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劍顯龍鳴
尤克特拉希爾是阿拉德大陸的世界樹，而在許多地方，都有與之相似但規模小許多的參天大樹長成，這些大樹被稱為“尤克特拉希爾之枝”，它們的根係連接著地下無數的魔脈，因而，是構築城市級超大規模法陣的天然位置。
而管理生命之樹的，則是黎明之園，這些自稱為“園丁”，掌握著高深法術的聖職者們是公國內罕有的中立勢力，或者說，他們從來都不在乎，究竟是誰成為了統治者。
哪怕是德洛斯帝國占領了赫頓瑪爾，亦是如此，至少上一世，黎明之園便在帝國入侵後，立刻進行了交接。
不過，米狄倒是很能理解他們的立場。
試煉第一名隊伍的另外兩名成員，西格蒙德與莉莉安早就等在了黎明之園，兩人和米狄、菲娜打了個招呼，便一同走向了正門。
“四位就是學院試煉第一的院生吧，我是賽麗亞?克魯敏，黎明之園的長老。”一名有著銀發的美麗女子早已等候多時，看到四人走來後，便上前露出了一個甜美的笑容，“首先，請允許我代表黎明之園祝賀各位成功取得第一，接下來，就由我擔當向導，引領各位前往尼伯龍根封龍大陣吧。”
她說著，施施然微微欠身，接著便毫不猶豫地向前走去。
一路上，重重大門一道道打開，有賽麗亞在前，米狄等人沒有受到任何盤問。隻不過，左臂的鬼神卻令米狄敏銳地感到，有許多雙眼睛正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顯然，對魔力極為敏感的菲娜也發現了這一點，不過紅發少女也隻是皺了皺眉頭，卻並沒有表現出任何不快。
沒有采取搜身等行為，而隻是暗中窺探觀察監視，對於中立的黎明之園來說，這已經是他們釋放出的最大善意了。前幾屆試煉第一的隊伍，可沒有這樣的待遇。
這也表明了黎明之園對此次轉職的重視。
很快，隨著一路深入，道路開始分叉。而除了賽麗亞以外，另外三位“園丁”也等在了岔道口上。
隱藏於地下的尼伯龍根封龍大陣極為巨大，共有四個相距達數公裏的陣眼，一旦法陣開始運轉並釋放這一年來積聚的魔力，四個陣眼會同時運作，這也是學院試煉規定四人一組的原因，否則便會造成浪費。
對於每個人與陣眼的相性，黎明之園顯然早就做過了測試，沒有浪費任何時間，便直接引領著四人分別前往不同的方向。
菲娜在東，米狄在西，西格蒙德在北，莉莉安在南，各自占據了一個以巨石堆砌起來的巨大空間。
秘銀之核、千年純白脈心、千年無色脈心……從鐵血公爵那裏送來的頂級材料代替了學院提供的免費材料，被一樣樣地放置在了晦澀深奧陣眼的不同位置，如同夜幕中的一顆顆閃亮的星星。
而米狄，就站在巨大陣眼的中央。
突然間太陽的光芒黯淡了下去，隨即又爆發般地亮了一下，刺得人眼睛生疼，似乎有什麽力量幹擾了這個世界的運轉。米狄的耳朵裏聽到輕微的爆裂聲，皮膚上感受到了吹起的熱風，如同潮水般的無形魔力，正從腳下蜂擁而出。
這魔力是如此強大，甚至直接將米狄托離了地麵，他的一頭黑發無風自動，猶如擺脫了重力的束縛。而下一刻，視野中的世界已經徹底改變，眼前不再是赫頓瑪爾的風景，而是一片浩瀚無比的黑暗。
擺放在陣眼各處的材料仿佛火把般亮了起來，銀白的流光在黑暗中乍現，宛若夜空中璀璨的流星。
下一刻，仿佛為米狄所吸引一般，成千上萬的流光猶如飛蛾撲火一樣投射下來，在米狄的麵前，凝聚成型。
那是一柄劍。
沒有劍鞘。
不知用何種金屬打造的寬闊劍身，安靜地懸浮在寂靜的黑暗之中。
銀白色的光輝從劍鋒的邊緣傾瀉而下，就好像是萬載冰山上飛流直下的瀑布。
隻是一瞬間，整個空間中的暖意便被驅散，取而代之的，是彌漫開來的徹骨寒風與古老荒寂的氣息，恍若北國的凜冬提前而至。
沒有言語，也不需要，米狄知道，這便是自己的鬼神，曾經陪伴過他整整十八個年頭，並且在最後達成了他的願望的最重要的戰友。
如果說重生至今，米狄都隻是一個人在腦海中發誓，要將一切遺憾彌補，那麽此時此刻，他終於可以將心中所想的一切說出口了，對著眼前的這位戰友。
“讓我們再次共同戰鬥，老夥計。”米狄那雙黑色的眸子，在這一刻，燃起了冰冷的火焰。
並沒有什麽視死如歸的口吻，也不是什麽熱血澎湃的宣言，然而，這句簡簡單單的自我介紹卻仿佛蘊含著魔力一般，令黑暗顫抖，令魔力澎湃，令米狄頭頂的星空再一次散射出璀璨的光輝。
生命之樹的樹冠上，精致巧妙，連精靈看了都會感慨萬分的樹屋之中，賽麗亞正主持著尼伯龍根封龍大陣的運轉，四名上級園丁各自監視一處陣眼的魔力流動，而賽麗亞則負責統領全局。
盡管年紀還很輕，但作為黎明之園中最具有天賦的園丁，像這樣的工作，她已經擔任數年了，自然也見識過貝爾瑪爾公國中各式各樣追求完美轉職的所謂天才人物。
其中大部分，甚至連法陣運轉一次，從一處陣眼中釋放出的魔力都吸收不了，會產生逸散。這不僅僅是身體素質不夠強，同樣也是意誌不夠堅定，靈魂不夠堅韌造成的。這類人，隻能稱作人才，或許背後權勢極大，卻依然脫離不了世俗。
另外一種，是能夠充分吸收一份魔力的類型，這類便是真正的天才，肉體與精神兩者都經過了足夠的打磨，有著寧折不彎的堅韌，這樣的轉職，也被稱為“完美轉職”。
最後一種，則極為特殊，當這類人站在陣眼中時，會反過來影響整個尼伯龍根封龍大陣的運轉，並且在轉職過程中，抽取出高於一份單位的魔力！不過這種是極為稀有的天才中的天才，賽麗亞也不過是從圖書館的記載中了解到這種轉職情況的。
百年來，公國從未出現過這樣的人，就算是那位赫赫有名的鐵血公爵，當年也不過是“完美轉職”。
也因此，這條魔力凝聚而成的巨龍，就這樣一直蟄伏在貝爾瑪爾龍脈的中心，沉睡至今。
不過這一次，塞麗亞倒是很看好那位菲娜?漢密爾頓。
之前她對試煉第一的四人都做過了充分的了解，根據她的經驗估計，槍手和聖職者，至少也是準天才的水準，就算無法充分吸收魔力，殘留量也是極少。而那名黑發少年，雖然突然強勢崛起，隻是之前的紈絝經曆絕非作假，身體素質肯定相對較差，頂多是普通的人才。
而那位紅發少女，賽麗亞在見到第一眼時，便感受到了她體內蘊含的前所未見的充沛魔力。若是轉職的話，這股魔力將會變成一個多大的漩渦啊？
“情況如何了？”賽麗亞不動聲色地問道，目光卻遠遠眺望起了東側的陣眼。
“一切正常。”四名上級園丁紛紛報告。
但緊接著，其中一人的聲音卻顫抖了起來。
“魔力輸出……有點快似乎，不，是很快，非常快！”那名園丁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尖銳，最後簡直是在尖叫，“不可能，法陣失控了！”
“東陣眼麽？”賽麗亞心中早有準備，連忙問道。
然而，那個答案卻與她的推測完全背道而馳。
“是西陣眼！”
“什麽？”賽麗亞一瞬間呆了呆。
下一瞬間，仿佛證明這句話一般，伴隨著一陣傳遍整個赫頓瑪爾的悠長龍鳴之聲，一道強光從西側陣眼，米狄所在的法陣之中衝上了天空，仿佛一柄擲向天空的戰槍，要將整個蒼穹刺破！
高達數百米的生命之樹本身開始震動起來，成千上萬的樹葉摩擦著發出沙沙的聲音，就好像在為之鼓掌，為之感慨。
尼伯龍根封龍大陣被米狄牽引了。
“龍”從悠久的睡眠之中醒來了。
“原來那家夥，是天才中的天才麽……”賽麗亞努力回憶著剛才見麵時的情形，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她有點無法相信，那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黑發少年，那副瘦削的身材，竟然能夠汲取如此多的魔力。
“賽麗亞大人，法陣……失控了！”又一個驚慌失措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知道。”賽麗亞的思緒被打斷，頓時不耐煩了起來。
“是東側陣眼！”那名園丁又加了一句。
她的話音還未落下，又一道筆直的光柱從菲娜所在的位置衝天而起！
賽麗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今天究竟是什麽日子，一向和平安寧的貝爾瑪爾公國，竟然出現了兩名能夠牽動封龍大陣的轉職者？
“現在該怎麽辦？”四名園丁雖然老練，但卻從未經曆過這種狀況，於是一齊以焦慮的目光望向了他們的主心骨。
“立刻開始監視魔力流量，看看他們究竟汲取了多少。”賽麗亞答道。
她的情緒還是比較平靜的，今年生命之樹所沉澱的魔力較多，足夠開啟三次法陣，換言之，以一處陣眼一份魔力來計算，總共可以供十二人進行完美轉職。現在學院試煉的獎勵用去一次，還餘下八份完美轉職的魔力，應付米狄和菲娜，完全足夠了。
但是很快，賽麗亞的這份平靜心態便被打破了。
米狄和菲娜汲取的魔力，很快便超過了“兩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