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黃金土地的國王在森林裏迷了路。他雖然想盡了辦法,卻就是找不到出路。起初,有一條路似乎比別的更像是要走的路,他就沿著這條路往前走,走著走著,他看見有個人迎麵走來。
“你在這兒幹什麽,朋友?”陌生人問。“天快黑了,野獸很快就要從窩裏出來覓食了。”
“我迷路了,”國王回答。“正在設法回家。”
“那麽隻要你答應我,把從你們家出來的第一件東西給我,我就給你指路,”陌生人說。
國王沒有馬上回答,過了一會兒,他說:“我為什麽要把我最好的獵犬送給別人?這個人要是能找著路的話,我也肯定能。”
於是陌生人離開了他,但是整整三天,國王試了一條又一條路,全都沒有成功。他幾乎絕望了,這時陌生人卻突然出現了,擋住他的去路。
“你答應把第一個從家出來迎接你的東西給我嗎?”
但是國王仍然很倔強,什麽也不答應。
又過了幾天,他在森林裏轉來轉去,先試試這條路,再試試那條路,但是他的勇氣終於消失了。他精疲力竭地癱倒在一棵樹下,感到最後時刻已經到來。這時,陌生人第三次出現在國王麵前,對他說:
“你怎麽這麽傻?一條狗對你來說算什麽?你難道要像這樣,為了它把命給送掉?答應把我索要的報酬給我,我就把你領出森林。”
“好吧,我的命一千條狗也抵不上,”國王回答。“王國的福祉全要靠我。我接受你的條件,把我帶回宮殿。”話剛一說完,他就發現自己到了森林邊,遠處的宮殿隱約可見。他急匆匆地往家趕,就在他到達大門口時,保姆抱著王子走了出來,小王子伸出雙臂迎接父親。國王往後一縮,下令保姆立刻把嬰兒抱走。
然後他的大獵犬蹦躂著跑到他跟前,但是回答它親扶的卻是猛的一推。
當國王消了氣後,他開始琢磨該怎麽做才最好。他將漂亮的男孩和一個農夫的女兒進行了交換,讓王子去給農夫做兒子,吃著粗茶淡飯,而小女孩卻睡在金搖籃裏,身上蓋著緞被。一年之後,陌生人前來討債,帶走了小女孩,以為她就是國王嫡親的孩子。國王非常高興,詭計成功了,於是舉行盛宴,賜給王子的養父母很多精美的禮物,好讓他們什麽也不缺。不過他不敢把嬰兒帶回家,擔心詭計被識破。農夫對這樣的安排非常滿意,這使得他們有了好多的食物和金錢。
漸漸地男孩長得又高又大,在養父母家似乎過得非常快樂。但是有一絲陰影籠罩在他心頭,毒害了他大部分的快樂。那就是他想起了那個替他受難的無辜女孩,因為養父曾偷偷告訴過他,他是國王的兒子。王子下定決心,長大後,他要走遍世界各地,不把女孩救回來,決不罷休。以一個女孩的生命為代價而成為國王,這份代價高得難以償還。因此,有一天,他換上長工的衣裳,扛上一袋豌豆,直奔十八年前父王迷路的森林。他走了一會兒,開始大哭起來:“噢,我真倒黴!我這是在哪兒?有誰能把我帶出森林嗎?”
這時,長著灰色長胡子的陌生人出現了,腰帶上係著一隻皮口袋。他高興地朝王子點點頭,對他說:“我對這地方很熟悉,你要是答應好好報答我,我就領你出去。”
“像我這麽一個乞丐能答應你什麽?”王子回答說。“除了這條命,我什麽也沒有,甚至身上這件外套也是主家的,我侍候他,他供我吃供我穿。”
陌生人望了望那袋豌豆,說:“你肯定有什麽東西;你扛的這隻袋子似乎很沉。”
“裏麵全是豌豆,”王子回答說。“我老姨昨晚死了,留下的錢根本不夠買豌豆送給守靈的人,而這卻又是當地的風俗。因此我向主家借了這袋豌豆,想抄近路穿過森林,可是你瞧,我卻迷了路。”
“那麽說你是個孤兒了?”陌生人問。“那你為什麽不替我幹活?我家裏正缺少個伶俐的人,你讓我很滿意。”
“要是我們能達成交易,為什麽不呢?”另一個回答。“我生在農家,曉得沒見過的麵包總是苦的,我的主家也和麵包一樣。你打算給我什麽樣的報酬?”
“每天都有新鮮的飯菜,一個星期兩次肉,還有黃油、蔬菜,夏天和冬天的衣服,再加上一塊自留地。”
“我對此沒話可說,”小夥子說。“老姨得由別人來安葬了。我跟你走。”
這項交易讓老家夥很是開心,像陀螺一樣轉起來,而且還大聲唱起歌來,歌聲響徹整個林子。然後他領著同伴上路,嘴裏喋喋不休,壓根兒就沒注意到他的新夥計把豌豆從袋子裏撒出來。到了晚上,他們睡在一棵無花果樹下,日出後,他們繼續上路。到了中午,他們來到一塊大石頭旁,老家夥在這裏停了下來,小心地四下望了望,吹了一聲口哨,用左腳在地上跺了三下。突然,石下出現了一道隱秘的門戶,通向一個洞口。老家夥抓住小夥子的胳膊,說了聲:“跟我走!”
黑暗籠罩著他們,不過小夥子卻覺得路是往下走了。過了好長一會兒,他想自己看見了一絲亮光,不過那亮光既不是日光也不是月光。他用心看了看,發現那是一種灰白的雲,為這個奇怪的地底世界提供了全部光源。土和水,樹和花草,鳥和獸,全都和他以前見到過的不一樣,不過最讓他害怕的卻是到處都寂靜無聲。什麽聲音也聽不見。他到處都可以見到鳥兒棲息在枝頭,直起頭,鼓起喉嚨,但是他耳朵裏什麽聲音也沒有。群犬張開嘴似乎在吠,犁田的牛在鳴,但是王子既聽不見犬吠,也聽不見牛鳴。河水悄無聲息地流過卵石,風壓彎了樹梢,蒼蠅和金龜子四處飛舞,誰都沒有打破寂靜。灰胡子一聲不響,當他的夥伴想問這一切是什麽意思時,卻感到自己的喉嚨也發不出聲音。
我不曉得這樣可怕的寂靜持續了多久,不過王子漸漸感到自己的心都涼了,汗毛直豎,脊梁骨涼颼颼的。終於,啊呀,真是太高興了!耳畔傳來一絲微弱的聲音,這幽靈般的生活突然變得真實起來。那聲音聽起來就好像一群奔馬跑過一片沼澤。
這時灰胡子張開嘴說:“水壺開了,家裏正等著我們呢。”
他們又走了一會兒,直到王子認為自己聽到了鋸木廠的聲音,就好像幾十隻鋸子一起工作似的,不過領著他的人卻說:“老奶奶睡著了,你聽聽她這呼嚕聲。”
當他們爬上前麵的一座小山後,王子看見了主人的家就在遠處,不過卻被各色各樣的建築圍著,所以那裏看上去就像個村落,甚至像個小城池。他們終於到了家,發現大門前有個空狗窩。“爬進去,”主人說道。“就在這裏等著,我進去見老奶奶。就像所有老人一樣,她很固執,不願在身旁看見新麵孔。”
王子哆哆嗦嗦地爬進狗窩,開始後悔自己的魯莽,使自己陷入這麽一個窘境。
終於,主人回來了,叫他從躲藏的地方爬出來。不知道什麽事情讓他發了脾氣,隻聽他皺著眉頭說:“在這個家裏要留心觀察,不要犯錯誤,否則你會倒黴的。多看多聽少說話,執行命令,不準問為什麽。感激要放在心裏,不讓開口就不要說話。”
王子一跨過門檻,就看見一位妙人兒,褐色的眼睛,金色的卷發。“啊!”年輕人自言自語道:“要是老家夥有許多這樣的女兒,我不會介意給他做女婿的。這一個正是我之夢中情人。”他瞧著她鋪好桌子,端來飯菜,然後坐在火邊,仿佛壓根兒就沒有注意到有陌生人在場。她然後拿出針線,開始織起襪子來。主人坐在桌子旁,既不叫新傭人也不叫女孩和他一起吃。老奶奶也不見蹤影。他的胃口很大,足夠十來個人吃的菜很快就被他吃光了。終於,他吃不下了,就對女孩說:“現在你來收拾收拾,鐵鍋裏剩下的你就自己吃了,不過骨頭要用來喂狗。”
讓自己吃剩菜,王子對此可一點都不喜歡,不過他還是幫女孩拾掇拾掇,最後發現飯菜足夠吃的,味道也很不錯。吃飯時,他偷偷看了女孩好多次,要不是女孩沒給他一絲鼓勵,他甚至會跟她說話的。每次他剛想開口,女孩都神情嚴肅地盯著他,仿佛是說:“別說話”,因此他隻能用眼睛說話。此外,主人飽吃了一頓後,正躺在火爐旁邊的長椅上,說什麽話他都會聽見的。
那天晚上吃過晚飯後,老頭對王子說:“你有兩天時間休息休息,消除旅途疲勞,四下看看。但是到了後天,你必須跟著我,我把你要幹的活指給你。女傭人會領你去睡覺的地方。”
王子想,從現在起,他可以說話了,但是主人卻一臉陰沉,衝著他咆哮道:
“好你個狗奴才!你要是膽敢違反這個家的規矩,你很快會發現我會把你的頭砍下來!閉上嘴,讓我安靜些。”
女孩示意讓他跟著自己,推開一扇門,點頭讓他進去。他覺得女孩看上去很憂傷,本想多留一會兒,但是卻不敢,害怕主人會生氣。
“她不可能是他女兒,”他自言自語道,“因為她有一顆善良的心。我敢肯定她一定是代我來受難的女孩,因此在這一次瘋狂的冒險中,我肯定會沒命的。”他上了床,過了好久才睡著,甚至在夢中也不得安寧。他似乎被危險包圍著,隻有女孩的力量才能幫助自己逃離危險。
醒來後,他首先想到了女孩,卻發現女孩已經在辛勤工作。他從井裏打了水,幫她提到屋裏,在鐵鍋下點起火。實際上,凡是他能想到的,他都幫助她做了。下午,他走出家門,想要了解一下這個新家,心中非常奇怪怎麽就是見不到老奶奶。在漫步時,他來到了農場,那裏有一個馬廄,馬廄裏隻有一匹英俊的白馬,還有一個牛棚,裏麵養著一頭黑母牛和兩頭白頭小牛犢,遠處傳來陣陣雞鴨鵝的咯咯聲。
早中晚飯也和前一天晚飯一樣好吃,可是他卻得在女孩麵前一言不發,要不是因為這點困難,說不準王子會對目前的狀況相當滿意呢。第二天晚上,他遵照先前的吩咐,前去接受第二天的命令。
“我明天安排點很簡單的事讓你做,”傭人進門後,老頭對他說。“拿上這把鐮刀去割草,割夠白馬一天吃的,然後把馬廄打掃幹淨。要是我回來後發現馬廄是空的,看我怎麽收拾你。你給我小心點!”
王子離開房間,滿心歡喜,對自己說:“呣,我很快就會搞定!雖說我從未扶過犁,拿過鐮刀,我起碼常常看見鄉下人用過,曉得用起來很容易。”
他正準備開門,這時女孩卻輕手輕腳地掠過,在他耳邊小聲問:“他指派給你什麽任務?”
“明天沒有什麽大事,”王子回答,“隻是叫我割草喂馬,打掃馬廄!”
“哦,你真倒黴!”女孩歎口氣說。“你割的草怎麽能夠它吃呢?那匹白馬是就是主人的奶奶,老是覺得餓:要二十個人割草才夠它吃一天的,另外還需要二十個人打掃馬廄。你怎麽能指望一個人做這麽多?聽我說,照我說的去做。這是你唯一的機會。當你盡量把槽裏裝滿草時,用和草料一起生長的燈心草編一根結實的辮子,砍下一根結實的木樁,注意一定要讓馬看見。然後它會問你做什麽用,你就回答說:‘我打算用這根辮子捆住你的嘴,讓你不能再多吃,用這根樁子把你拴住,讓你不能把飼料亂撒,到處亂拉。’”說完,女孩就像來時那樣,悄悄地走開。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開始幹活。他的鐮刀在草叢中飛舞,比以前想的還要容易,不久他就割滿了一馬槽。他把草放在馬槽裏,然後又帶回一筐,結果讓他大吃一驚,槽裏已經空了。
於是他明白,要是不聽女孩的話,他輸定了,便著手行動起來。他從草堆裏撿出燈心草,飛快地編著:
“我的孩子,你在幹什麽?”馬好奇地問。
“噢,沒什麽!”他回答說。“隻想編一根袢兒,把你的嘴綁起來,好讓你不能多吃!”
白馬聽後,深深歎了口氣,拿定主意不再多吃。
接下來年輕人開始打算馬廄,馬曉得已經找到了一名主子。到了中午,馬槽裏仍然還有草料,馬廄幹幹淨淨的。他剛剛幹完活,老頭就走了進來,站在門口目瞪口呆。
“這都是你幹的?你真的那麽聰明?”他問。“還是有人給過你暗示?”
“噢,沒人幫過我,”王子回答。“除了我這可憐的腦袋。”
老人皺起了眉,轉身走開。王子很開心,一切都那麽順利。
到了晚上,主人說:“明天我沒有什麽特別任務給你,不過女孩有許多家務事要做,你必須去替她給黑牛擠奶。不過記住把奶擠幹淨,要不然我要你好看。”
“好的,”王子轉身離開,心裏想:“除非背後有什麽詭計,這聽起來並不難。我從沒擠過奶,不過我的手指很有力。”
他非常瞌睡,正準備回房間,這是女孩走到他身邊,問:“你明天有什麽任務?”
“要我幫你的忙,”他回答。“沒什麽事,隻是要我給黑牛擠奶。”
“哦,你運氣真不好,”她叫了起來。“你就是從早擠到晚,你也擠不幹淨。隻有一種方法可以逃脫危險,那就是當你去擠奶時,帶一盆燃燒著的炭和一把火鉗。把火盆放在牛棚的地上,把火鉗放在火上,用力吹,直到炭火熊熊燃燒起來。黑牛會問這是什麽意思,你就用我悄悄告訴你的話來回答它。”她踮起腳,在他耳邊耳語幾句,然後離去。
天剛一亮,王子就跳下床,一手端著一盆炭,一手提著奶桶,徑直朝牛棚走去,開始照前一天晚上女孩說的去做。
黑牛吃驚地看了一會兒,然後問:“你在幹什麽,小夥子?”
“噢,沒什麽,”他回答。“我隻是在燒一把火鉗子,防止你不肯讓我擠我要的那麽多奶。”
奶牛深深地歎了口氣,畏懼地望了望擠奶人,但是他隻當沒看見,迅速把奶擠進奶桶裏,直到把奶擠光。
就在這時,老頭走進牛棚,坐下來親自給牛擠奶,但是卻連一滴也擠不出來。“這真是你自己做的嗎?還是有人幫助了你?”
“噢,沒人幫過我,”王子回答。“除了我這可憐的腦袋。”老頭站了起來,轉身離開。
那天晚上,王子去聽主人吩咐第二天幹什麽,老頭說:“我在草地上有個草堆,必須運進屋裏晾幹。你明天就去把草堆運到棚子裏,既然你愛惜生命,那你可得小心點,別把草落下,哪怕是一小捆。”因為沒讓他做更糟糕的事,王子欣喜若狂。
“運一個小草堆可不需要什麽技巧,”他想。“我不會有什麽麻煩的。得用馬兒把草堆拉進去,我可不能放過老奶奶。”
終於,女孩又溜到他身邊,問他第二天有什麽任務。
年輕人笑了起來,說:“看來我要把所有農活都要學會。明天我要運一堆草,地上一根草也不準落下,這就是我全天的工作。”
“哦,你真是個倒黴鬼!”她叫了起來。“你怎麽會以為自己能做好呢!哪怕全世界的人都來幫你,你一個星期也運不完這一小草堆。你剛把上邊的草拋下,草在下邊就生了根。注意聽我說。明天天一亮,你就溜出去,把白馬牽出來,再帶上些結實的繩子。然後爬上草堆,把草堆用繩子綁住,把白馬給套上。你準備好了後,就爬上草堆,開始數一、二、三。馬會問你在數什麽,你就用我悄悄告訴你的來回答。”
於是女孩在他耳朵邊耳語了幾句,然後離開房間。王子別無辦法,隻好上床。
他睡得很香。天還沒亮,他就起床,按照女孩的指示行事。他首先找到一些結實的繩子,然後把馬牽出馬廄,騎著馬來到草堆旁。草堆足夠裝五十車的,因此很難稱得上“小草堆”。王子全都按照女孩的吩咐去做,等到最後他爬上草堆數到二十時,他聽見馬好奇地問:“你在那兒數什麽,小夥子?”
“噢,沒什麽,”他說。“我隻是在數森林裏的狼群,但是真的太多了,我想我一輩子也數不過來。”
“狼”字剛一出口,白馬就風一般地跑開了,於是一眨眼功夫,它就跑回馬廄裏,身後拖著那堆草。吃過早飯後,主人走進來,發現傭人一天的活已經幹完,驚得目瞪口呆。
“你是真的那麽聰明呢?”他問。“還是有人給你出了主意?”
“噢,我隻能聽從我自己的意見,”王子回答說。老頭於是搖搖頭,走開。
那天傍晚,王子去找主人,看看第二天幹什麽。
“明天,”老頭說,“你必須把白頭小牛犢趕到草地上。既然你愛惜生命,就請給我小心些,別讓它跑了。”
王子什麽也沒說,不過心裏卻想:“大多數十九歲農夫都要照料一群牛,我當然也能夠照料一頭牛。”他朝自己的房間走去,女孩在那裏遇見了他。
“明天我幹的是傻瓜活,”他說。“隻需要把白頭牛犢趕到草原上。”
“哦,你這個倒黴的家夥!”她歎了口氣。“你曉得嗎?小牛犢跑起來非常快,一天能環繞世界跑三圈。注意聽我告訴你的話。把這根絲線的一頭拴在小牛犢的左前腿上,把另一頭係在你左腳的小指上,這樣不論你是走是站還是躺著,它都不會離開你身邊。”之後,王子就睡覺了,睡得很香。
第二天,他聽從女孩的吩咐,用絲線把牛犢牽到草地上,牛犢就像忠實的狗一樣呆在他身旁。
黃昏時,牛犢又回到了牛棚,這時主人走了進來,皺著眉說:“你是真的這麽聰明呢?還是有人告訴了你怎麽做?”
“噢,我有的隻有我這可憐的腦袋,”王子回答。老頭轉身離開,咆哮道:“我一個字也不相信!我敢肯定你已經找到了個聰明的朋友!”
到了晚上,他叫來王子說:“明天我沒什麽任務給你,但是當我醒來後,你必須到我床前來,把手伸給我,向我問候。”
年輕人對這個古怪的想法百思不解,笑著去找女孩。
“啊,這可不是件玩笑,”女孩歎了口氣。“他打算吃你,我隻有一種辦法幫助你。你必須把鐵鍬燒得通紅,把鐵鍬給他,而不是你的手。”
於是第二天早晨,他早早醒來,乘老頭還沒起來,把鐵鍬燒紅。終於,他聽到了他的呼喚:“你這個懶家夥,你在哪兒?過來,向我問安。”
但是當王子拿著燒紅的鐵鍬進去時,主人僅僅說了聲:“我今天很不舒服,身體太弱了,不能碰你的手。你晚上再來吧,那時我也許就好多了。”
王子遊**了一整天,到了晚上,他回到了老頭的房間。他受到了非常友好的接待,讓他大吃一驚的是,主人大聲說:“我對你非常滿意。天亮時再來見我,把女孩一起帶來。我曉得你們相愛已久,我希望讓你們結為夫妻。”
年輕人高興得幾乎跳了起來,但是他記起了家裏的規矩,一聲不響。當他告訴女孩時,他吃驚地發現女孩的臉色變得慘白如紙,好久說不出一句話。
“老頭已經發現是誰在給你出主意,”當她又能開口說話時,她說道。“他想把我們倆都給毀了。我們必須想法逃走,要不然就全輸了。帶上把斧子,一下子把小牛的頭砍下。再一下把它劈成兩半,在腦子裏裏會找到一粒明亮的紅珠子。把珠子拿來給我。同時,我也要在這裏作必要的準備。”
王子心裏想:“最好是把小牛殺死,而不是把我們自己殺死。我們一旦能逃走,就回家去。我撒的豌豆肯定已經發了芽,因此我們不會迷路的。”
於是他走近牛棚,一斧子把小牛的頭砍了下來,再一下劈開了它的腦子。紅珠子從小牛的腦袋裏滾落下來,牛棚裏立刻亮了起來。王子把珠子撿了起來,用厚布包裹好,揣在懷裏。天幸母牛睡著了,要不然它的鳴叫聲會把主人吵醒的。
他四下看了看,看見女孩正站在門口,手裏提著個小包裹。
“珠子在哪兒?”她問。
“在這,”他回答。
“我們一刻也不能耽誤,必須馬上逃走,”她繼續說,然後把珠光稍稍露出一點,在路上照明。
正如王子預料的那樣,豌豆已經生根,長成一道小籬笆,因此他們肯定自己不會迷路。在逃跑過程中,女孩告訴他曾偷聽到老頭和祖母之間的對話,說自己是國王的女孩,被老家夥從父母那裏給騙來了。王子盡管內心很高興,自己終於把她救了出來,但是曉得前因後果的他卻一言不發。他們走啊走,一直走到天亮。
那天早上,老頭睡到很遲才起來,然後揉一揉眼,直到完全清醒。然後他想起兩個年輕人很快就會出現在他麵前。他等了又等,一直等了很長時間。他笑了笑,自言自語道:“呣,他們並不急著結婚。”然後他又繼續等待。
終於,他有些不安起來,大聲叫道:“新郎新娘,你們怎麽啦?”
叫了一遍又一遍,他開始害怕起來。盡管他叫了又叫,新郎和新娘就是不出現。最後,他跳下了床,去找兩個犯人,卻發現家裏空空的,**沒人睡過。
然後他直奔牛棚,眼前的死牛告訴了他一切。他大聲詛咒著,迅速打開第三間牛棚,衝著他的小妖精傭人們喊,叫他們去追逃犯。“無論用什麽方法,把他們給我抓回來。我一定要得到他們!”他吼道。老頭說完,傭人們像風一樣跑開了。
逃走的人正穿過一片平原,這時女孩停了下來。“有什麽事發生了!”她說。“珠子在我手裏動了起來,我敢肯定有人在追我們。”在他們身後,她瞧見一片黑雲在風前麵疾飛。於是女孩用手撥動珠子三下,念道:
“珠子珠子聽我說,
快快把我變成河,
我的愛人是小魚。”
於是立即出現一條小河,河裏有一條魚在遊。小妖們隨後就追到了,但是什麽人也沒發現,等了會兒,然後匆忙趕回去,小河和魚都沒受到打擾。等到小妖們走遠了,小河和魚又恢複原形,繼續往前趕。
當小妖們兩手空空,精疲力竭地回到家後,他們的主人問他們看見了什麽,是否有什麽奇怪的事。
“沒什麽,”他們說。“除了一條小河和河裏的一條小魚,平原上什麽也沒有。”
“一群傻瓜!”主人咆哮道。“毫無疑問,那就是他們!”他迅速把第五個牛棚的門打開,告訴裏麵的小妖,他們必須去把河水喝幹,把小魚抓住。小妖們跳起來,像風一般飛走了。
這對年輕人已經接近了森林的邊緣,這時女孩停了下來。“有什麽事發生了!”她說。“珠子在我手裏動了起來。”她往回一看,看見一朵雲向他們飛來,比前一朵更大更黑,還帶著紅線。“那些是追兵,”她叫了起來。她在手裏把珠子撥動三下,對珠子說:
“珠子珠子聽我說,
快報我倆來變化。
我是一棵野玫瑰,
我郎是那枝上花。”
眨眼間,變化就完成了。他們的變化非常及時,因為小妖們近在咫尺,起勁地到處尋找小河和魚。然而既沒有小河也沒有魚,隻有一棵野玫瑰。於是他們黯然地回了家,等到他們一走遠,玫瑰就恢複了原形,以更快的速度走完剩下的路。
“呣,你們發現了什麽?”小妖們回去後,老頭問。
“什麽也沒發現,”小妖的頭子回答。“我們在荒野裏既沒發現河也沒發現魚。”
“你們也沒看見其它東西嗎?”
“噢,隻是在森林邊看見了一棵玫瑰樹,上麵掛著一朵花。”
“一群傻瓜!”他叫起來。“瞧,那就是他們。”他把第七個牛棚的門打開,裏麵關著他最強大的小妖。“不管用什麽辦法,把他們給我帶回來,死活不論!”他怒吼道。“我一定要抓住他們。把玫瑰樹連根拔起來,不管它怎麽奇怪,什麽也別留下!”
逃走的人正在林蔭下休息,正在飲水進食。突然,女孩抬起了頭。“有什麽事發生了!”她說。“珠子在我懷裏跳了出來。肯定有人在追我們,危險已經靠近,但是樹林使我們看不見敵人。”
她一邊說,一邊把珠子拿在手裏,念道:
“珠子珠子聽我說,
快快把我變成風,
我的情郎成小蠓。”
頓時,女孩融化成為稀薄的空氣,而王子則像小蠓一樣飛來飛去。片刻之間,一群小妖衝了過來,搜尋奇怪的東西,但是卻既沒有找到玫瑰,也沒有找到其它東西。他們剛一轉身,兩手空空趕回家,王子和女孩就又站在了地上。
“我們必須盡量快跑,”她說,“要趕在老頭自己來找我們之前,因為不論我們怎麽喬裝,他都會識破的。”
他們跑啊跑,一直跑到林中一塊黑暗的地方,要是沒有珠光,他們根本辨認不出路來。他們精疲力竭,上氣不接下氣,終於來到一塊大石邊,這時珠子不安地動了起來。女孩一瞧,忙叫道:
“珠子珠子聽我說,
快把大石滾一邊,
為了我倆把門現。”
頓時,石頭滾到了一邊,他們穿過門戶,又回到了人世間。
“這下我們安全了,”她叫了起來。“到了這裏,老巫師對我們就無能為力了,我們可以保護自己,不受他的魔法傷害。不過我的朋友,我們必須分手了!你將回到你的父母身邊去,我必須去尋找我的父母。”
“不!不要!”王子驚呼起來。“我永遠也不和你分離。你必須跟我走,做我的妻子。我們已經一起度過許多苦難,如今我們要一起分享歡樂。”女孩拒絕了一會兒,但是最後還是和他一起走了。
在森林裏,他們遇到了一位樵夫,告訴他們不僅是王宮,連整個國家都因為失去了王子而陷入巨大的悲痛。很多年過去了,但是王子卻毫無消息。於是,在魔珠的幫助下,女孩讓王子穿上失蹤時的衣裳,這樣他父親一下子就能認出他來。她自己落在後麵,躲進一家農舍裏,好讓他們父子單獨會麵。
但是父親並沒有出現,失去兒子已經要了他的命。臨終前,他在病**向子民坦白,曾用詭計讓巫師抱走農夫的孩子,而不是王子,如今他已經遭到報應。
王子聽說後,隻哭得昏天黑地,因為他深愛自己的父親。整整三天,他不吃不喝。第四天,他出現在他的子民麵前,成為新國王。他召集起群臣,告訴他們自己身上發生的怪事,告訴他們女孩是怎樣幫助他安全地度過了這一切。
群臣異口同聲地說:“讓她成為你的妻子,我們的王後。”
而故事呢,到此就結束了。
(德國民間故事)