貼上去,微微顫抖著抱住了他。

“好我知道了,我以前不知道,你不告訴我,現在我不就都知道了嗎?我明白你為什麽那麽恨他們了,也明白你為什麽一定要楚氏、不惜付出一切代價了。”

“對。你沒有錯。”

她的小手緊緊握住他的手腕,和他的血貼在一起,仰頭看著他:“你說的沒錯的,他們該死,他們甚至該受到比死更重的懲罰。”

“我以前不知道……”她低下頭,眼眶紅得很可怕,輕輕抵著他的後背,小聲說,“你應該早些告訴我的,楚君揚,我的力量或許弱小一些,做不了太有貢獻的事,但我還可以陪著你恨的……”

你就不必站在一個人的陰曹地府裏,那麽多年。

他的情緒緩下來來了。

眼角的那些猩紅失控的恨意,此刻收斂下來,變成了肅殺可怖的鋒芒,她的話太暖,他感受到了,轉過身來,楚君揚看了她一眼。

眼眸猩紅似血,他還是扳過她的下巴來,輕聲低啞道:“我不願讓你知道,也是不願讓你跟著委屈,你以後跟我我驕傲就可以,怎麽可以跟著我悲慘。”

沐染眼眶熱熱的,說:“可你就是你啊,以後,你這個人的所有權是我的,別人欺負了你,就比欺負我要疼上十倍,也比欺負我更不能容忍。”

最後幾個字,她說的輕輕發顫,那隱忍的恨意和怒火,也在壓抑著。

他眼眶裏有暗流在微微湧動。

俯首,輕輕吻上她的唇,她小手輕輕繞上他的脖子,和他動情纏吻在一起。

那邊,

坐在地上的桑姨心髒像是過山車一樣上下起伏著,險些停跳,她艱難得從地上爬起來,臉色大起大落的,一副心疼和異樣的表情,看著那兩個人。

“你被我嚇到了嗎?”吻勢漸緩,他撫著她的頭發,將她輕輕摟入懷中,眼眸裏起伏的情緒未散,“我不該在家裏發脾氣,衝著你,可好像每一次都是這樣。”

“你是最想叫我知道,也最想說給我聽吧?我知道的啊。”小東西抿嘴笑,輕輕抱住他,眼眸含淚地埋在他胸口。

“可你說的是真的嗎?你說你的親生父親,還有,楚君逸?”她不明白為什麽楚君逸也會參與到這件事情裏麵。

“嗯。”

“我已經不願去想那是為什麽,到底被誰慫恿指使,都不重要了,以前那些做法是我太天真,卻換來他們的毀滅性打擊,斬草除根,”他點點頭,“我懂了,算是懂了。”

沐染看著他可怕的神情,卻依舊覺得那樣好看,輕輕捧住他的臉,她踮腳輕輕吻了他一下。

同仇敵愾。

她總算明白這個詞到底是什麽意思了。

如果你愛過一個人你就會知道,你自己的那些小恩怨算的了什麽,真正的恩怨是誰曾捅他一刀,她便與誰為敵,天下都塌了她都還是會站在他手邊,同榮辱,共生死。

踮腳,輕輕圈住他的脖子。

輕聲跟他說話。

“君揚。不要怕。無論什麽事都放手去吧。我還站在你這裏。你媽媽我沒有見過,不會對她有像你那麽深的感情,可就當做我一起愛上了那二十年的你,從八歲起到現在的你,你那時候經曆的痛我也要他們償還清楚,一絲都不能剩。”

“去做吧。”

“不要怕。”

下一個出事的。果然。是美方那邊。

邱若彤是下午的時候才趕到楚氏的。

一進來就感覺到整個楚氏天塌了一半的氛圍,所有人都人心惶惶,比那時候楚氏換屆還要驚恐萬分,她也知道,至此這場戰爭是真的開始了。

而她則是這炮火最猛烈中心點的一支最強勁的火力,她,逃脫不掉。

上午時聽說楚君揚晾著海關那邊,查了倉管的事,又去了政府機關單位,到中午的時候都還沒回來。

邱若彤坐在自己的臨時辦公桌前,一大堆高管衝進來神色驚恐跟她匯報情況,讓她幫著楚君揚拿主意,擾的人心很是煩憂。

她臉色慘白如紙。

隻淡淡在轉椅上坐著,連動也不動,幾根手指高貴冷豔地支著額頭。

口袋裏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邱若彤想也知道是父母那邊,她拿出來,看了一眼,這次換做是母親的電話了,中間還有好多個陌生的未接來電,她不敢接,怕是家裏的。

現在這事還不定,沒辦法跟家裏說。

但不急。

隻差一步。

一步而已了。

下午的時候,楚君揚總算從政府那邊回來了,不出所料,政府那邊批文作廢,當天下午消息就放風出來。

三十億差不多已經耗資一半,30%的資產留在國內,70%在美國和海關途中,政府的批文卻自此作廢,像是已經構建起框架的一座岌岌可危的大樓,就這麽轟然倒塌了。

事已至此。

邱若彤掐著表,臉色煞白地在等,等楚君揚找她。

可遲遲沒有。

隻見他準確無誤地叫了那幾個出事部門的負責人過去,就是當天楚君逸叫的那幾個,其中有幾個頂不住壓力已經說了,跪都跟他跪下來,還希望楚君揚能替他保了他一家老小的飯碗,他們也是迫於無奈,養家不容易。

那番場景,想想就殘忍又恐怖。

楚氏自己的人都急瘋了,這種合作案出現問題的情況,難道不是彼此負責人先碰頭商量對策嗎?怎麽楚君揚端坐在辦公室裏,對著那群出漏洞的人冷聲問責,態度冰冷淡然,而邱若彤這邊也按兵不動,甚至沒有一絲絲慌亂的神情,隻有那麽一點點的冰冷和忐忑不安!這是為什麽!

終於,三四點的樣子。

楚君揚總算處理完了所有的事情,緩步朝這邊的臨時辦公室走了過來。

邱若彤透過玻璃門遠遠看到了,坐直,坐好,看到反光鏡裏麵自己的形象是一如既往的美豔動人,這才穩下點心神。

門,已經被打開了。

男人沒有打招呼,走過來,拉開椅子,坐下了。

這樣的楚君揚,讓她有些心驚肉跳。

他臉色陰沉,陰沉得有些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思索一陣,冷眸抬起看向了她。

“作為我的合作方,你也有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